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黑曼陀罗与高岭之花是绝配 » 入戏

入戏

    她回头看,一位衣着怪异的老伯站在她面前。

    之所以说怪异,是因为她好像从来没见过普通人穿那种衣服,宽大,带着夸张的华丽,可又有种莫名的熟悉。

    她把布巾放到水盆里,客气地对他道:“老伯,您找我有事吗?”

    老伯面色很白,神情慈祥,说话的速度很慢,“姑娘,你唱得真好。

    我和我几个朋友路过,听了一折戏,他们都说你唱得很好。”

    周池雨谦和地道:“谢谢,您过奖了。”

    老伯一笑,脸上的皱纹加深,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递给她,“我们是自己进来的,护卫和小厮没收钱。我们不吃白食,这钱你拿着,或者交给你们园主。”

    没收钱?护卫不是守在门口吗?怎么会没收钱?

    周池雨划过一丝疑惑,犹豫不决,老伯没给她思索的机会,将钱塞到她手里。

    “你拿着,别客气。我们要回去了,再见。”

    周池雨正要说话,身后的帘子被撩开,是刚才在台上同她唱戏的人。

    “池雨,你磨磨蹭蹭干什么呢?收拾收拾快回去吧,都快亥时了。”

    周池雨将银票拢进袖子里,梨园里有规矩,不让他们私下收客人钱财。

    虽说是要给园主,但也尽量别让他们误会了去。

    她侧身面向她,道:“梦梦,你来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老伯是刚才台下看戏的人,下戏后来跟我打招呼。”

    梦梦听后脸色不太对劲,心里有点儿打鼓,“池雨,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哪来的人啊?这不就我们两个吗?”

    周池雨不解地转头,身后空空如也。

    “刚才还在这儿,去哪儿了?”

    梦梦暗自呼了口气,“吓我一跳,你是不是太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别想东想西的。”

    “不是,刚有人的”,周池雨辩解道。

    梦梦啧了一声,“可能刚刚出去了?”

    “不可能,后台就一个门,你进来前他还在的”,周池雨指着小梦背后的门说道。

    “好了好了,说不定是你精神恍惚,看错了。”

    周池雨家里的事她多少了解一些,她和将军府家的二公子有婚约,一心扑在人家身上,奈何人家看不上她。

    周池雨天生嗓音优越,小时候跟老师傅学过戏,来到梨园短短两三年就成了名动京城的青衣。

    越厉害,身上的压力也就越大,她一个人几乎扛了整个梨园的门面,能不累吗?能不恍惚吗?

    “我说你,好歹对自己好点儿。

    没有家人照拂,你不对你自己好,谁对你好?

    别总想着给那姓薛的添置东西,人家家世显赫,要名有名,要钱有钱,缺啥啊?

    你看你给自己累的,都出现幻觉了。”

    “我不是。”

    梦梦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没当回事儿,“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我要走了,一起吗?”

    周池雨摇摇头,放弃辩解。解释了她听不听是一回事,挨她一顿“数落”是跑不了的,还是算了。

    “你先回吧,我收拾完再走。”

    “行吧,那我先走了。”

    “嗯”,送走梦梦,她回到自己座位上整理戏服,把胭脂盒一一收进木匣子。

    “周池雨?名字不错”,背后一道女声传来。

    今晚来找她的客人这么多?

    周池雨从面前的镜子中看到门边上倚着一位黑衣姑娘,“谢谢,姑娘,戏已经结束了,你找我有事?”

    墨幺拎了壶酒,脑袋少许昏沉,“看你唱得不错……”

    话没说完胃里酒气上涌,她被自己噎住,剩下的话暂时塞在嘴里。

    周池雨忍俊不禁,“池雨并非初次登台,今晚一连两拨人来夸我,我受宠若惊。”

    墨幺晃晃头,将剩下的半壶酒尽数饮尽,本想借着冷酒清醒清醒,不想事与愿违。

    什么玩意儿这是,怎么还越喝……越喝越晕了?

    她随手一抛,酒壶稳稳当当立在桌上。

    “我话还没说完。看你唱得不错,我发发善心,来提点提点你。”

    “嗯?”什么意思?

    墨幺一副醉态,周池雨哄小孩儿似的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歌女与将军的爱情,你和戏里的歌女适配得过分了。小姑娘,戏里戏外你分得清吗?你入戏太深了。”

    周池雨一怔,喃喃地道:“我……我没有。”

    “有没有你自己清楚,或者你还没意识到,劝你一句,入戏太深不是好事。投入越多,你就越与戏中人相近,唱演出来的就越好,好到吸引来很多其他东西。

    得到他们喜欢不一定是好事,人太脆弱了,很容易被影响,比如发生一些意外。”

    周池雨一开始还能听懂,越到最后越迷糊,“姑娘,你的意思我听不太懂,什么吸引,什么其他东西?

    你喝多了,要不我让人送你回去休息?”

    墨幺自动忽略她后面的话,似笑非笑地说:“你不是说今晚来了两拨人吗?我是第二拨人,你好好想想第一拨人有哪里不一样”。

    她直起身子,踉踉跄跄地离开。

    她得出去吹吹风,头好像更晕了,独留周池雨一人在原地沉思。

    第一拨人?有哪里不一样?

    确实是有些不同,第一眼觉得老伯衣服怪异,又说不上来是怪在哪里。

    衣服……衣服……

    那种衣服她有些眼熟,在哪里见过?

    脑海中划过片段记忆,周池雨顿时僵住,她想起来了。

    她爹娘的丧事当初是她操办的,那衣服好像是……寿衣!

    周池雨猛然间想到老伯塞给她的钱,忙从袖中掏出银票,下一刻就懵了,后背一阵发凉,银票不是银票,是数张纸钱。

    墨幺的步伐混乱,眼前一片迷蒙,天旋地转,怎么越来越晕了?

    酒不能乱喝,她得记住。

    她扶着墙缓缓靠坐在墙边,双颊和耳朵一片绯红,眼睛也异常湿润。

    祈宁一晚上注意力基本都在墨幺身上,她走得时候他也跟了过来,结果没跟住,一个转身妖就不见了。

    祈宁叹了口气,宽慰自己,跟丢了就跟丢了,来日方长,至少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好歹是有线索了。

    也罢,打道回府。

    梨园关门晚,院里挂了很多灯笼,夜里并不暗。他往回走的时候余光瞥见墙角处有团黑影,像是坐了个人。

    好歹梨园是自己的产业,祈宁很负责的上前查看,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熟人,不,熟妖啊。

    闻见墨幺身上的酒气,祈宁笑话她:“晚上看你很能啊,这会儿不行了?纸老虎!

    喝了不少,你今晚喝的那个架势,我还以为你千杯不醉,原来是个空架子”。

    他拍拍她的脸,“醒醒。”

    墨幺脑子昏沉,一句话都没听清,就听谁在她耳边叽里呱啦说话,还拍她脸。

    烦死了,就不能让她好好休息休息吗?

    墨幺一把打掉他的手,嘟囔了一句“别吵”,接着头偏向另一边,不理他继续睡。

    喝醉了还这么横?

    祈宁叫了她几声她都没应,想来是醉晕了。

    祈宁好笑地摇头,接着笑意收敛,蹲在原地纠结半天,最后探向她的手腕。

    他折起她的窄袖,露出皓腕,一寸一寸摸索,像是在寻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