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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国真人与祸国妖妃(一)

    澧朝末年。

    天阴沉沉压下来,震耳欲聋的厮杀声充斥于耳。宫门已破,顾氏夺得天下,老皇帝已自缢于御座之上。

    宫女太监们四处逃窜,看着前方仙风道骨的真人,怀里抱着奄奄一息的贵妃娘娘,那道袍的白与贵妃的红裙竟然那样相衬,他们竟然不知,原来真人与贵妃娘娘这样熟稔。

    宫人们匆匆跪拜真人:“真人,您法力无边,请佑我小命,来日定然报答您的恩德!”

    说完,便跑远了,空中飘来一句:“真人,快逃命!顾家大军已破宫门。”

    真人却一步步缓慢前行,镇定自若,生怕加大怀中女人的痛楚。

    “唔~”

    “姑娘,您可是疼?”

    “阿寒,我不疼。”

    是了,姑娘已服用镇痛药,她感觉不到疼痛。

    妖妃低头看向自己鲜血汩汩流出的伤口,轻笑道:“阿寒,这可当真有趣。”

    她又看向昔日繁华热闹,如今烟火四起的宫殿,眼神暗淡下去。

    “阿寒,这世间当真无趣,不若归去?”

    “好,那就归去。”

    “你可同去?”

    “自然同去。”

    脚步毫不迟疑,真人抱着贵妃娘娘一步步走进火光中,隐约传来一声娇滴滴地问话声:“你此生可曾后悔过?”

    似乎又有男声回复道:“不曾。”

    ……

    凌寒从前并没有名字,也不是后来的国师光国真人。他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小乞丐,镇日里在老乞丐们的欺压下讨生活,他长到十岁时,身材还矮小瘦弱如五岁稚龄孩童。

    他五官深邃如同胡人,老乞丐们总笑话他是胡人与汗人杂交的种。

    偶尔清洗干净的脸庞,总能收到同龄人惊艳的目光,还有老乞丐们贪婪的噬人嘴脸。

    他心知不好,便在一日深夜逃走,躲在骠队的马车底下,去了人人神往的京城。

    然而,未等他安定下来,一场几十年难得一见的严寒,夺走了无数乞丐的生命。

    他几日未进食了,终于等来达官贵人开始搭粥棚施粥,可他躲在远远地桥洞下,远远望着,口角流涎,却可望不可及。

    他望着空中连绵跌落的大雪,伸出手够着一捧雪,双手捂住,待它将将要融化了,涂抹在自己的脸上,他的动作那样慢,又那样固执。

    渐渐地,他脸上的脏污被洗去,他缓缓躺平,双手置于腹上,平静地等待死亡的来临。

    就在他要永远阖上双目时,一片炫目的红占满了他微眯的眼缝。

    “你是谁?你怎么睡在这里?”那是只有蜜罐中长大的孩子才有的软糯声音。

    之后,他便闭上了眼睛。

    再醒来时,一位老嬷嬷唤作魏妈妈的,正在为他灌下一碗热汤,那热汤的味道,即使过去十数年,他也从未忘却。

    热腾腾的鸡汤入腹,他终于活了过来。

    可他盯着魏妈妈却不说话。他不相信竟然有人对自己这样好,这人是谁?这是哪里?这里…又是哪个炼狱?

    “可怜的孩子,冻傻了?才五六岁的年纪,你双亲怎么那样狠心,竟然就不要你了?可惜了,长得这样好看。”

    老妈妈的话里涵盖太多信息,他一时接受不了。

    老妈妈又继续为他涂药,边唠叨道:“可怜见的,满身冻疮,幸亏表姑娘将你捡回来,不然你此时恐怕已是个小鬼了。”

    老妈妈走后许久,凌寒艰难的翻身,眼泪泪湿了眼眶。

    再之后几日,他能起身了,在院子中游荡,心中更加安定下来。

    这里竟然是同安堂后院,太阳出来时,满院子的下人,医士忙着晒药。没人管他,他便跟在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身后帮忙。

    他跟在老者后面有样学样,一会儿将药材拿到鼻下闻,一会儿拿布包裹药材。

    老者乃同安堂首席医士,这个孩子跟着他两日后,他如同自言自语般说:“这是当归,它略呈圆柱形,表面黄棕色至棕褐色,具有纵皱纹。这是独活,也略呈圆柱形。不过根头部膨大,顶端有茎,下部分出数条弯曲的支根。表面呈灰棕色或黄棕色。”

    又说:“这批药材,当归与独活混到一起了,我得将他们分开来。”

    眼前这容貌昳丽的小子只是略微消化一下,又看着他分了几颗药材,便迅速将晒架上的当归,毫不迟疑地收到一个袋子中。

    老者看得目瞪口呆,接过他的袋子一一检查,竟然无一出错。

    老者捋着长胡须,暗自点头。从老者欣慰的眼光中,凌寒头一次感觉到了赞赏。这种感觉他从未体会过。

    自那之后,凌寒默不出声跟在老者身后认药材。每一日老者都教新内容,而他吸收起来却毫无困难。

    “表姑娘来了!小哑巴,你的救命恩人来了。”

    凌寒抬头,一个粉雕玉砌,软糯糯娇滴滴的小姑娘走过来。

    “你好了呀!真好。不过我病了,药好苦。”

    “谢谢姑娘救命之恩。”凌寒许久不曾说话,开口便是清润的嗓音,院子中众人却目瞪口呆。小哑巴竟然是会说话的?

    “不用客气,我不过是路过,顺手救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

    “怎么会有人没有名字?不若这样,你便同我姓吧!我姓凌,你是我在冬日捡的,便叫凌寒如何?我叫凌傲雪,你听听,咱们的名字,是不是十分登对!”

    “姑娘,童言无忌。登对可不能这么用!”

    “我不管,你以后便叫凌寒吧!”

    “嗯!我便是凌寒。”

    凌傲雪在这儿拖延时间不愿意走,那嬷嬷催道:“姑娘,咱们快走吧!舅老爷已等候多时了。”

    “嬷嬷,我不去,我生病了,什么都不记得,今日的考核肯定过不了。”小姑娘娇滴滴地假哭,看着着实可怜。

    凌寒便第一次知道了何为心疼。

    “夫人若知道你没学会辨别药材,肯定会收拾你的。咱们快走吧!”

    “嬷嬷,你饶了我吧!”

    见嬷嬷执意要带走她,又向凌寒求助。

    “凌寒,快救我!舅舅会揍我的!”

    凌寒一听急了,谁都不可以欺负姑娘,他冲上去便要咬嬷嬷。

    凌傲雪看了,忙喝止他,又可怜兮兮地跟着嬷嬷走了。

    凌寒一路跟随,便到了学徒处。几位老师傅坐在堂上,学徒们一一上前接受考核,有喜滋滋走出来的,有沮丧着走出来的。轮到凌傲雪进去时,凌寒也跟着进去了,他这才知道老者的身份:首席医士,谢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