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故事一
“‘换想+’庆祝一周年的活动，我想把我们的故事放上去，好吗？”女孩窝在藏蓝色的布艺沙发里，手机页面正是“换想+”征集身边梦想故事的活动海报。
她面对的方向，有一扇简易的玻璃隔断。男孩背对着站在里面，手里忙碌着周日的午餐。听到女孩的话，他并没有停下来。
“好。”一句简单的回应，女孩好像看到了他若有似无微翘的嘴角。
两年前的一个冬日，一如既往的平常。睡不醒的六点半，匆忙的步伐，拥挤的地铁五号线，冷漠的行人。女孩知道自己也是这群冷漠中的之一。
她需要在前海湾站换乘地铁2号线，然后在后海站下车。和往日一样，在前海湾等待2号线的人有很多，自动玻璃门外已排了长队。女孩走到了这列队伍的旁边，排在第二排的第一位。她听着有线耳机里的音乐，没有感情的双目直视着前方玻璃里的黑影。很快，隧道里传来滚滚轰鸣声。白色的明亮车厢从眼前飞过，接着缓缓停住。
车厢门开了，乘客鱼贯而出。在外排队的人已按耐不住，即将关门的提示音滴滴的响起，催促着人的脚步。与女孩并排的人已经走进车厢。她用眼角的余光留意着左身后方的队伍，却发现那双有三条黑杠的运动鞋一动不动。
女孩心想，他前面的人已经上车了，他还在等待什么？提示音要结束了，很快玻璃门即将关闭。女孩顾不得他，先行上了地铁。地铁里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总是难以把握。女孩不太愿意面对着前面一排坐着的乘客，于是背过身去。这时，她又发现了那双三条黑杠的白色运动鞋和浅蓝色牛仔裤。他背对着她。女孩没有看见对方的相貌，只是对那双鞋和宽厚的肩膀有了一点印象。
后海站到了。从地铁上出来，需经过一条不算短的通道才能到达女孩要去的出口。通道很宽敞，却也不能稀释人流的密度。迎面而来的，相向而行的，都朝着各自的目的奔赴着。
突然，又是那双鞋和那个背影从女孩身后的另一侧走了出来。他走得很快，却走得平稳。在一众人群里，他的背影居然是显目的。女孩依然有自己的步调，对他的印象就如对某日公交车上的售票员，某间便利店的收银员，某个十字路口的交警......你会多看一眼，但是不必等到次日，他们就会被无形的城市压强挤兑到记忆的角落，不知不觉中遗忘。就如你终将遗忘在这座城市的所有一样。
不过，这一次，命运似乎有意要让女孩记住。
前海湾地铁站玻璃门入口处的排队，同样的位置。那个背影又排在前面。女孩终于忍不住观察他。他戴着无线耳机，干净利落的短发，挺直的腰身，微微低着头，看着手机，目不斜视。
从注意到这双白色运动鞋开始，女孩便总能在上班路上换乘地铁站遇到他的背影。偶有一次，瞥见过他的侧影。或许，他的皮肤有一些黑。
终于，深秋的一个早晨，女孩还是走到习惯的位置排在队伍末尾。她往前探着头，却没有发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她左右寻找着，目之所及，都望不见他。她尽然有丝丝的失落。当眼尾余光看见身旁队伍的末端又有人排上来时，她抬起头向后方去寻。在发现仍不见他后，更失落的将目光收回。就在此时，低垂的眼里瞥见了不得了的东西——一双泛黄的白色运动鞋。
难道？女孩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抬起眼来，浅蓝色的牛仔裤，黑色的牛仔布外套。然后，一张刚刚好的脸出现了——剑眉星目，高高的鼻梁，今日的他戴了一副金属眼镜。
女孩害羞得立刻回过头来，嘴角难以抑制的往耳根上跑，暗自开心。原来他就安静地站在自己身后。隔着合适的距离，他和她走出拥挤的人潮，走过长长的通道。
女孩开始每日期待。当连着几日遇不见他时，思念会没有预警的出现，一日多些，一日少些。平淡的时光里，独自欢喜的少女情怀为白昼涂上了色彩，为黑夜画上了星空。这一切不正常，她不应该这样。她不应该期待，不应该害羞，不应该慌张，也不应该想念，更不应该心动......
女孩一直相信自己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社会人，相信自己疲惫到麻木的双眼，相信充满活力的城市与己无关，相信无法相信的未来。这样的自己居然唤醒了多年前仍在读高中的女孩。不管怎么说，此刻是开心的。如果是错误，请暂且错着吧！
女孩开始写诗，她也不知道自己写的是否能称之为诗词。她不懂这些。她只是在想起那抹身影时，脑海里出现了一些字句，便写了下来，笔尖上都是各中心思。他买了一本A4的画本和水彩铅笔，在那些诗词旁边描绘出一个个相遇的场景。
爱情是你和我
相隔千山万水，却心有灵犀；
爱情是你和我
相距十年轮回，却不忘初心；
爱情是你和我
听着同样的音乐，看着同一本书籍，在入梦后对坐谈心。
是你注视我的目光，刺破了坚硬的伪装，直抵我的灵魂；
是我眺望你的视线，穿越了火红的星海，唤醒你的记忆。
爱情
是杯中茶，碗中酒，
是三千世间所有美好。
君若公子，翩翩风度
见之欢喜，思之欢喜
古云百年修得同船渡
时有与君同路行
不知君姓，不知君名
君何时生，君何处来
惟愿君知女子心
可盼明日复相见
此意是否谓相思
她常常忍不住翻阅，自我陶醉时，一颗心仿佛飞在天上，过一会，又羞涩的将画本合上。她清楚自己的心思，却始终未有表白。她是个洁身自好的人。她担心对方是有女朋友的，担心对方的年龄会不会比自己小，担心对方只是自己对爱情的幻想，担心一时的冲动会给对方造成困扰......
于是，时间过去了一年，她和他还是会那样相遇，隔着陌生的近距离。每一次遇见，女孩都伪装成所有冷漠之中的一员，即盼着他注意到自己，又不愿刻意引起他的注意。
一天，在出地铁口的一面广告布里，女孩看见了一个新的广告。这些地方昼夜都亮着广告，一年四季中总要换下八九张。女孩只觉得从身边流过的色彩在变，和擦肩的人流没有区别。这次，只是被在那浩瀚宇宙的星光中漂浮的那一连书卷吸引了几分注意。几个月后，再次看见这个广告时，她傻笑着站了两分钟才离开。
大学校友群里，有学弟学妹发上来的视频，又是关于创业的。在校学生总是对创业充满热情，尤其是在这座城市的大学，对创业更是敏感。女孩是个务实的人，她通常是不感兴趣的。但是，当她发现热搜上和前日校友群里发的是同一个人时，她还是点开看了。
台上的女士一身帅气的白色西装。女孩一眼就留意到她脚上也是同款式的白色运动鞋，甚至也微微泛黄。她叫吴雯。女孩喜欢吴雯身上的气质——干练，自信又真诚。女孩是羡慕的。像她这样娇小的身材撑不起那样的西装，连伪装出那份气质的条件都不具备。
吴雯的团队开发的APP叫“换想+”。当她身后的大屏幕出现那副一串书卷悬浮在无垠繁星中的画面时，女孩记起来自己原来见过。继续听下去，她也没太明白，但吴雯最后提到的那个故事，女孩很难不懂。再后来，她记住了一句话：以书为线，和懂你的人在一起。
总之，她大概明白，这是一个可以帮助陌生人认识的APP。而且不像其它交友类APP，总会让她这样平凡，普通，内敛的女孩子怯步。
女孩下载了“换想+”APP，根据新手指引，她成功的上传了书架上的第一本书，然后是第二本，第三本......单人床旁，木质简易书架上摆放着的十几本书都上传了。她打开APP里菜单栏功能键“+”的页面，显示着五米之内没有书架。她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把自己手绘的画本上传到了APP里的书架。
她想，星期一在换乘站遇到他。她想，如果他也在手机里安装了“换想+”，如果......那她会走进他的五米之内。她会通过“换想+”与他打招呼，会向他借一本在他书架上的任意一本书。如果一切像她想象的顺利，她和他将在某个流转书屋见面，一场真正的见面。
这周都没有在地铁站遇见，女孩难免担心他是不是换了公司，或者搬家了，再可能离开这座城市了吗？女孩会故意早一些或晚一些出门，但还是无法遇见他。难道这就是错过吗？女孩想到了吴雯的演讲，忽然之间明白了她说的遗憾。它不是小时候错过了中央七套的动画片，它也不是双十一的时候错过了打折优惠。它更像你突然拥有了一张登入飞船，畅游太空的门票，而你却因为迟到错过了一场人生最特别，最珍贵的旅行。你本可以离天空很近很近，最后却在开始之前结束了一切。
又过了一周，还是没有再遇见。女孩心灰意冷。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推测。后来的日子，似乎渐渐回到了遇见他以前的样子，忙碌，平淡，四周的颜色又暗了下来。在同事和朋友面前，她还是一如既往，没有人察觉出她失去了什么。
当黑夜裹住她的身体，吵闹的城市终于归于寂静时，女孩闭上双眼，看见了他的背影。她试图让他转过脸来，却是白费力气。她意识到自己正在遗忘他的样子。这多可怕！总有一天，她会忘记一面之缘的故事里他的眼睛。
女孩想到了这里，害怕得缩成一团。
命运有时像个恶人，制造困难与磨难放在人的生活里，将苦涩，痛苦，颓败等等背阳的情绪设计巧妙的送到人的心上。命运有时又是个善人，制造神奇的初见与珍贵的失而复得放在人的十字路口，使人喜不自胜。
第五周的星期一，上班路上的换乘地铁站。那熟悉的背影再一次出现在等候的队伍里。
他与她之间隔着四个人的距离。女孩表面平静，内心早是欢喜非常。她偷偷的观察着他。他似乎剪过头发，身上的白色T恤是第一回见，那双泛黄的运动鞋被一双新的白鞋取而代之。
女孩手里紧握住手机，跟随向前的队伍走进车厢，就站在他的身后。她打开手机里“换想+”APP，点开“+”键的手指迅速且紧张，页面在跳转...页面在加载...页面最后生成时，她看到了附近有2个人的书架。而指南针指向前方的只有一个——罗辑的书架。
页面上显示与“罗辑的书架”之间的直线距离小于一米。女孩十分确定就是他。女孩点了关注，并悄悄地将自己的书架用户名改为破壁人。今日天气并不太好，阴雨阵阵。但女孩的脚尖雀跃，她的嘴角无时无刻不在上扬，即使到了公司，她也再控制不住自己。
她浏览着他的“换想+”书架，仔细阅读了他的读后感简记。那是一个新的世界，在一页一页的向她打开。明明是初见，却看到了无与伦比的默契。原来他也喜欢科幻，原来他也喜欢古诗词，原来他也在看东野圭吾......
下班后，女孩终于鼓起所有勇气，在“换想+”上向他问好。在对方回复之前，她说明了自己想借阅一本郝景芳的《去远方》，称自己以前看过，念念不忘，想再看一次。她忐忑的等待着，慌乱的走在下班路上。
他的回应来的晚了，可总算是来了。后来他和她一起去了流转书屋，后来他看见了破壁人的书架上那本封面奇怪的绘本。
最后，她和他在一起了。
温柔的晚霞映着女孩清秀的脸庞，他与她走在郁郁葱葱的林间小道上。他牵着她的手，突然轻声说：“那天，我是故意让你先进车厢的。”
“什么？你是说那天吗？”女孩清甜的声音里，透露出点点娇羞。
“有一次在地铁上。行驶的列车停靠时，我听见一个女孩的声音，她在提醒另一个着急往下车去的女孩，她的东西掉了。后来，我看见那个女孩帮另一个女孩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睫毛膏......”男孩意有所指的安静说道。
夕阳走远了，公园里的人越来越多。属于他们的生活开始了。
她面对的方向，有一扇简易的玻璃隔断。男孩背对着站在里面，手里忙碌着周日的午餐。听到女孩的话，他并没有停下来。
“好。”一句简单的回应，女孩好像看到了他若有似无微翘的嘴角。
两年前的一个冬日，一如既往的平常。睡不醒的六点半，匆忙的步伐，拥挤的地铁五号线，冷漠的行人。女孩知道自己也是这群冷漠中的之一。
她需要在前海湾站换乘地铁2号线，然后在后海站下车。和往日一样，在前海湾等待2号线的人有很多，自动玻璃门外已排了长队。女孩走到了这列队伍的旁边，排在第二排的第一位。她听着有线耳机里的音乐，没有感情的双目直视着前方玻璃里的黑影。很快，隧道里传来滚滚轰鸣声。白色的明亮车厢从眼前飞过，接着缓缓停住。
车厢门开了，乘客鱼贯而出。在外排队的人已按耐不住，即将关门的提示音滴滴的响起，催促着人的脚步。与女孩并排的人已经走进车厢。她用眼角的余光留意着左身后方的队伍，却发现那双有三条黑杠的运动鞋一动不动。
女孩心想，他前面的人已经上车了，他还在等待什么？提示音要结束了，很快玻璃门即将关闭。女孩顾不得他，先行上了地铁。地铁里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总是难以把握。女孩不太愿意面对着前面一排坐着的乘客，于是背过身去。这时，她又发现了那双三条黑杠的白色运动鞋和浅蓝色牛仔裤。他背对着她。女孩没有看见对方的相貌，只是对那双鞋和宽厚的肩膀有了一点印象。
后海站到了。从地铁上出来，需经过一条不算短的通道才能到达女孩要去的出口。通道很宽敞，却也不能稀释人流的密度。迎面而来的，相向而行的，都朝着各自的目的奔赴着。
突然，又是那双鞋和那个背影从女孩身后的另一侧走了出来。他走得很快，却走得平稳。在一众人群里，他的背影居然是显目的。女孩依然有自己的步调，对他的印象就如对某日公交车上的售票员，某间便利店的收银员，某个十字路口的交警......你会多看一眼，但是不必等到次日，他们就会被无形的城市压强挤兑到记忆的角落，不知不觉中遗忘。就如你终将遗忘在这座城市的所有一样。
不过，这一次，命运似乎有意要让女孩记住。
前海湾地铁站玻璃门入口处的排队，同样的位置。那个背影又排在前面。女孩终于忍不住观察他。他戴着无线耳机，干净利落的短发，挺直的腰身，微微低着头，看着手机，目不斜视。
从注意到这双白色运动鞋开始，女孩便总能在上班路上换乘地铁站遇到他的背影。偶有一次，瞥见过他的侧影。或许，他的皮肤有一些黑。
终于，深秋的一个早晨，女孩还是走到习惯的位置排在队伍末尾。她往前探着头，却没有发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她左右寻找着，目之所及，都望不见他。她尽然有丝丝的失落。当眼尾余光看见身旁队伍的末端又有人排上来时，她抬起头向后方去寻。在发现仍不见他后，更失落的将目光收回。就在此时，低垂的眼里瞥见了不得了的东西——一双泛黄的白色运动鞋。
难道？女孩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抬起眼来，浅蓝色的牛仔裤，黑色的牛仔布外套。然后，一张刚刚好的脸出现了——剑眉星目，高高的鼻梁，今日的他戴了一副金属眼镜。
女孩害羞得立刻回过头来，嘴角难以抑制的往耳根上跑，暗自开心。原来他就安静地站在自己身后。隔着合适的距离，他和她走出拥挤的人潮，走过长长的通道。
女孩开始每日期待。当连着几日遇不见他时，思念会没有预警的出现，一日多些，一日少些。平淡的时光里，独自欢喜的少女情怀为白昼涂上了色彩，为黑夜画上了星空。这一切不正常，她不应该这样。她不应该期待，不应该害羞，不应该慌张，也不应该想念，更不应该心动......
女孩一直相信自己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社会人，相信自己疲惫到麻木的双眼，相信充满活力的城市与己无关，相信无法相信的未来。这样的自己居然唤醒了多年前仍在读高中的女孩。不管怎么说，此刻是开心的。如果是错误，请暂且错着吧！
女孩开始写诗，她也不知道自己写的是否能称之为诗词。她不懂这些。她只是在想起那抹身影时，脑海里出现了一些字句，便写了下来，笔尖上都是各中心思。他买了一本A4的画本和水彩铅笔，在那些诗词旁边描绘出一个个相遇的场景。
爱情是你和我
相隔千山万水，却心有灵犀；
爱情是你和我
相距十年轮回，却不忘初心；
爱情是你和我
听着同样的音乐，看着同一本书籍，在入梦后对坐谈心。
是你注视我的目光，刺破了坚硬的伪装，直抵我的灵魂；
是我眺望你的视线，穿越了火红的星海，唤醒你的记忆。
爱情
是杯中茶，碗中酒，
是三千世间所有美好。
君若公子，翩翩风度
见之欢喜，思之欢喜
古云百年修得同船渡
时有与君同路行
不知君姓，不知君名
君何时生，君何处来
惟愿君知女子心
可盼明日复相见
此意是否谓相思
她常常忍不住翻阅，自我陶醉时，一颗心仿佛飞在天上，过一会，又羞涩的将画本合上。她清楚自己的心思，却始终未有表白。她是个洁身自好的人。她担心对方是有女朋友的，担心对方的年龄会不会比自己小，担心对方只是自己对爱情的幻想，担心一时的冲动会给对方造成困扰......
于是，时间过去了一年，她和他还是会那样相遇，隔着陌生的近距离。每一次遇见，女孩都伪装成所有冷漠之中的一员，即盼着他注意到自己，又不愿刻意引起他的注意。
一天，在出地铁口的一面广告布里，女孩看见了一个新的广告。这些地方昼夜都亮着广告，一年四季中总要换下八九张。女孩只觉得从身边流过的色彩在变，和擦肩的人流没有区别。这次，只是被在那浩瀚宇宙的星光中漂浮的那一连书卷吸引了几分注意。几个月后，再次看见这个广告时，她傻笑着站了两分钟才离开。
大学校友群里，有学弟学妹发上来的视频，又是关于创业的。在校学生总是对创业充满热情，尤其是在这座城市的大学，对创业更是敏感。女孩是个务实的人，她通常是不感兴趣的。但是，当她发现热搜上和前日校友群里发的是同一个人时，她还是点开看了。
台上的女士一身帅气的白色西装。女孩一眼就留意到她脚上也是同款式的白色运动鞋，甚至也微微泛黄。她叫吴雯。女孩喜欢吴雯身上的气质——干练，自信又真诚。女孩是羡慕的。像她这样娇小的身材撑不起那样的西装，连伪装出那份气质的条件都不具备。
吴雯的团队开发的APP叫“换想+”。当她身后的大屏幕出现那副一串书卷悬浮在无垠繁星中的画面时，女孩记起来自己原来见过。继续听下去，她也没太明白，但吴雯最后提到的那个故事，女孩很难不懂。再后来，她记住了一句话：以书为线，和懂你的人在一起。
总之，她大概明白，这是一个可以帮助陌生人认识的APP。而且不像其它交友类APP，总会让她这样平凡，普通，内敛的女孩子怯步。
女孩下载了“换想+”APP，根据新手指引，她成功的上传了书架上的第一本书，然后是第二本，第三本......单人床旁，木质简易书架上摆放着的十几本书都上传了。她打开APP里菜单栏功能键“+”的页面，显示着五米之内没有书架。她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把自己手绘的画本上传到了APP里的书架。
她想，星期一在换乘站遇到他。她想，如果他也在手机里安装了“换想+”，如果......那她会走进他的五米之内。她会通过“换想+”与他打招呼，会向他借一本在他书架上的任意一本书。如果一切像她想象的顺利，她和他将在某个流转书屋见面，一场真正的见面。
这周都没有在地铁站遇见，女孩难免担心他是不是换了公司，或者搬家了，再可能离开这座城市了吗？女孩会故意早一些或晚一些出门，但还是无法遇见他。难道这就是错过吗？女孩想到了吴雯的演讲，忽然之间明白了她说的遗憾。它不是小时候错过了中央七套的动画片，它也不是双十一的时候错过了打折优惠。它更像你突然拥有了一张登入飞船，畅游太空的门票，而你却因为迟到错过了一场人生最特别，最珍贵的旅行。你本可以离天空很近很近，最后却在开始之前结束了一切。
又过了一周，还是没有再遇见。女孩心灰意冷。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推测。后来的日子，似乎渐渐回到了遇见他以前的样子，忙碌，平淡，四周的颜色又暗了下来。在同事和朋友面前，她还是一如既往，没有人察觉出她失去了什么。
当黑夜裹住她的身体，吵闹的城市终于归于寂静时，女孩闭上双眼，看见了他的背影。她试图让他转过脸来，却是白费力气。她意识到自己正在遗忘他的样子。这多可怕！总有一天，她会忘记一面之缘的故事里他的眼睛。
女孩想到了这里，害怕得缩成一团。
命运有时像个恶人，制造困难与磨难放在人的生活里，将苦涩，痛苦，颓败等等背阳的情绪设计巧妙的送到人的心上。命运有时又是个善人，制造神奇的初见与珍贵的失而复得放在人的十字路口，使人喜不自胜。
第五周的星期一，上班路上的换乘地铁站。那熟悉的背影再一次出现在等候的队伍里。
他与她之间隔着四个人的距离。女孩表面平静，内心早是欢喜非常。她偷偷的观察着他。他似乎剪过头发，身上的白色T恤是第一回见，那双泛黄的运动鞋被一双新的白鞋取而代之。
女孩手里紧握住手机，跟随向前的队伍走进车厢，就站在他的身后。她打开手机里“换想+”APP，点开“+”键的手指迅速且紧张，页面在跳转...页面在加载...页面最后生成时，她看到了附近有2个人的书架。而指南针指向前方的只有一个——罗辑的书架。
页面上显示与“罗辑的书架”之间的直线距离小于一米。女孩十分确定就是他。女孩点了关注，并悄悄地将自己的书架用户名改为破壁人。今日天气并不太好，阴雨阵阵。但女孩的脚尖雀跃，她的嘴角无时无刻不在上扬，即使到了公司，她也再控制不住自己。
她浏览着他的“换想+”书架，仔细阅读了他的读后感简记。那是一个新的世界，在一页一页的向她打开。明明是初见，却看到了无与伦比的默契。原来他也喜欢科幻，原来他也喜欢古诗词，原来他也在看东野圭吾......
下班后，女孩终于鼓起所有勇气，在“换想+”上向他问好。在对方回复之前，她说明了自己想借阅一本郝景芳的《去远方》，称自己以前看过，念念不忘，想再看一次。她忐忑的等待着，慌乱的走在下班路上。
他的回应来的晚了，可总算是来了。后来他和她一起去了流转书屋，后来他看见了破壁人的书架上那本封面奇怪的绘本。
最后，她和他在一起了。
温柔的晚霞映着女孩清秀的脸庞，他与她走在郁郁葱葱的林间小道上。他牵着她的手，突然轻声说：“那天，我是故意让你先进车厢的。”
“什么？你是说那天吗？”女孩清甜的声音里，透露出点点娇羞。
“有一次在地铁上。行驶的列车停靠时，我听见一个女孩的声音，她在提醒另一个着急往下车去的女孩，她的东西掉了。后来，我看见那个女孩帮另一个女孩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睫毛膏......”男孩意有所指的安静说道。
夕阳走远了，公园里的人越来越多。属于他们的生活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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