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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不是少年

    我在外面飘荡了大约三个多月,绕着XZ把中国大西北都逛了一遍,然后我开着这辆二手吉普车,终于回到了南京,而当我进入南京境内的时候,这辆吉普车就好似完成任务了一般,终于报废在路边。

    有人说,去XZ是为了与自己和解,而我是为了与过去和解。

    三个多月前,我跑到南京的二手车市场,转了一大圈,最后停留在了一辆CRV面前。老板看着是一个近四十岁的中年人了,圆鼓鼓的肚子瞧着就是没少喝酒的主,叼着一根烟,穿着破旧的牛仔裤,上半身的T恤还有不少无法洗净的机油,胡子拉渣,眼睛倒是出奇的透彻明亮,只是带着一顶鸭舌帽,略微遮住了似乎有光的明眸。

    “小兄弟,喜欢这车啊,眼光不错,19年的新款CRV,才开了400公里,要不是车主出了点事急需现金,这车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我明白他的意思,车本身不算贵,但确实够新,只是我不想找太新的,毕竟我是去流浪天涯,又不是去相亲的。

    “车是挺新的,就是太矫情了。”

    “怎么,小伙子喜欢有历史感的啊,来看看这辆,08年的野马”

    我看了一眼,还是摇了摇头。老板有点吃不准了,他终于掐掉了手上的一支烟,然后掏出一支递给我,开门见山的问道:“小伙子,你买车是准备用来干嘛的?”

    “去XZ,自驾游。”

    老板听后,终于把帽檐往上提了提,完全露出那双清澈的双眼,也似乎终于开始认真打量起我来,然后说道:“那你跟我来。”

    他把我带到店铺的最里面,站在了一大块迷彩遮布前,然后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默默点上,狠狠抽了一口,然后一把拉开遮布,一辆充满历史感的吉普车,就这样突兀的展现在我面前。

    “12年的牧马人,我自己的车。12年我经历了一些事,于是我也带着它去了XZ,我们沿着318国道一直开到了友谊桥,在看过一场日出后,我没有选择继续下去,而是原路返回了。回来后我便开了这家店,我卖所有车,甚至刚开始还卖过二手电瓶车,那时候总有一些来路不明的电瓶车会放到我店里卖。但这辆牧马人,我只卖给第二个去XZ的人。一口价,15万。”

    “成交。”

    “过户。”

    当我办完手续坐上车,双手抚摸着带有粗犷纹理的方向盘时,我就明白,我的旅途开始了。于是我甚至没有回家拿任何一件换洗衣物,开出二手车市场后,便直接上了宁合高速。

    我选择的是这辆车所熟悉的川藏线,我只在成都逗留了一天一夜,在宽窄巷子吃了顿地道的成都火锅,便继续踏上旅途。我记得在我很久以前,有认识过一个女孩子,是从陕西一路穷游到南京的,据说出门没带一分钱,到一个地方就打一个月工,赚够了路费继续下一站。我很佩服这一类人,至少现在的我还无法做到这样的境界。

    我开了整整28天,沿途从高楼大厦逐渐变成了矮平房,再到荒无人烟。而天空也从浑浊不堪,渐渐变成了碧海蓝天,我终于在第28天,成功进入XZ。

    我的第一站便是林芝南伊沟,当我下车的时候,我很庆幸没有镜子,看不到自己蓬头垢面,胡须茂密的样子,我想抽根烟,但想起临行前二手车老板的交代,进入XZ头一天千万别抽烟,因为高原反应往往在第二天才开始,第一天尽量减少肺部运动。于是我就静静的坐在大草坪上,一直坐到太阳落山。来时路上,我在商店买了一些红景天,也买了一件羽绒服,太阳落山后,温差还是比较大的。

    我就这样看着天上数不胜数的繁星,好像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星星,我看的出神,甚至没注意到身边什么时候坐了个女孩子。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我不好看吗?”

    我这才发现身边的女孩子,穿着一身名牌,如海藻般的长发,精致的五官,那双眼在星空下,似乎比天上的繁星还耀眼,我不得不又低头看了一眼腿,乖乖,比Tank的腿还长吧,不由得我有些痴了。

    “看够了没,要不要我把裤子脱了给你仔细瞧瞧。”

    我迅速收回视线,妈妈说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大晚上不会给我吃了吧。我收敛心神,再次平静的看向她,然后问道:“我们认识吗?”

    “喂,你这人装什么道貌岸然,刚刚还一直盯着我腿看,转头就问我是谁了?”

    “姐姐,我们真的不认识吧。”

    “昂,当然不认识。认识我就不和你打招呼了.....”

    她最后一句话说的很轻,以至于我没有太听清,于是我把耳朵凑过去了些,问到:“你说什么?”

    然后我就感觉到一个温暖的唇印在我的脸颊上,以至于我楞在当场四五秒都没有反应过来,等我反应过来后,她已经起身往远处走了,临走还不忘吐槽我一句:“你这个人太无趣了。”

    我感觉自尊受到了侮辱,站起身也向她跑去:“你说,怎么才算有趣?”

    她终于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我,眼底似乎有妖娆的雾气,缓缓的开口:“你怕死吗?”

    我从不信妖魔鬼神,但那一刻,我真的感觉遇到了妖怪,绝世女妖。当她问到我这个问题的时候,那一刻我突然变的放松了,是大炮出事后,我第一次放松,甚至有一种感觉,我终于,见到的不是人了,我想放开,想挣脱,想不顾一切,想要真正的自由!

    于是我们在只有点点星光点缀的大草原上,开始向未知狂奔,管什么高原反应,也不管是否还能找到回去的路,如果今夜我将在此付出生命,那就拿走吧。我们一直跑到一条小溪边,终于停了下来,她开心的问道:“你说我们还回得去吗?”

    “回不去就不回了,实在不行,在这安个家!”“哈哈哈,你开始变的有趣了。”

    点点星光下,我们没有再说话,毫无征兆的,我狠狠的吻住了她,她没有拒绝。

    “这是你刚刚偷亲我的代价”

    “我想要,代价可以再深一些。”

    她的眼神迷离,这一刻,我们不再顾忌任何,我们疯狂的吻在了一起,互相开始以最快的速度脱衣,零下的温度也无法浇灭我们此刻的热火,最终交融在一起。

    直到我第二天醒来后,我似乎是做了一场梦,我不知道她的名字,甚至现在连长相也有些模糊了。她已经走了,只有我一个人在小溪边,我摸了摸口袋,手机、钱包、车钥匙,甚至香烟都在,我又开始自责,自责自己如此不相信她。可我确实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就这样一起度过了一晚,度过了我甚至无法分清是虚拟亦或真实的一晚。

    剧烈的高原反应使我迷失在这片大草原上,我终于还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我开始头晕目眩,却还在想她会不会也和我一样的反应,我想我没救了。在又一次呕吐后,我终于倒在了地上,渐渐的闭上了双眼。

    我感觉我看到了大炮,看到了阿酉和小楠,还有老马,我看到了小酒馆,看到了阿玉,看到了单夏,看到了小星,我看到我站在门口,大家都在招呼我赶紧过来喝酒,大炮起身过来拉住我“兄弟,就差你了。”

    就这样走吧,就这样走也挺好,当人间的种种美好开始消散,不如天上去。你看那些微风,那些繁星,那些晚霞,那些心跳,当他们不再不可替代,那些生命的意义也就显的不再弥足珍贵了。

    要这样走吗,可我还没有刮胡子,还没有剪头发,还没有换一身新衣服,我这样去见大炮,他会笑我吧。不行,我不能这样走,过去的妖精,我还没有抓住她!我用尽全身力气起身,走一步停两步,终于在天黑前找到了我的车,那辆饱经风霜的吉普车,我坐在车上,终于打开了氧气面罩,周遭的幻影也开始逐渐飘散。

    在那之后,我参加了当地民族的篝火晚会,我在炽热的大火边酩酊大醉,最后被好客的当地人扶着睡入蒙古包。我跑到了大峡谷,感受那大自然生命的张力,最后,我终于到了生命的“终点”----布达拉宫。

    XZ有个美丽的传说,在很久以前,有位陌生的老人在街头告诉一位男人:你前世没有修足情道,落不了俗,你的根必将落入XZ布达拉宫,再次修行才能得到真爱。他不相信,直到他终于遇见了他的她,却真的果如那位老人说的,他上心了,她却不在意,他努力了,她还是不上心。他信了,去了XZ。她后悔了,追着他去XZ,他却已落发遁佛。她便在布达拉宫匍匐做祷告,一步一跪膝,三步一叩头,叩得满头满脸是鲜血,跟盛开的玫瑰花一样灿烂。他终被感动,跟随她回了尘世间。于是布达拉宫,便成了人们心中,了却遗憾的胜地。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与过去和解,但我想回家了,历时近两个月的风餐露宿,我开始想念晚婚酒吧里的世俗与红尘,于是走出布达拉宫后,迎着黄昏,我踏上了归程。

    走吧,场景有点像我在追逐落日。

    我要在明天黎明到来前,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