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探底（上）
“啊……”乔哲寅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也不算什么秘密。我的大部分记忆丢失了——也许说大部分都不够准确，应该是全部丢失了，被不知道什么人清除了。”
乔哲寅学过记忆清除技术的相关知识。
这种技术大致是利用纳米机器人进入人脑，锁定能够引发大脑中大量激素反应的记忆片段，然后再按照被锁定的片段定位，切除掉与之相关的部分脑组织。
在地球，记忆删除很受富人青睐，完全是忘却压榨穷人罪恶感，一夜情对象上门要钱，“自己钱太多花不完怎么办”等诸多烦恼的绝佳选择。当然，强制删除他人记忆是重罪，够在赛普洛斯监狱蹲十年以上了。
“……被人拿走了？”
“我连我是怎么失去记忆的都不记得了，甚至我为什么会离开地球，我也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一些在地球的童年生活片段，但却也想不起家人的模样。”
最开始乔哲寅还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但是她的语气就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云淡风轻。
乔哲寅还想问些关于她失忆的细枝末节，但转念一想，关他什么事呢，咸吃萝卜淡操心。
“所以我的感情记忆，只有不到两年。我脑子里的那些常识知识什么的，我都不知道是从哪里学到的。说实话，这种感觉还挺奇妙。”
“奇妙？”这个形容让乔哲寅有些意外。
“我貌似也因为失忆丢失了一些……情感，就比如我不会对别人的痛苦感到共情，我也不会考虑别人的处境。不过我觉得这样反而挺轻松的。”
“反社会人格障碍？”
“差不多吧。”
“那你很适合做那种拿人性命的工作。比如，莫得感情的杀手什么的。”
“不然你以为，我来之前是干哪行的？”暴雨说这话时笑了。
乔哲寅只是随口一说竟然还能蒙对……
“你不是那个什么……预备祭司吗？”
“预备祭司？”暴雨不屑地哼了一声，又一笑调侃道“他们是希望我留在塞普洛斯当祭司，但是我没同意，然后他们就胡诌了个预备祭司的头衔给我，其实就是给我施压，想让我乖乖留在赛普洛斯。”
“好吧。”其实乔哲寅还想多问的，但是自从话题聊到了她是反社会杀手开始，他就生怕自己说错话把对方惹毛。
正想着，飞行器已经稳稳地悬浮，下降，然后平稳落地。
“下车，我们到了。”
乔哲寅探下车时，四处张望了一下，这里应该是一处停车场。奇怪的是，这里装饰风格和大部分格林建筑都不同，极简的白色墙壁之间留有空隙让植物生长，不同的颜色按照顺序排列组合成图案，植物修葺得异常精细美观，和格林一贯较为原始的自然主义装修风格有些出入。
“这里是？”
“赛普洛斯大教堂，也就是圣树伊瑟拉的中心。格林文化的心脏，宗教的起源。”
“这些植物……好漂亮。”乔哲寅啧啧称奇。
在格林这个园丁就业困难的国度，可能也只有赛普洛斯大教堂会修剪花草了吧。看惯了自然主义野蛮生长的奇花异草，再看这规整的草木就别有一番雅致了。
“这是他们的图腾。”暴雨解释道，“类似于旗帜，祭坛那一类，反正就是有宗教意义的。这种东西在大教堂里面到处都是。”
乔哲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跟着暴雨来到了升降机前。乔哲寅一直走在暴雨身后，望着她的深红色长发。
今天上午还在坐牢，然后突然有一个漂亮的女人把她捞出监狱出门观光。人生真是充满惊喜。
升降机停在某层。
出了电梯，走过宽敞明亮的教堂大厅，许多人跪在地上虔诚地祷告，目光中尽是绝望或希望，那些属于人类精神中最为坚韧的情感。
整个教堂都是由树木和植物建成，生机勃勃。一排排座椅被漆得锃亮，格林人有成熟的防虫技术，但在这里好像用得过剩了些，空气中有些许刺鼻的气味。
神龛上是伊瑟拉圣树的雕像，被花团锦簇地装饰起来。
“跟我来。”暴雨轻车熟路地转入神龛后面的一扇门。门前的两个侍卫恭敬地将手交叉放在胸前，鞠躬行礼，有些奇怪地打量了一下穿着囚服的乔哲寅，然后为暴雨打开门。
门内是一段优雅别致的旋转楼梯，木质雕花扶手巧夺天工。
乔哲寅跟在暴雨身后，向上走了大概一分钟，才终于到了目的地。这里，就是教会的办公处。楼梯口设置在房间的中心，配以装饰性门拱，房间宽敞，摆满了办公桌和办公椅，最漂亮的设计是，四壁都是由蓝色藤蔓植物垂落如瀑，掩映交替组成，天花板则由树木枝叶编织成网状，规律地悬挂着几株发光虫果，将房间撒上暖光。
“那是虫果灯吗？”乔哲寅像个进城的乡下老鼠，逛博物馆的原始人。
“对，准确来说，是不需要更换幼虫虫芯的长明虫果灯，发光虫幼虫理论上会一直寄生，只要营养足够，它就能一直发光。”暴雨答道。
思绪将乔哲寅拉回地球的那些晦暗的日子里，一直陪伴他的那一本《格林星植物大百科》上就记载过虫果灯。虫果灯是棘刺花果实和发光虫幼虫组成的共生体，棘刺花为发光虫幼虫提供营养和生长环境，发光虫则发出光和热量驱散棘刺花的天敌，并在幼虫长成后为其散播种子。这种用基因技术建造的长明虫果灯，可以一直保持幼虫状态且造价昂贵。
“暴雨！”一个留着络腮胡的高瘦男人在办公桌之间探出头来，朝暴雨挥了挥手。
“菲尔德。”暴雨扬了扬下巴以示回应，“你要的人我找来了。”
暴雨转头看向乔哲寅，发现他正仰着头对着天花板上的虫果灯发呆。
“就那个呆瓜，看见没。”暴雨无奈地指了指。
菲尔德礼貌地走上前，向乔哲寅行了个礼：“你好，我可以和您聊聊吗？”
乔哲寅这才回过神来，看见菲尔德一时说不上是激动还是慌张。毕竟上一次看见菲尔德主教本人还是在电视上。但是菲尔德出乎意料地礼貌，这就让乔哲寅对他的第一印象非常好。
菲尔德带着两人来到了一间会客厅，再为两人倒上饮料，给乔哲寅的是某种带着奇特香味的酸甜果汁，给暴雨的还是万年不变的咖啡。
“大概的情况，你跟这位先生讲了吗？”菲尔德问暴雨。
“讲过了任务地点和大致情况，他已经同意了。”
菲尔德满意地点点头：“等会人到齐了，我还会补充一些细节。”
说完，菲尔德把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微型投影器交给乔哲寅。
投影器里只有一个文件，文件名为“地球南美行动人员名单”。
行动人员001号
姓名：未知，代号“暴雨”
性别：女
年龄：20地球周岁（骨龄数据）
人种：高加索种
出生地：银河系地球亚洲中西伯利亚（此项存疑）
身高：167.5cm
体重：缺少数据，因当事人拒绝配合未能测量
“噗嗤。”看见暴雨体重那一栏时，乔哲寅不由得笑出声。抬头看了看一脸不爽的暴雨，赶紧把笑憋了回去。
行动人员002号
姓名：锦年
性别：女
年龄：23地球周岁
人种：东亚人种
出生地：银河系地球亚洲东南盆地
身高：163cm
体重：51kg
行动人员003号
姓名：奥罗拉·洛佩兹
性别：女
年龄：17地球周岁
人种：混血拉丁人种
出生地：银河系地球北美洲
身高：161cm
体重：48kg
行动人员004号
姓名：乔哲寅
性别：男
年龄：21地球周岁
人种：东亚人种
出生地：银河系地球亚洲中部
身高：178.5cm
体重：61kg
行动人员005号
姓名：安布罗斯·加西亚
性别：男
年龄：18地球周岁
人种：高加索种
出生地：银河系地球西欧
身高：185cm
体重：75kg
“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也不算什么秘密。我的大部分记忆丢失了——也许说大部分都不够准确，应该是全部丢失了，被不知道什么人清除了。”
乔哲寅学过记忆清除技术的相关知识。
这种技术大致是利用纳米机器人进入人脑，锁定能够引发大脑中大量激素反应的记忆片段，然后再按照被锁定的片段定位，切除掉与之相关的部分脑组织。
在地球，记忆删除很受富人青睐，完全是忘却压榨穷人罪恶感，一夜情对象上门要钱，“自己钱太多花不完怎么办”等诸多烦恼的绝佳选择。当然，强制删除他人记忆是重罪，够在赛普洛斯监狱蹲十年以上了。
“……被人拿走了？”
“我连我是怎么失去记忆的都不记得了，甚至我为什么会离开地球，我也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一些在地球的童年生活片段，但却也想不起家人的模样。”
最开始乔哲寅还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但是她的语气就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云淡风轻。
乔哲寅还想问些关于她失忆的细枝末节，但转念一想，关他什么事呢，咸吃萝卜淡操心。
“所以我的感情记忆，只有不到两年。我脑子里的那些常识知识什么的，我都不知道是从哪里学到的。说实话，这种感觉还挺奇妙。”
“奇妙？”这个形容让乔哲寅有些意外。
“我貌似也因为失忆丢失了一些……情感，就比如我不会对别人的痛苦感到共情，我也不会考虑别人的处境。不过我觉得这样反而挺轻松的。”
“反社会人格障碍？”
“差不多吧。”
“那你很适合做那种拿人性命的工作。比如，莫得感情的杀手什么的。”
“不然你以为，我来之前是干哪行的？”暴雨说这话时笑了。
乔哲寅只是随口一说竟然还能蒙对……
“你不是那个什么……预备祭司吗？”
“预备祭司？”暴雨不屑地哼了一声，又一笑调侃道“他们是希望我留在塞普洛斯当祭司，但是我没同意，然后他们就胡诌了个预备祭司的头衔给我，其实就是给我施压，想让我乖乖留在赛普洛斯。”
“好吧。”其实乔哲寅还想多问的，但是自从话题聊到了她是反社会杀手开始，他就生怕自己说错话把对方惹毛。
正想着，飞行器已经稳稳地悬浮，下降，然后平稳落地。
“下车，我们到了。”
乔哲寅探下车时，四处张望了一下，这里应该是一处停车场。奇怪的是，这里装饰风格和大部分格林建筑都不同，极简的白色墙壁之间留有空隙让植物生长，不同的颜色按照顺序排列组合成图案，植物修葺得异常精细美观，和格林一贯较为原始的自然主义装修风格有些出入。
“这里是？”
“赛普洛斯大教堂，也就是圣树伊瑟拉的中心。格林文化的心脏，宗教的起源。”
“这些植物……好漂亮。”乔哲寅啧啧称奇。
在格林这个园丁就业困难的国度，可能也只有赛普洛斯大教堂会修剪花草了吧。看惯了自然主义野蛮生长的奇花异草，再看这规整的草木就别有一番雅致了。
“这是他们的图腾。”暴雨解释道，“类似于旗帜，祭坛那一类，反正就是有宗教意义的。这种东西在大教堂里面到处都是。”
乔哲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跟着暴雨来到了升降机前。乔哲寅一直走在暴雨身后，望着她的深红色长发。
今天上午还在坐牢，然后突然有一个漂亮的女人把她捞出监狱出门观光。人生真是充满惊喜。
升降机停在某层。
出了电梯，走过宽敞明亮的教堂大厅，许多人跪在地上虔诚地祷告，目光中尽是绝望或希望，那些属于人类精神中最为坚韧的情感。
整个教堂都是由树木和植物建成，生机勃勃。一排排座椅被漆得锃亮，格林人有成熟的防虫技术，但在这里好像用得过剩了些，空气中有些许刺鼻的气味。
神龛上是伊瑟拉圣树的雕像，被花团锦簇地装饰起来。
“跟我来。”暴雨轻车熟路地转入神龛后面的一扇门。门前的两个侍卫恭敬地将手交叉放在胸前，鞠躬行礼，有些奇怪地打量了一下穿着囚服的乔哲寅，然后为暴雨打开门。
门内是一段优雅别致的旋转楼梯，木质雕花扶手巧夺天工。
乔哲寅跟在暴雨身后，向上走了大概一分钟，才终于到了目的地。这里，就是教会的办公处。楼梯口设置在房间的中心，配以装饰性门拱，房间宽敞，摆满了办公桌和办公椅，最漂亮的设计是，四壁都是由蓝色藤蔓植物垂落如瀑，掩映交替组成，天花板则由树木枝叶编织成网状，规律地悬挂着几株发光虫果，将房间撒上暖光。
“那是虫果灯吗？”乔哲寅像个进城的乡下老鼠，逛博物馆的原始人。
“对，准确来说，是不需要更换幼虫虫芯的长明虫果灯，发光虫幼虫理论上会一直寄生，只要营养足够，它就能一直发光。”暴雨答道。
思绪将乔哲寅拉回地球的那些晦暗的日子里，一直陪伴他的那一本《格林星植物大百科》上就记载过虫果灯。虫果灯是棘刺花果实和发光虫幼虫组成的共生体，棘刺花为发光虫幼虫提供营养和生长环境，发光虫则发出光和热量驱散棘刺花的天敌，并在幼虫长成后为其散播种子。这种用基因技术建造的长明虫果灯，可以一直保持幼虫状态且造价昂贵。
“暴雨！”一个留着络腮胡的高瘦男人在办公桌之间探出头来，朝暴雨挥了挥手。
“菲尔德。”暴雨扬了扬下巴以示回应，“你要的人我找来了。”
暴雨转头看向乔哲寅，发现他正仰着头对着天花板上的虫果灯发呆。
“就那个呆瓜，看见没。”暴雨无奈地指了指。
菲尔德礼貌地走上前，向乔哲寅行了个礼：“你好，我可以和您聊聊吗？”
乔哲寅这才回过神来，看见菲尔德一时说不上是激动还是慌张。毕竟上一次看见菲尔德主教本人还是在电视上。但是菲尔德出乎意料地礼貌，这就让乔哲寅对他的第一印象非常好。
菲尔德带着两人来到了一间会客厅，再为两人倒上饮料，给乔哲寅的是某种带着奇特香味的酸甜果汁，给暴雨的还是万年不变的咖啡。
“大概的情况，你跟这位先生讲了吗？”菲尔德问暴雨。
“讲过了任务地点和大致情况，他已经同意了。”
菲尔德满意地点点头：“等会人到齐了，我还会补充一些细节。”
说完，菲尔德把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微型投影器交给乔哲寅。
投影器里只有一个文件，文件名为“地球南美行动人员名单”。
行动人员001号
姓名：未知，代号“暴雨”
性别：女
年龄：20地球周岁（骨龄数据）
人种：高加索种
出生地：银河系地球亚洲中西伯利亚（此项存疑）
身高：167.5cm
体重：缺少数据，因当事人拒绝配合未能测量
“噗嗤。”看见暴雨体重那一栏时，乔哲寅不由得笑出声。抬头看了看一脸不爽的暴雨，赶紧把笑憋了回去。
行动人员002号
姓名：锦年
性别：女
年龄：23地球周岁
人种：东亚人种
出生地：银河系地球亚洲东南盆地
身高：163cm
体重：51kg
行动人员003号
姓名：奥罗拉·洛佩兹
性别：女
年龄：17地球周岁
人种：混血拉丁人种
出生地：银河系地球北美洲
身高：161cm
体重：48kg
行动人员004号
姓名：乔哲寅
性别：男
年龄：21地球周岁
人种：东亚人种
出生地：银河系地球亚洲中部
身高：178.5cm
体重：61kg
行动人员005号
姓名：安布罗斯·加西亚
性别：男
年龄：18地球周岁
人种：高加索种
出生地：银河系地球西欧
身高：185cm
体重：75k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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