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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刨根问底

    王安前脚刚把楚南雄拉到院外,商女便后脚跟了过去。白仲之孙白柔见状,嘻嘻笑了两声,指着三人背影道:“王爷爷、商爷爷,你们孙女把楚南雄拉走啦,二女争夫哟。”

    王翦商公大感尴尬,二人对视一眼,俱是老脸一红,之后便扭头看向他处,谁也不好意思开口。一旁白仲却连连给白柔挤眼,又抬起下巴一直努向院外,抿着嘴唇憋着嗓音道:“还不快去打听清楚了。”

    白柔恍然一惊,也顾不得与众位长者拜别,一边喊着“等等柔儿啦”,一边去追楚南雄。

    等四个小儿女离了会客厅,几位长者这才松了口气。众人又宴饮了一会儿,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便陆续的散了。

    此时老长史已经安排下了客舍,命小厮家仆们分别领着,带诸公回房休息。王翦见蒙武犹自在席位上愣愣出神,白了他一眼,斥道:“还不去睡,坐在这里瞎耗什么!”

    蒙武哼了一声,也不理他,径直走了出去。刚出了院门,正好撞见老长史一脸得意的走在回廊里,口中还啧啧有声的赞叹着:“好啊,真好。今天真是给侯爷长了一回脸。”

    蒙武心中一动,二话不说,跑过去一把抱起老长史,捂着他的嘴就把他带到了角落里,之后便将他抵在墙角,质问道:“那先生是谁,快说!”

    老长史向来知道蒙二狗的脾气,心中略有些惶恐,反问道:“哪位先生?”

    蒙武骂道:“俄择泥妈,还能是哪位,就是处南熊说的那位客卿。”

    老长史反应过来,撇撇嘴,闷闷的道:“你要想知道,问侯爷就是了,为难我老头子做什么。”

    蒙武呀荷一声,挥起沙包大的拳头,在老长史面前晃了晃,恐吓道:“长本事了,泥说不说,泥说不说?”

    老长史不惧反怒,仰着脸道:“你打,你打,侯爷不剥了你!”

    蒙武虽然脾气火爆,然而终究是弟弟,王翦才是兄长。平日时分,他自然能指着王翦骂骂咧咧的,王翦也多不吭声。可一旦遇到正事,不管军国要务、还是朝堂论政,王翦若甩下脸子来,他绝对不敢呲牙。

    因此,当见到老长史忿忿不平、且多有怒色时,蒙武反而不敢动手。他随即软了下来,嘿嘿陪笑两声,一边给他揉肩捶背,一边满脸谄媚的道:“好族叔,亲族叔,那位先生到底是谁,快告诉小侄儿,小侄请泥喝酒。”

    老长史白眼一翻,撂下一句,“不知道!”

    蒙武又低声下气的苦苦哀求。老长史却把头一扭,哼的一笑,转身就走。

    蒙武大怒,一把将老长史提了起来,高声骂道:“俄择泥妈,给泥脸了是不?给泥脸了是不?”他一边骂着,一边在老长史嘴巴上轻轻扇了几下,将他怀中账簿、竹简全都抖落了出来。

    老长史大为惊恐,连连伸手阻拦,口中如实答道:“是楚公子,楚南雄楚公子。”

    蒙武顿时一怔,盯着老长史看了许久,等看的老长史冷汗直冒,这才将他放在地上,凑了过去,问道:“泥没骗俄?”

    老长史哭丧着脸,委屈的道:“千真万确,哪敢骗你?不信你去问侯爷。”

    蒙武一边踱步,一边喃喃出声,“咋个可能,他才多大?狗日滴,他才多大?”

    沉吟片刻后,他就转过身来,要找老长史对质,哪知老长史早就已经溜出了十几步远。

    蒙武当即笑呵呵的道:“族叔,来来来,俄有个好东西给泥看,泥过来、泥过来。”

    老长史脸一横,勃然大骂道:“我不是你叔,你是我叔!你个混账的狗东西,等着侯爷抽你丫的。”

    他正骂的痛快,眼见蒙武又逛叽逛叽的奔了过来,顿时嗷的一嗓子,高声叫道,“侯爷,救命啊,救命啊,蒙二狗要打死我了!”

    蒙武顿时慌乱不已,一眼瞥见回廊拐角处王翦已然露出了头,便即刻停下脚步,指着老长史骂了一句:“择泥妈,等明儿俄弄不死泥!”随后搂起地上的账簿竹简,连马都顾不得牵,飞也似的跑出了庄园。

    王翦正与商公、白仲几人在庭院里散步消食,想着晚间若无事,便在书房中另置一席,一起喝点闲茶碎酒。等听到老长史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后,他二话不说,抄起一根棍子就追了出去。

    蒙武一路狂奔,直到桃溪岸边方才停下。他望着手中的账簿竹简,犹自半信半疑的嘟囔着:“咋会是处南熊,他才多大,十六?这不胡扯么!”

    然而仔细一想,老长史所说,似乎确是实情。渭南五县与宗属司那桩公案,不就是楚南雄出面摆平的?还有新年大庆时那尊石刻,也是楚南雄的主意。他既然能以一封书信荡清五县,又能用“千古一帝”四个字抚平秦王,手段如此简单,却又如此致命,其人其才,只怕还真是个百年难遇的。说不定,比起那禁军校尉章邯也不遑多让……

    蒙武一边听着几名小儿女在桃溪上游嬉笑打闹,一边回味着楚南雄的一言一行。霎时间,他忽然感到背后一冷,似乎有一阵蹭蹭蹭蹭的脚步声,等回头看时,赫然看见王翦挥着一根粗棍追来,死活要狠狠的揍他一顿。

    蒙武“妈呀”一声,拔腿就跑!一口气跑出了二三里远。眼见王翦不再追了,他这才叉起腰背着手,指着王翦骂道:“老狗,泥来泥来,泥不打死俄泥是孙贼!泥个狗东西,把公主骗到家里不说,还把处南熊也哄了去,合着老滴小滴泥一个不放过。王老狗,俄跟泥说,这处南熊俄要定咧。泥要是再不让他做官,俄到大王那里告泥去!”

    他正自骂着说着,眼见王翦丢了木棍挥起了手,说有事要跟他商议,只道他要把自己骗过去,跟自己拼命,顿时夹起尾巴就往家里跑去。

    这一跑一直跑了三十里路,等到了咸阳城南门外方才停下。蒙武向后看了看,不见王翦,这才松了口气,扯开嗓子对城楼上叫道:“俄是蒙武,给俄开门。”

    咸阳城四处大门,都在亥末入定时关闭,拂晓鸡鸣时开启。眼下正在子时,城门早已关了多时了。

    守门将李由听见外面有人呼喊,自称是老将蒙武,便扔下一支火把,等看清了蒙武脸面后,就急忙命人放下绳索竹筐,吊他入城。

    蒙武进了城,也不称谢,嘱咐李由若是见了王翦,万不可放他进来。之后就回到蒙府,连夜召集几名亲近宾客,掏出账簿竹简,对他们说道:“泥们都给俄好好看看,里面写滴什么。”

    几名客卿点了点头,随后分作两拨,在油灯下仔细审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