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伤情危急议定诉实 文华归来众心纷乱
不过几天的时间，春季便彻底地来临了。岛上一改冬日里灰败的颜色，换上了新绿的绿装。嫩芽在树上抽枝发芽，小草也从冬日的寂寥中复苏，在大地上展露头角。
林间冬眠的动物也活跃开来，伸展着腿脚，在洞穴当中苏醒，度过一冬的他们，脂肪储备早已被清之一空，各个瘦削着身子，毛发凌乱地从洞穴之中钻出，看着一片新绿的树林，惬意地打了一个哈欠，不时用爪蘸着口水梳整凌乱的毛发。
古致忠自那一次咳血之后，体质便逐日下降，大不如从前。且咳血也频繁发生，没什么定时，只每过三五日便发作一次。古致忠原本就不怎么硬朗的身子，竟是在病痛的折磨下，愈发衰弱，脸色眼见的苍白下去。
开始，古致忠还时常念叨文华武能，念叨着为何这二人还不回来，时间一长，他又开始担心文华武能是否出了什么事情，才至于距离约定归岛的日子过去了七天还未归。
兴许是忧思成疾，如今，古致忠就连带着走路都需要别人搀扶。古致忠倔强，一开始还不想要别人知道，独自从屋子里向餐桌那边走，结果半途跌倒在地，双腿麻木不能行，桌上的众人等了半晌，还是武就沿着山路走了个来回，才在一个小山沟里发现了披头散发的古致忠。
那之后，古致忠便再不拒绝别人的搀扶，只是这之后，任费尹如何逗他，他都再没从前和费尹斗嘴的那副昂扬斗志，整日里灰白着脸色，双眼无神地不知看向了哪里。
万尚志小屋中，正有四人面色难看，分四方落座于小桌左右。
费尹一瞟床上那道身影，思想这些日子里，古致忠颓废的神情，不由深深一叹，喟道：“老古向来最要强，这些日子我也看出来了，他是难以忍受自己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的，他没办法让自己不露出这幅脆弱的样子，所以难堪。
他如今这个样子，我怕他……，我想要武能赶紧好起来，他父子再能多看几眼。可武能就一直躺在床上不醒，唉！”
万尚志咬下唇上一块死皮在嘴中咀嚼，感受着牙尖的触感。忽然，他站起身走到床边，探身向床上看去。
床上，武能被褪去上衣，趴在毯子上，背部涂药且缠满了绷带，身上盖着一床干净的被子。
这些日子里，武能时常高烧发热，又忽而浑身冰凉，背上的伤口化脓，挤了脓血又擦净后新上了药，可谓是苦受折磨。但这份折磨并未让他的伤口有所好转，反倒每况愈下，若不是凭借着强大的体质，恐怕早就不行了。十几天内，只间歇醒来三次，每次醒来的时间又极短，不过盏茶的时间便再次陷入昏迷之中。
万尚志看到武能的脸色黑沉，唯独嘴唇发干发白，没什么血色，呼吸也是紊乱不定，时而长吸，时而短呼。
他替武能掖了掖被角，转身坐回椅子上，心里却已经知道，武能恐怕是不行了。这些日子投入了大把的药品，甚至文华已经往返一次横川，告知横川守将陈军即将从海上偷袭的消息，又买了许多疗伤的药材回来，可无论用什么，武能的身体都没有见好。
三人看着万尚志，皆是沉默不语，在这沉默中，仿佛有什么已经被大家意识到。
武能的结果众人早就料到，只不过担忧于古致忠再受不得这样的打击，所以才期盼有奇迹的到来。只是这奇迹，终究是未曾到来。
文华突然小声抽泣起来，他的声音很快变大，逐渐至不掩饰的嚎啕大哭。
邵天宜敛下眼，淡淡道：“如今别的事暂且不提，有一件事是现在一定要商议出结果的。”
邵天宜抬起头，挨个看了三人一圈，最后目光落在躺在床上的古武能身上。邵天宜抿唇，轻声说道：“古叔叔父子…我们是否要让古叔叔见武能最后一面。”
别人还未说话，哭着的文华率先开口了，“不，不好，古叔叔身体已经这样了，他再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的，武能已经为了我…我不想让古叔叔受到刺激了。”说罢，他一边抽搐，一边用手擦拭脸上的泪水，努力想让自己停止流泪。
“文华。”默了默，费尹抬起头，脸上是一片怅然，“我们没资格剥夺老古见他儿子最后一面的权利，甚至我们根本不该隐瞒这件事，该让老古多陪陪武能走这最后一段路。还有，”费尹看向费文华，他苍老的手颤抖地摸索上费文华的脸，深深说道：“作为一个父亲，我不想连儿子的最后一面都看不到，这样即便我到死，都会遗恨不已的。”
文华呆呆地看着他的父亲，眼眶周围红了一圈，似乎被这陡然而来的话语所震撼住。
万尚志捏了捏自己的食指，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想来武能也是十分想见到古叔叔的，他上次醒来时，还和我说想快些好起来，好能在病重的父亲身边照顾。只是，另一面，古叔叔的身体也的确不大堪，我们要说什么，还是委婉一些比较好。”
随后，看了一眼邵天宜。
邵天宜偏着脑袋，点头道：“我也赞同。武能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我们早点安排吧。”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儿吧。”费尹拍案，环顾一圈另外三人，便直接起身朝门外走去，将一句话甩在身后：“就在今日的午饭，我们把事情和老古说了。”
见状，三人一一起身跟随费尹而去，踏过野地柔嫩的青草，走过碎石坎坎的土坡。当万尚志他们到达餐桌时，女人们正带着菜踩着人为踩踏出的小径赶来，拖盆带盒，万尚志几个男子见了也不好意思闲着，便迎上去接过女人们手里的饭盆菜盒，拿到餐桌上摆放起来。
不一会儿，孩子们缓步从各处走来，年纪比几年前大了的他们，已经比当年稳重了不少。再过一会儿，忙活完手头工作的男人们也赶回餐桌旁，路过费尹都会点头称呼一声。
众人纷纷落座，便能看出人来的差不多齐全了。万尚志看着武就和古致忠的位置还空着，知道他们稍后便会赶来，正摸索着自己的手指，忽然听有人惊叫。
“文华？！”
文华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方才众人一大帮泱泱而来，倒没曾惹得别人的注意，此刻一待众人落座，久不坐人的位置忽然有了人影，自然吸引到他人的注意力。
说话的人正是文华的母亲费夫人，她一脸惊讶地再三看向文华，似乎有些不确信，忽而问道：“华儿，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又左右看看，好像在寻找什么人，但有没看到，又问道：“你武能哥呢？”
文华身子一震，身体显见的紧张起来，抿唇不知该说什么，坐立不安。
“文华，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路上都遇见啥啦，武能呢？”不少人开口盘问起来，叫文华愈发地难言。
知道实情的孩子们则是一脸慌张与莫名，他们替费翁翁保守着秘密，可是文华叔自己出来了，这让众人知道了，可不能怪他们吧？这样想着，面色也微妙起来。
看着文华吞吞吐吐的样子，古夫人突然心中有种不妙的感觉，她忙问道：“文华，好孩子，武能呢？告诉婶婶武能在哪，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众人七嘴八舌的问着，直至文华蜷曲着身子坐在位置上，看那样子，任谁也猜测到了什么，盘问的声音也渐渐歇下，不敢再刺激文华。
唯独一人例外。
古夫人愈发确定心中所想，她起身走到文华身边，拉着文华的衣袖低声哀求：“文华，快告诉婶婶吧，武能在哪儿？”
费尹不忍，站起身叫道：“嫂嫂。”
还不待费尹说出下一句，远处便传来一句沙哑的话：“你们终于肯让他出现了？”
众人循声望去，武就正搀扶着古致忠一点一点的从土径之上赶来。古致忠的腿脚很不利索，他时常隐忍着不说话，额头满是汗水，但万尚志知道，那是他腿痛又犯了。
古致忠就这样抓着武就的手，慢慢地从远处走来，众人都默默地看着并未说话，餐桌上一时只剩下古夫人低声询问的话语以及文华呜呜不愿回答的声音。
待古致忠走到近前，武就搀着他坐到座位上后，古致忠一边揉捏着膝盖，一边同古夫人说道：“夫人，不要问了，坐回你的位置去。”说着，他瞥了一眼费尹，再次说道：“等一会儿，自有人会给我们解释的。”
费尹眼盯着自己的鼻尖，吸了吸鼻子，没说话。
古夫人不愿离开，继续纠缠着文华，还是古致忠用手支着桌子用力站起身，走到文华身边拽着古夫人的衣服，将她拖走的。
古致忠一开始还拽不动古夫人，是他面色发白，憋闷着嘴忍不住咳嗽起来后，古夫人才忙担忧地反搀着他，满目惊吓之情。一旁的武就也赶紧凑过来，帮着母亲搀扶着父亲的另一边。
古致忠的身子随着咳嗽剧烈动作，他皱着眉，似乎忍耐不住地摸着膝盖，枯老的手掌覆盖在膝盖头上面，大力揉搓。
万尚志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一边摸索着手指，通过古致忠方才的话，他好似捕捉到了什么。古致忠，似乎一开始就知道武能的事。
万尚志暗自叹息一声，不由想着，古致忠老了，又不知何原因突然咳血，身子大不如从前，自那次跌倒之后，便时常腿痛，万尚志怀疑，古致忠是痛风，他吃了这么多年的海鲜，又年老体弱，再经历武能一事所激，便发作了。
古致忠在武就的搀扶下归座坐下，他鼓动着双颊咳嗽后瞬间消失，好似一只大青蛙。
过了好一会儿，古致忠才缓缓舒缓，他捏了一把桌上的筷子，无谓地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声音枯哑比之从前更加干枯：“都吃饭吧。”
小孩子没那么多心思，见古致忠动了一筷便迅速端起碗扒起饭菜来，大人们则是相识一眼，皆意识到今天会有什么大事发生，这才缓缓拿起筷子，各怀心思地吃起饭菜来。
万尚志没什么胃口，草草扒拉两口饭便放下饭碗，旁侧的邵天宜和费尹等人显然也没什么胃口，撩撩动了几筷，便都放下了。
古致忠倒少见地吃的很多，自从他生病后，胃口是大减，每次能吃小半碗的饭都是好的，今天像是兴致高涨一样，竟吃完了一整碗饭后又让武就给他添了小半碗。
大人们见到费尹、万尚志等人吃完饭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心里已有了些了悟，快速吃饱后便起身推说有事离去。有些个傻的，也在同伴的拖拽下离开了。
媳妇们见状也都走了，还各自带走了自家的孩子们，古夫人和费夫人两个老人倒是没走。
很快，餐桌上便只剩下七个人，古夫人急的不过这一会儿的功夫，嘴边便起了个小红包，可见其心急到什么程度。眼见着众人离去，看着还在优哉游哉夹菜吃的古致忠，古夫人到低是忍不住了，再次追问向文华道：“华儿，快告诉婶婶，你武能哥究竟怎么了好吗？”
文华低头，声音沮丧：“婶婶，我……”
古致忠撂下筷子，发出啪嗒一声脆响，正让文华一吓，犹犹豫豫地闭了嘴。
古夫人看了古致忠一眼，心急如焚：“你怎么？快说啊。”
古致忠从袖口掏出一张白巾擦了擦嘴，再抬头，额头上的抬头纹像千层饼一样褶皱。他睨了一眼费尹，声音低沉：“别为难孩子了，老费，你说吧。”
费尹搓了一把脸，眼神避着古夫人那殷切的目光，缓缓说道：“其实约定好的归来那天他俩就回来了，只是，武能受了重伤，当天老古又忽然重病咳血，我们怕他受刺激，就暂时没告诉他，想让能儿养好伤再告诉他。”
古夫人只觉哐当一声，好似她身处巨钟之内，外侧正有大锤用力敲响巨钟，她脑袋里面被一声巨响轰的神魂颠倒，不知如何。
古致忠贴在腿上的手掌猛地化爪，抓紧了自己的膝盖。腿上一阵一阵的刺痛，都没有这句话给他的伤害要强烈。即使他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还是仿若心脏被猛击后的闷，闷的他呼吸不过来气。
林间冬眠的动物也活跃开来，伸展着腿脚，在洞穴当中苏醒，度过一冬的他们，脂肪储备早已被清之一空，各个瘦削着身子，毛发凌乱地从洞穴之中钻出，看着一片新绿的树林，惬意地打了一个哈欠，不时用爪蘸着口水梳整凌乱的毛发。
古致忠自那一次咳血之后，体质便逐日下降，大不如从前。且咳血也频繁发生，没什么定时，只每过三五日便发作一次。古致忠原本就不怎么硬朗的身子，竟是在病痛的折磨下，愈发衰弱，脸色眼见的苍白下去。
开始，古致忠还时常念叨文华武能，念叨着为何这二人还不回来，时间一长，他又开始担心文华武能是否出了什么事情，才至于距离约定归岛的日子过去了七天还未归。
兴许是忧思成疾，如今，古致忠就连带着走路都需要别人搀扶。古致忠倔强，一开始还不想要别人知道，独自从屋子里向餐桌那边走，结果半途跌倒在地，双腿麻木不能行，桌上的众人等了半晌，还是武就沿着山路走了个来回，才在一个小山沟里发现了披头散发的古致忠。
那之后，古致忠便再不拒绝别人的搀扶，只是这之后，任费尹如何逗他，他都再没从前和费尹斗嘴的那副昂扬斗志，整日里灰白着脸色，双眼无神地不知看向了哪里。
万尚志小屋中，正有四人面色难看，分四方落座于小桌左右。
费尹一瞟床上那道身影，思想这些日子里，古致忠颓废的神情，不由深深一叹，喟道：“老古向来最要强，这些日子我也看出来了，他是难以忍受自己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的，他没办法让自己不露出这幅脆弱的样子，所以难堪。
他如今这个样子，我怕他……，我想要武能赶紧好起来，他父子再能多看几眼。可武能就一直躺在床上不醒，唉！”
万尚志咬下唇上一块死皮在嘴中咀嚼，感受着牙尖的触感。忽然，他站起身走到床边，探身向床上看去。
床上，武能被褪去上衣，趴在毯子上，背部涂药且缠满了绷带，身上盖着一床干净的被子。
这些日子里，武能时常高烧发热，又忽而浑身冰凉，背上的伤口化脓，挤了脓血又擦净后新上了药，可谓是苦受折磨。但这份折磨并未让他的伤口有所好转，反倒每况愈下，若不是凭借着强大的体质，恐怕早就不行了。十几天内，只间歇醒来三次，每次醒来的时间又极短，不过盏茶的时间便再次陷入昏迷之中。
万尚志看到武能的脸色黑沉，唯独嘴唇发干发白，没什么血色，呼吸也是紊乱不定，时而长吸，时而短呼。
他替武能掖了掖被角，转身坐回椅子上，心里却已经知道，武能恐怕是不行了。这些日子投入了大把的药品，甚至文华已经往返一次横川，告知横川守将陈军即将从海上偷袭的消息，又买了许多疗伤的药材回来，可无论用什么，武能的身体都没有见好。
三人看着万尚志，皆是沉默不语，在这沉默中，仿佛有什么已经被大家意识到。
武能的结果众人早就料到，只不过担忧于古致忠再受不得这样的打击，所以才期盼有奇迹的到来。只是这奇迹，终究是未曾到来。
文华突然小声抽泣起来，他的声音很快变大，逐渐至不掩饰的嚎啕大哭。
邵天宜敛下眼，淡淡道：“如今别的事暂且不提，有一件事是现在一定要商议出结果的。”
邵天宜抬起头，挨个看了三人一圈，最后目光落在躺在床上的古武能身上。邵天宜抿唇，轻声说道：“古叔叔父子…我们是否要让古叔叔见武能最后一面。”
别人还未说话，哭着的文华率先开口了，“不，不好，古叔叔身体已经这样了，他再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的，武能已经为了我…我不想让古叔叔受到刺激了。”说罢，他一边抽搐，一边用手擦拭脸上的泪水，努力想让自己停止流泪。
“文华。”默了默，费尹抬起头，脸上是一片怅然，“我们没资格剥夺老古见他儿子最后一面的权利，甚至我们根本不该隐瞒这件事，该让老古多陪陪武能走这最后一段路。还有，”费尹看向费文华，他苍老的手颤抖地摸索上费文华的脸，深深说道：“作为一个父亲，我不想连儿子的最后一面都看不到，这样即便我到死，都会遗恨不已的。”
文华呆呆地看着他的父亲，眼眶周围红了一圈，似乎被这陡然而来的话语所震撼住。
万尚志捏了捏自己的食指，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想来武能也是十分想见到古叔叔的，他上次醒来时，还和我说想快些好起来，好能在病重的父亲身边照顾。只是，另一面，古叔叔的身体也的确不大堪，我们要说什么，还是委婉一些比较好。”
随后，看了一眼邵天宜。
邵天宜偏着脑袋，点头道：“我也赞同。武能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我们早点安排吧。”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儿吧。”费尹拍案，环顾一圈另外三人，便直接起身朝门外走去，将一句话甩在身后：“就在今日的午饭，我们把事情和老古说了。”
见状，三人一一起身跟随费尹而去，踏过野地柔嫩的青草，走过碎石坎坎的土坡。当万尚志他们到达餐桌时，女人们正带着菜踩着人为踩踏出的小径赶来，拖盆带盒，万尚志几个男子见了也不好意思闲着，便迎上去接过女人们手里的饭盆菜盒，拿到餐桌上摆放起来。
不一会儿，孩子们缓步从各处走来，年纪比几年前大了的他们，已经比当年稳重了不少。再过一会儿，忙活完手头工作的男人们也赶回餐桌旁，路过费尹都会点头称呼一声。
众人纷纷落座，便能看出人来的差不多齐全了。万尚志看着武就和古致忠的位置还空着，知道他们稍后便会赶来，正摸索着自己的手指，忽然听有人惊叫。
“文华？！”
文华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方才众人一大帮泱泱而来，倒没曾惹得别人的注意，此刻一待众人落座，久不坐人的位置忽然有了人影，自然吸引到他人的注意力。
说话的人正是文华的母亲费夫人，她一脸惊讶地再三看向文华，似乎有些不确信，忽而问道：“华儿，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又左右看看，好像在寻找什么人，但有没看到，又问道：“你武能哥呢？”
文华身子一震，身体显见的紧张起来，抿唇不知该说什么，坐立不安。
“文华，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路上都遇见啥啦，武能呢？”不少人开口盘问起来，叫文华愈发地难言。
知道实情的孩子们则是一脸慌张与莫名，他们替费翁翁保守着秘密，可是文华叔自己出来了，这让众人知道了，可不能怪他们吧？这样想着，面色也微妙起来。
看着文华吞吞吐吐的样子，古夫人突然心中有种不妙的感觉，她忙问道：“文华，好孩子，武能呢？告诉婶婶武能在哪，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众人七嘴八舌的问着，直至文华蜷曲着身子坐在位置上，看那样子，任谁也猜测到了什么，盘问的声音也渐渐歇下，不敢再刺激文华。
唯独一人例外。
古夫人愈发确定心中所想，她起身走到文华身边，拉着文华的衣袖低声哀求：“文华，快告诉婶婶吧，武能在哪儿？”
费尹不忍，站起身叫道：“嫂嫂。”
还不待费尹说出下一句，远处便传来一句沙哑的话：“你们终于肯让他出现了？”
众人循声望去，武就正搀扶着古致忠一点一点的从土径之上赶来。古致忠的腿脚很不利索，他时常隐忍着不说话，额头满是汗水，但万尚志知道，那是他腿痛又犯了。
古致忠就这样抓着武就的手，慢慢地从远处走来，众人都默默地看着并未说话，餐桌上一时只剩下古夫人低声询问的话语以及文华呜呜不愿回答的声音。
待古致忠走到近前，武就搀着他坐到座位上后，古致忠一边揉捏着膝盖，一边同古夫人说道：“夫人，不要问了，坐回你的位置去。”说着，他瞥了一眼费尹，再次说道：“等一会儿，自有人会给我们解释的。”
费尹眼盯着自己的鼻尖，吸了吸鼻子，没说话。
古夫人不愿离开，继续纠缠着文华，还是古致忠用手支着桌子用力站起身，走到文华身边拽着古夫人的衣服，将她拖走的。
古致忠一开始还拽不动古夫人，是他面色发白，憋闷着嘴忍不住咳嗽起来后，古夫人才忙担忧地反搀着他，满目惊吓之情。一旁的武就也赶紧凑过来，帮着母亲搀扶着父亲的另一边。
古致忠的身子随着咳嗽剧烈动作，他皱着眉，似乎忍耐不住地摸着膝盖，枯老的手掌覆盖在膝盖头上面，大力揉搓。
万尚志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一边摸索着手指，通过古致忠方才的话，他好似捕捉到了什么。古致忠，似乎一开始就知道武能的事。
万尚志暗自叹息一声，不由想着，古致忠老了，又不知何原因突然咳血，身子大不如从前，自那次跌倒之后，便时常腿痛，万尚志怀疑，古致忠是痛风，他吃了这么多年的海鲜，又年老体弱，再经历武能一事所激，便发作了。
古致忠在武就的搀扶下归座坐下，他鼓动着双颊咳嗽后瞬间消失，好似一只大青蛙。
过了好一会儿，古致忠才缓缓舒缓，他捏了一把桌上的筷子，无谓地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声音枯哑比之从前更加干枯：“都吃饭吧。”
小孩子没那么多心思，见古致忠动了一筷便迅速端起碗扒起饭菜来，大人们则是相识一眼，皆意识到今天会有什么大事发生，这才缓缓拿起筷子，各怀心思地吃起饭菜来。
万尚志没什么胃口，草草扒拉两口饭便放下饭碗，旁侧的邵天宜和费尹等人显然也没什么胃口，撩撩动了几筷，便都放下了。
古致忠倒少见地吃的很多，自从他生病后，胃口是大减，每次能吃小半碗的饭都是好的，今天像是兴致高涨一样，竟吃完了一整碗饭后又让武就给他添了小半碗。
大人们见到费尹、万尚志等人吃完饭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心里已有了些了悟，快速吃饱后便起身推说有事离去。有些个傻的，也在同伴的拖拽下离开了。
媳妇们见状也都走了，还各自带走了自家的孩子们，古夫人和费夫人两个老人倒是没走。
很快，餐桌上便只剩下七个人，古夫人急的不过这一会儿的功夫，嘴边便起了个小红包，可见其心急到什么程度。眼见着众人离去，看着还在优哉游哉夹菜吃的古致忠，古夫人到低是忍不住了，再次追问向文华道：“华儿，快告诉婶婶，你武能哥究竟怎么了好吗？”
文华低头，声音沮丧：“婶婶，我……”
古致忠撂下筷子，发出啪嗒一声脆响，正让文华一吓，犹犹豫豫地闭了嘴。
古夫人看了古致忠一眼，心急如焚：“你怎么？快说啊。”
古致忠从袖口掏出一张白巾擦了擦嘴，再抬头，额头上的抬头纹像千层饼一样褶皱。他睨了一眼费尹，声音低沉：“别为难孩子了，老费，你说吧。”
费尹搓了一把脸，眼神避着古夫人那殷切的目光，缓缓说道：“其实约定好的归来那天他俩就回来了，只是，武能受了重伤，当天老古又忽然重病咳血，我们怕他受刺激，就暂时没告诉他，想让能儿养好伤再告诉他。”
古夫人只觉哐当一声，好似她身处巨钟之内，外侧正有大锤用力敲响巨钟，她脑袋里面被一声巨响轰的神魂颠倒，不知如何。
古致忠贴在腿上的手掌猛地化爪，抓紧了自己的膝盖。腿上一阵一阵的刺痛，都没有这句话给他的伤害要强烈。即使他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还是仿若心脏被猛击后的闷，闷的他呼吸不过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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