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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见三公子

    不怕智商不在线,就怕一时发洋贱。

    京城望族三公子,好事坏事他都办……

    章琅这次与三公子见面的地方变成了一个破得不能再破的小茶馆,这里从外面看来,只有一个装修老旧的大敞间,因为便宜,有很多卖体力的人都会在工作间隙来这里喝些茶,补补水。

    茶馆旁边有一个破小的门,看起来像是茶店老板进出自家后院的地方。轿子停到门前,章琅跟着一个身材不高的伙计,几乎是毫无声息地从这门钻了进去。很快一个伙计走过来,在门上加了一把假锁,让人觉得这里的主人已经离开了家门。

    门后是一条又窄又长的胡同,因为太窄,仅容得一个胖子勉强通过,章琅还好,身材不算臃肿,因此走着还算舒服。

    胡同尽头是一堵墙,走到墙角,向右手边看才发现又有一个黑漆漆的铁门。

    章琅感觉这地方有些设计得憋屈,不知道当初盖这房子的人怎么想的,如此蹩脚的规划导致这个地方做点什么都不会很方便,像是就是个活得很别扭的人的产物。

    这漆黑铁门此时正被虚掩着,带头的仆人将门推开一个仅容半个身位的缝隙,然后客客气气地垂首道:“章公子里面请,我家主子恭候多时了,小的就在门外候着了。”

    章琅知道这些王公贵族讲究颇多,仆人待客都分段进行,可能就是手下人多了撑的,所以也不多说,侧过身子就钻了进去。

    门内是个小院子,说是院子还不如说是宽一点的胡同。说是胡同它又有些太短了些,这院子对面就是个破破旧旧的屋子。只有一门一窗,门大开着,窗紧闭着。

    章琅正要自报家门,却见屋子里先发出了声音。

    “废物!废物!一群废物!我拿那么多银子养你们还不如喂狗!”

    章琅听得一愣,这是三公子的声音,显然三公子未发现自己进来,带他来的人也未提前禀报,以至于让自己碰到了这么尴尬的场景。从这一点来说,三公子的这些下人们还真是有些废物。

    章琅顺着开着的门向屋内张望,正合计如何打破这尴尬的局面。忽然听得三公子的咆哮再起:“我一会儿还有要客相见,你们快给我滚,滚!”

    说着就听得噼里啪啦的砸东西的声音和几个人的脚步声,章琅顿在原地,前进不得后退不得,别提有多难受。正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忽然感觉一个黑影飞向眼前,章琅虽然轻功不错,不过其它功夫就很稀松,感觉虽然到位了,但是黑影也到位了。

    就听得“啪!”的一声响,接着传来了章琅的惨叫!

    三公子带着热水的茶壶正砸在章琅额头上,这水还开着,茶叶还冒着香气,茶壶不软不硬刚好给额头凿出一个碗底儿一样大的包。

    章琅的惨叫让屋内的人也吓了一跳。

    三公子最先认出了章琅,章琅此时颇为狼狈,脑袋不但顶着个大包,还冒着热气,头发眉毛到上衣则是灌满了茶叶。

    “你们哪个没眼睛的给章公子打了?!”三公子虽然不聪明,但是找借口的能力确不一般。

    几个下人刚被骂得狗血淋头,此刻又被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一个个都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虽然章琅模样搞笑也得硬憋着,显出满脸的苦愁。

    “章公子快快快。快进屋里洗洗脸,你们几个,快去买件新衣服赔给公子。”

    几个人又木纳地看看三公子,见公子努着嘴,瞪着眼,忙应和着一溜烟跑出门去了。

    三公子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条花手巾,像唱戏里的媒婆子,嬉皮笑脸地迎到章琅面前陪笑道:“章公子受惊了,我这些下人们真是没规矩,快来擦擦脸,哎呦,这额头长寿啊,和寿星老一样的鼓。”

    章琅忍着痛,接过手巾边擦边挤兑道:“三公子说笑了,寿星不敢当,您这边力气再大些,我就直接见阎王了。三公子留信息找我,可是有急事?”

    章琅心理战的能力绝对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因此上次见面之后,“看起来本就不聪明”的三公子彻底被章琅拿捏住了。二人称兄道弟颇为亲近,章琅也便不客气的开门见山问话了。

    三公子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你也看到刚才我发火了吧……,我这些无能的属下要是有章公子十分之一的才能我就不至于这么生气了。上次与章公子相见之后,我便依照章公子的计划给品川那边传了假消息。章公子您果然料事如神,陛下得到消息后的确立刻派出了京都守卫军半数精锐南下云岚山脉方向。京都防卫突然空虚,太后与三王爷方面也如章公子所料马上采取行动,我暗中派人侦查,发现三王府近日多有不明身份之人出入,皇城九门也动向异常。只是三王爷与太后做事异常谨慎,我这些属下又太愚笨,跟踪了数日却都被对方甩掉了线索。”

    章琅听到太后二字,不免有些心慌:“太后那边也有行动了?”

    三公子没觉得章琅问话的深意,回道:“皇城九门从早到晚,突然多出很多进出城的车队。只是太后比那三王爷还谨慎,车队出动很多时候还要清街,换车,我的人根本摸不清太后那些人的行踪。”

    章琅听到此心里放心了不少:“三王爷近期出入的人,身份可有查处一二?”

    三公子回道:“只知道有钱国和萨拉国身份的人,具体的,还在查。”

    “三公子以前不派人监视太后与三王府那边么?”章琅试探地追问道。

    “固定的情报收集,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培养的更深的情报网,平日里都不敢轻易使用,不然一旦被识破就很被动。要不是近日形式所迫,我想三王爷与太后也不会频频动作。我有预感,睿国变天就在最近,只是各方都在蓄力之中。”三公子虽然与章琅接触时间不长,却是很快学到了章琅分析问题的模样,摸着下巴,如老学究一般摇头晃脑地娓娓道出自己的分析。

    章琅觉得他模样好笑,回想如果自己要是这般模样可是有些傻帽。好在头上的大金包隐隐作痛,让他无心情发笑,只假意奉承了句:“三公子明断,这也是在下担心的事情。三王爷与太后在京中势利非同一般,底下人没什么收获也是正常,三公子何必动了如此肝火?”说着不自觉地摸了摸头上的大包。

    “唉!要是因为这么简单的事儿我当然不会发这么大的火!你听我继续说。”三公子边说边想去拿口水喝,却发现茶壶刚刚已经被他扔到章琅头上摔碎了,属下又都被他赶走了,无奈只好咽了口吐沫,继续道:“我见计划有效,便马上又依照章公子要求准备营救秦公子的事儿。我先找人去死牢运作,你猜怎的?”

    “死牢怎么了?”章琅一下打起了精神。

    “不知是谁给牢头授意,对秦公子好生照顾,我去打探的人说:现在秦公子牢房简直如同客栈的双人标准间,一切生活起居的用具,家具都是应有尽有,吃的比普通的饭店都要好!”

    章琅一听,不禁乐了,他忍着面部表情变化带来的头部疼痛问道:“你可知是谁授意牢头这么做的?”

    “刑部的人,表面上在朝廷内并不占队,那个尚书大人是个有名的酒囊饭袋墙头草,但是根据这么多年我暗中调查的结果来看,这些人都是三王爷的死党,不出原则问题,不会表明立场,真需要的时候,那都是唯三王爷马首是瞻的!”

    “这么说,这特殊待遇是三王爷安排的了?想不到三王爷对我家秦公子还真是‘一往情深’啊!”章琅莫名的开心起来,秦万不再受罪,自己竟然会开心,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三公子继续说道:“我三公子虽然没有三王爷的实力,但是对兄弟也绝对舍得付出。我托人问了问,那死牢环境真是糟糕,蚊虫肆虐,臭味熏天。我不吹牛,我这个人做事细心,当天就安排人买了好多消毒水和新鲜干草,又打点牢里的人,给我们秦公子的牢房整整消了十遍的毒!我跟你说,别说蚊虫了,老虎都能给熏跑!再换上我从御马场重金买来的上好干草,咱们秦公子绝对不会在里面生病了!”三公子说完,还无比自豪地晃了晃他圆圆的大脑袋,似乎还在陶醉于他明智的安排。只是他不知道牢里的秦万和洪利,现在还被熏得辣眼睛呢,要是知道是三公子的好心,也不知会怎样‘答谢’他。

    章琅听道三公子的做法,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心里理解为何三公子的属下做事都有点犯二,原来有点‘上行下效’的意思。不过三公子毕竟好心,也不好泼冷水不是,于是只能道谢道:“在下先替秦公子向三公子道谢了!只是消毒那么多遍,秦公子不会中毒吧……”

    “……,这个我倒是没想到,……,不过秦公子内力深厚,应该没问题吧……”三公子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先不说这些吧,三公子今早就是因为这些事儿和属下发的火喽?”章琅想起还在家里做着春梦的春晓,忙又催问道。

    三公子一拍大腿:“瞧我说来说去,还没说到重点!”他把身体往前凑了凑,继续压低声音向章琅道:“让秦公子在死牢里过得好点只是第一步,最终的目的不是为秦公子洗脱罪名么。所以我派出我最‘精锐’的密探——就是你刚刚看到的那三个人,去调查海川先生的真正死因。你猜怎么着?他们竟然碰到了去死人谷探听消息的八公主,八公主不但自己亲自出面,还将她已经退隐山林的师傅灭霸师太请出了山。我们的人觉得既然八公主去了死人谷,那么里面绝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于是当晚便夜潜了死人谷,刚一进谷就看到白天接待八公主的负责人李律路换了一身黑色便衣,带着一个白衣人向后院存尸体的地窖走去。我们跟踪的人便一直小心的,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谁知刚看到那两个人从地窖出来,就有人突然放火烧了死人谷的偏房,他们当心被发现就急忙退了出来。”三公子已经说得有些口干,他虽然此时非常后悔刚才一时冲动打碎了自己的茶壶,却也只能又咽了口吐沫接着道:“我们的人没敢停留,先撤了回来,打算第二天再夜潜进去看看。却不料第二天夜里刚进入死人谷,就遇到了埋伏在那里的李律路。想来是前一晚受了袭击,所以才故意设了这么个圈套。好在我们外面有人接应,他们三个人才毫发无损地成功逃了出来。可哪成想今日一早,李律路的尸体就被挂在了死人谷的大门之上,不但身首异处,而且身体千疮百孔,甚是恐怖!我之所以生气,便是这三个小厮竟然完全不知道螳螂捕蝉,早有黄雀在后。如此不小心,若是让那暗处之人顺藤摸瓜查到我这里,我岂不是也难逃李律路的厄运!”

    “所以你连和我见面的位置都换了?”章琅嘲弄道。

    “唉!不得不防,不得不防啊!章公子是否有什么好的计谋让我脱离险境?我可是为了救咱们的秦公子才身处险境的啊!”三公子哭丧着脸说道。

    章琅忍着额头的大金包之痛笑道:“三公子多虑了!”

    “为何这么说?”

    “我推测那个李律路被杀绝不是单单因为海川先生这件事。”

    “那是为何?”

    “为了警告!”

    “警告?”

    “不错!海川之事,说到底是八王府内之事,再大点说,也不过是涉及到了秦万。就算这事儿勉强可以联系到各派之争上来,也绝涉及不到各派的核心利益。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值得这个杀手下此狠手,使得一个朝廷命官横尸死亡谷,还将这死相做得那么恐怖?”

    “对啊?是什么原因呢?”

    “只有一个可能——恐吓!”

    “恐吓?”

    “对,恐吓!而且我猜,很可能是对背叛的恐吓!”

    “谁背叛?背叛谁?”三公子秒变十万个为什么。

    章琅此刻才发现眼前这小子还真是个酒囊饭袋的木头脑子,无奈地继续解释道:“现在各派马上就要摊派,以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情况不能再含糊不清,很多两面占便宜的骑墙派都需要渐渐表明立场了。如果那些曾经在某一派内深得信任,却突然在关键时刻倒向对手的人得不到足够的惩戒,那么很可能有越来越多的人顺风而倒戈。在此时刻,决策的人一定会心狠手辣!这李律路恐怕就是杀鸡儆猴的牺牲品了!”

    “这么说查出来李律路曾经是哪派的人,这次又被哪派收买,就能查出这幕后真相了?”三公子灵光一现地问道。

    “是这个道理,但是恐怕没那么容易查到。不过我相信三公子的实力,所以这件事就有劳三公子的‘精锐’再出马了!”章琅半嘲笑道。

    章琅提到“精锐”二字,使得三公子想起刚刚还在发火的窘态,不由得脸颊一红,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章琅也不理三公子的窘态,只继续问道:“三公子留信息找在下出来,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儿?”

    章琅的提醒又让三公子如梦初醒,忙又说道:“瞧我这记性,真是没治了!可不是还有一件大事儿!我今天听得消息,洛城叛乱军发生了内乱,不知为何,叛乱军首领和二当家的发生了矛盾,那二当家的又造了造反者的反,强攻进了首领的府邸,首领全家都被屠杀,尸体被悬挂在洛城的城楼上。但是听说首领带着几个亲信提前得到消息,跑出洛城了,现在二当家正到处追杀首领余党呢!”

    有四王爷的背后支持,三公子的消息的确来得快。而这个消息也的确超出章琅的预想。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即便是如同诸葛亮一样神机妙算的人也难以控制意外的发生,这便是计划没有变化快,二当家反了大当家,不但章琅预料不到,恐怕是精心策划这一事件的七王爷也预料不到。想到这里,章琅道:“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见利忘义之徒,定是因为后悔了当初的决定,出了分歧,才闹得如此下场。现在最紧要的是让四王爷速速派人也赶往洛城附近。如果我猜的不错,现在八王爷,七王爷的人也都在追查叛乱军首领的下落,此人的口供足可以成为打倒七王爷的重要一击,谁控制了这个人,谁就会在几方争夺中占据先手了。”

    三公子听闻此言,眼前一亮:“我即刻就差人去办此事!对了,这几日章公子这边可有什么消息?”

    章琅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与太后的见面之事绝对是不能提及的,自己得了个新“老婆”一事么……,算了,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到此,马上装傻充愣地摇摇头:“偶尔百花居里放松放松大脑,仅此而已。”说话还不忘为自己现在的被动形势找个借口:“最近风声紧,我感觉很多来历不明的人都在盯着我的府宅,三公子如果不是紧急情况就不要轻易叫人来留口信,派人去时也多小心着点,以免被暗地里的人盯上了。”

    三公子感恩戴德地保证道:“章公子放心,我自然知道这些。”说完还不忘调侃一句:“听章公子说起近几日所做的事儿,还真是懂得生活的情趣儿。你再看我这日子就过得多心累。”三公子这话听起来道是真心且又无比羡慕地恭维。

    章琅看事情聊得差不多了,时间也不早了,再不回去怕是春晓就醒来了。于是忙起身与三公子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