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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沧澜江边大梁匪

    这岭南一道,大部分都是山岭纵横,适合耕种的田亩压根没多少。

    估摸着也是老天爷可怜,于是贯通东西的大江到了这拐个弯,捎带着滋润了一下这片土地。

    “好多人啊。”

    景陌雪下车看去,前方江岸两旁,全是别处难见的整齐田亩。

    一个个弯腰农夫在进行春耕,稍远些更是一个个简易棚子连绵数里。

    棚子里各种买卖生计,围绕着当中一个渡口。

    “报,渡口堵塞,人太多了……”

    吕泰匆匆折返,满头大汗。

    任无涯眉头一皱,“你腰下的是烧火棍不成?强令征调,懂吗?”

    “啀啀啀,这我就要批评你了。”

    赵隶摆摆手,“咱们呢,要与民同乐,虽然啊我是国舅,可对待百姓也要……”

    话还没说完,就见四周人群争相奔走呼号。

    “大梁匪来了!”

    “快跑啊!!”

    大梁……匪?

    茫然看向牛雄,只见其正阴沉望向远处。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条黑线正从目力极处涌来。

    “不是大梁山的人。”

    牛雄喑哑道:“大梁山早没这么多健壮马匹了。”

    任无涯似是想起什么,双眸紧缩成针,“不好,冲我们来的!好狠的毒策……”

    啥?冲咱们的?

    赵隶瞪向吕泰,“你愣着做什么?没听到任镇抚使的话?强令征调!你腰下的是烧火棍啊!”

    “舍弃一切马匹辎重,人先上船。”

    任无涯怒喝一声,护持着赵隶跟景陌雪疯狂往前头赶。

    四下鹰羽当即围过来。

    牛雄没有动,冷冷看着远处正在肆意砍杀农夫的‘大梁匪’,狠啐一口。

    “大哥,咱们走不走?”

    魁梧汉子没有丝毫畏惧,瞥了眼远处正疾驰而来的人,开口询问。

    “看出来了没?哼,标准的扬鹰卫断牙冲阵,这群狗东西。”

    “那大哥,咱们上马去较量较量?”

    “啪!”

    牛雄给他后脑勺一巴掌,“不下千人,你较量个试试?别想了,跟着小陌雪快走。”

    一行汉子不再迟疑,推搡着混乱人群挤进去。

    来到渡口木板上,赵隶就看见下面五六条船只都被先行鹰羽占住。

    “快,上船。不要管马,人先上去。”

    任无涯疾呼一声,看向身后。

    混乱中,拥挤踩踏乱如麻,不少人都被挤得掉下了江水里。

    很快,当他们所有人都上船后,孔武有力的鹰羽们就开始摇动船橹,远离江岸。

    “啊……”

    一人策马直撞,将一个男子撞入江中,马上骑士蒙着面,露在外面的双眼扫过已然远离江岸的众人,喑哑发声,“来迟一步。让弟兄们搜罗船只,速速渡江。”

    “喏……”

    旁下有人刚刚开口,就被他迎头一鞭子。

    “别漏了相,咱们现在是大梁匪!”

    挨了一鞭子的人当即转口,“是,大哥!”

    他脚下木板一侧,三四个善水的男子脸色惊恐,挥舞着手臂争相远游。

    “杀!”

    数道箭羽劲射而出,江面很快浮尸数具。

    勒马回头,看着到处都是一片混乱,他眯眼一笑,“演戏要全套,派些弟兄去痛快痛快,其他人抓紧寻船。”

    “是,大哥!”

    大江中心,水流湍急。

    远处杀戮已然看不见,但隐约传来的哀嚎声跟血腥味,却在告诉他,事情还没完。

    稍稍松下来的心情,转瞬复归沉重。

    “他们这么做,就不怕遭报应吗?”

    说实话,在其他人耳中,赵隶这话有点幼稚。

    船上其他人只是看了看他,包括景陌雪也不过是摇摇头。

    不是大梁山的人?还是冲他们来的?那这些人是谁?又是为了什么?

    显而易见。

    “尽戮我等,再求国舅。”

    任无涯攥着拳头,脸色满是阴霾,“好厉害的计策,如此一来,只要国舅身边再无其他人,那国舅爷您自然就落入他们手中。如果刚刚真被缠住围杀,料想要不了不多久,便会有官府的人出面……”

    “呸!”

    隔着几尺,牛雄在另一条船上满是不屑,“就是因为你们这群狗官,要不然老子能上山?能当个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劳什子天王?”

    任无涯没有反驳,望着远处江岸上的小黑点静默良久,倏而猛然起身,怒喝道:“诸位弟兄最少跟本官共事也有数载。本想带弟兄们得一场富贵,谁知竟落入这般险境。”

    其他船只上的鹰羽纷纷抬首,望向他。

    “今日,本官决意。若不能护国舅离开岭南,宁死沧澜。尔等愿随者,生则共富贵,死则共兄弟。若有不愿随者,靠岸之后尽可离去,本官绝不怪罪。”

    铿锵有力的话说完,四面皆是一静。

    旋即,数位都统率先起身,“誓死追随大人!”

    “誓死追随大人!”

    鹰羽者,皆同声。

    旁边牛雄见此,眯眼一笑,蒲扇般的大手划弄着江水懒洋洋道:“弟兄们,怎么说?”

    其下大汉纷纷抬首大笑。

    “哈哈哈哈!”

    “生生死死多少年了,还在乎这一次?”

    “跟大哥,砍他娘的!”

    不同鹰羽官兵的肃穆庄严,这些个大汉一个个嬉皮笑脸,但眼眸深处,尽是浓浓杀意。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官匪同心。

    在场所有人,唯一一个有些茫然慌乱的,竟只有赵隶。

    他缩在景陌雪身边,小声道:“媳妇,咋个办?”

    没理会他的称呼,景陌雪泰然而坐,一如初见时平静放箭,只见她微微垂首,“可惜,少了一杆枪。”

    你还真以为自己是赵子龙啊!

    在这才多少人?追杀的又多少人?

    你们咋个就没点数呢?

    不想着怎么逃,竟然一个个想着跟人家干仗?

    古人难道都性烈如此吗?

    忍不住,赵隶咳嗽一声,弱弱抬手,“那个,我有一计,或可保全诸位性命。”

    “国舅不必说了。”

    任无涯庄重道:“我求富贵,不得即死。若国舅自愿跟他们离开,那还不如教我死在这沧澜江。烦请国舅看在这些时日卑下护持的情分上,能答应卑下,待我等鹰羽死绝,再行此事。拜托了!”

    说罢竟是单膝跪地,肃穆行礼。

    其他鹰羽纷纷冲赵隶一拜,“请国舅待我等死绝,再行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