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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上楼

    郁萌趁着中午去街上买了几个针线盒和一些纸钱。

    找不到地方买黄纸,只能用别的法门来对付对付。

    走过街市上摆摊挑小孩子哭筋的神婆的摊子,那满脸肥肉的老太婆撇她一眼,多嘴道:“你这红线不可以,要用血染的线才可以……”

    郁萌看都不看她一眼,嘴上也不跟她客气,边走边打断道:“我买回去绣花用的,你不要多话。大白天还敢在这里摆摊挑人家筋,小心警察明天就让你进局子里!”

    肥着身子瘫椅子上的老太婆眯着眼没好气觑了她一眼,道:“好心当成驴肝肺,活该你这丫头命短。”

    见郁萌闷闷的头也不回,老婆子扭扭身子,又张嘴加了一句话:

    “你们那巷子不是狗多吗?仔细听着点,要是真来了什么东西,你听到消息也好自个跟它撕去!”

    郁萌走到街角正要走,听到这算是带点关心的话努了努嘴,跟那老太婆报了个关乎钱包性命的信:“老太婆,仔细看你后面……城管要来了。”

    说完,提着一手的东西先溜了。

    那老太婆原本眯在一起的两只眼立马瞪大,不疑有他飞快收拾起东西,刚爬下椅子准备跑路,却被几个人高马大的人围住。

    老太婆斜眼盯着其中一个后生拿起她纸箱搭成的算命桌,头上落下一滴豆大的冷汗。

    她轻轻踢一脚藏起了自己的钱箱,腆着一张老脸谄媚道:“后生仔啊,有话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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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萌那毛笔和从菜市场收集到的鸡血在自己家里设下了些简单的阵法。

    只要没有什么人闲的没事干来搅事,那撑过今天晚上就会比较轻松。

    是夜,郁萌坐在床上等着。

    身边放着缠着红线的剪刀、水果刀还有为方便撅人而刻意切掉一个角的桃木梳。

    郁萌只开着房里的灯,专注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个房间以外的灯都是灭的,反正白衣来了的话灯开着也没有用,还是关灯装作一切平常的样子,说不定还能引那白鬼傻乎乎地沿着她设好陷阱的路走。

    而且灯要是都坏了,之后还要花一大笔钱去修。

    大门用特殊的方式关住了,郁萌不担心会有人来坏事。

    现在才晚上十点,离鬼物真正开始活跃的十二点还有很久。

    不过白鬼大概不会等到那时候才来,它只要有一点点智商,就不会挑那个敌人多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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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巷子里漆黑一片,三个黑影鬼鬼祟祟行至一院门前,其中一人身形一动,脚踩过下水道上活动的水泥板,嘭的一声引起巷子深处一阵凶狠的狗吠。

    “林斐,你悠着点!这么笨手笨脚的!”

    一个年轻男子压着声音吼自己不争气的同伴:“咱们可是来这陪巧巧驱鬼的,机灵点,不准拖后腿了!。”

    林斐刚惊疑不定地收好脚,听见男子指责自己心里顿时涌上一股火气。

    “吵死了!王朝梁,要不是我出钱给你们买通学校保安,你们能有本事顺顺利利来这里?呸!叽叽歪歪的又没本事,就会损人,装的自己有多能似的……有种你们翻墙出来!”

    话刚说完,林斐被咂着嘴过来的王朝梁推了肩膀,立马神色不耐地给他推了回去。

    王朝梁被推得一个踉跄,气急败坏刚要发作,被一旁正观察四周的女子按下。

    “嘘,别吵了。”被唤作巧巧的女子指了指围墙上方,“这围墙上面有碎玻璃片,防盗的,想想我们怎么毫发无伤地进去。”

    两人被巧巧叫停,不得不臭着脸一起观察围墙那边。

    “怎么过去?我想不到,就硬翻呗。”

    林斐不以为然地抱臂站在一旁,见其他两人看智障一样看着自己马上动怒,嘴硬地小声朝他们喊:“干嘛?就这么点玻璃碴子你们就怕了,那进去要真见了鬼可怎么办?那玩意倒是吓不着我,就怕你们这俩畏畏缩缩的怂货被吓死了。”

    巧巧闻言皱了下眉头,摸着兜里的符咒淡定地说:“我不怕,卦象没错的话,里面那个是刚出来的,应该不算很强。我这里的符驱逐它没什么问题。我不怕鬼,我怕被玻璃碴子扎。”

    王朝梁受不得这刺激,也晓得林斐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会儿一脸嘲讽,拧着脸笑道:“嘿,那你可真不得了,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以为谁都得让你三分啊!都是跟着巧巧来见识‘新东西’的,装什么逼啊,我倒要看看你等下和人家见了面,人家会不会因为你那几个阳间的臭钱放过你!”

    “切,那东西有没有还不知道呢,谁知道关巧是不是骗我们的,谁能在那么远算出来这栋房子里有鬼的?那不是唬人的吗?”

    “不信你还出钱来,你有病啊?”

    “切,老子乐意!爱怎么干怎么干。我说你们才有病,白天不来晚上来,跟人家说一声我们来驱鬼的,让人家放我们进去不就好了吗?”

    “你傻吧,什么鬼大白天出来啊?”

    王朝梁必须输出他。

    关巧小小的看了他一眼,道:

    “我是抓住机会来练习驱鬼的,不是来让人送进精神病院的。”

    林斐满不在乎,道:“那有什么,大不了给他钱让他把这借我们玩玩,多大点事。”

    王朝梁被噎住了,一时间无话可说。

    关巧则决定不再理他们,踩着步子瞅准外围的矮屋跟围墙接在一起玻璃碎片较少的地方脚下用力蹬了上去。

    因为刻意让脚尖避着玻璃片踩,关巧一个没站稳不慎跌到了矮屋屋顶的瓦片上。

    “哗啦啦——”

    关巧扒拉着瓦片使劲往前挪了几把翻身跳下进了院里,好险没沿着屋顶倾斜的坡面前功尽弃滚回到外面。

    “唉……”

    关巧缩在矮屋门口听动静,懊恼自己没有好好学过外面的功夫。

    “!!关巧,你是傻逼啊!”

    “呸!有你这么说女孩子的吗!”

    外面的两人撒腿跑到房子的后面,冷汗岑岑留意着附近的动静。

    说来也算他们运气好,夜里闹出这么大动静,非但附近没有一盏灯闻声而开,就连之前灵敏到听见一点响动就狂吠的狗也没声音了。

    两人还是不敢乱动,过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随后一道细细的女声凉凉唤道:“快进来。”

    二人皆以为是关巧确认安全后在门内催他们快跟上去,一个个也不管什么技巧了,就使着蛮力扒在墙上便要翻进去。

    “关巧一个人行,我一个人肯定也行。”

    林斐吃力地扒在墙上用力着,进展还算顺利。

    “诶,诶,巧巧,拉我一把啊,我,我过不来啊……”

    那边王朝梁惨兮兮地挂在墙上。

    墙有点高,他废了好大劲才堪堪把手固定在墙的另一端,可力气使到这实在没法用力再往上了,他于是把脚蹬在墙上试着把自己往上送,不料手臂不慎下压扎到了几块锋利的玻璃碎片。

    强烈的刺痛感从数处伤口传来,王朝梁哀嚎一声,手臂顿时没了力气,那一瞬间他无比恐慌,哀伤的以为自己要被玻璃划烂手臂,然后掉到围墙下面去被人当贼抓起来送到派出所里去了。

    “哎,哎呀,救我,快救救我!我不想受伤了还被抓啊!”

    危险之际,王朝梁没形象地叫唤起来,力竭将要滑下去的时候,两只冰凉的手在墙的那头掐住他的手腕把他拽了进去。

    王朝梁不明不白成功翻了墙,此时也来不及多想,扶着胸口,腿软地抵着门坐到地上,感激道:“诶,巧巧,真厉害啊,劲儿这么大……改天我得谢谢你,不是你帮我这把,我这双手估计得废了。”

    黑咕隆咚的院子里静悄悄的,王朝梁喊了几声都没人回应他。

    “这个巧巧,这么快就走了,这么急一定要走在我们前面吗?”

    王朝梁下意识以为关巧嫌他们麻烦不愿和他们一道走,先去了里面探查情况,便转而去寻找林斐。一转头,发现那小子正气喘吁吁,面色苍白地塌坐在院子角落里盯着他看。

    “看我干嘛?”王朝梁一时不解,眼神瞥见林斐流着血的双手一副惨兮兮的样子,顿时摆出一副五十步笑百步的样子嘲笑他:

    “哎呦,是谁之前说不怕玻璃碴子的,这下好了,也被扎了吧!瞧你这幅样子,跟见了鬼似的,这才刚进来呢~你不会就想要逃吧?我可告诉你,人巧巧一女孩子都进去了啊,谁不冲谁不是男人啊!”

    王朝梁此时乐得很,看林斐一副丧家之犬怕得要死的样子他就不怕了,这会儿便很有精神乐颠颠地刺激对方。

    “谁怕了!”林斐拖着伤手用力砸了一下地,咬牙切齿仿佛感觉不到痛一般。

    令王朝梁诧异的是,林斐的怒气只冲出了一瞬便很快消去。王朝梁狐疑地盯着他,却见他迟疑地开口:“我刚刚,进来地好好的,突然有一双手按着我的手臂往围墙上扎,冰凉冰凉的,你说你……”

    “你少乱说吓唬我,我,我是巧巧帮着我进来的,你、估计是你平时乱说话得罪了她,她才对你恶作剧了一下!”

    王朝梁挥着手打断了他的念头。他颤颤巍巍往后缩,觉得寥寥月光照着的林斐就像个鬼了。

    林斐缓了一会,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他从地上站起来,看向空荡荡的院子,难得给同伴说了一句好话:“关巧,不会做这种事情。”

    “呸,你才认识巧巧多久?就知道人家会做什么样的事?”

    王朝梁想跟他保持距离又想推着他挡在自己前面往前走,最后突然醒悟一般从兜里摸出来打火机和蜡烛,“我,我带照明的东西了。”

    林斐见状嫌弃地白了他一眼,从挂在腰间的包里拿出一个小型手电筒,鄙夷道:“就你这古早照明工具风吹一下就灭了,不靠谱,还是用点现代的东西,稳妥点。”

    王朝梁一时也不想着和他斗嘴了,见他有更好的东西立马收起了打火机和蜡烛,屁颠屁颠摸到他旁边。

    “有好东西早点拿出来嘛……不过这光不会让别人人发现吧?”

    “不会,这是小手电,光很隐蔽,而且有这么多房子挡着,隔壁那栋楼向着这里的那面也没开窗孔,发现不了的。”

    “切,真不想说你好……”

    “那就闭嘴!傻逼!”

    “嘿!你……”

    一楼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一个封住了的水井,五扇锁着的红漆木门。除了矮屋的那道褐色木门,所有的门上都贴着方块红对联,三扇门旁边的墙壁上贴有上下联和横幅。

    林斐一边辨认着对联上的字,一边推着王朝梁的肩膀往楼道走。

    走着走着,林斐听见王朝梁低声嘀咕了一句:“奇怪,怎么贴这么多对联?这家里有住这么多人吗?”

    林斐心惊肉跳了一瞬,强装淡定道:“大惊小怪什么?这说不定只是以前搬走的租客留下没撕的对联,还有除了大门、正厅,厨房门口也是主人愿意就能贴整服对联的。都在一楼院子里,算是给外人看的。”

    “你才大惊小怪……诶!这对联贴反了!”

    “……闭嘴,是有些人不讲究。”

    “……诶等等,这家不是刚死了人吗?怎么能继续贴对联呢?”

    “闭嘴!人家乐意你管得着吗?”

    林斐的心随着王朝梁的话一跳一跳往外抖。他此时就想一把把这人踹倒在地再狠狠补上几脚:“少在这风言风语,你他妈的再说两句,老子现在就把你打一顿!”

    狰狞着脸威胁完,林斐还不解气,照着王朝梁的屁股用力踹了一脚,王朝梁身形一矮险些跪在地上,小声骂骂咧咧地被心里打鼓的林斐拎着踏上了楼梯。

    “我去,这楼梯没扶手!要是摔下来可咋办?”

    王朝梁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林斐刚想骂人,忽然感觉到背后一阵渗人的凉气。

    林斐僵住了身体,硬着头皮把王朝梁往楼上推,王朝梁嘴里碎碎念着什么他已经听不到了,背上的皮肤不由自主地起着鸡皮疙瘩,如芒在背的感受发疯一般向他警示着身后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他。

    林斐瞳孔收缩,满头冷汗,拼命强迫自己往上走,两条腿却像是灌了铅一般怎么挪也挪不动。

    “咔嚓—”

    轻微的故障声从手电里传来,灯泡闪了两下,转瞬在林斐惊恐的眼神中熄灭了。

    冰凉的气息靠近过来,一只冰冷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某根手指上凸出来的尖硬指甲抵着他的脖颈,从头到尾向他传达着非人的触感。

    铺天盖地的恐惧感钻入林斐的身躯,他强迫自己不要转头,本能却尖叫着让他打掉那只鬼手逃出这里。

    慌神间,手臂也被那诡异的东西抓住了,微弱好似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鬼火从自己脑袋后面移到了前面,林斐死死瞪着那团幽冷的火焰,眼睁睁看它贴向自己的脸……

    “啪嗒、啪嗒——”

    林斐渐渐神志不清,恍惚中听见几声打火机的声音,红蜡烛点起的溟濛火光取代了原本冷然的颜色,悠悠跃然着,带着一点温度的活力感驱散掉了冰冷感。

    “我说你那垃圾手电也太不靠谱了吧?还好我带了这个,不然真的被你坑死了……诶!林斐!林斐!你怎么回事林斐!”

    林斐向后倒去,被转身过来的王朝梁拉了一把无力倒在承接上下两段楼梯的地方。

    喊了几声林斐的名字没回应,王朝梁举着蜡烛紧张地凑过去看他的情况,只见他面色如纸一般惨白,又隐隐有些发黑,浑身湿淋淋全是冷汗,再看他之前伤到的地方,手臂上的伤口隐隐泛白,像是血液都流光了一样。

    王朝梁被吓得六神无主,他抬头去看周围,却恍然发现无论往哪里看,都是一片漆黑找不到方向。

    慌张之际他举着蜡烛乱转,却看不到这一小块地旁边的任何地方,就连之前走过的台阶,这时也只剩下黑洞洞的入口,其他的全都不见了。

    “林斐!林斐!巧巧!巧巧!”

    王朝梁也顾不得被人发现不发现了,发疯一般大喊,只期盼能有人来救他。

    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得阴冷,王朝梁攥着救命宝物一般紧紧攥着手里的蜡烛。

    重心不稳之下滚烫的蜡油浇到他手上,他惨叫一声,尔后紧张地瞪大眼睛,他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带着沉重的力道按在他肩膀上。

    王朝梁僵住了身子,眼见一颗拉长的头披着毛糙的黑色长发,凑到自己身前幽幽吹灭了蜡烛。

    下一瞬,他看见林斐头向下跌进了漆黑的深渊里,而他天旋地转,感觉到身体被抽走什么之后也向下一倒,迷迷糊糊跟着跌去不知道什么地方。

    关巧坐在一楼的矮屋门边小心地等了一阵,没等到任何动静。

    她松了一口气,认为自己已经没有了被人发现的风险,刚要起身走时却有些疑惑:那两个人怎么还没有跟过来?

    关巧正想着,楼上却传来一些响动,她抬头去看,却见两具人体擦着自己脸颊从头顶坠落下来,黑暗中隐约飘动的冷火照出了他们的脸……

    “林斐!王朝梁!?”

    关巧震惊中快速地摸向口袋里的符咒,向后躲闪之际右手不甚摁住了什么冰凉的东西。她下意识低头去看,却见矮屋褐色木门底下悬出来的几厘米空隙,不知何时站了一双沾着血色的惨白赤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