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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夜的感动与抓捕计划

    哗——

    微弱的灯火泛衍出主馆,常平拉开大门,看见主馆里一个孤单的身影,阮玲正抹着眼泪,一边抽泣一边训练。八天完成三十标准的处罚,对她来说可不是个简单的目标。吃苦受累到现在,她才完成一个标准多一些,就委屈得直往肚子里吞眼泪了。

    听见声响的阮玲连忙擦掉眼泪,然后才回头看门口,干涩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师、师兄?”她最对不起的人出现了。

    “嗯。”常平点点头,突然疑问:“你吃饭了吗?”

    “我……”父亲来过,但是父亲见她在馆里受罚,放了一袋子钱让她自己买东西吃,然后就走了。

    “在这里等着。”常平说完,离开了剑馆。不多时之后他又回来,提着一屉装着饭菜的笼子:“吃吧。”

    “我……我不饿。”

    “馆训,饭不能不吃。”常平把屉笼塞给阮玲。阮玲抱着屉笼,鼻子一酸,连忙扭头:“谢谢师兄。”她想说钱她会出的,但又忍住了。常家人怎么都不可能在乎这点饭钱的。

    “嗯。”常平朝阮玲点点头,然后看着剑馆,眼里的留恋大过哀伤。再过不久,宗老和家主知道他让外人用了一反提命阵之后,他就见不到剑馆了。

    阮玲坐在常平旁边,拉开屉笼的盖子,上扬的蒸汽一瞬间就暖湿了她的眼。从下午到夜晚,这么长时间的委屈和苦难之后,这是第一个让她真切感受到温暖的东西。

    小小的一口软糯的米饭,温暖、劳累、内疚和委屈交织在一起,阮玲眼前一热:“大师兄……”

    “嗯?”

    “谢谢……”阮玲牙关紧咬,一颗颗泪珠不断滴落,消失在泛着热的蒸汽里。她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的决堤,再也忍不住委屈和吞到肚子里的眼泪。她哭着,也在这一刻庆幸着:大师兄绝对不笑话她,更不会用她的出糗来充当其它圈子的请柬。她还庆幸着,这个平日里寡言的大师兄能陪在她身边,什么都不说,已经是最好的安慰。

    阮玲忽然意识到,她昔日所不屑的独处,似乎没什么不好。

    虽然身边有个一直在哭泣的人,但这并不妨碍常平一点点把剑馆的细节刻进脑子里。等常平第一遍把剑馆的样子刻进脑子里的时候,阮玲的哭声也渐渐归于平静。常平朝身边这个不安静的小家伙瞅了一眼,然后送过去一块手帕:“别蛰了眼。”

    这话和手帕险些引起第二次决堤,但还好,阮玲忍住了。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手帕许久,再次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内疚:“大师兄,对不起。”

    “嗯?没关系的。”

    “对不起……”阮玲弯下了腰,又宣泄起了眼泪:“对不起……对不起,前和他们那样说你。”

    “没关系的。”

    “我害你没了十年的天资……”

    “没关系的。”常平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如果她能停止哭泣,他倒是能感觉到她的歉意。不过,现在似乎不适合说这话。

    毕竟,她是他剑馆里的师妹。

    陪着阮玲坐了很久,阮玲才第二次停止哭泣,然后她哽咽着吃完饭,在饭后学着常平打坐。在常平开始锻炼之后,阮玲也继续处罚。微小的相似,盈满的温暖。陪伴让阮玲感到温馨,也让阮玲在心里感到剧烈的刺痛,并让阮玲再次陷入深深的内疚和消沉之中:

    是她,亲手毁了这个人的未来。

    她迷茫地度过了一段时间,然后在失神间撞到了常平的身上,装得她脸一红、头更低。

    因为内疚,她不敢去看常平的脸。

    更不敢去接受那冬日阳光一样的温暖了。

    常平没有在乎阮玲撞到他,而是说:“时间不早了,该回家了。”

    阮玲小小地点头:“嗯。”

    打扫了主馆一遍以后,常平看着阮玲身上的消沉,叹了一口气,决定稍稍开导一下:“阮玲。”

    阮玲不解地看了一眼常平,然后又躲开眼神。

    常平看着阮玲,轻轻开口:“谁都有犯错的时候……每个人都是这样,但你要记住两点。

    “第一,别错得太狠。

    “第二,记得赎罪。”

    ……

    沉静的夜,突出了诡异,掩护了危险。

    一人在旅店之中,先顺着缝隙将一根竹管轻轻钻进墙壁里,一直穿到隔壁房间,然后含一枚清丹,再点上一颗药囊,将烟雾全部吹到隔壁。最后,他闭眼静听隔壁的动静,等待了一会儿,换上夜行衣,由窗户翻到隔壁,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响。

    黑衣人穿着软鞋踩在地板上,每一步都不徐不疾,静息无声。花了一段时间,他来到了床边,一手拿着上了药的手帕,轻轻盖在对方的口鼻上,另一手则搭上对方的脉搏。

    这一搭,黑衣人就愣住了。他悄悄掀开一角被子,然后傻了眼:被子里睡的竟是个假人。

    黑衣人抓狂,只能把一切复原,然后再翻回房间,装作无事发生。

    另一边,换了房间的吴数睁开眼,在心里冷笑一声。所谓术业有专攻,若论及敛息、隐匿、小把戏,这些第五阶、第六阶的家伙还真未必比得上他。

    吴数摸黑走到柜子前,然后从柜子下摸出一套跑腿小二的旧衣服。

    ……

    旅店后门,一个背着柴火、杂物的小二模样的男人走了出去,他左右张望一下,关上门,趁着夜色悄悄上路,一直走出一里有余。

    突然,一只手从拐角的阴影中伸出来,一下子劈在了小二的耳根上,然后一把将其拉进阴影之中。

    拐角里,一个下巴上有一块铜钱大小的印斑的男人也捂着被袭击人的口鼻、测着脉搏。等确定对方完全中计之后,印斑男人扯扯对方的脸上,没有人皮面具。印斑男人冷笑一声:“原来长这样……大半夜的哪儿有小二出门买东西?就你这副德性,也配得到盗歌的传承?”

    印斑男人扛着对方刚走了没多远,就被三个人围住了。他刚笑一声,还没说些什么话,忽然就眼前一黑,被第四个人打晕了。

    ……

    “什么?”魏少风惊讶,“你们没抓住吴数?”

    朱郝点头:“抓到的一个是店小二,另一个身份不明,他扛着昏迷的店小二,下巴上有一块印斑。”

    “那吴数呢?在旅店里吗?”

    “吴数消失了。昨晚去的时候,房间里睡的是假人。但早上的时候,假人就不见了……我们打草惊蛇了。”

    “是他引蛇出洞,他早就想好了退路。”魏少风沉思,然后道:“让店家、烟花楼、赌场附近的人注意寻找,看看有没有今天新多出来的、戴面具或者表情古怪的人。再让人去搜破屋或者无人的庙宇。还有那个印斑男人,吴数把他引出来,他一定知道内情。”

    ……

    而布了局耍了所有猎人的吴数,他正带着面具,买了菜,在院子里煮起了饭,他本以为另一个人好歹拿了一半的先师手稿,多少应该有点能耐,居然直接被捉住,真希望这家伙不会自称是盗歌传人,否则盗歌的脸都给他丢尽了。

    想着,他摸了摸脸上的薄皮面具。

    盗歌面具,天下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