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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魔王归来(下)

    “这就是主人的计划?”克尔加什看着在邪能包裹下,气息越发恐怖的兰洛斯,朝着身边满脸欢愉的魅魔问道。

    对于被征服的暗松巨魔来说,即使是督军祖尔金都不足以被称为主人,但是现在……他口中的‘主人’显然跟这只魅魔背后的力量分不开关系。

    “当然。”轻掩性感的红唇,艾丽莎收回对兰洛斯的注视,郑重回应着克尔加什的问题,“主人非常满意,而你的请求……很快会实现。”

    “可他,不是敌人吗?”这段时间克尔加什已经相当熟悉这股气息,这股强大到令他颤栗的恶魔气息,他不能理解。

    “敌人?不不不。”魅魔笑得花枝乱颤,“你没看到吗?他是我们的同类,是主人的工具。”

    工具吗?

    克尔加什的脸上闪过一抹厉色,但很快便隐藏了起来,他瞥了一眼朝着兰洛斯发起冲锋的阿曼尼巨魔,一抹狰狞的笑容在脸上迅速闪过。

    有所牺牲,才有所回报。

    艾丽莎显然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嘴角悄然勾起,随即脚下涌起一缕缕绿色的混乱能量,转眼便消失在了这片空间。至于克尔加什,已经带着暗松巨魔转身离开。

    “叛徒,回来!”特雷格拉察觉到了暗松酋长的意图,然而不等他发起追击,一道骇人的嘶吼几乎震破了他的耳膜。

    “血债,血偿!”兰洛斯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仅仅一声怒吼便让身边阿曼尼巨魔几乎因腿软而倒地。

    随着空中传出一阵尖锐的破风声,燃烧着翠绿火焰的精灵少年在所有人视线中消失,再一次出现,却已经来到了一名巨魔的身前。

    噗!

    属于索雷斯的弯刀切豆腐般轻松撕裂巨魔的身体,猩红的鲜血让包裹在其上的绿色火焰欢呼雀跃,瞬间便爬上了后者的身体,拦腰斩断的巨魔在邪火的烧灼下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翻腾的痛苦。凄厉的惨叫直冲云霄,叫人战栗不已。

    很快,他的身体仿佛漏气的气球,几个呼吸的时间便消瘦干枯了下来,化作一堆带皮的枯骨,重重摔碎在了泥土之中。

    巨魔对灵魂抱有着迷信一般的敬畏,如今这连同灵魂和血肉齐齐焚烧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惊骇万分了。眼看着自己的战士竟是产生了退却的心理,特雷格拉立刻爆发战吼,当仁不让地冲向前去。

    反观兰洛斯,吸收了巨魔的灵魂与生命,他身上的邪能火焰燃烧得愈发嚣张狂暴。

    不过敌人并非任由屠宰的羔羊,在他回味的时间里,特雷格拉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利斧带着呼啸的劲风,狠狠朝着他面门砍下。

    咔!

    斧刃轻松撕裂了兰洛斯的布衣,分离血肉,与后者的骨头亲密接触,传出一阵令人心悸的清脆声响。

    然而特雷格拉并没有兴奋的意思,只见鲜血肆意飞溅,却在半空就被绿色的火焰舔舐干净。这股力量,不仅吞食他人的血肉和灵魂,更是连他自己的生命都不放过?!

    恐惧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伴随着呲呲作响的声音传入耳畔,特雷格拉这才发现邪能火焰已经借助手斧爬上了自己的手臂,直指灵魂的痛楚让他果断放弃武器,尖叫着朝后退去。

    仅仅一个愣神,他的右手竟是变得一片模糊!而且扭曲的血肉还在余烬中萎缩,连他引以为傲的自愈天赋都无法抵抗这股力量!

    “毁灭!燃烧!”如同地狱的恶鬼,又好似深渊的魔王,兰洛斯嘶哑的声线无比沉重,仿佛重锤击打巨鼓,附近巨魔不仅是身体,连灵魂都在不自然地颤抖。

    生物的本能中,隐藏着天生的恐惧心理。这是因无法承受的危机而产生的警示,是一种本能,而这些在丛林中摸爬滚打多年的猎手,还是这么大一群人,居然会对一个落单的精灵生出这样的情绪?这意味着,这个敌人,不可战胜!

    “懦夫!”就在这些阿曼尼精锐想要逃命的时候,特雷格拉一斧子将自己的右手手腕斩断,痛苦盖过了他心头的惊悸,声嘶力竭的怒吼终于是冲破了这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威慑,“不过是一个白皮崽子,杀了他,切下他的耳朵!”

    “为了祖阿曼!”

    “塔兹丁苟!”

    ……

    身为阿曼尼的精锐,居然会被一个精灵小崽子吓到?

    反应过来的巨魔们纷纷发出愤怒的战吼,化作一道道残影,迅速朝着兰洛斯发起了进攻。

    然而后者只是发出一声恶鬼般的低笑,随后抬起右脚,狠狠砸向地面。

    轰——!

    大地躁动了起来,爆燃的邪火以他的脚掌为中心,呼嚎着向外奔腾,转眼时间便将大片土地烧灼焦黑。不过,相比地面,巨魔的血肉显然更能吸引这躁动火焰的兴趣。

    焦土,末日守卫最爱的用以折磨凡人的法术,伤害不高,但范围广阔,难以扑灭的邪火沾之既燃,会穿过盔甲缝隙,死死咬住凡人血肉,一点点撕咬受术者的灵魂与躯体。贝尔艾什及其同族曾最喜欢看着猎物在焦土上哀嚎打滚,现在,兰洛斯似乎也明白了这种折磨与痛楚的存在意义。

    刚刚还耀武扬威的阿曼尼巨魔无一例外全部倒地,无孔不入的邪火毫不留情地烧灼着他们的皮肤,他们每次的翻滚扑打,非但没有熄灭火焰,反而是将这择人而噬的恶鬼更快的扩散到全身。

    不同于索雷斯干净利落的消亡,巨魔们的血肉在火焰的烧灼下翻搅在一起,邪火借着溅落的油性物质落在焦土上,依然在熊熊燃烧,而这火焰又推动巨魔品尝到更加炙热和尖锐的烧灼。

    钻心刺骨的剧痛,带起遍地的鬼哭狼嚎。

    兰洛斯站在原地,仿佛在倾听悦耳至极的交响曲,愉悦,在他脸上逐渐蔓延,逐渐淹没他的理智。

    “为了……祖,阿曼……”

    前方,在邪火焚烧下几乎不成人形的特雷格拉用仅剩的左手提着斧子,趔趔趄趄向他走来。兰洛斯歪着头看了他一眼,似乎不能理解一团即将化作灰烬的焦炭为什么能说话,为什么能行走。很快,这种不理解朝着唯一仅剩的情绪转变。

    谁也无法阻止复仇!谁也不能逃脱折磨!燃烧!毁灭!

    愤怒,比焦土上爆燃的火焰更加汹涌,兰洛斯不等巨魔抡起战斧,一脚将其踹倒在地,手里被烧红到快要融化的弯刀闪电般刺入他的眼眶。

    “啊——!”

    喷涌的鲜血刚刚升起,饥渴的邪火就已经将其贪婪吞没。像是被烙铁齐根没入,从眼眶深入脑髓的剧痛让特雷格拉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死死抓住烧红的刀刃,越是痛苦,抓得越紧,抓得越紧,越是痛苦,无限的循环递增让他扯破了喉咙,抠破了十指,连脚后跟都在不断的踢腿中撕裂开来。

    然而,真正让他惊惧的,不是这叫他体无完肤的钻心之痛,而是对方那恶鬼般的狞笑,那见证折磨与痛楚而欲罢不能的双眼,那无视罪罚纯粹取乐的蔑视众生。

    跟精灵作战这么多年来,他从未看到过这样的表情,他根本不是生灵,他是……

    特雷格拉的双手渐渐失去力气,仅剩的一只眼睛也在焦土的炙烤下迅速模糊,但那个不应属于这个世界的表情,那份超脱灵魂的恐惧和灾厄,深深烙在了他的脑子里。

    溃烂嘶哑的咽喉微微颤动,带着肺部最后的一缕气息,将恐惧和痛苦,缓缓吐出。

    “你这个,恶,魔……”

    巨魔的双手失去力气,缓缓朝地面坠落,伺机而动的邪能之火早就按捺不住,既然主人已经无法再享受到折磨和施加痛楚的愉悦,那么剩下的就该它们享用了。等到巨魔的双手落地,他已经变成一具腐朽的干尸。

    虽然邪能能够将一切都视作养料吞食,但因为其主人对巨魔肉体的厌恶,剩下的躯体只配成为燃烧的灰烬。

    不过现在,兰洛斯显然没有心情关注这个。原本狰狞变态的表情已经消失,剩下的,是一张充满怀疑和惊愕的木讷面容。

    我,是恶魔?

    几近融化的刀刃深深刺入土地,面前的空气在高温中不断扭曲,恍惚间,兰洛斯仿佛看到正被火焰烧成焦炭的巨魔再度睁眼,再一次用那充斥无尽恐惧的眼眸死死瞪着自己。

    但这会儿,除了复仇的快意,他更多感到的,是恶心。

    精灵沉寂了好久,突然发出一阵极轻的笑声,在这依旧遍地哀嚎的焦土上,显得有些突兀。仿佛在黑夜中点亮一盏烛光,微弱,渺小,却改变了一切。

    “说得好。”少年望着已经彻底碳化的尸骸,自顾自低声呢喃着。

    “但这毫无意义。”他,没资格做恶魔。

    原本在他身上张牙舞爪的邪火仿佛被磁铁吸引,海纳百川般涌向他的掌心,化作涡流的火焰转眼创造出一颗人头大小的火球。精灵随手一挥,疾驰的火球迅速来到哀嚎声最密集的区域,只听一声巨响,爆燃的邪火转眼便将苟延残喘的巨魔烧灼成灰。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

    滚烫的热浪在不祥之火的助推下飞快蔓延,献祭索雷斯灵魂所得来的魔力,被兰洛斯毫不吝啬地宣泄在了这些阿曼尼巨魔的身上,唯独留下一小缕。这是索雷斯的力量,而这力量,理应用来复仇,那个魅魔,那个暗松巨魔术士。

    “Anar'alahbelore,以日光的名义起誓,血债血偿。”跪在弗格斯和索雷斯的衣冠面前,赤膊的兰洛斯将手里那柄已经不成型的弯刀缓缓放下,轻缓却无比坚定地说出这句话来。与此同时,他感到浑身一轻,身上的邪能之火突然熄灭,无力和空虚从四肢百骸中涌起,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痛楚。

    这具身体,毕竟不是自己的身体,他存在着另一个兰洛斯的印记,源自自己灵魂的混乱能量何其霸道?何其猖獗?连身为主人的自己都差点迷失在这种趋向混乱的负面情绪中,更遑论血肉之躯?

    这感觉,就像是五脏六腑和四肢百骸都被焚烧成灰,然后再重获新生,剧痛与麻痒交错,在他的大脑狠狠割下一刀。是的,这并不是现在的感觉,是新生的神经迟钝却难以磨灭的记忆信号。

    也不知道是因为这种痛楚还是什么,兰洛斯突然感觉到视线一阵模糊,下意识伸手去摸,却是满手湿润。

    他愣了愣神,随即自嘲一笑:“多大个人了,怎么莫名其妙就哭了呢?”

    说着,他抬手想要擦掉这丢人的痕迹,可是,那温热的泪怎么也擦不完,视线越来越模糊,脸颊越来越湿润,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激进。

    “丢人,丢人,丢人……明明是我赢了,明明,我赢了啊!啊——!”

    他死死抓住眼眶,似乎想靠痛楚将这眼泪生生咽下,但崩溃,往往就在一瞬间。

    他哭嚎着,嘶吼着,灰白的长发散乱在肩头,混杂泪水的黑灰将他涂成一个孤零零的可怜鬼。直到嗓子变得干哑,气力消弭虚无,直到这方圆几里,只剩下那声嘶力竭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