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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一个村夫的善心

    “国舅您这就走了?不再多留几日?下官还有许多未尽之处啊……”

    松州城北门外,孙刺史一夜之间像是瘦了一大圈。

    此刻说话时,更是冷汗如注,强笑不已。

    “唉,得快些回长安啊。”

    赵隶叹息道:“陛下跟皇后娘娘都等着我呢,路上怎么好多耽搁?”

    “是是是,下官失言,进京重要,进京重要。”

    孙刺史擦擦汗,“就是下官有些礼物,您看……”

    “一番心意,当然要收了。”

    眯眯眼,“对了孙大人,不知您对无视国法的贼徒怎么看?”

    怎么看?

    “该杀!”

    回答的十分果断。

    “哦,那如果是大官亲人呢?”

    “那也大不过国法!”

    “孙大人如此说,定然是个好官啊……”

    “惭愧……惭愧……”

    赵隶捏着手指看了眼身后整装待备的车队,眯眼道:“其实人啊,孰能无过呢?连圣人都说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那吕放改了,他现在是个不畏强权的好官,这就够了。要是将来再做一番政绩来,我借花献佛到长安提一提,不也是寻常嘛……”

    似是察觉到什么,孙刺史弯着腰试探道:“国舅爷的意思是……”

    伸个懒腰,“为官一方,若能保一地平安,使一地百姓安居乐业,那就是天大的好事。我一个乡野小子,以前做梦都想碰见这样的官。到了长安,若是陛下问起这一路如何,我就想好了,一定得把我认为的好官说一说。

    也好让陛下知道,下面有很多尽忠职守的臣子对吧?”

    双瞳微微张大,孙刺史袖子里的手微微握紧,“其实下官以为,那吕放得您指点惩奸除恶,在辖内所行的济善堂是造福于民的天大好事,是很值得推广的。”

    “哦?是吗?大人也想在辖内推广?”

    赵隶傻呵呵挠挠头,“乡野小子随口说的,不知道行不行。让大人见笑了……”

    面露傻色,但孙刺史却更不敢小觑,当即恭维道:“正是因为国舅您当过百姓,才知道百姓们需要什么,您说的,就是百姓需要的啊。下官想好了,等您一走,就立刻在松州境内,全线推广济善堂,势必要苦难百姓有个盼头。”

    “啊,这么大地方推广?”

    赵隶诧异道:“很耗费银钱吧?官府能承担得起吗?要不这些礼物我不要了,您留着用?”

    “唉,官府造福于民本就是应当应分的。”

    孙刺史摆摆手,“本职而已,便是再难也得做。以前下官愚钝,不知从何下手。如今国舅您能指点迷津,那当真是我等苦心寻找安民之策的官吏之福,真是这一方百姓的福啊……”

    “孙大人不要夸我了,一个傻小子知道什么。”

    赵隶笑呵呵说了句,然后眯眼道:“这样吧,我先赶路,孙大人就好好试试这救民行善的法子,有什么难处或者遇到什么困难,那就跟吕大人一样,来给我送封信。大家伙一起商量商量,人多力量大嘛……”

    送信……

    孙刺史嘴唇微微颤抖,就要弯身拜下。

    谁知赵隶却将其扶住,“大人好好治民,百姓过得好,对谁都好,不是吗?”

    “下官,谨遵教诲。”

    “就这样,走了……”

    目送国舅爷登车离去,孙刺史站在原地良久,都没有动。

    一直没露面的周别驾此时悄悄走来,“国舅爷没牵连大人吧?要是这样,想必大人的弟弟还在青竹未被行刑,要不下官带人去走一遭?也好让那不知死活的吕放……”

    话没说完,就看到孙刺史转过身,漠然看着他。

    “大……大人?”

    “啪!”

    抡起胳膊就是一个耳光,孙刺史冷冷道:“那狗东西坏了国法,吕知县明察秋毫来抓人,有什么错?天理公道自在人心,岂可因我一人,而乱了朝廷法度?”

    这……

    这话……

    这么像人的话,真是自己这个吃喝卡要,无恶不作的大人说的?

    周别驾呆愣在原地。

    孙刺史大步往城里走,同时厉喝道:“召集松州境内所有知县,三日内抵达州城。本官要重查民生,号召所有人向吕知县学习,广设济善堂做个造福于民的官。”

    捂着脸呆呆站在原地,要不是脸上火辣辣的疼,周别驾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国舅,卑下不理解。”

    任无涯驾马在侧,“您不恼那孙刺史也就罢了,又跟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旁边景陌雪也一脸好奇的看向他。

    看着车窗外的任无涯,赵隶笑眯眯道:“还记得我在沧澜江上说的,知其何为胜败,方能胜吗?”

    不等回应,他就继续开口,“我想让这里的百姓过的好些,那该怎么做?杀贪官吗?先不说我此刻有没有这权利,就是有,可杀了一个,你敢担保下一个就是好官?而且什么是坏,什么是好?”

    “现在,我用一句话,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暗示,就让他们尽心竭力去做事。这对百姓好不好?那我算不算胜了?”

    “兵法胜败之道,向来只重结果不重过程。我用最小的代价,换最大的成果。不好吗?”

    车外任无涯垂头思索片刻,又问道:“可国舅您怎么敢确保,这些官员会真的用心去办事?就算当下真的办了,又岂能长久坚持下去?”

    “不敢说确保,但也有几分把握罢了。”

    赵隶眯了眯眼,“人终究是有私心的,以前他们办好事,出力也不见能得到什么。因此还不如放纵享乐。可现在,他们做好事,会得到我的赞赏,会让我有可能把他们的名字送达天听。

    一步登天啊,不用在官场虚与委蛇,不用跟各方打交道维系,不用担心这个人是什么官员的亲戚,不用考虑要不要得罪,该怎么讨好。

    他们只要尽心做事,那就能绕过层层上官,就有可能被陛下听入耳中。

    这样,他们会怎么做?”

    说到这,赵隶叹气一声,摇头道:“其实说到底,我的出现,也只是给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罢了。是继续尸位素餐,还是转而为民尽善,都看他们的选择了。”

    “国舅您的确是一片善心,可如此不顾其他的联系外臣。就不怕引得陛……其他人猜疑?现在太早了,您连陛下一面都还没见呢……”

    “就是趁现在,才能做这些。我一个乡野小子,连长安都没进过,何来结交党羽?何来麾下势力?也只有此刻,才有人相信这是一个村夫善心,而不会去联想其他。”

    这话说完,外间任无涯心头一震,余光看向马车内懒洋洋的青年,心绪翻涌。

    一个村夫,能洞察人心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