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归心似箭
子时刚过，一直在摇桨的杨沐云终于看见了岸边，星星点点的渔火，那是正要出航的渔民。
上岸，杨沐云将赵尚推搡醒，憔悴地对他说:“到了。”
由于他们是顺江而下，横穿过江，登陆点已经和预定的偏离。赵尚瞧了一眼这个停船的渡口，估摸着是江表南边的一处靠捕鱼为生的小村落。
万幸，他们找到了这样一处还算有人烟的地方。
“老师傅，请问这里可有住宿的地方？”赵尚向一个渔民询问。
后者给出了一个方向，两人一前一后向那还留有一盏灯灯小屋子里面走去。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杨沐云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地走着。在他的旁边，赵尚同样不说话，在前面带路。
“客人是要住店的吗？”一个女掌柜拿出纸笔就要为他们登记，顺带着补了一句:“今儿姑娘们都睡了。”
“不用不用，两间房，然后看着给我们两来件衣裳，不用太合身，能穿就行。”说完，赵尚把几十枚铜板拍上了桌。
是夜，这个小旅馆的生意不算兴隆，他们还得有两间空房来住。
换好不太合身的两套粗布干净衣服，待杨沐云进入到房间里面，之后，赵尚在隔壁好生地听了一会儿，先是低低的哭泣声，一炷香后，没了动静，好像是睡着了。
松了一口气，赵尚安静地来到楼下的柜台处，女人正靠在桌台上假寐，他轻轻地叩了叩桌子，询问:“这里离都地的龙涎镇多远？”
“大约二十里。”
“现在是什么时候？”
“大约是丑时三刻。我这儿的灯油每过半个时辰得添一次。”连柔笑着指了指屋子里唯一还亮着的灯。
“劳烦您帮我看着点那位客人。”说着，赵尚从怀中的小兜里面抠出了一钱银子。
“我现在要出去办点事，您帮我尽量留一下他，他家里近来出了点变故，有劳您了。”
“客官尽管去吧，我会的。”
“您这儿有马吗？”
“有的，客官随意用去，只要到时活着还回来就好。”
来到马棚，赵尚算是明白那女人是什么意思了，他心中哀叹:“马儿啊，马儿，都是苦命人。”
眼前的马儿又老又瘦，脸上的骨头清晰可见，真叫人心疼。
没有办法，赵尚必须去把那些货物给接回来，羊毛和牛皮可花了他们家好大一笔钱。借着头顶的月光，赵尚在一片漆黑中出发了。
在路上，赵尚迎面撞上了一个黑甲黑马的骑兵，仅仅是一个照面，对方就将他给认了出来，迅猛地拦下他。
“杨沐云在哪？”
“你是什么人？”
“乌丸军周统领手下，副将李锷。”怕赵尚不信，这个自称李锷的男人还出示了腰间的令牌，明明对方可以直接把自己给杀掉的。
给他指了个方向，背道离开。那人就是周浮尘吗？赵尚想起先前在京都城中所见的一切，缩紧自己的脖子。夏夜温凉，他却有些不寒而栗。
“看那人对沐云也没什么恶意，等到时候回去再看沐云怎么样了吧……”
放下了杨沐云这个担子，赵尚轻松许多，就连胯下的老马都走得飞快，像是受到了他的感召。可这马儿再怎么快也比不上乌丸军的铁骑。
丑时将半，刚迷迷糊糊入睡的连柔掌柜又被惊醒了，一位军爷闯了进来，看那人的高头大马伫立在外，明亮的马眼摄人心魄，她明白，有大事不妙。
“军爷……”
“杨沐云在哪一间？”
连忙翻找出登记册子，趁翻找的短暂间隙弱弱地询问。
“是犯了什么事吗？”
“和你们无关。”
等的就是这句话，连柔把册子呈了上来给李锷查看，后者记了一个房间号立即上去了，步子很轻，没扰动到其他客人。
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连柔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像一条猫咪一样铺在桌面上睡去了。
可没过百息，又是一阵猛烈的敲桌声。
“人呢！”
“军爷，不是在房间里面吗？”
“不见了！”
见眼前这长头发短见识的女子，李锷心知呆在这里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出门上马，在这个小小的村落里寻了一圈，又往南去了。
大路边的一个草堆里，董斌杰捂住杨沐云的嘴巴，二者没有暴露出一点儿气息。为了保险起见，李锷纵马过去时，他们还一同闭上了双眼。
“师兄……”杨沐云心中迷惑，“你不是被打落下去了吗？”
“啊——”董斌杰捂着肩膀向身后的大树上靠了过去，“你那表哥下手可真重。”
“没事吧？”杨沐云瞧见大师兄的衣袖都被扯碎了，三道血淋淋的爪印已然结痂。
“还行，小伤，就是有点痛。”董斌杰轻柔地抚摸着杨沐云的头发，“你呀，真不让人省心。”
慈爱的话语，让杨沐云很是诧异。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关心我吗？”杨沐云想到，从进入八卦门，一开始，他们就给他疗养，沐浴天池，派文来过来料理他的生活，以及教他武功。
如果是外人，那么，八卦门董家爷孙俩对他好的可以称得上过分。
“因为，你是我的弟弟啊。”董斌杰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一直积压在他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怎么可能？”杨沐云不能接受，挣扎着要从董斌杰的怀中逃走，后者有伤在身，拗不过他，无奈地放开。
“爷爷也是考虑到了这种可能性，所以才一直不让我告诉你。”董斌杰苦涩地笑笑，躺在地上不说话。
见杨沐云飞快地跑开，董斌杰心知拦不住他了，冲着他大叫一声，“沐云！接着！”
回头，杨沐云看见一个钱袋子飞到了他的怀中。里面有足足百两的碎银。
停下脚步，杨沐云回过身，怔怔地看着董斌杰。
在月光下，这位大师兄只是举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臂，向外，隔空把杨沐云往外面推了推。
“快走吧，回去看看，有想法了再回来，八卦门为你敞开。”显然，董斌杰并不知道杨家发生了什么变故。
“你呢？”
“啊——我先去找个医馆，过两天就回八卦门去了，这宗门里可不能没我。”语毕，董斌杰跌跌撞撞地离开了，昨日中午，落入水中的他呛了水，现在一受风，喉咙就卡得难受，止不住地咳。
还要好多疑惑没有被解答——董斌杰为什么说他是自己的哥哥？董斌杰是怎么从江里上来的？师傅呢？董斌杰是怎么找到他的，为什么他一从旅馆的窗子中翻出来就被发现了？
不知道，许许多多的疑问，杨沐云都没时间来得及想，也不想去想。
现在的他，只有归心，归心似箭！
落川，我回来了……
上岸，杨沐云将赵尚推搡醒，憔悴地对他说:“到了。”
由于他们是顺江而下，横穿过江，登陆点已经和预定的偏离。赵尚瞧了一眼这个停船的渡口，估摸着是江表南边的一处靠捕鱼为生的小村落。
万幸，他们找到了这样一处还算有人烟的地方。
“老师傅，请问这里可有住宿的地方？”赵尚向一个渔民询问。
后者给出了一个方向，两人一前一后向那还留有一盏灯灯小屋子里面走去。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杨沐云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地走着。在他的旁边，赵尚同样不说话，在前面带路。
“客人是要住店的吗？”一个女掌柜拿出纸笔就要为他们登记，顺带着补了一句:“今儿姑娘们都睡了。”
“不用不用，两间房，然后看着给我们两来件衣裳，不用太合身，能穿就行。”说完，赵尚把几十枚铜板拍上了桌。
是夜，这个小旅馆的生意不算兴隆，他们还得有两间空房来住。
换好不太合身的两套粗布干净衣服，待杨沐云进入到房间里面，之后，赵尚在隔壁好生地听了一会儿，先是低低的哭泣声，一炷香后，没了动静，好像是睡着了。
松了一口气，赵尚安静地来到楼下的柜台处，女人正靠在桌台上假寐，他轻轻地叩了叩桌子，询问:“这里离都地的龙涎镇多远？”
“大约二十里。”
“现在是什么时候？”
“大约是丑时三刻。我这儿的灯油每过半个时辰得添一次。”连柔笑着指了指屋子里唯一还亮着的灯。
“劳烦您帮我看着点那位客人。”说着，赵尚从怀中的小兜里面抠出了一钱银子。
“我现在要出去办点事，您帮我尽量留一下他，他家里近来出了点变故，有劳您了。”
“客官尽管去吧，我会的。”
“您这儿有马吗？”
“有的，客官随意用去，只要到时活着还回来就好。”
来到马棚，赵尚算是明白那女人是什么意思了，他心中哀叹:“马儿啊，马儿，都是苦命人。”
眼前的马儿又老又瘦，脸上的骨头清晰可见，真叫人心疼。
没有办法，赵尚必须去把那些货物给接回来，羊毛和牛皮可花了他们家好大一笔钱。借着头顶的月光，赵尚在一片漆黑中出发了。
在路上，赵尚迎面撞上了一个黑甲黑马的骑兵，仅仅是一个照面，对方就将他给认了出来，迅猛地拦下他。
“杨沐云在哪？”
“你是什么人？”
“乌丸军周统领手下，副将李锷。”怕赵尚不信，这个自称李锷的男人还出示了腰间的令牌，明明对方可以直接把自己给杀掉的。
给他指了个方向，背道离开。那人就是周浮尘吗？赵尚想起先前在京都城中所见的一切，缩紧自己的脖子。夏夜温凉，他却有些不寒而栗。
“看那人对沐云也没什么恶意，等到时候回去再看沐云怎么样了吧……”
放下了杨沐云这个担子，赵尚轻松许多，就连胯下的老马都走得飞快，像是受到了他的感召。可这马儿再怎么快也比不上乌丸军的铁骑。
丑时将半，刚迷迷糊糊入睡的连柔掌柜又被惊醒了，一位军爷闯了进来，看那人的高头大马伫立在外，明亮的马眼摄人心魄，她明白，有大事不妙。
“军爷……”
“杨沐云在哪一间？”
连忙翻找出登记册子，趁翻找的短暂间隙弱弱地询问。
“是犯了什么事吗？”
“和你们无关。”
等的就是这句话，连柔把册子呈了上来给李锷查看，后者记了一个房间号立即上去了，步子很轻，没扰动到其他客人。
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连柔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像一条猫咪一样铺在桌面上睡去了。
可没过百息，又是一阵猛烈的敲桌声。
“人呢！”
“军爷，不是在房间里面吗？”
“不见了！”
见眼前这长头发短见识的女子，李锷心知呆在这里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出门上马，在这个小小的村落里寻了一圈，又往南去了。
大路边的一个草堆里，董斌杰捂住杨沐云的嘴巴，二者没有暴露出一点儿气息。为了保险起见，李锷纵马过去时，他们还一同闭上了双眼。
“师兄……”杨沐云心中迷惑，“你不是被打落下去了吗？”
“啊——”董斌杰捂着肩膀向身后的大树上靠了过去，“你那表哥下手可真重。”
“没事吧？”杨沐云瞧见大师兄的衣袖都被扯碎了，三道血淋淋的爪印已然结痂。
“还行，小伤，就是有点痛。”董斌杰轻柔地抚摸着杨沐云的头发，“你呀，真不让人省心。”
慈爱的话语，让杨沐云很是诧异。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关心我吗？”杨沐云想到，从进入八卦门，一开始，他们就给他疗养，沐浴天池，派文来过来料理他的生活，以及教他武功。
如果是外人，那么，八卦门董家爷孙俩对他好的可以称得上过分。
“因为，你是我的弟弟啊。”董斌杰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一直积压在他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怎么可能？”杨沐云不能接受，挣扎着要从董斌杰的怀中逃走，后者有伤在身，拗不过他，无奈地放开。
“爷爷也是考虑到了这种可能性，所以才一直不让我告诉你。”董斌杰苦涩地笑笑，躺在地上不说话。
见杨沐云飞快地跑开，董斌杰心知拦不住他了，冲着他大叫一声，“沐云！接着！”
回头，杨沐云看见一个钱袋子飞到了他的怀中。里面有足足百两的碎银。
停下脚步，杨沐云回过身，怔怔地看着董斌杰。
在月光下，这位大师兄只是举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臂，向外，隔空把杨沐云往外面推了推。
“快走吧，回去看看，有想法了再回来，八卦门为你敞开。”显然，董斌杰并不知道杨家发生了什么变故。
“你呢？”
“啊——我先去找个医馆，过两天就回八卦门去了，这宗门里可不能没我。”语毕，董斌杰跌跌撞撞地离开了，昨日中午，落入水中的他呛了水，现在一受风，喉咙就卡得难受，止不住地咳。
还要好多疑惑没有被解答——董斌杰为什么说他是自己的哥哥？董斌杰是怎么从江里上来的？师傅呢？董斌杰是怎么找到他的，为什么他一从旅馆的窗子中翻出来就被发现了？
不知道，许许多多的疑问，杨沐云都没时间来得及想，也不想去想。
现在的他，只有归心，归心似箭！
落川，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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