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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发兵西域

    李涵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他说:“我晓得大家都不愿意突厥人做我们的大总管,我也不愿意听命突厥人,但这个突厥人是阿史那社尔,他没有掠夺过中原,他的手上没有周人的血。天子任命他当西行军的大总管,不但因为阿史那社尔是驸马,还因为他是一个优秀的将领。他生长于漠北,曾与西突厥对战,后来投奔高昌,在西域各地都待过,归顺大周后曾跟随文钧隽平灭高昌,征讨过高句丽与薛延陀,他的军功并不逊色于当朝任何一位名将。”

    李涵顿了顿,环视众人,又继续说:“这次出兵不但有我周朝的卫士,还有突厥,吐谷浑,铁勒与吐蕃的合兵。我们虽然在西州驻守了六年,但只征讨过处月与阿耆尼,在座诸人包括我压根还没去过龟兹。说句浑话,在一堆胡子里,我们还分不清哪些是龟兹人,哪些是铁勒人。我们上哪去找这么一个在胡人堆里厮混出来的将领给我们指出胡子的弱点?光是调配这些外族援军便让我们头大,上哪去找可信的兵卒替我们传译军令?阿史那社尔不是我们的敌人,他是我们的同袍。再冷静一想,我觉得和他做伴去打胡子的好处比坏处多的去。”

    诸人无语,刚刚的不满与不忿荡然无存,心中还隐隐升起些兴奋与期待,建功立业赚钱生财,何人不盼着,机会要来了。

    长安,七月,天气日见炎热,实心挨着水井逗儿子玩耍,一旁的崔氏与婢女在收拾行李。

    崔氏想了想,还是劝道:“郎君要不带上春哥或者罕拔拿吧,单只顺福一人随你去往西域,我还真担心他伺候不好。”

    “春哥与罕拔拿是小顺的女眷,让他们夫妻分离总是说不过。”

    “那便让小顺随你西出,这些年他常常跑西域,差事上定能帮上忙。带上春哥与罕拔拿,他们夫妻三人也不至于相隔两地。春哥与罕拔拿一直伺候你,有他们在你身边我才能稍稍安心一些。”

    实心苦笑:“我以前还不是常常独自在外面闯南跑北地办差事,我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你真不用担心。”

    话刚说完,顺福从院外进来,禀道:“郎君,信函已经送往天山县公府,县公府没有回信,只托小的传话,祝愿郎君旗开得胜,盼着郎君平安返京。”

    实心点头,让顺福退下。

    崔氏纳闷,这天山县公府也是奇怪,与自家郎君是旧相识,两家虽然保持着联系,两府上却很少往来,都说西域人热情奔放,偏偏这家人清冷孤僻,让人摸不着头脑。

    阿史那大将军的人马早已在六月开拨,崔侍郎的任务在于后续接管,他们不着急赶路,行进速度很平缓。离京后,实心索性下马坐在马车里小憩,补充补充体力精气。

    这一路上,顺福伺候得十分妥帖细心。清晨起来,兜洗朝食已经备好,路途的热茶点心也恰到好处,傍晚歇息,热水床铺周到细致。实心竟有一种比在家里还舒适的感觉,他不动声色地将顺福喊到一边,低声问:“你可是有事情瞒着我?”

    顺福眼光闪烁,支支吾吾地说:“没有,没有事情瞒着郎君。”

    实心盯着他,神色阴冷。顺福打了个哆嗦,结结巴巴地道:“那个......那个娘子......偷偷......混进来了。”

    “这事情你还敢瞒我!”

    “小人也是不知道的,后来发现了,娘子不让说,小人也不敢声张,怕给郎君招来麻烦。”

    “现在就没有麻烦了吗?”实心冷哼,“人藏在何处?”

    “在后头的行囊车上。”

    实心虽然恼怒,但想着英娘也是紧着他才偷偷安排婢女贴身照料他的起居,怕是已经提前和岳父大人打过招呼,也不好再特意安排将人送回去。转念一想,毕竟还是个女子,还是让人跟在他身边以防整天混在军汉里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夜里,在驿站安置后,崔侍郎早早地歇息去了。实心让顺福将那婢女喊进房里要叮嘱几句,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愣在原地吓得目瞪口呆。

    那女子羞涩地看着他,好半天不说话。实心总算回过神来,铁青着脸:“我临出发前,不是去信让你听从父母的安排另觅良缘,你你为何......”

    “我说过这辈子除了你,谁我也不嫁。”女子怯怯地走近前,“无论你去往何处,我都要跟在你身边。”

    实心一时语塞,心里又有些欢喜,但理智让他冷静地想了一圈。他叹了口气,道:“你可知麴氏人无旨不得随意回西域,你......你这是要给你父母带来多大的麻烦!”

    “我知道,我这不是躲起来,不给父母也不给你添麻烦。”麴如真低着头。

    “你以为混在那些军汉里便可无事平安?”实心瞪着她,世间的女子当真可以为了情爱对所有事情可以不管不顾。

    “你让我留下来吧,只要能留在你身边,即便当一个奴仆我也愿意。”

    实心看着她那柔弱却坚定的俏脸,此时此刻也硬不起心来,不由得眉头紧锁,无奈地说:“先休息吧,明日再想。”他让麴如真睡他的床榻,也不敢睡到外面惹起别人的怀疑,便躺在床榻前席地而睡。

    夜里清凉,实心从睡梦中醒来想要找件外衣盖上,却发现身旁卷缩着一个软绵绵暖乎乎的娇艳女子,当下只觉得全身燥热紧绷。他躺回地上背过身去,却感到身后突然有一个温软的身体贴着他。实心僵住身体,身后的女子伸手抱着他。实心只觉得身上的血气瞬间沸腾,脑海的最后一根理智绷断了,剩下最后的本能回过身将女子压在身下。

    翟日醒来,满地狼藉。实心以手覆额,只觉得头大无比,都已经到了这地步,即使把人送回去,问题依然存在。他左思右想,最后狠了狠心,让麴如真扮作仆从随他一同坐在马车里继续西行。

    西州,八月,昆丘道行军大总管阿史那社尔率领五万人马抵达交河城外,安西上都护李涵出城门相迎。铁勒,突厥,吐蕃,土谷浑的援军也相继抵达,十万联军集结交河城外,声势浩大。

    消息传至伊逻卢城,龟兹王诃黎布失毕急得从座位上跳起。

    “不是说周人深陷与高句丽的对战吗?怎生突然就派遣大军到达高昌?”

    国相莪白也是一脸不可置信,议政殿上的其余众臣你眼望我眼,魂都要吓出窍了。十万联军啊!两百多年前的魏人万度归只是率军五千士卒便将龟兹先祖打得落花流水,十万大军怕是能把龟兹踩为平地!

    朝中新贵牝欸上前禀奏:“东方商人被禁止入龟兹地买卖经商,龟兹又拒不向周天子朝贡,本地商队无法获得通牒进入周国境地,只能从其他胡商那里听得只字片言的消息,难免有所滞后。”

    “沙门行僧四处游历,竟然没有将此事传回来,可是有人故意隐瞒消息?”国相莪白的眼光有意无意地扫过辅国侯那利,“辅国侯与沙门老僧难普往来间密,可知其中缘故?”

    素稽王子打断了莪白的质问:“国相此话何意?我也在难普阿阇梨那里问道学法,国相的意思是指我有意撺掇沙门隐瞒周人的消息?”

    大将军羯列巅在旁劝慰:“国相莫要针对辅国侯,沙门要是知道此事,阿耆尼的薛婆阿那支肯定也晓得,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将消息送来龟兹。显然此事他也不晓得,那些困在周国境内的游僧更是难以将此消息送回龟兹。”

    “米氏可有收到中原送回来的消息?”龟兹王诃黎布失毕点提问。

    米氏家主米那具宽连忙禀奏:“王上,我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过妹妹从周国送回来的消息,她的生死也无从打听。”

    辅国侯那利上前奏道:“王叔,当务之急还是要想法应对周国的十万联军。”

    诃黎布失毕环视殿里众人,视线落在了牝欸身上:“牝欸,你去沙门了解一下诸位阿阇梨的近况如何。”视线一扫,定在了那利身上:“辅国侯以为该如何应对周国的十万联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