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二师兄论拳
天方王朝十九年的六月一日，极为平常的一天。对于八卦门的弟子来说，这一天的意义就是他们可以在这时回家去探望。只不过有些和八卦门实在相距甚远的地区，那些自那而来的弟子们回不去。
“文来，走啦！”杨沐云挎上剑，站在宗门前神采奕奕。
身后，一个童子笑嘻嘻地跑到了杨沐云的脚边，牵住了他的手。
正准备抬脚离开，一个声音叫住了他们。
“杨师弟，我跟你一起出去。”听那声音，是孙远山？杨沐云一回头，正见着一个大汉朝他走来，在他背上还带了一个竹筐，“正好我要去买菜，我们顺道。”
说起孙远山，上次还是他将杨沐云从虎口夺下来的。这汉子可不一般，身上大块的肌肉，其体重约莫能有二百四五十斤。看起来憨，行动起来却格外灵活，董纳川就很欣赏他一中午能包八卦门上下全体弟子吃饭的能力，现在可足足有六百来人。此外，孙远山还很喜欢随身携带着他那把大砍骨刀，据他自己说，这可是他的宝刀，是他在宗门里这么多年的立身之本。
一同下山，杨沐云按照惯例去了端木家。途中，孙远山看见一家西域人新开的肉摊，先行走开了。那些新鲜屠宰的羊肉加在汤中，不愧对“鲜”字的右半边。
“沐云哥！文来！”一来二去，端木兰与他们两相互之间已经很熟悉了。小童子在杨沐云身边呆了这么久，果然如孔鹿鸣所言被带坏了，啥也没学会，只学会了看见女孩子会脸红的重大缺陷。
每次被端木兰拉住小手扯进屋子，文来都要从脖子一路红到头顶，一句话都放不出来，这情况起步一炷香的时间才能够好。
“端木叔，还请替兰儿收着。”杨沐云把自己记忆中的杨家拳抄录下来的递到了端木峰手中，上面还标注了杨沐云自己的一些粗浅理解，“您一定要记着别外传。”
“我知道，我知道。”端木峰小心翼翼地把这些宝贝收好，“真是劳烦您了。哎呀，要说兰儿也是，非要学什么武呢？女子无才便是德嘛。”
笑一笑，杨沐云没说什么，走到两个小娃娃身边蹲下，温柔地揉了揉端木兰的头发，“最近店里生意怎么样？”
“好的好的，那些西域老爷也很喜欢来我们店呢，他们也都可喜欢兰儿了，说我和他们那边的小孩子一样。”
仔细多端详了两眼，杨沐云这才发觉端木兰五官上粗犷的野性，只不过在日夜的打理中被隐藏的很好。果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和完颜朵那样的皇家血脉一样明显。至于“端木”这样的西域遗民，在河套地区已经见怪不怪了，太极城里还好，尤其是那些荒野之中，一村子都是西域百姓的夜不再少数。
“文来，过来。”杨沐云没好气地笑了笑，为什么每次来这孩子都这么怂，躲在角落里头顶冒蒸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端木叔，那我们就先走了。”
“不再坐会儿？”
“不了，我们去街上随意逛逛便回宗门去，不打扰您做生意了。”杨沐云牵着文来出去。
“沐云哥，文来，再见。”
“再见。”杨沐云一把抱起已然红了全身的文来，跟端木兰道了别，随后，他小声说:“你小子，跟人家端木兰一句话也不说？”
“你在孔师姐面前也不是一句话说不出来？”这时候，文来开始嘟着嘴巴还击。杨沐云一时哑然，笑着颠了颠文来，“说，你小子最近是不是又重了，偷吃了是不？”
“没有……”文来乖乖地蜷缩于杨沐云的手臂中，其作态像只可爱听话的小狗。
“沐云。”
一回身，两人差点没被血淋淋的羊头吓散了三魂七魄。
“呼——师兄，下次别搞的这么吓人好吗？”杨沐云拍了拍怀中已然石化的小童子。
“嗨——”
只见孙远山从腰上拔出刀往身后猛然一剜，那羊头顺着切口一下子滚到竹篮底部去了。杨沐云和文来的眉头直跳，他们生怕眼前的二师兄给自己的头也割了下来。
“走吧走吧，我们再去逛逛。哎呀——”孙远山伸了个懒腰，其架势不逊色于一座大山上面发生了泥石流……“我们去打擂玩玩？”
六月的太极城，人们皆穿着单薄的一件长衫。在这西北地，说热也热，说冷却怕它降下一场冰雹来骤降温度，所以这里的人们都这般衣着，随时好增删。
环境虽然恶劣，但人民很是乐观，在太极城，除开下雨下冰雹，擂台是他们的最爱。全城或者说河套人民全员尚武。除了十几年前的兵戈让他们对同胞的血迹有了阴影之外，其他百无禁忌。只要打，打的精彩好看，怎么都行。尤其是那幅拳拳到肉的劲儿，比龟裂的土块和高山陡起的悬崖更加硬朗，振奋人心。
一个汉子正在朝着场外挥手庆贺。凌良瑞，太极城里小有名气的擂台选手。其外观看上去是一个倒三角，上半身强健，下半身灵巧，在台上来回蹦跳，伺机待发，极具进攻性。他今天又打赢了一场，台下的铜钱银两积了一大堆，那盆满钵满、叮铃作响的声音仿佛已然出现在了他的耳畔。
“压二十枚玩玩。”孙远山把那一挂铜钱往赌桌上一扔，把“宝刀”卸下来扔给杨沐云，连同着自己的采买筐。
从台下看，孙远山可比凌良瑞更具压迫力。人群中刚赔了钱进去的老板见状又把手伸进怀中准备孤注一掷。
“诶诶诶，你们别投我啊！”憨厚的孙远山连忙招摆着手阻止他们下注，丝毫没在意此时凌良瑞从后面杀了过来。
“师兄！”杨沐云连忙开口提醒。见状，那些原本准备下注的观众也把钱再一次收了回去。
“不讲武德哦。”孙远山小声感叹，运力将左臂膀上面的肌肉鼓起来，往后一立，整个身子顺势挡了出去，借由惯性才堪堪挡住了凌良瑞横来的一计鞭腿。
“呼——”见二师兄在台上没事，杨沐云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这一切还远远没有结束。凌良瑞一发直拳紧接着上一计鞭腿而来，目标是孙远山的面门。这边，孙远山又岂是易与之辈？只见他双脚如钉扎入地面，两个手臂呈十字交叉，任由那拳头闯入，自己则以巧破力，将那些力道全部引向了右脸外的虚空之中。
不依不饶，下三路，凌良瑞伸脚去扫孙远山的左脚。有如神算，左脚只轻飘飘地抬起，孙远山腾空蓄力又给凌良瑞顶了回去。
接下来，杨沐云亲眼目睹了八卦门的威力。只见孙远山在获得优势之后得理不饶人，一双厚实的拳头很灵巧地在凌良瑞的全身上下游走，每到一处要害，这位师兄都是化拳为掌给对方推了出去。当对方想要还手之时，孙远山会见状做出相应的变化。如若是双手一同砸下，那么他就会分出一只手去接，然后用另一只手掌持续将凌良瑞击退；如若是双拳双脚自四个方向不同时杀来，孙远山会躲避其中一个，以争取自己能够多出一只额外的空手持续对凌良瑞形成压制，乘胜追击。
该怎么形容此时此刻的二师兄呢？杨沐云的例子是:“像炒菜一样。”
很快，凌良瑞被逼到角落。绝望中，他接着围栏向孙远山发动最后一次进攻。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孙远山立即就被放倒了，然后再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连滚带爬地翻了出来，刚才那些眼见着形式大好正准备下注的人也连忙把悬在空中还没投下去的钱袋子拉了回来。
没给杨沐云反应的功夫，孙远山带着他和文来混进外面的人堆里，很快速地消失在了人潮之中。只留下了擂台上一脸懵圈的凌良瑞。这一场来势汹汹，去势匆匆的战斗，最终收获十枚铜钱。至于那孙远山留下来的另外十枚已经被庄家收走了。
“为什么不继续打了？”杨沐云很好奇。
“我是个厨子，我不能给人家的锅砸了啊！”孙远山坦明，早在上台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输给对手的打算。
“他桌上堆着的钱那么多，孙师兄，你如果打赢那不就都归我们了？”文来眼见着发财破灭，心里很不爽。
“沐云，你说呢？”孙远山表面上服了软，开始征求杨沐云的意见。
得到的答案是摇头，“我不知道。”
“那你以后就全部都会懂的。”孙远山笑了，他的笑容和临近正午的阳光一样的和煦。说着，他伸出手指去戳文来气迷糊的小红脸。看来，这抹红晕一上午都未曾消逝过。气急败坏的文来用力地张口去咬，没咬到那根粗粗的手指，反倒把自己的嘴巴咬破了，接下来疼了好几天。
“小文来以后也会懂的。”孙远山越过文来拍了拍杨沐云的肩膀，“小师弟，等我回去给你做饭。”
话说，自孔鹿鸣上次回去和孔孟繁理论之后，杨沐云就再没吃过孔府的饭菜了，现在想来还有些怀念。
“好，师兄。”杨沐云转过头，安抚文来去了。
正往八卦门走着，杨沐云还寻思着刚才孙远山道出的种种，人群中爆发了一圈尖叫，之后，杨沐云瞧见了四散奔逃的人群。
“文来，走啦！”杨沐云挎上剑，站在宗门前神采奕奕。
身后，一个童子笑嘻嘻地跑到了杨沐云的脚边，牵住了他的手。
正准备抬脚离开，一个声音叫住了他们。
“杨师弟，我跟你一起出去。”听那声音，是孙远山？杨沐云一回头，正见着一个大汉朝他走来，在他背上还带了一个竹筐，“正好我要去买菜，我们顺道。”
说起孙远山，上次还是他将杨沐云从虎口夺下来的。这汉子可不一般，身上大块的肌肉，其体重约莫能有二百四五十斤。看起来憨，行动起来却格外灵活，董纳川就很欣赏他一中午能包八卦门上下全体弟子吃饭的能力，现在可足足有六百来人。此外，孙远山还很喜欢随身携带着他那把大砍骨刀，据他自己说，这可是他的宝刀，是他在宗门里这么多年的立身之本。
一同下山，杨沐云按照惯例去了端木家。途中，孙远山看见一家西域人新开的肉摊，先行走开了。那些新鲜屠宰的羊肉加在汤中，不愧对“鲜”字的右半边。
“沐云哥！文来！”一来二去，端木兰与他们两相互之间已经很熟悉了。小童子在杨沐云身边呆了这么久，果然如孔鹿鸣所言被带坏了，啥也没学会，只学会了看见女孩子会脸红的重大缺陷。
每次被端木兰拉住小手扯进屋子，文来都要从脖子一路红到头顶，一句话都放不出来，这情况起步一炷香的时间才能够好。
“端木叔，还请替兰儿收着。”杨沐云把自己记忆中的杨家拳抄录下来的递到了端木峰手中，上面还标注了杨沐云自己的一些粗浅理解，“您一定要记着别外传。”
“我知道，我知道。”端木峰小心翼翼地把这些宝贝收好，“真是劳烦您了。哎呀，要说兰儿也是，非要学什么武呢？女子无才便是德嘛。”
笑一笑，杨沐云没说什么，走到两个小娃娃身边蹲下，温柔地揉了揉端木兰的头发，“最近店里生意怎么样？”
“好的好的，那些西域老爷也很喜欢来我们店呢，他们也都可喜欢兰儿了，说我和他们那边的小孩子一样。”
仔细多端详了两眼，杨沐云这才发觉端木兰五官上粗犷的野性，只不过在日夜的打理中被隐藏的很好。果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和完颜朵那样的皇家血脉一样明显。至于“端木”这样的西域遗民，在河套地区已经见怪不怪了，太极城里还好，尤其是那些荒野之中，一村子都是西域百姓的夜不再少数。
“文来，过来。”杨沐云没好气地笑了笑，为什么每次来这孩子都这么怂，躲在角落里头顶冒蒸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端木叔，那我们就先走了。”
“不再坐会儿？”
“不了，我们去街上随意逛逛便回宗门去，不打扰您做生意了。”杨沐云牵着文来出去。
“沐云哥，文来，再见。”
“再见。”杨沐云一把抱起已然红了全身的文来，跟端木兰道了别，随后，他小声说:“你小子，跟人家端木兰一句话也不说？”
“你在孔师姐面前也不是一句话说不出来？”这时候，文来开始嘟着嘴巴还击。杨沐云一时哑然，笑着颠了颠文来，“说，你小子最近是不是又重了，偷吃了是不？”
“没有……”文来乖乖地蜷缩于杨沐云的手臂中，其作态像只可爱听话的小狗。
“沐云。”
一回身，两人差点没被血淋淋的羊头吓散了三魂七魄。
“呼——师兄，下次别搞的这么吓人好吗？”杨沐云拍了拍怀中已然石化的小童子。
“嗨——”
只见孙远山从腰上拔出刀往身后猛然一剜，那羊头顺着切口一下子滚到竹篮底部去了。杨沐云和文来的眉头直跳，他们生怕眼前的二师兄给自己的头也割了下来。
“走吧走吧，我们再去逛逛。哎呀——”孙远山伸了个懒腰，其架势不逊色于一座大山上面发生了泥石流……“我们去打擂玩玩？”
六月的太极城，人们皆穿着单薄的一件长衫。在这西北地，说热也热，说冷却怕它降下一场冰雹来骤降温度，所以这里的人们都这般衣着，随时好增删。
环境虽然恶劣，但人民很是乐观，在太极城，除开下雨下冰雹，擂台是他们的最爱。全城或者说河套人民全员尚武。除了十几年前的兵戈让他们对同胞的血迹有了阴影之外，其他百无禁忌。只要打，打的精彩好看，怎么都行。尤其是那幅拳拳到肉的劲儿，比龟裂的土块和高山陡起的悬崖更加硬朗，振奋人心。
一个汉子正在朝着场外挥手庆贺。凌良瑞，太极城里小有名气的擂台选手。其外观看上去是一个倒三角，上半身强健，下半身灵巧，在台上来回蹦跳，伺机待发，极具进攻性。他今天又打赢了一场，台下的铜钱银两积了一大堆，那盆满钵满、叮铃作响的声音仿佛已然出现在了他的耳畔。
“压二十枚玩玩。”孙远山把那一挂铜钱往赌桌上一扔，把“宝刀”卸下来扔给杨沐云，连同着自己的采买筐。
从台下看，孙远山可比凌良瑞更具压迫力。人群中刚赔了钱进去的老板见状又把手伸进怀中准备孤注一掷。
“诶诶诶，你们别投我啊！”憨厚的孙远山连忙招摆着手阻止他们下注，丝毫没在意此时凌良瑞从后面杀了过来。
“师兄！”杨沐云连忙开口提醒。见状，那些原本准备下注的观众也把钱再一次收了回去。
“不讲武德哦。”孙远山小声感叹，运力将左臂膀上面的肌肉鼓起来，往后一立，整个身子顺势挡了出去，借由惯性才堪堪挡住了凌良瑞横来的一计鞭腿。
“呼——”见二师兄在台上没事，杨沐云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这一切还远远没有结束。凌良瑞一发直拳紧接着上一计鞭腿而来，目标是孙远山的面门。这边，孙远山又岂是易与之辈？只见他双脚如钉扎入地面，两个手臂呈十字交叉，任由那拳头闯入，自己则以巧破力，将那些力道全部引向了右脸外的虚空之中。
不依不饶，下三路，凌良瑞伸脚去扫孙远山的左脚。有如神算，左脚只轻飘飘地抬起，孙远山腾空蓄力又给凌良瑞顶了回去。
接下来，杨沐云亲眼目睹了八卦门的威力。只见孙远山在获得优势之后得理不饶人，一双厚实的拳头很灵巧地在凌良瑞的全身上下游走，每到一处要害，这位师兄都是化拳为掌给对方推了出去。当对方想要还手之时，孙远山会见状做出相应的变化。如若是双手一同砸下，那么他就会分出一只手去接，然后用另一只手掌持续将凌良瑞击退；如若是双拳双脚自四个方向不同时杀来，孙远山会躲避其中一个，以争取自己能够多出一只额外的空手持续对凌良瑞形成压制，乘胜追击。
该怎么形容此时此刻的二师兄呢？杨沐云的例子是:“像炒菜一样。”
很快，凌良瑞被逼到角落。绝望中，他接着围栏向孙远山发动最后一次进攻。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孙远山立即就被放倒了，然后再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连滚带爬地翻了出来，刚才那些眼见着形式大好正准备下注的人也连忙把悬在空中还没投下去的钱袋子拉了回来。
没给杨沐云反应的功夫，孙远山带着他和文来混进外面的人堆里，很快速地消失在了人潮之中。只留下了擂台上一脸懵圈的凌良瑞。这一场来势汹汹，去势匆匆的战斗，最终收获十枚铜钱。至于那孙远山留下来的另外十枚已经被庄家收走了。
“为什么不继续打了？”杨沐云很好奇。
“我是个厨子，我不能给人家的锅砸了啊！”孙远山坦明，早在上台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输给对手的打算。
“他桌上堆着的钱那么多，孙师兄，你如果打赢那不就都归我们了？”文来眼见着发财破灭，心里很不爽。
“沐云，你说呢？”孙远山表面上服了软，开始征求杨沐云的意见。
得到的答案是摇头，“我不知道。”
“那你以后就全部都会懂的。”孙远山笑了，他的笑容和临近正午的阳光一样的和煦。说着，他伸出手指去戳文来气迷糊的小红脸。看来，这抹红晕一上午都未曾消逝过。气急败坏的文来用力地张口去咬，没咬到那根粗粗的手指，反倒把自己的嘴巴咬破了，接下来疼了好几天。
“小文来以后也会懂的。”孙远山越过文来拍了拍杨沐云的肩膀，“小师弟，等我回去给你做饭。”
话说，自孔鹿鸣上次回去和孔孟繁理论之后，杨沐云就再没吃过孔府的饭菜了，现在想来还有些怀念。
“好，师兄。”杨沐云转过头，安抚文来去了。
正往八卦门走着，杨沐云还寻思着刚才孙远山道出的种种，人群中爆发了一圈尖叫，之后，杨沐云瞧见了四散奔逃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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