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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选择

    吕放算好人吗?或者说算个好官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要不然,青竹一地,也不会民生萧条,百姓皆如枯草。

    甚至毫不客气的讲,他每日在宅中收的各路孝敬,其中一路便是采生折割这路买卖的分润。

    从这点讲,说他是帮凶都不为过。

    可是,在赵隶走后,他还能尽心做事吗?

    答案显然是肯定的。

    赵隶没跟他讲什么公道人心,更没跟他讲什么清廉正义,甚至连威胁的话都没说一句。

    他只跟吕放说了两个事,两个有可能有也有可能没有的事。

    但这两件事,任何一件莫说一个下县知县,就是长安中四品以下的京官,也足以让其癫狂。

    其名其姓,或可入天子耳中。

    其声其语,月月可让赵隶听闻。

    他这个国舅爷,愿意托着你。

    其实说到底,也不过就两个字,前程。

    还有什么,能比这两个字,更让这个千里之外下县之地的知县,兴奋呢?

    嘎吱……

    青竹县城内,自家宅院。

    吕放小心翼翼抱着还未来得及换衣的小女孩,看着门前迎来的自己两个儿子,眼神有些激动后的茫然。

    “父亲,您怎么……”

    大儿子吕武困惑询问。

    回过神,吕放看着面前一众妻妾仆人,喑哑道:“从今以后,这个小丫头就是我吕放亲女,就是这吕府的千金小姐!任何人,包括吕武吕文你俩,谁敢欺负她一下,休怪我扒了他的皮。”

    看着老爷怀中脏污乞儿,众人皆是一惊。

    吕放来回奔波,此刻有些累,于是径直坐在门前,摆手示意两个儿子近前。

    当他将在小镇上的事说出后,就连一向沉稳的吕文都露出狂喜之色。

    县太爷的儿子,牛气不?

    可那只是对寻常庶民百姓来讲,真正拎起来打量,其实压根算不得什么。

    “别怕……”

    吕文伸手去摸了摸小女孩的脸,“叫二哥。”

    旁边吕武亦是伸出手,“叫大哥。”

    父子三人围着小女孩,脸上神情不像是亲人间的宠溺,更像是面对锦绣前程时安耐压抑的……激动。

    “大……大……大爷吉祥……”

    小女孩怯怯说了四个字。

    一刻钟后,青竹县衙。

    吕放官衣在身,安坐大堂。

    吕武吕文身着劲衫,分立两侧。

    堂下密密麻麻挤着三班六房的头吏,外间则是被匆匆召集而来的捕快、白役、青壮。

    “想必诸位也都收到风了。”

    吕放眯眼道:“没错,国舅爷路过咱这了!从今以后,本官就不是浮水蜉蝣,无根之萍了……”

    “恭贺大人,前程远大!”

    摆摆手,他缓缓起身,“国舅贵爷心善,看不得咱这的腌臜事。本官决意,即刻肃清辖内所有欺压百姓、强取豪夺、恃强凌弱等诸多恶人。”

    说罢冲吕武使个眼色,他当即掏出一份名单,大声念起来。

    公堂之上,所有人听着一个个名字被念出来,有的高兴欣喜,有的阴沉不语。

    而吕放则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不言不语。

    说来可笑,这名单上绝大部分人,其实都给他这位太爷,送过东西。

    可在真正的诱惑面前,这些又能算的了什么?

    翻脸不认人,不正是官员必备的技能之一吗?

    终于,当姓名念完之后,便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上前开口。

    吕放却是不轻不重的拍下惊堂木,淡淡道:“肃静。”

    底下骚动微微平息。

    只见其他绕过公案,行至众人面前,随即脸色霎时狰狞起来,一把抽出吕武腰间长刀嘶吼,“本官知道你们中有的跟这些人有关系,什么妻弟,什么外侄。但本官明明白白告诉你们,还想穿这身官衣,就得把他们当成恶贼!想跟着本官后头去沾国舅爷的光,就得将这些人,斩尽杀绝!

    都动动脑子,国舅爷与我一场富贵,可若本官办不好差事呢?那就是一场大祸!

    这些人,本官拼了命也要捉拿问斩,你们不愿做就脱衣滚走。自己选吧!”

    刚说完,吕文快步走出,平静道:“你们怎么敢确定,国舅爷真的离开青竹了?他身边护卫的可是鹰羽卫,你们怎么敢确定,此时此刻青竹境内没有鹰羽卫了?”

    这话一出,还在挣扎犹豫的人纷纷醒神,齐齐拱手,“我等愿随大人。”

    “且慢。”

    青竹县丞是个三角眼的中年男子,他看向拎着刀的吕放弯身道:“敢问大人,我刚刚没听错的话,名录上有孙刺史的亲弟,孙祥之名吧?”

    “是有。”

    “那敢问大人,打算如何?”

    “待青竹事毕,本官带人去州城……拿人!”

    闻此,所有人双瞳一缩,彻底感受到这位太爷的果决了。

    县丞闻此静默片刻,旋即沙哑道:“明白了,我那外甥,我会亲自捆过来,任由大人问罪。”

    “出发吧……”

    “喏!”

    一众如狼似虎的吏员捕头转身出公堂。

    吕武落后半步,迟疑道:“父亲,孙刺史是您上官,您去州城拿他亲弟,是否……要不算了?”

    “不,父亲就是要把事情闹大……”

    吕文眯眼道:“万一国舅到了长安忘了咱青竹,怎么办?咱们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国舅在咱们身后。”

    “不是,我是怕……”

    吕武叹息道:“父亲送与孙刺史的银钱不少,其手里势必有把柄在。我是怕他拿着这把柄……”

    “他跟谁说?”

    吕文沙哑看向他,“若是国舅真托着咱,他敢说吗?就算说了又如何?父亲名讳或可进陛下耳中,可该怎么进?是以贪官之名,还是以不畏上官,以知县之身,入州城捉拿上官亲眷的能官?”

    “还有……我刚刚不是吓唬他们。我派人瞧过,有几个鹰羽卫没有随国舅爷走,此刻还在城里酒楼……”

    “的确,以下犯上是官场大忌。可我们真没选择了。要么不做,舍了这场泼天富贵,恶了国舅。要做就做绝,此后恶了上官,甘为国舅门下鹰犬。”

    “除此两者,再无其他了……”

    脸上略有些欣慰,吕放上前拉着两个儿子的手,父子三人站在大堂上,彼此紧握。

    “吕家如何,就看这次怎么选了。父亲选了国舅,如果错了,我儿勿怪为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