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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恋歌

    南京的秋天,短的就像是昙花的花期,也像少女的忧愁,才下眉头,又上心头,一转眼,就到了穿毛衣的季节。

    南京这座城市对于季节的尴尬就在于,他既不属于江南,也不属于北方,遗世独立在中间,却镇住了整整六个朝代。

    本来约了阿酉和小楠一起去苏州感受江南风情的,结果这两人,一个请不了假,一个夫唱妇随,于是就都不去了,无奈我一个人开车启程,我也不着急,晃晃悠悠,到苏州时,天已经黑了。我把车停好后,提了一小箱行李,走进苏州院子,准备在这度过一个月。

    之前来过几次苏州,所以一直对这家酒店情有独钟,他似乎是把江南的温柔细语,融汇到了这家酒店内。苏州院子位于观前街,有分白兰、桂花、香樟、茉莉四间上房,石瓦青砖,以江南院落风格打底,又融合了徽派建筑特色,中式风格古色古香,让人心旷神怡。走进房间后,泡一壶碧螺春,茶香四溢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里,今晚不出门,梦里见江南!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远方天青,下起了烟雨,雨丝淅淅沥沥,打在屋檐上,化作一粒粒白玉水珠,又顺着屋檐重新汇聚成线,滴落在地,溅起一副听雨图。我就这样坐在庭院里,喝着新泡的茶,听着润物细雨声,一直坐到雨停。

    江天寒意少,冬月雨仍飞。出户愁为听,从风洒客衣。

    其实我来苏州的次数不算多,每次来无非就是去寒山寺上柱香,去的多了,也就认识了寺里的一位和尚。他叫阿飞,在寺里待了七八年了,法号弘远,但我还是习惯叫他阿飞,当然现在的和尚更多是一种远离世俗,但并没有迂腐到不交朋友。

    说起阿飞,他有和我说过一些他的过去。在他很小的时候,父母便离异了,两人都不愿意带阿飞,阿飞就由他的奶奶带大,阿飞18岁那一年,奶奶永远离开了人世,这位饱经风霜的老人,似乎是一直与死神抗争到了阿飞成年,才愿意跟随死神前往来生。奶奶去世后,阿飞再也没有见过他的父母,所幸考上大学后,申请了补贴,还算不用为学费发愁,只是大学四年,就连舍友都没说过几句话。大学毕业后,阿飞就跑来寒山寺剃度出家了。

    没有什么意难平的爱情,没有什么突如其来的变故与创伤,命运在阿飞的人生里其实没留下什么,甚至命运都懒得搭理阿飞,既如此,不如去找一找自己的命运。

    而我认识阿飞,也是一件比较有缘的事情。因为深受“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的影响,我在深夜睡不着便在寺外随意晃荡,结果碰到了阿飞,他请我喝了一杯茶,于是,我们就成为了朋友。

    从寒山寺出来,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我看着远方湖面波光粼粼,转身回望屹立在运河边的千年古寺,正在出神之际,寺内钟声响起,惊起一滩鸥鹭,我伫立在湖泊与寺庙的中间,仿佛站在了两个时代的中间,一时间竟有些没来由的缅怀。人与景,人景古难全。景若佳时心自快,心远乐处景应妍。休与俗人言。

    接下来的几天,我又去了拙政园以及苏州博物馆,感受苏州园林独一无二的魅力,闲来无事,晚上也会去山塘街吃点美食,而后面又下了几场雨,一场秋雨一场寒,虽然我带的有厚些的衣服,但也不想一直受冷风吹,于是后面的几天,我便一头扎进了观前街的光裕书厅听评弹。

    一壶热茶,一碗瓜子,我在光裕书厅已经连续坐了一周了。每天吃过早饭后,我会随处走走拍拍照片,然后十点准时到这边听一段早场。中午随便对付一口,观前街的美食足够支撑我的选择。下午一直听到五点场结束后,我才慢悠悠的回去。

    到苏州已经半个月过去了,阿酉和小楠还是没有过来,也好,一个人也乐得清闲。这天又下起了小雨,我带着一把伞,又到了书厅听评弹,可今天的气氛好像有些不对,不是说台上,而是台下。很多人似乎都以某一桌为中心辐射在周围,这是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大家没有围在一起,但能明显的感觉到大家都在关注那一桌的动向。我仔细打量了那一桌的客人,坐了四个人,有三位都是年纪偏大的老者,却透着一股健硕的文风,还有一位是个女孩子,只一眼,我便呆住了。不是因为她好看,或者说不光是因为她好看,而是我认识她,林婉兮。

    很显然林婉兮也看到了我,因为她不再像刚刚那般沉默不言,而是在桌上开始叽叽喳喳个不停,她身旁的老人一脸惊讶的看着她,似乎是被吓到了。

    不得不说,有林婉兮这个神经质在,让人很难不开心。过了一会,林婉兮便给我打了个WC的手势,然后自顾自去厕所了,我看了看四下无人注意我,于是也往厕所走去。

    在厕所门口,时隔大半年,我再一次见到了林婉兮。她把长长的头发剪成了短发,摘下了耳钉,只穿了一件纯色的打底毛衣,以及一条深灰色牛仔裤,她静静的看着我,然后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句话不该是我问你吗?”

    “我是跟着我爷爷出来旅游的,我爷爷在这边有认识几个朋友。”

    “我是一个人出来旅游的。”

    “干嘛,我不在了,你就这么寂寞吗?”

    “滚。”

    “我不能逗留太久,你住哪,我过两天就偷偷跑出来找你。”

    我犹豫了一会,还是把我住的地址告诉了她。我知道她会来,但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来,我也没告诉她我什么时候走,实际上我还有三天时间就要退房回南京了。

    回到苏州院子后,我让服务员把房间打扫了一遍,又添加了一整套洗漱用品。接下来几天,我没有再去听评弹,而是买了一本钱先生的《围城》,每天清晨泡一壶茶,开始漫长的等待。

    第一天,阴天,我看到了《围城》里方鸿渐遇到了鲍小姐,两人在船上一见倾心,我还是没有等到林婉兮。

    第二天,小雨,有点小冷,我盖了一层薄毯子,坐在屋檐下数雨。这天,我看到了《围城》里方鸿渐被鲍小姐欺骗感情,愤然离开。我还是没有等到林婉兮。

    第三天,天晴,外面云展云舒,我想着出去走走,又怕婉兮正好来找我而错过了,于是我继续在酒店里等待。这天,我看到了《围城》里方鸿渐遇到了挚爱唐晓芙,一段没有结局的感情。我还是没有等到林婉兮。

    第四天,天晴。我收拾完行李,在前台退了房,然后准备离开了。当我走出酒店后,阳光下,还有一位女子也拖着一个行李箱,她一头短发,还是穿着上次我见她的那一身,看到我后,笑颜如花般展开,我站在原地,静静看了一分钟,才向她走去。这一天,我等到了林婉兮。

    “走吧”林婉兮见到我第一句话。

    “去哪?”

    “跟你回南京啊。”

    “你怎么知道我要回南京?”

    “无所谓,你去哪,我去哪。”

    “不管你爷爷了?”

    “我说过了,我要出去一段时间,我爷爷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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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好像比你还高一点诶。”

    “那你以后就只能穿平底鞋了。”

    “好啊”

    “今天就是第一天了。”

    “什么第一天?”

    “在一起的第一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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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

    门外路,咫尺是湖阴。

    万柳堤边行处乐,百花洲上醉时吟。不负一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