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历史军事 » 西域物语 » 41. 重遇之秘

41. 重遇之秘

    原本一脸错愕的实心被王会的突然昏倒吓到了,他盯着门外的女子迟疑瞬间,还是俯身查探王会的情况。还好,呼吸正常。门外的女子看他把王会抬回榻上,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宓姬你......为何在此?”实心开门见山地问。

    “我今天出城归来错过了进城的时间,刚一进客栈好像看到实郎又不确定,便来看看是不是你......”

    那娇媚带羞惹人情动,实心喉干舌燥,看了眼昏睡中的王会。

    “你......一个人?”

    宓姬点头:“雇了马车出城,马车把人送回城门前便放下。我......今早去城外一家葡萄园,园主想在他们家的宴席上举办歌舞。”

    畜力车不让进入交河城,除了安西府军的车辆,一般的马车牛车驴车只能止步在城门外接送,只是实心没有想到宓姬竟然为了兜揽宴会的歌舞生意独自一人外出而错过了进城。

    大半年的分开让两人有些生疏,气氛沉默有些尴尬,两人又极力寻找话题。

    “长安如何?”

    “周国大败阿耆尼,本以为安西都户府会迁去阿耆尼的员渠城,毕竟交河城如此狭小,可没想到来了一个王女摄政,听说是周天子下旨封的摄政王女,可又来了一个瞎干赶走了王女。”交河人民也爱吃瓜,吃别人的瓜特别津津有味。宓姬瞥了眼无动于衷的实心,没有要留她同宿的暗示,心里有些不甘却又不得不起身告辞。

    “我在城里租了一座宅子。”实心把宓姬送到了门边,迟疑地说:“我妻随我一道来交河了。”

    宓姬暗暗咬牙,早在他进城那日,她便探听到他携妻而归的消息。这些男人果然吃完抹嘴转身便回家抱妻子。她低头不语,留给实心一个委屈又不敢哭闹的可怜模样。

    “你放心......我有自知之明,不会缠着你不放的。”宓姬把握好回头的尺寸,身子向前踩着依依不舍的离开慢步。

    实心喊住她,毕竟是他穷困时的红颜,只是新婚燕尔与女肆的当家过往从密,会带累名声的。

    “过几日我想在春满楼设宴答谢府衙的上峰,你......帮着我可以吗?”

    宓姬眨了眨明眸,眸子里有一泓勾人的春光,然后用酥软带着情愫的声音回应,她最擅长勾引魅惑了。

    都护府里,松青送来刚收到的谍报,李嵘迫不及待地拆信展读,眉头顿时蹙起。

    谍报上写着薛婆阿那支曾与龟兹使者详谈数日,龟兹商人为薛婆阿那支的将士运送军械与粮食。显然易见,薛婆阿那支背后的支援来自于龟兹。龙莫言花才刚刚退避龟兹,李嵘不由得替她捏一把冷汗。

    “使君......”松青支支吾吾地道。

    “说吧。”

    “竹录参今晚的宴席,使君可要出席?”

    喔,完全忘记这事了,竹无冬将近悬车之龄(七十岁),按例奏请吏部辞官回乡。吏部的批文已经批下来,府衙的同僚一同设宴邀请安西都护府上下为老上峰送别。

    李嵘点头:“贺礼都备好了?”

    “已然备妥。”松青心中得意,他可是一个为主君打点妥当各种人情应酬的好心腹。

    “宴会在他的府里举办?”交河城狭小,即便是官吏富户的居所也并不宽敞。

    “听说包下了整个春满楼宴请都护府上下。”李嵘有的是歌姬舞娘与女奴,像春满楼这种四方来客皆迎,既有胡汉又有西域商贾光顾的女肆,从来不入李嵘这种贵人的眼缘,除了许玉奴刚出身头几个月夜里哭闹喂奶,把李大柱国吵得离府夜宿。

    竹无冬虽只是个从六品的录事参军,但看在他将近七十古来稀之龄仍奔赴边地西州,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李嵘无论如何也是要给他的致仕宴会长些脸面出席参加。

    话说这西州的夏昼远比关内的要漫长,每每到了亥时,长安已是一片漆黑夜幕,交河却还是日光灿烂。(19点-21点为亥时)李嵘换了一身常礼服,身后跟着松青,主仆二人一个摇折扇一个手提锦盒,优哉游哉地穿过大街小巷来到了城里有名的春满楼。

    春满楼的周围早已守立着都护府的护卫,都护府诸官员与将领也络绎到达。竹无冬忙将李嵘请入主座,李嵘挽着竹无冬,与他一起坐在了主位。众人方落座,便有曲乐奏起美姬起舞,春满楼当家宓姬领着莺莺燕燕入内伺候诸人。

    实心没怎么看宓姬,今晚的他把全副身心都投入到让竹录参尽兴的上头。竹无冬致仕,他的职位空出来便会有下面官员顶上的机会,官员升迁前后空出来的职位以他最有可能补上。借着今晚的宴席让诸位上官愉快,这可是他的机会。

    竹无冬是甘州人士,家乡与西州很靠近。他笑说若是他日李使君回关内路过甘州,一定要赏脸到他老家里坐坐喝上一盅。

    李嵘含笑答应一定一定,视线随意扫了眼跪在一旁斟酒的宓姬。他不是一个容易醉酒的人,可这个晚上他竟然感到不胜酒力,大概是这里的气氛很轻松,美妇也很会逗乐,人便在不知不觉间喝多了。

    似乎被谁扶着上榻休息,有美人入怀,身段凹凸有致,肌肤滑嫩如凝脂,吐气如兰教人心中升起欲望的烦躁。李嵘有些日子未在房事上如此尽兴,不由得有些纵欲过度。欲望泄去后,整个人酣畅淋漓却又累得睁不开眼睛沉沉睡去。

    宓姬悄无声息地熄灭燃炉里的催情香又点上安眠香,然后熟练地小心翼翼地来到春满楼的地下密室。一个带着鎏金面具的男子已然站立在昏暗的烛火前。

    “主人,李嵘安然归来了。”宓姬怯怯地提醒。

    不示容冷冷地哼了一声:“执失舍未死了,他竟然逃了出来。”

    “据说......莫言花王女带着他一同钻入员渠城王宫的密道逃出来的。”

    “坏我好事的竟然是莫言花。”

    宓姬暗暗腹诽,背着莫言花与薛婆阿那支暗通消息的也是主人你啊。她猜想,也许莫言花只是主人离间阿耆尼与周国开战的棋子,当莫言花失去了利用价值后,主人可以毫不怜悯地把她给卖了。宓姬打了个冷战,她也会有这样的一天吗?当她再没有利用价值后被无情地踢开或者用来挡刀。

    “不过我想,要是周国打败了高句丽后便会重新把注意力拉回西域,毕竟是辛苦夺来的肥肉,周人岂能轻易让别人抢走?”

    “要是......周国在高句丽大败仗?”

    不示容笑得更欢,他的笑总是带着阴森,让人听了总是毛骨悚然。

    “败了更好,我们更有把握说服龟兹与突厥再次联手赶走这帮周国苍蝇。”

    李嵘醒来时只觉得腰酸退软,打量身侧睡着的女子,记忆有些恍惚,能在春满楼坐堂管事的女子当真与寻常只有皮囊的年轻美姬女仆不一样,他昨晚险些被榨干。宓姬也在此时幽幽转醒,眉黛如丝,身上有暗香萦绕,让李嵘又有些蠢蠢欲动……可是他提不起劲,而且时候不早了,该到点回衙门了。他按耐下情欲,定了定心神,朝那懒懒坐起的女子道:“你…可以让仆人打热水进来给我梳洗吗?”

    宓姬一愣,旋即笑着起身往屋外差人打水。李嵘捏了捏酸痛的腰,其实是他不想让外人看到他这副狼狈又憔悴的样子。明明生出了欲望,身子都热了,却有些......提不起来。一定是最近劳神过度,身心疲倦的缘故,回府后得喝些滋补汤药。

    李嵘翻找出掉落地上的衣袍穿上,视线不经意地飘落在几案上,一张半卷的羊皮躺在那儿,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符。这是龟兹语还是阿耆尼语?李嵘的视线再次扫向几案,除了羊皮卷以外还有几张字据,同样也是密密麻麻的西域字符。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李嵘连忙收回视线,继续整理仪容。仆役送来了热水茶点,宓姬伺候李嵘梳洗用饭。

    “宓姬是高昌人?”李嵘随意问起,似乎没话找话。

    “奴是春满楼里收养长大的孤儿,应该算是高昌人吧。”

    “一人打理春满楼上下当真不容易,你可识字?”

    “认得几个字也会说些胡语。”宓姬抿唇低笑。

    “还会胡语?识得哪国的胡语?”李嵘状似惊讶。

    “龟兹语,阿耆尼语,突厥语,栗特语,奴都能说上几句,逗逗客人欢喜罢了,使君莫要以为我是伽蓝里的那些高僧能传译。”说罢掩唇而笑,眉眼含春,李嵘只觉得心里有一个想要将她扑倒的冲动,可是有心无力也没有时间。

    不过他是一个可以隐忍的男人,在她的厚臀上拍了一巴掌,低声道:“那你今夜也与我说上几句各国的胡语逗逗我欢喜,只是我最近有些忙不能随意外出,今晚入夜后我遣人来接你过府。”

    宓姬嗔笑:“使君定是嫌弃我春满楼人多杂乱不肯再来,嗯,奴到府上也好,奴还从没有去过都护府,那可是从前的交河公的府邸......”

    实心昨夜没有在春满楼过夜,但他醒来并未在自家宅子里。他心里一惊,嗖地从床榻坐起。这是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