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救赎（上）
“我没兴趣。”
对方沉默了片刻，语气变沉重：“暴雨，你就想一直领杀人赏金过下去吗？”
“不可以吗？”
“你的能力可以做更多事，你可以帮助别人，而不是……”
“如果你只是来说教的，那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暴雨的回答一直不紧不慢，语气平缓。
“算了……总之，有件事只有你到场才行，你有空吗，见面再谈？”
“唔……”暴雨沉吟片刻，“饭钱酒钱你付就行。”
帝皇星系，格林星，赛普洛斯监狱。
“帝皇星系，以宜居星球众多，物种，文明多样而著称。而格林星则是帝皇星系中久负盛名的环境优美，人文和谐之地。格林星的格林文明，渊源流长，至少可以追溯八百年历史。格林人热爱自然，尊重生命，在格林星的原始森林中建立了一座座庞大的城池，其中就包括格林的都城赛普洛斯……”
乔哲寅盘腿坐在地上，他瘦削的脸上，一切都憔悴地像是枯萎褶皱的花瓣；一头浓黑微卷上梳短发，眉峰峻峭，眼睛深邃地嵌入眼窝之中。他的眼神里有种天然的忧郁气质，眉宇间却透露着坚韧的赤子之心。
全息投影屏幕里播放着纪录片。纪录片从各个角度生动地介绍格林星和塞普洛斯的历史文化。
航拍镜头里，塞普洛斯就是一片植物的海洋。高低错落的树木，树叶淡紫、透绿、暗黄、深蓝各有，都是乔哲寅没有见过的植物。
鉴于格林星遍布巨型树木和特殊的自然环境，大部分的格林建筑都修建在粗壮的树干和树枝里。格林人掌握了成熟的建筑技术，能够与树木共生，既能借助树木通透的特性，又不会威胁到树木存活。
在乔哲寅的母星，地球，他曾住在贫民区，那里只有钢铁和水泥，拥挤的车道和逼仄的街巷是人类所剩无几的呼吸空间，在阴霾的天空下，城市就像一座巨型炼钢炉，将生活的希望熔炼成每月单薄的薪水，再顺着肮脏的街道排放到各处暧昧的娱乐场所。
很难想象，同样是人类创造的文明，竟然天差地别。
不过这奇异陌生的格林星，他还没来得及探索就被关进了监狱。按照格林的法律，非法入境被捕后，至少要被拘禁三年以上进行劳动生产，然后根据表现，能力和意愿等综合考量酌情驱逐或者提供工作并入籍。当然，除非是非常优秀的人才，大部分人都会被驱逐出境。
今年只是他服刑的第一年，却像是已经过了一万年。但他宁愿是在监狱里，他也不想回地球。
如果说闹市区是一座城市的招牌，那么监狱往往才能反映一座城市的真相。已经在这座外星球的监狱关押了一年的乔哲寅，他每天的工作是在城市地下回收系统清理枯叶，也就是俗称的清理下水道，每天的工作就是浸泡在城市的残渣废水中。从入狱开始，他的脚上就被安装了一个特制脚环。脚环会随时监控犯人的位置，心率等，可以进行远程控制，在必要的时候会发出电流将犯人击晕。
每工作七天休息一天，每天工作十五小时，放风两小时，吃饭休息两小时。而且由于行星运作的周期差异，格林星的一天要比地球长不少。按照星际标准的单位时，格林星的一天有36小时，而地球则是24小时。这就让乔哲寅在赛普洛斯监狱的每一天都感到无比漫长。
一间囚室，四面都是没有加工的木质，踩起来很粗糙，但格林星的树木韧性极强，要想挖洞穿墙越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囚室内有一张躺下就完全不能挪动的逼仄小床，一个洗手池和镜子，一个坐便器，以及一个全息投影屏幕滚动播放着节目，节目大多是纪录片，新闻，教育片，只有节假日才会转播娱乐节目。好在他在地球时曾认真学习了格林语，不至于错过仅有的娱乐。
除此之外，在房间里有一扇圆形气窗，透过它，可以看见外面的森林美景。
监狱生活还算过得去，唯一有些受不了的是，乔哲寅实在吃不惯塞普洛斯的食物。格林星大型动物稀少，肉价是出了名的高昂，主要依赖外星进口；再加上格林人普遍喜好吃素，监狱提供的饭菜里肉类少得可怜，拿勺子捞肉的时候要是一不小心，可能肉就顺着汤水流走了。
难得的休息日，乔哲寅能做的也只是混时间和发呆。他用指尖摩挲着手臂上的几道疤痕，呆呆地望向气窗外一棵宏伟的巨树——它就像地球上的一座山峰那么高。每次看见这景色他就会心生希望，异星景观的冲击是如此真实，“不是在地球就好。”他在心里想着。
一些残破的，压抑了无数次的记忆涌上心头。潮湿的，充满发霉与尿液气息的房间。餐桌缺了一个角，上面摆满了食品包装袋和杂志之类的杂物——那个被他称作妈妈的女人，正和一个有暴力倾向的混混在一起，只为了一批新的“脑虫”。而妈妈留给乔哲寅的晚饭，是一些零钱和三天前吃剩的面条……
乔哲寅用力甩了甩头拒绝继续想。
“480523号！“突然有狱警拉开了门上的视窗冲他大喊。
“在。”乔哲寅赶忙站起来，手抱头面向墙壁。这是这里的规矩。
“有人要见你。”说着，狱警拿钥匙打开了牢门。
“见我？”乔哲寅怀疑他们找错人了，自己在赛普洛斯星无亲无故，就算死了也没人替他收尸，在这个星球上，知道他名字的人不会超过五个，而且那几个人还都在赛普洛斯监狱里。
“编号480523，地球人，登记的名字是：乔……哲寅？“狱警用格林语念他的名字的音译念得磕磕绊绊，听起来像是“骄奢淫”。
“是的。”
“那就是你没错了，出来吧。”
乔哲寅还是有些怀疑，但还是挪动双脚走了出去。走到门边还不忘左右看看，像是怕有什么埋伏似的。
“走快点，磨蹭什么呢？”
“是……”
乔哲寅乘着升降机向上，透过玻璃窗，森林的面貌渐渐完整。往日他搭乘的都是犯人专属的大升降机，只能通向树底的工作区。而这座直通的小升降机，他是第一次乘。他曾在放风时听狱友说过，亲属探视处应该是在底层靠近监狱入口处，位于高层的，应该是办公区才对。
乔哲寅也没有多问，默默地跟在狱警身后。升降梯门一打开，一条精致华丽的走廊就让乔哲寅为之惊喜。地毯由一种浅金色的苔藓类植物铺成，其上生长着一些淡蓝色的小花。打磨抛光过的木质墙壁上安装着着几台电子显示器，乔哲寅大概扫了一眼，写的应该是监狱事务、规章等。
“别东张西望了，进去吧。”狱警在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前停下。
这是一扇双开的木门，光亮的漆面暗示着它的地位。乔哲寅咽了口口水，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华丽程度远比走廊更甚，装饰风格少见地复古，高大的落地窗撒下一道美丽的光线，一排排精细雕琢的书架摆满了书籍。不过乔哲寅来不及欣赏装修，眼睛望向了坐在沙发上的那个女子。女子的年龄看起来和乔哲寅相仿，她深红的中长发有些凌乱，微卷的头发卷到耳下，狼尾拖得很长，直到后背。她身穿皮夹克，随意地敞开，黑背心遮不住纤细的腰身，戴着战术手套的手百无聊赖地托着下巴，穿着紧身裤的腿则是遮不住的健美。她鼻部以优雅的弧线挺起，那双蓝色眼睛就像她的装扮一样，机敏而又带着冷酷与不羁。
她一定是个独特的女生。乔哲寅想。
“咳咳。”坐在办公桌前的中年男人刻意清了清嗓子，少女也抬头注意到了乔哲寅，站起身来。
乔哲寅这才抬头仔细看了看中年男人。乔哲寅认识这个人。他不就是典狱长吗，他以前曾在年会上给犯人进行演讲。
“乔哲寅？”典狱长问。
乔哲寅点了点头。
典狱长站起身来，恭敬地介绍：“这位是预备祭司大人。她有些事情找你。”
祭司……还是预备的？乔哲寅不是不知道格林人注重信仰和神学，但是还是第一次听说祭司还有“预备”的说法。
典狱长向着“预备祭司大人”点头致意，然后直接离开了房间。
看着典狱长走出去，女子谨慎而机灵的双眼打量起乔哲寅。
“叫我暴雨。”用的是乔哲寅来自地球的母语。
对方沉默了片刻，语气变沉重：“暴雨，你就想一直领杀人赏金过下去吗？”
“不可以吗？”
“你的能力可以做更多事，你可以帮助别人，而不是……”
“如果你只是来说教的，那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暴雨的回答一直不紧不慢，语气平缓。
“算了……总之，有件事只有你到场才行，你有空吗，见面再谈？”
“唔……”暴雨沉吟片刻，“饭钱酒钱你付就行。”
帝皇星系，格林星，赛普洛斯监狱。
“帝皇星系，以宜居星球众多，物种，文明多样而著称。而格林星则是帝皇星系中久负盛名的环境优美，人文和谐之地。格林星的格林文明，渊源流长，至少可以追溯八百年历史。格林人热爱自然，尊重生命，在格林星的原始森林中建立了一座座庞大的城池，其中就包括格林的都城赛普洛斯……”
乔哲寅盘腿坐在地上，他瘦削的脸上，一切都憔悴地像是枯萎褶皱的花瓣；一头浓黑微卷上梳短发，眉峰峻峭，眼睛深邃地嵌入眼窝之中。他的眼神里有种天然的忧郁气质，眉宇间却透露着坚韧的赤子之心。
全息投影屏幕里播放着纪录片。纪录片从各个角度生动地介绍格林星和塞普洛斯的历史文化。
航拍镜头里，塞普洛斯就是一片植物的海洋。高低错落的树木，树叶淡紫、透绿、暗黄、深蓝各有，都是乔哲寅没有见过的植物。
鉴于格林星遍布巨型树木和特殊的自然环境，大部分的格林建筑都修建在粗壮的树干和树枝里。格林人掌握了成熟的建筑技术，能够与树木共生，既能借助树木通透的特性，又不会威胁到树木存活。
在乔哲寅的母星，地球，他曾住在贫民区，那里只有钢铁和水泥，拥挤的车道和逼仄的街巷是人类所剩无几的呼吸空间，在阴霾的天空下，城市就像一座巨型炼钢炉，将生活的希望熔炼成每月单薄的薪水，再顺着肮脏的街道排放到各处暧昧的娱乐场所。
很难想象，同样是人类创造的文明，竟然天差地别。
不过这奇异陌生的格林星，他还没来得及探索就被关进了监狱。按照格林的法律，非法入境被捕后，至少要被拘禁三年以上进行劳动生产，然后根据表现，能力和意愿等综合考量酌情驱逐或者提供工作并入籍。当然，除非是非常优秀的人才，大部分人都会被驱逐出境。
今年只是他服刑的第一年，却像是已经过了一万年。但他宁愿是在监狱里，他也不想回地球。
如果说闹市区是一座城市的招牌，那么监狱往往才能反映一座城市的真相。已经在这座外星球的监狱关押了一年的乔哲寅，他每天的工作是在城市地下回收系统清理枯叶，也就是俗称的清理下水道，每天的工作就是浸泡在城市的残渣废水中。从入狱开始，他的脚上就被安装了一个特制脚环。脚环会随时监控犯人的位置，心率等，可以进行远程控制，在必要的时候会发出电流将犯人击晕。
每工作七天休息一天，每天工作十五小时，放风两小时，吃饭休息两小时。而且由于行星运作的周期差异，格林星的一天要比地球长不少。按照星际标准的单位时，格林星的一天有36小时，而地球则是24小时。这就让乔哲寅在赛普洛斯监狱的每一天都感到无比漫长。
一间囚室，四面都是没有加工的木质，踩起来很粗糙，但格林星的树木韧性极强，要想挖洞穿墙越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囚室内有一张躺下就完全不能挪动的逼仄小床，一个洗手池和镜子，一个坐便器，以及一个全息投影屏幕滚动播放着节目，节目大多是纪录片，新闻，教育片，只有节假日才会转播娱乐节目。好在他在地球时曾认真学习了格林语，不至于错过仅有的娱乐。
除此之外，在房间里有一扇圆形气窗，透过它，可以看见外面的森林美景。
监狱生活还算过得去，唯一有些受不了的是，乔哲寅实在吃不惯塞普洛斯的食物。格林星大型动物稀少，肉价是出了名的高昂，主要依赖外星进口；再加上格林人普遍喜好吃素，监狱提供的饭菜里肉类少得可怜，拿勺子捞肉的时候要是一不小心，可能肉就顺着汤水流走了。
难得的休息日，乔哲寅能做的也只是混时间和发呆。他用指尖摩挲着手臂上的几道疤痕，呆呆地望向气窗外一棵宏伟的巨树——它就像地球上的一座山峰那么高。每次看见这景色他就会心生希望，异星景观的冲击是如此真实，“不是在地球就好。”他在心里想着。
一些残破的，压抑了无数次的记忆涌上心头。潮湿的，充满发霉与尿液气息的房间。餐桌缺了一个角，上面摆满了食品包装袋和杂志之类的杂物——那个被他称作妈妈的女人，正和一个有暴力倾向的混混在一起，只为了一批新的“脑虫”。而妈妈留给乔哲寅的晚饭，是一些零钱和三天前吃剩的面条……
乔哲寅用力甩了甩头拒绝继续想。
“480523号！“突然有狱警拉开了门上的视窗冲他大喊。
“在。”乔哲寅赶忙站起来，手抱头面向墙壁。这是这里的规矩。
“有人要见你。”说着，狱警拿钥匙打开了牢门。
“见我？”乔哲寅怀疑他们找错人了，自己在赛普洛斯星无亲无故，就算死了也没人替他收尸，在这个星球上，知道他名字的人不会超过五个，而且那几个人还都在赛普洛斯监狱里。
“编号480523，地球人，登记的名字是：乔……哲寅？“狱警用格林语念他的名字的音译念得磕磕绊绊，听起来像是“骄奢淫”。
“是的。”
“那就是你没错了，出来吧。”
乔哲寅还是有些怀疑，但还是挪动双脚走了出去。走到门边还不忘左右看看，像是怕有什么埋伏似的。
“走快点，磨蹭什么呢？”
“是……”
乔哲寅乘着升降机向上，透过玻璃窗，森林的面貌渐渐完整。往日他搭乘的都是犯人专属的大升降机，只能通向树底的工作区。而这座直通的小升降机，他是第一次乘。他曾在放风时听狱友说过，亲属探视处应该是在底层靠近监狱入口处，位于高层的，应该是办公区才对。
乔哲寅也没有多问，默默地跟在狱警身后。升降梯门一打开，一条精致华丽的走廊就让乔哲寅为之惊喜。地毯由一种浅金色的苔藓类植物铺成，其上生长着一些淡蓝色的小花。打磨抛光过的木质墙壁上安装着着几台电子显示器，乔哲寅大概扫了一眼，写的应该是监狱事务、规章等。
“别东张西望了，进去吧。”狱警在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前停下。
这是一扇双开的木门，光亮的漆面暗示着它的地位。乔哲寅咽了口口水，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华丽程度远比走廊更甚，装饰风格少见地复古，高大的落地窗撒下一道美丽的光线，一排排精细雕琢的书架摆满了书籍。不过乔哲寅来不及欣赏装修，眼睛望向了坐在沙发上的那个女子。女子的年龄看起来和乔哲寅相仿，她深红的中长发有些凌乱，微卷的头发卷到耳下，狼尾拖得很长，直到后背。她身穿皮夹克，随意地敞开，黑背心遮不住纤细的腰身，戴着战术手套的手百无聊赖地托着下巴，穿着紧身裤的腿则是遮不住的健美。她鼻部以优雅的弧线挺起，那双蓝色眼睛就像她的装扮一样，机敏而又带着冷酷与不羁。
她一定是个独特的女生。乔哲寅想。
“咳咳。”坐在办公桌前的中年男人刻意清了清嗓子，少女也抬头注意到了乔哲寅，站起身来。
乔哲寅这才抬头仔细看了看中年男人。乔哲寅认识这个人。他不就是典狱长吗，他以前曾在年会上给犯人进行演讲。
“乔哲寅？”典狱长问。
乔哲寅点了点头。
典狱长站起身来，恭敬地介绍：“这位是预备祭司大人。她有些事情找你。”
祭司……还是预备的？乔哲寅不是不知道格林人注重信仰和神学，但是还是第一次听说祭司还有“预备”的说法。
典狱长向着“预备祭司大人”点头致意，然后直接离开了房间。
看着典狱长走出去，女子谨慎而机灵的双眼打量起乔哲寅。
“叫我暴雨。”用的是乔哲寅来自地球的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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