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反光
季轩虽说已经离京多年，但其幼时的威名到现在还影响颇深，这小二敢如此顶撞他，已经是个勇士了。
更何况季清辉本来也没有让两人入座的意思。
季轩倒是没有为难这小二，厚脸皮的赖在凳子上，狗皮膏药般赶都赶不走，连旁边的胡人都替他尴尬。
争执当口，沈梦君这才刚看见两人似的，从碗里探出头来，朝季清辉和那颜问：“这人谁啊。”
那颜正端着碗看着热闹呢，听到这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季清辉只得跟上：“这位是镇北王，本公主的二皇兄。”
季轩规规矩矩的一摆手，看起来文绉绉的，若不是眼窝和嘴角还挂着彩，真要把他当成个高大一点的书生了。
“姑娘好。”
沈梦君放下筷子，规规矩矩回一礼：“见过镇北王。”
见两个人都装得有模有样，知根知底的那颜在心底为两人拍手叫好，可她还没乐起来，就被泼了一头凉水。
“这是那大人在民间新收的义女，名唤做沈梦君。”
季清辉语出惊人，在座五人除了谁都不认识的胡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主要是这话漏洞太大了，不像是从季清辉嘴里说出来的。
先不说“那大人”近两个月都在季轩眼皮子底下躺着，再说那卿的义女怎么会姓沈……
跟在季轩旁边的胡人不明所以，中原话也不怎么熟练，蹩脚的问道：“什么是义女？”
季轩也转头去问季清辉：“什么义女？”
季清辉点头：“今日刚让那大人收的。”
那颜跟着点头：“确实如此。”
“你今日去本王府上了？”季轩显然关注错了重点：“怎么没来跟本王打声招呼。”
“先用膳吧。”季清辉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让小二添了一幅碗筷，蘸料也没调，就让人下去了。
季轩见季清辉不愿解释，显得很是失落，在沈梦君错愕的目光下，端着小碟右手开花般乘了满满一碟，还不忘给和自己刚“亲热”完的胡人朋友乘了一份。
托季轩厚脸皮，胡人也有幸得了一双碗筷来品尝中原美味。
那颜似是认出了这胡人，凑在季清辉耳边说了几句，引得季清辉眉头一皱。
“季轩，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叫皇兄！”季轩从碗里抬起头，似是还没从失落中解脱出来，“这位是匈奴大王子只是想出来走走。”
桌上几人除了季轩都停了筷子。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匈奴大王子名叫屠耆，此刻不是应该拘禁在皇宫旁边的某个宅子里，安安稳稳的做个质子吗？怎么跟着季轩跑出来浪了？
胡人倒是没觉得自己出门一趟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看桌上几个美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笑出大呲牙向桌上几人问好：“诸位好。”
沈梦君听这位大兄弟弯弯曲曲的音调，这就是季轩口中以一敌百杀人无数的大王子吗？怎么感觉憨憨的。
季清辉垂眸，食指在桌面不安分的点了几下：“你倒是会找玩伴。”
季轩轻咳一声，道：“本王可是奉旨找人。”
那颜在一旁拆台：“陛下说的是‘爱找谁找谁，让那大人清净几天，安心养伤’。”
沈梦君没忍住笑出声来，她前几天还自责了几秒，以为是自己说话太直，打击到了季轩，原来是皇帝给下的诏啊。
屠耆皱眉，觉得季轩三番五次忍让是在丢男人的脸：“一个女人……”
季轩赶忙把还没送进嘴里的肉片塞进屠耆嘴里，滚烫的肉在屠耆口腔里炸开，刺的他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喝多了就吃菜，多吃点多吃点。”边说边把锅里刚烫熟的青菜塞到屠耆嘴里，一点开口的机会都不给留。
可怜这青菜烫嘴，屠耆硬是连句完整的草原方言都说不出口，憋得眼角通红，不知是疼的还是委屈的，再加上先前“亲热”留下的鼻青脸肿，更显凄惨。
沈梦君怀疑季轩把屠耆偷出来不是为了增进两国感情，是为了顺理成章施展酷刑。
季清辉向来不喜欢这群野蛮的匈奴，现在一闹更是心烦，恰巧此时唱的是位传奇女将军的戏，便把屠耆赶到都御史位子上听戏去了，让他好好经受中原文化的熏陶。
楼下都御史听着正起劲呢，就见一人高马大的塞外大汉在他旁边坐正，本大梁与西域诸国往来甚多，旁边坐个胡人也不值得大惊小怪，问题是这人是传闻中嗜杀成性的匈奴大王子啊！
楼上传来那颜的呼喊：“都大人，麻烦您帮忙照看一下这位朋友。”
我们的朋友屠耆努力朝都御史漏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吓得都御史胡子抖了三抖。
季轩本还想抢救一下屠耆，但看他跟都御史聊的还挺“开心”，便也放下了顾虑，加入了沈梦君大吃特吃的行列，两人一片风卷残云，一盏茶的时间，锅里就只剩下几根泡蔫了的青菜。
见没肉可吃，再看那颜和季清辉凑在一起谈八卦，两人碗里的吃食动都没动，沈梦君便开始和同样无可事是的季轩面面相觑。
两人应是第一次见面，但不知为何季轩却总觉得这位那家义女很是亲切，像是在哪见过一样。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这都是近十年的金戈铁马磨炼出来的，但他记性也不错，很确定自己没见过这女子。
“梦君姑娘，你老家是哪的？”
“京城本地的。”
“本王怎没见过你。”
“京城这么大，王爷没见过也正常。”
“京都本地就几千人，本王全认识。”
沈梦君翻个白眼看着他吹：“王爷在外征战数年，忘掉几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也是正常。”
季轩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当是如此。”
沈梦君撒完谎一点压力都没有，听到楼下传来屠耆的笑声，隔着栏杆朝下望下去，见屠耆正在跟一娇俏女子有说有笑，夹在中间的都御史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早已没了听戏的心思。
“你这朋友适应的倒是挺快。”沈梦君笑道。
季轩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轻笑一声，缓缓道：“他可不是我的朋友。”
沈梦君曾被迫在叙利亚装过战地记者，那些在倍镜后举枪瞄准敌人的士兵大都是这种眼神，那种你死我活的杀意，是世界上最锋利的刀子。
她这个旁观者都能察觉到的阴冷，久经沙场的屠耆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但他只是笑着看过来，远远举杯，季轩笑容满面，抛出一个飞吻。
沈梦君面无表情的夹在中间，任由两人火热的眼神交流。
刚才还你死我活，现在又开始打情骂俏，跟有什么大病一样。
正看这戏呢，恰巧与屠耆同桌那女子眼神对上，她悄悄朝沈梦君打了个手势，便拉住屠耆转移了屠耆的注意力，沈梦君虽狐疑，但也端起碗给询问起了季轩的蘸料，两组人开始各说各的。
沈梦君若有所思，等再去看，就见那女子笑着与他点了点头，沈梦君也笑着回应。
“你认识她？”季轩凑过来，看着楼下那女子已经绕过都御史贴到屠耆身上了。
“不认识。”沈梦君不忍再看都御史尴尬的样子，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季轩调蘸料，眼看就要调好送她手里，就被另一双纤手接过去。
“过两天就认识了。”季清辉把截胡来的碟子递给那颜，“顺带给本公主也整一份，小二，刚才点的再上一份。”
季轩又取了两个碟子，补充道：“多上点肉，不够吃的。”
沈梦君不知道自己头头到底在想什么，总不能是让自己去当卧底吧，她心不在焉的往楼下一撇，见原角落的三人已不见踪影。
正准备再干一顿的三人见沈梦君骤然站起来，还以为她老毛病又犯了。
沈梦君撑在栏杆上，环视一圈见楼下已无三人的身影，又把脑袋探出窗外，见大街上三人一个拉着一个糖葫芦般钻进了小巷里，如果不是最末尾的都御史头顶反光，她还真不一定能找到三人。
“都大人被带走了！”
那颜与季轩骤然站起，把沈梦君的动作重复一边，无奈错过了都御史的秃头，没看到去处，待沈梦君指明了方向，依次翻出窗子，动作比现代加了特效的武侠剧还顺畅。
沈梦君抬脚想追出去，就被季清辉叫住：“急什么，我们又追不上他们两个练家子，再说你走了谁结账，本公主没带银子。”
沈梦君一时语塞：“可以记账吗？”
“账单会传到父皇那里。”
您一个准备权秦朝野的皇太女连点私房钱都没有吗？
季清辉脸上不太自然，解释道：“那大人批给皇室的银子有限，所以平时都是颜儿请客。”
好家伙，所以那卿才会这么穷的吗？感情那大人从皇室节省下来的那笔钱又从自己身上流出去了。
但怎么能嘲讽自己老板穷呢，万一把自己开了不是人头落地？
“那大人果然名不虚传啊！”沈梦君一屁股坐在季清辉旁边，正巧那小二上了菜，便狗腿的把季轩尚未调好的蘸料收了个尾，“殿下别饿着了，来，多吃点。”
更何况季清辉本来也没有让两人入座的意思。
季轩倒是没有为难这小二，厚脸皮的赖在凳子上，狗皮膏药般赶都赶不走，连旁边的胡人都替他尴尬。
争执当口，沈梦君这才刚看见两人似的，从碗里探出头来，朝季清辉和那颜问：“这人谁啊。”
那颜正端着碗看着热闹呢，听到这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季清辉只得跟上：“这位是镇北王，本公主的二皇兄。”
季轩规规矩矩的一摆手，看起来文绉绉的，若不是眼窝和嘴角还挂着彩，真要把他当成个高大一点的书生了。
“姑娘好。”
沈梦君放下筷子，规规矩矩回一礼：“见过镇北王。”
见两个人都装得有模有样，知根知底的那颜在心底为两人拍手叫好，可她还没乐起来，就被泼了一头凉水。
“这是那大人在民间新收的义女，名唤做沈梦君。”
季清辉语出惊人，在座五人除了谁都不认识的胡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主要是这话漏洞太大了，不像是从季清辉嘴里说出来的。
先不说“那大人”近两个月都在季轩眼皮子底下躺着，再说那卿的义女怎么会姓沈……
跟在季轩旁边的胡人不明所以，中原话也不怎么熟练，蹩脚的问道：“什么是义女？”
季轩也转头去问季清辉：“什么义女？”
季清辉点头：“今日刚让那大人收的。”
那颜跟着点头：“确实如此。”
“你今日去本王府上了？”季轩显然关注错了重点：“怎么没来跟本王打声招呼。”
“先用膳吧。”季清辉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让小二添了一幅碗筷，蘸料也没调，就让人下去了。
季轩见季清辉不愿解释，显得很是失落，在沈梦君错愕的目光下，端着小碟右手开花般乘了满满一碟，还不忘给和自己刚“亲热”完的胡人朋友乘了一份。
托季轩厚脸皮，胡人也有幸得了一双碗筷来品尝中原美味。
那颜似是认出了这胡人，凑在季清辉耳边说了几句，引得季清辉眉头一皱。
“季轩，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叫皇兄！”季轩从碗里抬起头，似是还没从失落中解脱出来，“这位是匈奴大王子只是想出来走走。”
桌上几人除了季轩都停了筷子。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匈奴大王子名叫屠耆，此刻不是应该拘禁在皇宫旁边的某个宅子里，安安稳稳的做个质子吗？怎么跟着季轩跑出来浪了？
胡人倒是没觉得自己出门一趟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看桌上几个美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笑出大呲牙向桌上几人问好：“诸位好。”
沈梦君听这位大兄弟弯弯曲曲的音调，这就是季轩口中以一敌百杀人无数的大王子吗？怎么感觉憨憨的。
季清辉垂眸，食指在桌面不安分的点了几下：“你倒是会找玩伴。”
季轩轻咳一声，道：“本王可是奉旨找人。”
那颜在一旁拆台：“陛下说的是‘爱找谁找谁，让那大人清净几天，安心养伤’。”
沈梦君没忍住笑出声来，她前几天还自责了几秒，以为是自己说话太直，打击到了季轩，原来是皇帝给下的诏啊。
屠耆皱眉，觉得季轩三番五次忍让是在丢男人的脸：“一个女人……”
季轩赶忙把还没送进嘴里的肉片塞进屠耆嘴里，滚烫的肉在屠耆口腔里炸开，刺的他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喝多了就吃菜，多吃点多吃点。”边说边把锅里刚烫熟的青菜塞到屠耆嘴里，一点开口的机会都不给留。
可怜这青菜烫嘴，屠耆硬是连句完整的草原方言都说不出口，憋得眼角通红，不知是疼的还是委屈的，再加上先前“亲热”留下的鼻青脸肿，更显凄惨。
沈梦君怀疑季轩把屠耆偷出来不是为了增进两国感情，是为了顺理成章施展酷刑。
季清辉向来不喜欢这群野蛮的匈奴，现在一闹更是心烦，恰巧此时唱的是位传奇女将军的戏，便把屠耆赶到都御史位子上听戏去了，让他好好经受中原文化的熏陶。
楼下都御史听着正起劲呢，就见一人高马大的塞外大汉在他旁边坐正，本大梁与西域诸国往来甚多，旁边坐个胡人也不值得大惊小怪，问题是这人是传闻中嗜杀成性的匈奴大王子啊！
楼上传来那颜的呼喊：“都大人，麻烦您帮忙照看一下这位朋友。”
我们的朋友屠耆努力朝都御史漏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吓得都御史胡子抖了三抖。
季轩本还想抢救一下屠耆，但看他跟都御史聊的还挺“开心”，便也放下了顾虑，加入了沈梦君大吃特吃的行列，两人一片风卷残云，一盏茶的时间，锅里就只剩下几根泡蔫了的青菜。
见没肉可吃，再看那颜和季清辉凑在一起谈八卦，两人碗里的吃食动都没动，沈梦君便开始和同样无可事是的季轩面面相觑。
两人应是第一次见面，但不知为何季轩却总觉得这位那家义女很是亲切，像是在哪见过一样。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这都是近十年的金戈铁马磨炼出来的，但他记性也不错，很确定自己没见过这女子。
“梦君姑娘，你老家是哪的？”
“京城本地的。”
“本王怎没见过你。”
“京城这么大，王爷没见过也正常。”
“京都本地就几千人，本王全认识。”
沈梦君翻个白眼看着他吹：“王爷在外征战数年，忘掉几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也是正常。”
季轩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当是如此。”
沈梦君撒完谎一点压力都没有，听到楼下传来屠耆的笑声，隔着栏杆朝下望下去，见屠耆正在跟一娇俏女子有说有笑，夹在中间的都御史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早已没了听戏的心思。
“你这朋友适应的倒是挺快。”沈梦君笑道。
季轩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轻笑一声，缓缓道：“他可不是我的朋友。”
沈梦君曾被迫在叙利亚装过战地记者，那些在倍镜后举枪瞄准敌人的士兵大都是这种眼神，那种你死我活的杀意，是世界上最锋利的刀子。
她这个旁观者都能察觉到的阴冷，久经沙场的屠耆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但他只是笑着看过来，远远举杯，季轩笑容满面，抛出一个飞吻。
沈梦君面无表情的夹在中间，任由两人火热的眼神交流。
刚才还你死我活，现在又开始打情骂俏，跟有什么大病一样。
正看这戏呢，恰巧与屠耆同桌那女子眼神对上，她悄悄朝沈梦君打了个手势，便拉住屠耆转移了屠耆的注意力，沈梦君虽狐疑，但也端起碗给询问起了季轩的蘸料，两组人开始各说各的。
沈梦君若有所思，等再去看，就见那女子笑着与他点了点头，沈梦君也笑着回应。
“你认识她？”季轩凑过来，看着楼下那女子已经绕过都御史贴到屠耆身上了。
“不认识。”沈梦君不忍再看都御史尴尬的样子，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季轩调蘸料，眼看就要调好送她手里，就被另一双纤手接过去。
“过两天就认识了。”季清辉把截胡来的碟子递给那颜，“顺带给本公主也整一份，小二，刚才点的再上一份。”
季轩又取了两个碟子，补充道：“多上点肉，不够吃的。”
沈梦君不知道自己头头到底在想什么，总不能是让自己去当卧底吧，她心不在焉的往楼下一撇，见原角落的三人已不见踪影。
正准备再干一顿的三人见沈梦君骤然站起来，还以为她老毛病又犯了。
沈梦君撑在栏杆上，环视一圈见楼下已无三人的身影，又把脑袋探出窗外，见大街上三人一个拉着一个糖葫芦般钻进了小巷里，如果不是最末尾的都御史头顶反光，她还真不一定能找到三人。
“都大人被带走了！”
那颜与季轩骤然站起，把沈梦君的动作重复一边，无奈错过了都御史的秃头，没看到去处，待沈梦君指明了方向，依次翻出窗子，动作比现代加了特效的武侠剧还顺畅。
沈梦君抬脚想追出去，就被季清辉叫住：“急什么，我们又追不上他们两个练家子，再说你走了谁结账，本公主没带银子。”
沈梦君一时语塞：“可以记账吗？”
“账单会传到父皇那里。”
您一个准备权秦朝野的皇太女连点私房钱都没有吗？
季清辉脸上不太自然，解释道：“那大人批给皇室的银子有限，所以平时都是颜儿请客。”
好家伙，所以那卿才会这么穷的吗？感情那大人从皇室节省下来的那笔钱又从自己身上流出去了。
但怎么能嘲讽自己老板穷呢，万一把自己开了不是人头落地？
“那大人果然名不虚传啊！”沈梦君一屁股坐在季清辉旁边，正巧那小二上了菜，便狗腿的把季轩尚未调好的蘸料收了个尾，“殿下别饿着了，来，多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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