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罪臣之子不得魁首 简拔选谈御厨后辈
古致忠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话，不由累得喘息两声，再抬眼时，便见万尚志等人已陷入思虑的样子。古致忠歇了会儿继续说道：“我们需要另外的证人。另外经历过当年那场冤案且存活的人只有我们两个，但那些冤死的同僚，是有家人的。没有人会愿意背负着冤名，除非他有不得已的苦衷，这些同僚的孩子们其实亦是当年冤案的受害者。
他们本应同他们的父辈一样入宫做为御厨，为天下厨者望之而敬仰的新一代领厨人，将自家的厨艺骄傲地向后辈传承下去。但当叛逆的名头打在他们父亲身上后，他们便被禁止参与国家任何入仕选拔，比如厨神争霸赛，那是选举御厨的比赛。而小厨王争霸赛又有些不同，小厨王争霸赛属于民间的、厨师协会所举办，取得名次并不能直接入宫为御厨，所以并未被禁止参与。但因着唯独取得小厨王之名才能参与厨神争霸赛，所以为了禁止这些罪臣之子参与厨神争霸赛，皇帝严令祖宗三代有所作奸犯科者，不许被选拔为小厨王争霸赛的魁首，甚至他们被禁止在大郑境内运用厨艺赚钱。
御厨世家根本就是占据各州郡的大酒楼老板，可在此案之后，父亲受刑身死，家族破碎四散，经历数百年几代人的努力而发扬光大的酒楼被查封停业。我想，若非是他们不知当年内情，且就算知道，也没有翻案的证据以及翻案的勇气，所以这么多年来才从未听闻有人置喙此案。”
古致忠分别看了看众人的神情，这才郑重地说道：“那么，若是待有领头人后，这些惨受冤屈的御厨的后辈们，又会作何举动呢？”
说到这里，古致忠看向邵天宜与费尹，又道：“所以一开始我便选择要万尚志当主厨，为什么呢？因为万尚志的官方身份是寺庙内的和尚，有着官方印叠的，他后续还俗也只会记录哪年哪月于寺庙中还俗。他不像邵天宜，身份已经被定了，就是老邵的儿子，就是罪臣之子，他再如何出彩，也成不了小厨王争霸赛的魁首。”
万尚志心里一紧，他并不知道当年御厨之后不得成为小厨王争霸赛魁首的消息……他想起邵天宜在新京参与的那次，第十一名。唯有前十名才能参与最后的小厨王争霸决赛，当时见邵天宜笑着说可惜并未想什么，可如今回忆起，不免几分猜测，难道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邵天宜才没比过白探昭吗。
谁知，当他看向邵天宜时，竟发现后者也是一脸愕然的样子，万尚志不由一楞，便听到邵天宜呆呆地问道：“竟有这种事么？我竟不知。”
没有人回应邵天宜这个憨子，除了另一个憨子。
费尹闷闷地吐出一口浊气，叹息道：“可惜天宜这个好苗子了。不过老古，你之前怎么不和我说，我便也不这样要天宜和尚志争了。为这事，我也没少给尚志甩脸子。”
万尚志、古致忠：“……”
无语过后，古致忠疲惫地半合着眼说道：“你们一个当事人不知，是糊涂。可一个老头子不知，真是一把年纪活到猪身上去了。”
话音一落，费尹立刻张牙舞爪地要扑上去和古致忠理论，然而衣角被人拽住他不得动弹，回身一看，正是万尚志。
“干啥？”费尹怒气汹汹。
万尚志说道：“古叔叔还病着。”
费尹这才想起来这茬，肚子里的气嗤地就卸了，不免有几分怏怏地坐下。
古致忠觉得好笑，噗地笑了两声。费尹见到古致忠近来少有的笑，不由配合地装作更加愤怒，却奈何不得古致忠的样子。
果然，古致忠笑得更欢了，只是笑了一会儿，他突然又低低地咳嗽了起来，惹得三人又是一阵担心。费尹舒缓着他的背部，一脸埋怨地说道：“你就不能笑的矜持点，非要把自己笑吐血了才好？”
“咳…我，笑咳血我也开心。”古致忠笑露出牙，发黄发黑的牙齿上粘附了丝丝缕缕的血液。古致忠推开费尹，继续说道：“所以说，此事唯有万尚志能做，只有他，才能参与厨神争霸赛，也只有他能够偷偷地带着邵天宜这种罪臣之子作为助手，让邵天宜保证万尚志夺得魁首的几率。”
“好了古叔叔，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说了，我扶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会儿吧。”见古致忠身体不好，万尚志不由起身，走到古致忠身边说道，作势要扶他。
古致忠摆了摆手，“我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几天的活头，兴许能强撑个半年，兴许也就在下一瞬。所以啊，有些话在能说的时候就要全说了，否则等不能说了，还有谁能来提点你们呢？”
万尚志收回手，咬唇坐回了座位。这几年内古致忠教会他良多，不止是手艺上的，还有为人上的。古致忠总说他太沉闷与感性，他说作为一个男人，就要乐观向上勇于扬着笑脸面对一切困苦，他还说感性不是弊端，这是身为一个人所应有的感情。但作为一个男人，应当时刻保持着自己的冷静与理性。
从晁家出生到被迫在寺庙生存，从来没人会和万尚志讲什么为人处世，他曾以为自己两世为人，性格要比大多数的人成熟稳重得多。可兴许是今生的影响，他的性格总是有本身年龄的缺陷，也就是说，当他三四岁时候，他真的会有许多幼稚的发言，会因为在寺庙中缺少关心与爱护而感到失落。
当他七八岁时，他会喜欢逞强，凭借大人的头脑背诵慧通布置下来的简单段落的佛经甚至还自学许多，以期博得慧通的注意。可是慧通没有。当他成长为青年后，慧通告知他一切，往事重提，母亲将自己抱在怀里的那一幕突然重现眼前，以及祖母抱着他祈求方丈收留他，保他一命的殷殷话语。
犹在眼前耳边。
他忽然拥有一个晁氏族人的意志，他想为晁氏平冤，为他那个从未曾谋面但却赐予他生命的父亲；为他那个怀胎十月，努力将他生下后只抱过他一次，甚至还未来得及细细看他一眼的母亲以及那个蹒跚步伐抱他去求生的祖母，平反冤情。
他其实一直是个脆弱的人，从小，慧通为了他不被别人注意，在师傅死后便自发的远离了他，甚至迎面而过看着万尚志扬起的笑脸，他也会选择无视飘然离去。
而后来，在赶往新京的路上，万尚志又因着佛门之中养成的善良而被恶徒所欺，一路上遭受各种辱虐对待，连乞讨都不被人允许。
直到他遇见了邵天宜。新京城门口，邵天宜挺身而出，为他了入城费，而后也不嫌他脏污，还请他吃上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要帮他找寻亲人。
那时的万尚志早已封闭了内心，不愿意接受任何人的好意，若非实在太饿，他是不会接受邵天宜那两碗馄饨的。可在邵天宜接连的关心下，他终于重新感受到了人间情暖，可是，当他回想到自己一路上坑骗偷抢的行为，他突然觉得自己同邵天宜相比是那样的卑微。
所以他才会突然逃跑，远离邵天宜，以免让深陷泥土的自己玷污了高在云端的人。
“新京城里，能够帮助你们的人，我知道几个。”古致忠出声，他下一瞬说出的那个人名，打断了万尚志的思绪：“厨师协会有个小子，叫白将行。他是那届御厨的孩子们之一，小时候在宫内呆了几年，正是晁元崧领的那波孩子，他对晁元崧特别崇拜，当年我不知什么，眼下看来，恐怕是晁元崧将‘灵’一事，以及他全身厨艺全交给了当年的那帮孩子。
晁元崧真心对待那帮孩子，那帮孩子亦真诚以敬爱晁元崧。当年我离新京前，还记得那一大帮御厨的孩子们跪倒在宫门口，请求皇帝重审公主被毒害一案，皇帝赶不走他们，便派遣内监用鞭子抽他们赶他们走，但那帮孩子竟没一个自己走的，都是被抽晕过去后被家里抬回去的。
我记得那里边有赵虔、胡广实、鹤依浓、曹慧、魏国安等人，但这帮人里面，最出息的就是白将行这小子，当年他才十三岁，便夺得小厨王魁首，而后参与厨神争霸赛，取得了第六名的好名次，被厨师协会特招进协会内，参与天才少年集训。要知道，这天才少年培训便是内定的御厨，一旦到了十六岁的年纪，便可自行选择是否进宫为御厨或是选择自己的路。
依他的品性，我估摸着他不会入宫。那么都过去二十多年了，他在厨师协会里面混，再不济也得混成个厨师协会长老的名头吧？你们到时候去了新京，记得去找找他，厨师协会掌管全国御厨及家人的信息——无论是被剥夺御厨资格还是新晋御厨。这份资料由执事门搜集而来，真实性十分保障。
不过呀，时过境迁，人心也在变，我亦不能确定当年那些个赤子之心的娃娃如今是个什么样。所以你们一定要先接触一下这个白将行，探探他的心思再问资料的事。”
万尚志抿了抿唇，不由出言说道：“古叔叔，我似乎曾见过你说的这个白将行，还有你提到的那个鹤依浓。鹤依浓似乎是个长老之类的，但那白将行，好像是厨师协会的会长。”
“咦？”古致忠眼睛睁大了，很快他看向费尹，笑道：“会长？老费呀，没想到白将行这小毛头竟有这样的出息，哈哈。”
费尹也是啧啧称奇：“当年那小娃子厨艺不错，可人情世故倒是差惨了，你说他凭实力当个长老我信，他是如何能够让众人投票选举他当会长的呢？就他那个蠢驴脾气，咋个会让众人信服，不给他使绊子呢。”
“哈哈，谁知道呢。”古致忠笑笑，来了兴致：“尚志呀，你给我讲讲他。”
万尚志眯起眼，缓缓说道：“这也是几年前的事儿了，我都有些忘了。只记得他办公的房间极小还极偏，因为要走好远才能到，扭了七八个小道，屋子里也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万尚志的话语戛然而止，让正听八卦的古致忠费尹以及随耳听个故事的邵天宜皆看向他。
“怎么了？”待看到呆住的万尚志，费尹不由问道。
恍惚间，万尚志记起自己站在一个架子旁边，他蹲下身，便发现架子上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正摆放着一块圆形的勋章。与旁侧落满灰尘的物品不同，这枚勋章十分干净，仿佛时常被人拿在手中把玩。
万尚志想捡起那枚勋章，但却发现自己动不了，只能远远地看着在架子黑暗处的那枚勋章，最下面两个字——元崧。
回忆戛然而止，万尚志定定的看向古致忠，语气坚定地说道：“白将行是我们一伙的，我见过他柜子里藏着的我父亲的勋章，是一枚圆形的勋章，上面还有个凸起的铲子浮雕。并且……白将行还曾帮我作弊，小厨王争霸赛考察的基本功，那时我记忆没恢复什么都不会，是他问我会什么，我说我会火候掌握，等到比赛上，我便抽到了火候掌握那一区。”
说完，万尚志不由低下头，脸上有些发热。作弊这种事，终究是要被人戳着脊梁说道的。
突然，费尹怪笑出声：“火候掌握？那你过了吗？”
“过了。”万尚志答道。
费尹嘎嘎了两声，忽然道：“我当年教你火候掌握，你学的可是差劲的很啊，那还是恢复记忆的你。真不敢想象，没恢复记忆的你竟然还能通过小厨王争霸赛的初试，可见现在的厨师比赛没落到什么程度了，比我们那前要简单百倍。恐怕我们那茬最差的参赛者，都能夺得你们现在的魁首吧。”
万尚志更加尴尬，扯动嘴角僵笑一两下，也没出声。邵天宜看了看万尚志，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什么话都没说。
倒是古致忠说道：“咱们那时候，御厨从未出过什么事，自从公主被毒一事发生后，皇帝一连灭三族、牵扯御厨几十家，哪里还有什么御厨后辈参加比赛了，自然混杂不少些民间厨子，这比赛的质量自然下降，比不得我们那个年代了。”
他们本应同他们的父辈一样入宫做为御厨，为天下厨者望之而敬仰的新一代领厨人，将自家的厨艺骄傲地向后辈传承下去。但当叛逆的名头打在他们父亲身上后，他们便被禁止参与国家任何入仕选拔，比如厨神争霸赛，那是选举御厨的比赛。而小厨王争霸赛又有些不同，小厨王争霸赛属于民间的、厨师协会所举办，取得名次并不能直接入宫为御厨，所以并未被禁止参与。但因着唯独取得小厨王之名才能参与厨神争霸赛，所以为了禁止这些罪臣之子参与厨神争霸赛，皇帝严令祖宗三代有所作奸犯科者，不许被选拔为小厨王争霸赛的魁首，甚至他们被禁止在大郑境内运用厨艺赚钱。
御厨世家根本就是占据各州郡的大酒楼老板，可在此案之后，父亲受刑身死，家族破碎四散，经历数百年几代人的努力而发扬光大的酒楼被查封停业。我想，若非是他们不知当年内情，且就算知道，也没有翻案的证据以及翻案的勇气，所以这么多年来才从未听闻有人置喙此案。”
古致忠分别看了看众人的神情，这才郑重地说道：“那么，若是待有领头人后，这些惨受冤屈的御厨的后辈们，又会作何举动呢？”
说到这里，古致忠看向邵天宜与费尹，又道：“所以一开始我便选择要万尚志当主厨，为什么呢？因为万尚志的官方身份是寺庙内的和尚，有着官方印叠的，他后续还俗也只会记录哪年哪月于寺庙中还俗。他不像邵天宜，身份已经被定了，就是老邵的儿子，就是罪臣之子，他再如何出彩，也成不了小厨王争霸赛的魁首。”
万尚志心里一紧，他并不知道当年御厨之后不得成为小厨王争霸赛魁首的消息……他想起邵天宜在新京参与的那次，第十一名。唯有前十名才能参与最后的小厨王争霸决赛，当时见邵天宜笑着说可惜并未想什么，可如今回忆起，不免几分猜测，难道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邵天宜才没比过白探昭吗。
谁知，当他看向邵天宜时，竟发现后者也是一脸愕然的样子，万尚志不由一楞，便听到邵天宜呆呆地问道：“竟有这种事么？我竟不知。”
没有人回应邵天宜这个憨子，除了另一个憨子。
费尹闷闷地吐出一口浊气，叹息道：“可惜天宜这个好苗子了。不过老古，你之前怎么不和我说，我便也不这样要天宜和尚志争了。为这事，我也没少给尚志甩脸子。”
万尚志、古致忠：“……”
无语过后，古致忠疲惫地半合着眼说道：“你们一个当事人不知，是糊涂。可一个老头子不知，真是一把年纪活到猪身上去了。”
话音一落，费尹立刻张牙舞爪地要扑上去和古致忠理论，然而衣角被人拽住他不得动弹，回身一看，正是万尚志。
“干啥？”费尹怒气汹汹。
万尚志说道：“古叔叔还病着。”
费尹这才想起来这茬，肚子里的气嗤地就卸了，不免有几分怏怏地坐下。
古致忠觉得好笑，噗地笑了两声。费尹见到古致忠近来少有的笑，不由配合地装作更加愤怒，却奈何不得古致忠的样子。
果然，古致忠笑得更欢了，只是笑了一会儿，他突然又低低地咳嗽了起来，惹得三人又是一阵担心。费尹舒缓着他的背部，一脸埋怨地说道：“你就不能笑的矜持点，非要把自己笑吐血了才好？”
“咳…我，笑咳血我也开心。”古致忠笑露出牙，发黄发黑的牙齿上粘附了丝丝缕缕的血液。古致忠推开费尹，继续说道：“所以说，此事唯有万尚志能做，只有他，才能参与厨神争霸赛，也只有他能够偷偷地带着邵天宜这种罪臣之子作为助手，让邵天宜保证万尚志夺得魁首的几率。”
“好了古叔叔，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说了，我扶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会儿吧。”见古致忠身体不好，万尚志不由起身，走到古致忠身边说道，作势要扶他。
古致忠摆了摆手，“我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几天的活头，兴许能强撑个半年，兴许也就在下一瞬。所以啊，有些话在能说的时候就要全说了，否则等不能说了，还有谁能来提点你们呢？”
万尚志收回手，咬唇坐回了座位。这几年内古致忠教会他良多，不止是手艺上的，还有为人上的。古致忠总说他太沉闷与感性，他说作为一个男人，就要乐观向上勇于扬着笑脸面对一切困苦，他还说感性不是弊端，这是身为一个人所应有的感情。但作为一个男人，应当时刻保持着自己的冷静与理性。
从晁家出生到被迫在寺庙生存，从来没人会和万尚志讲什么为人处世，他曾以为自己两世为人，性格要比大多数的人成熟稳重得多。可兴许是今生的影响，他的性格总是有本身年龄的缺陷，也就是说，当他三四岁时候，他真的会有许多幼稚的发言，会因为在寺庙中缺少关心与爱护而感到失落。
当他七八岁时，他会喜欢逞强，凭借大人的头脑背诵慧通布置下来的简单段落的佛经甚至还自学许多，以期博得慧通的注意。可是慧通没有。当他成长为青年后，慧通告知他一切，往事重提，母亲将自己抱在怀里的那一幕突然重现眼前，以及祖母抱着他祈求方丈收留他，保他一命的殷殷话语。
犹在眼前耳边。
他忽然拥有一个晁氏族人的意志，他想为晁氏平冤，为他那个从未曾谋面但却赐予他生命的父亲；为他那个怀胎十月，努力将他生下后只抱过他一次，甚至还未来得及细细看他一眼的母亲以及那个蹒跚步伐抱他去求生的祖母，平反冤情。
他其实一直是个脆弱的人，从小，慧通为了他不被别人注意，在师傅死后便自发的远离了他，甚至迎面而过看着万尚志扬起的笑脸，他也会选择无视飘然离去。
而后来，在赶往新京的路上，万尚志又因着佛门之中养成的善良而被恶徒所欺，一路上遭受各种辱虐对待，连乞讨都不被人允许。
直到他遇见了邵天宜。新京城门口，邵天宜挺身而出，为他了入城费，而后也不嫌他脏污，还请他吃上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要帮他找寻亲人。
那时的万尚志早已封闭了内心，不愿意接受任何人的好意，若非实在太饿，他是不会接受邵天宜那两碗馄饨的。可在邵天宜接连的关心下，他终于重新感受到了人间情暖，可是，当他回想到自己一路上坑骗偷抢的行为，他突然觉得自己同邵天宜相比是那样的卑微。
所以他才会突然逃跑，远离邵天宜，以免让深陷泥土的自己玷污了高在云端的人。
“新京城里，能够帮助你们的人，我知道几个。”古致忠出声，他下一瞬说出的那个人名，打断了万尚志的思绪：“厨师协会有个小子，叫白将行。他是那届御厨的孩子们之一，小时候在宫内呆了几年，正是晁元崧领的那波孩子，他对晁元崧特别崇拜，当年我不知什么，眼下看来，恐怕是晁元崧将‘灵’一事，以及他全身厨艺全交给了当年的那帮孩子。
晁元崧真心对待那帮孩子，那帮孩子亦真诚以敬爱晁元崧。当年我离新京前，还记得那一大帮御厨的孩子们跪倒在宫门口，请求皇帝重审公主被毒害一案，皇帝赶不走他们，便派遣内监用鞭子抽他们赶他们走，但那帮孩子竟没一个自己走的，都是被抽晕过去后被家里抬回去的。
我记得那里边有赵虔、胡广实、鹤依浓、曹慧、魏国安等人，但这帮人里面，最出息的就是白将行这小子，当年他才十三岁，便夺得小厨王魁首，而后参与厨神争霸赛，取得了第六名的好名次，被厨师协会特招进协会内，参与天才少年集训。要知道，这天才少年培训便是内定的御厨，一旦到了十六岁的年纪，便可自行选择是否进宫为御厨或是选择自己的路。
依他的品性，我估摸着他不会入宫。那么都过去二十多年了，他在厨师协会里面混，再不济也得混成个厨师协会长老的名头吧？你们到时候去了新京，记得去找找他，厨师协会掌管全国御厨及家人的信息——无论是被剥夺御厨资格还是新晋御厨。这份资料由执事门搜集而来，真实性十分保障。
不过呀，时过境迁，人心也在变，我亦不能确定当年那些个赤子之心的娃娃如今是个什么样。所以你们一定要先接触一下这个白将行，探探他的心思再问资料的事。”
万尚志抿了抿唇，不由出言说道：“古叔叔，我似乎曾见过你说的这个白将行，还有你提到的那个鹤依浓。鹤依浓似乎是个长老之类的，但那白将行，好像是厨师协会的会长。”
“咦？”古致忠眼睛睁大了，很快他看向费尹，笑道：“会长？老费呀，没想到白将行这小毛头竟有这样的出息，哈哈。”
费尹也是啧啧称奇：“当年那小娃子厨艺不错，可人情世故倒是差惨了，你说他凭实力当个长老我信，他是如何能够让众人投票选举他当会长的呢？就他那个蠢驴脾气，咋个会让众人信服，不给他使绊子呢。”
“哈哈，谁知道呢。”古致忠笑笑，来了兴致：“尚志呀，你给我讲讲他。”
万尚志眯起眼，缓缓说道：“这也是几年前的事儿了，我都有些忘了。只记得他办公的房间极小还极偏，因为要走好远才能到，扭了七八个小道，屋子里也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万尚志的话语戛然而止，让正听八卦的古致忠费尹以及随耳听个故事的邵天宜皆看向他。
“怎么了？”待看到呆住的万尚志，费尹不由问道。
恍惚间，万尚志记起自己站在一个架子旁边，他蹲下身，便发现架子上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正摆放着一块圆形的勋章。与旁侧落满灰尘的物品不同，这枚勋章十分干净，仿佛时常被人拿在手中把玩。
万尚志想捡起那枚勋章，但却发现自己动不了，只能远远地看着在架子黑暗处的那枚勋章，最下面两个字——元崧。
回忆戛然而止，万尚志定定的看向古致忠，语气坚定地说道：“白将行是我们一伙的，我见过他柜子里藏着的我父亲的勋章，是一枚圆形的勋章，上面还有个凸起的铲子浮雕。并且……白将行还曾帮我作弊，小厨王争霸赛考察的基本功，那时我记忆没恢复什么都不会，是他问我会什么，我说我会火候掌握，等到比赛上，我便抽到了火候掌握那一区。”
说完，万尚志不由低下头，脸上有些发热。作弊这种事，终究是要被人戳着脊梁说道的。
突然，费尹怪笑出声：“火候掌握？那你过了吗？”
“过了。”万尚志答道。
费尹嘎嘎了两声，忽然道：“我当年教你火候掌握，你学的可是差劲的很啊，那还是恢复记忆的你。真不敢想象，没恢复记忆的你竟然还能通过小厨王争霸赛的初试，可见现在的厨师比赛没落到什么程度了，比我们那前要简单百倍。恐怕我们那茬最差的参赛者，都能夺得你们现在的魁首吧。”
万尚志更加尴尬，扯动嘴角僵笑一两下，也没出声。邵天宜看了看万尚志，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什么话都没说。
倒是古致忠说道：“咱们那时候，御厨从未出过什么事，自从公主被毒一事发生后，皇帝一连灭三族、牵扯御厨几十家，哪里还有什么御厨后辈参加比赛了，自然混杂不少些民间厨子，这比赛的质量自然下降，比不得我们那个年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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