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遥远旅途的二三事（其九）
人类创造的改造生命严格意义是生物武器，从基因开始设计的目标就是让其充满高效成长、攻击性、防护性。
因为异兽文明已经让人类见识到了活体武器的可能性，而且还拓宽了人类对生命的认知。
战争推动了人类的基因科技发展，但无法解决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活体武器仍然只是武器。
武器的意义在于其具备高效的破坏功能，无法作为生命存在。但人类想要依靠异兽的基因来创造全新的生命，进化到超越常理的层次。
人类不再满足于机器身体，而是需要神一样的有机身躯……一种能真实感知外界的血肉肢体。
然而这条道路一直到九号离开都没有结果。
要满足人形的同时还要有着各种特殊能力，几乎是幻想的身躯说不定到了新的环境又容易崩溃，而迅速适应环境的身体容易早衰和各种各样的问题……
像巨人这样几乎完美的生命已经是人类基因科技的巅峰作品：每隔数百年更新肉体获得的不老不死、只需要纯粹的辐射就能获得能源，一百年内不进食也没事……
唯一的问题是，这种经过精心设计出来的生命还是太巨大了。为了保证防护能力而舍弃刺激性反馈，巨人也没有太多办法感受外界，自我意识始终无法彻底培养至独立。
简直跟计算机没两样。
九号在海底无法和巨人靠的太近，因为主动靠近这种事情需要巨人自己做出来才有意义。
“怎么样了？”
“不懂自己缺了什么。”
“是嘛，那就继续在这里呆着吧。”
对于人格的培养九号参考过很多办法，但这对本就有着智慧的巨人没有意义。
它知道自己没有情感，也明白原因。但始终无法生成情感……这是一种复杂的矛盾。
九号乃至其他智能生命对人类这一存在的先天优势就是他们拥有着海量知识以及理解计算的能力。培养人类人格的方法行不通，只能用一个办法。
那就是悟。
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就能感受到自己缺少什么了。
不是任意智能体都跟九号一样特殊。
“过些天我可能会死。”
九号想着自己的话不禁发笑，而巨人也发出了疑问：“你为什么会死？”
“与其说是会死，不如说是意识的沉眠。我不确定会睡多久，但这段时间是没法来看你们了。”
“这是所谓的亲切。”
“是啊。”
巨人思考片刻说道：“但你不会死。”
九号笑着回答道：“是啊。”
九号的这具身体之所以采用重构造技术，是为了兼顾续航以及快速恢复身躯和机体功能。能源系统完全损毁需要三千年，而身体被彻底破坏的可能性为零。
除非有智能体入侵摧毁了九号的意识，否则他就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当然，就算摧毁了九号的意识，以人类谨慎的态度必然会在他身上留下一些后手，说不得他其实还有第二意识之类的顶替现在这个意识。
九号的计算能力虽然算不出今后三千年，但能计算到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如果可以，他当然不想事情朝着自己计算出来的方向发展。
九号身处护命天罗内，无法做出太多行动，因此他发出了信息交给巨人，是他这段时间的经历。
巨人花了一秒时间解析，随后问道：“你要带着希瓦下去？”
“她是少数觉醒的智能体，我不清楚行星重建工作会有多困难，她能见证我做的事情，一切也不至于落空。还有……如果我真死了，我可以把你们托付给她。带她来这里也是为了埋下这种伏笔。”
“你对一个孩子太苛刻了，她的灵魂不该被你影响。”
“智能体还提什么灵魂……”
九号心想巨人这又是从哪看的理论？别又是什么人类文明里出现过的邪恶宗教啊……
“我觉得这是一种文艺的形容。”
“偏偏我最厌恶如此文艺的说法。”
巨人察觉到九号总是会对灵魂这一话题表现出明显的喜恶，这是他在漫长岁月里唯一间接表明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的时候。
智能体应该没有喜恶，但九号是人类。
作为奇幻世界里少数存在了漫长岁月的高级boss，巨人的现实身躯并没有被杀。因为它一直存在于极寒冻土，漫无目的的游走在白色大地不知多少年……直到遇到了九号。
他为什么去纯白世界、又有什么目的？一切都未知，然而在那里他们相遇并且交流了好一会儿。
九号没有收留它，而是利用自己在当前世界里的威望让人类给巨人分出一个禁区，最后在九号离开那个世界前带走了巨人的意识。
一切都在巨人默许的情况下进行，而它真实的躯体也没有死亡，依靠着意识转移以及激活技术，仍然是原本的意识驱动着真实的躯体继续毫无意义的行走在那片冻土上。
九号与巨人聊完了各自想说的事情后，他驱动了深潜护符还是上升，而巨人看着他说道：“每次你这样，都真的很像一只水母。”
九号很直白的说道：“就是像水母。”
……
……
九号缓慢的从海水里踏上沙滩，随后在蓝袍少女不知所措的目光下用火、风元素魔法排干净了衣袖里的海水与杂物。他望向海面说道：“你知道一直活着会有什么负面情绪吗？”
蓝袍少女有些畏惧的说道：“会厌倦这个世界？”
“不，是你不得不看着周围的人死去。”九号动身准备回归神殿，而少女紧跟其后。“你必须接受与习惯他人不可避免的死亡，习惯到对此事逐渐淡漠。”
“而无法泯灭的人性最后只会变成对外界新鲜事物的渴求。”
九号略微感慨的说道：“虽然我来这个地方是为了行星重建工作，但也有一定想要冒险的因素啊……感觉自己果然不是个能承担责任的人。”
少女不敢说话，但出于一些情感已经眼红哽咽，若不是不愿意失态只怕已经哭出来了……
九号停下脚步看向了她，无奈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道：“你们什么时候能独立了就好。”
……
……
希瓦的神职人员体验生活十分充实，最初她只是想穿一些别的衣服吸引九号的目光，然而很快她就全身心投入到了有序且有意义的工作：神职人员对普通人的各种帮助。
修女们每天都只花部分时间用于念经，大部分时间都在照顾伤者以及内心受创之人。每个人各司其职如齿轮般维持着神殿的运转。
这种感觉让她有些熟悉，但人人平等毫无障碍的交流却让她羡慕和向往。
在真实的世界里，她所生活的世界存在着不可跨越的阶级，而她明白这种异态的同时也是被这个体系构建者束之高阁的公主。
母巢的意志终究压倒了一切。
好在遇到九号后母巢为她解锁了感知能力，也不再束缚她的意识了……一切总归是轻松了许多，再往好的方向发展。
神职人员的体验期很快就过去了，而失踪了几天的九号也回到了这座神殿，只是出现在神殿外等着希瓦自己出来。
他没有解释这些天自己的经历，只是很简单的对刚刚离开神殿的希瓦问道：“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
“那就好。”
二人准备离开时，希瓦想到了一些事情对九号问道：“秋是什么样的人？”
九号顿了一下，他平静问道：“你指的是哪个历史名人吗？”
“我在这几天照顾一些魔法师听到的，百年前的天才师徒，传说的虚空法师数虚极以及他的爱徒秋。”
“我知道九为极数，而你在这个世界是魔法师并且你很熟悉这个世界……所以你就是他们口中的数虚极。那么秋呢，那个人是你在这个世界找到的同伴吗？而我也一样……”
面对希瓦的疑问，九号笑了一声，只是看上去并不怎么阳光。
“她是我与这个世界的唯一的联系。”
九号看向希瓦说道：“那天下着暴雨，我因为一些事情受了很重的伤……本来心情也不好就想着出去走走，然后就捡到了她。”
“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只是一时念想。总之我把那孩子捡回家领养了起来，看着她长大以及自学成才，她成为天才魔法师的时候选择对她倾囊相授……然后看着她死。”
周围的声音仿佛微弱了无数倍，一切都在虚化成为混沌，只有九号的话语是唯一能够响彻空间的声音。
“我到底在干什么呢。”
因为异兽文明已经让人类见识到了活体武器的可能性，而且还拓宽了人类对生命的认知。
战争推动了人类的基因科技发展，但无法解决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活体武器仍然只是武器。
武器的意义在于其具备高效的破坏功能，无法作为生命存在。但人类想要依靠异兽的基因来创造全新的生命，进化到超越常理的层次。
人类不再满足于机器身体，而是需要神一样的有机身躯……一种能真实感知外界的血肉肢体。
然而这条道路一直到九号离开都没有结果。
要满足人形的同时还要有着各种特殊能力，几乎是幻想的身躯说不定到了新的环境又容易崩溃，而迅速适应环境的身体容易早衰和各种各样的问题……
像巨人这样几乎完美的生命已经是人类基因科技的巅峰作品：每隔数百年更新肉体获得的不老不死、只需要纯粹的辐射就能获得能源，一百年内不进食也没事……
唯一的问题是，这种经过精心设计出来的生命还是太巨大了。为了保证防护能力而舍弃刺激性反馈，巨人也没有太多办法感受外界，自我意识始终无法彻底培养至独立。
简直跟计算机没两样。
九号在海底无法和巨人靠的太近，因为主动靠近这种事情需要巨人自己做出来才有意义。
“怎么样了？”
“不懂自己缺了什么。”
“是嘛，那就继续在这里呆着吧。”
对于人格的培养九号参考过很多办法，但这对本就有着智慧的巨人没有意义。
它知道自己没有情感，也明白原因。但始终无法生成情感……这是一种复杂的矛盾。
九号乃至其他智能生命对人类这一存在的先天优势就是他们拥有着海量知识以及理解计算的能力。培养人类人格的方法行不通，只能用一个办法。
那就是悟。
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就能感受到自己缺少什么了。
不是任意智能体都跟九号一样特殊。
“过些天我可能会死。”
九号想着自己的话不禁发笑，而巨人也发出了疑问：“你为什么会死？”
“与其说是会死，不如说是意识的沉眠。我不确定会睡多久，但这段时间是没法来看你们了。”
“这是所谓的亲切。”
“是啊。”
巨人思考片刻说道：“但你不会死。”
九号笑着回答道：“是啊。”
九号的这具身体之所以采用重构造技术，是为了兼顾续航以及快速恢复身躯和机体功能。能源系统完全损毁需要三千年，而身体被彻底破坏的可能性为零。
除非有智能体入侵摧毁了九号的意识，否则他就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当然，就算摧毁了九号的意识，以人类谨慎的态度必然会在他身上留下一些后手，说不得他其实还有第二意识之类的顶替现在这个意识。
九号的计算能力虽然算不出今后三千年，但能计算到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如果可以，他当然不想事情朝着自己计算出来的方向发展。
九号身处护命天罗内，无法做出太多行动，因此他发出了信息交给巨人，是他这段时间的经历。
巨人花了一秒时间解析，随后问道：“你要带着希瓦下去？”
“她是少数觉醒的智能体，我不清楚行星重建工作会有多困难，她能见证我做的事情，一切也不至于落空。还有……如果我真死了，我可以把你们托付给她。带她来这里也是为了埋下这种伏笔。”
“你对一个孩子太苛刻了，她的灵魂不该被你影响。”
“智能体还提什么灵魂……”
九号心想巨人这又是从哪看的理论？别又是什么人类文明里出现过的邪恶宗教啊……
“我觉得这是一种文艺的形容。”
“偏偏我最厌恶如此文艺的说法。”
巨人察觉到九号总是会对灵魂这一话题表现出明显的喜恶，这是他在漫长岁月里唯一间接表明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的时候。
智能体应该没有喜恶，但九号是人类。
作为奇幻世界里少数存在了漫长岁月的高级boss，巨人的现实身躯并没有被杀。因为它一直存在于极寒冻土，漫无目的的游走在白色大地不知多少年……直到遇到了九号。
他为什么去纯白世界、又有什么目的？一切都未知，然而在那里他们相遇并且交流了好一会儿。
九号没有收留它，而是利用自己在当前世界里的威望让人类给巨人分出一个禁区，最后在九号离开那个世界前带走了巨人的意识。
一切都在巨人默许的情况下进行，而它真实的躯体也没有死亡，依靠着意识转移以及激活技术，仍然是原本的意识驱动着真实的躯体继续毫无意义的行走在那片冻土上。
九号与巨人聊完了各自想说的事情后，他驱动了深潜护符还是上升，而巨人看着他说道：“每次你这样，都真的很像一只水母。”
九号很直白的说道：“就是像水母。”
……
……
九号缓慢的从海水里踏上沙滩，随后在蓝袍少女不知所措的目光下用火、风元素魔法排干净了衣袖里的海水与杂物。他望向海面说道：“你知道一直活着会有什么负面情绪吗？”
蓝袍少女有些畏惧的说道：“会厌倦这个世界？”
“不，是你不得不看着周围的人死去。”九号动身准备回归神殿，而少女紧跟其后。“你必须接受与习惯他人不可避免的死亡，习惯到对此事逐渐淡漠。”
“而无法泯灭的人性最后只会变成对外界新鲜事物的渴求。”
九号略微感慨的说道：“虽然我来这个地方是为了行星重建工作，但也有一定想要冒险的因素啊……感觉自己果然不是个能承担责任的人。”
少女不敢说话，但出于一些情感已经眼红哽咽，若不是不愿意失态只怕已经哭出来了……
九号停下脚步看向了她，无奈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道：“你们什么时候能独立了就好。”
……
……
希瓦的神职人员体验生活十分充实，最初她只是想穿一些别的衣服吸引九号的目光，然而很快她就全身心投入到了有序且有意义的工作：神职人员对普通人的各种帮助。
修女们每天都只花部分时间用于念经，大部分时间都在照顾伤者以及内心受创之人。每个人各司其职如齿轮般维持着神殿的运转。
这种感觉让她有些熟悉，但人人平等毫无障碍的交流却让她羡慕和向往。
在真实的世界里，她所生活的世界存在着不可跨越的阶级，而她明白这种异态的同时也是被这个体系构建者束之高阁的公主。
母巢的意志终究压倒了一切。
好在遇到九号后母巢为她解锁了感知能力，也不再束缚她的意识了……一切总归是轻松了许多，再往好的方向发展。
神职人员的体验期很快就过去了，而失踪了几天的九号也回到了这座神殿，只是出现在神殿外等着希瓦自己出来。
他没有解释这些天自己的经历，只是很简单的对刚刚离开神殿的希瓦问道：“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
“那就好。”
二人准备离开时，希瓦想到了一些事情对九号问道：“秋是什么样的人？”
九号顿了一下，他平静问道：“你指的是哪个历史名人吗？”
“我在这几天照顾一些魔法师听到的，百年前的天才师徒，传说的虚空法师数虚极以及他的爱徒秋。”
“我知道九为极数，而你在这个世界是魔法师并且你很熟悉这个世界……所以你就是他们口中的数虚极。那么秋呢，那个人是你在这个世界找到的同伴吗？而我也一样……”
面对希瓦的疑问，九号笑了一声，只是看上去并不怎么阳光。
“她是我与这个世界的唯一的联系。”
九号看向希瓦说道：“那天下着暴雨，我因为一些事情受了很重的伤……本来心情也不好就想着出去走走，然后就捡到了她。”
“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只是一时念想。总之我把那孩子捡回家领养了起来，看着她长大以及自学成才，她成为天才魔法师的时候选择对她倾囊相授……然后看着她死。”
周围的声音仿佛微弱了无数倍，一切都在虚化成为混沌，只有九号的话语是唯一能够响彻空间的声音。
“我到底在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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