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往事不堪
陈妈妈察觉到何肃这边的异样，抱着小光赶来这边，却看到胡满儿和林氏一副魂不附体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陈妈妈一边拍着光儿，一边不解地问何肃。
何肃仍是一副清冷肃穆的表情，他走向那面墙，手指在两幅画上摩挲着，向林氏问道，“当时是怎么回事？”
多年以来，他对于“欺瞒”一词变得越来越敏感。他从早上与林氏谈话时就开始存疑，至始至终都没有相信林氏的话，也根本不相信她的丈夫是因恶疾而死。
他想要看看，这个女人除了向自己求财之外，是否还有什么其他不堪的企图。
林氏看着那面墙，想起了事发当晚的血腥与混乱。如果自己没有拿起剪刀刺向他，飞溅在墙上的血液，会不会就是自己的？
眼前的这间屋子，仿佛变成了地狱。眼前所见，全是丈夫毒打自己的场景。
林氏已处于崩溃的边缘，声音哽咽，表情痛苦而扭曲，沉溺于惊惶与忧伤中不可自拔，感觉自己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她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丈夫，心里怎么可能宁息。
胡满儿凑进她，拥着她，抚着她的肩膀，嘴唇颤抖着对何肃说道，“求大人，不要再问下去了……”
她的眼神很坚定，就像何肃当年与母亲争辩时，母亲眼里所流露出的那种眼神…
“胡姑娘林夫人，你们到底怎么了？”陈妈妈急在心里，感觉眼前势头发展的越来越不妙。
林氏身体一阵颤栗，突然扑通跪倒在陈妈妈面前，口中呜咽。
“是他逼我的……我不是有意这样做，不是！”
惊恐和怨念，在这位令人同情的母亲眼中交集变幻，还时不时透出几分乞怜与自责。
胡满儿垂目晃了晃头，双腿一软，和林氏双双跪在何肃面前。
明明在三年前，这一家人都还过得和睦平静，林夫人逝世没多久，何家接济也日渐断了，家里当时添了琏儿，官府对茶叶的垄断，让小商人得到的甜头少的可怜…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他们的生活开始日渐窘迫。
林芸的丈夫不由动起了以茶易盐的念头。
他把西珉人从盐矿中私采的盐换来后，以低价卖出赚取差价，成了一名私盐贩子。
偶然中，他的酒肉朋友发现了这一点，以此为把柄向他勒索高额的钱财。之后，他变得嗜酒好赌，放荡纵欲，将之前赚的钱挥霍一空，转而又变卖家里值钱的东西。
暴戾狂躁的性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他已经毫不关心一家人死活，也从不听取林氏的劝诫，心里稍有不顺就对她拳打脚踢，甚至在林氏怀孕后，他都不曾有多少收敛。
可她们又能拿他怎么样，母女二人就这样忍气吞声过了三年。
男人从狱中回来后的那晚，自以为是母女二人合谋害他，勃然大怒中，险些将林氏掐死.…林氏为求自保，情急之下，用绞线的剪刀狠狠刺向自己丈夫的脖颈……
就这样，林氏将自己的一腔怨恨，如决堤洪流般倾泻而出，已经丝毫不为自己杀人的事实做什么掩饰。
如果不是胡满儿救他出来，她又何至于为自己添这样一笔罪孽！
“你为什么要救他呢？他对你有什么好？她转而对胡满儿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神情变得复杂“你难道…就不记恨他要将你卖到……”
“别说了。”
胡满儿吐出这三个字打断了林氏，无力中却透着一股决绝。
关于那副画，满儿其实知道这是她父亲的遗物。
林夫人当时寄来画时，就曾嘱托不可让画轻易现世，因此，她也就隐隐明白这幅画可能会给一家人带来麻烦，所以在养父因画被捕时，她便毫不犹豫地瞒着林氏寄出那封信。
她还曾幻想养父回来后，能够洗心革面，踏实本分地和一家人一起过日子。可她救他回来后，这一切都变成了灾难。
胡满儿长跪于何肃面前，出于这起不幸，是直接由自己的那副画导致，她心里开始惴惴不安。
“大人，如果只是需要一个杀人凶手，你就把我抓走吧…”
她不愿再多说下去，眼睛里像汪着潭死水，觉得再多的辩解也毫无意义。
一席话后，何肃清冷的脸上，开始出现微微动摇的表情，眉宇间透露着些许惆怅与苦痛。
他想到三年前，也就是母亲去世后不久…父亲的爵位虽然在去世后未被褫夺，可何家早已被孤立，成了个名存实亡的落魄贵族。
可笑自己当时势单力薄，也无力替母亲周全胡氏一家，说到底，这样的结果与自己的过失不无关系……
可世事无常，如沧海桑田，自己根本无力挽回一切。这便是是何肃与胡满儿此时心情的共通之处。
而关于胡满儿父亲的事，就连何肃也知之甚少。在他之前询问母亲时，母亲对此事讳莫如深，只说是满儿的父亲林质是自己的同宗表哥。
在林质一家落难后，满儿就被何肃的母亲寄养到林芸这里。虽然没有得到如亲生女儿般的宠爱，可他们也没有苛待自己。
但没想到，何家败落之后，胡满儿多年的归属感就被打破，所谓的收养，不过是吸血的筹码罢了。
林氏不堪丈夫的折磨，对满儿变得愈渐冷淡，更不必说那位暴戾的养父……林夫人与世长辞后，便再未与自己通过音讯。
很久之前，她就害怕自己有一天会被抛弃，在这个家，她只得像个奴婢一样任由驱使，这便是她留在这里唯一的价值。
这桩早早定下的，却来的猝不及防的婚事，没有让她感觉是期盼已久的解脱，反而让她顿感心寒……
房间里死寂一片，时间仿佛凝滞于怆然的往事，每个人都无法抽身动弹。直到婴孩的哭声想起，打破沉寂后，让所有人的心绪都变成了一团乱麻。
陈妈妈俯下身，将孩子抱给林氏，用一种同情却略带忧怖的眼神看了看林氏麻木的脸。她来到满儿跟前，抚了抚她光滑苍白的脸颊，想要将胡满儿扶起，可看到她面如死灰的样子，不免有些心疼。
“好姑娘，我们不说这些事了。你明日就跟着我们一起走，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陈妈妈拍了拍满儿的肩膀，关切的说。
胡满儿选择了沉默，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屋里的气氛，又变得异常沉闷。
陈妈妈瞟了瞟何肃，像是在埋怨他。
“你放心，这小子怕我，有我在，他不敢耍他那幅官架子。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至于林夫人…我们自然会安排妥当的……”
胡满儿回了回神，转头看看林氏。
林氏愧疚窘迫，以泪洗面，羞于与她对视，只是哄着哭闹的孩子。
何肃揉了揉眉间，觉得胸口沉闷，一阵刺痛传来，他只是拂袖默默走开，不再过问此事。
当夜，林氏杀夫之事也就不了了之。
“这是怎么了？”陈妈妈一边拍着光儿，一边不解地问何肃。
何肃仍是一副清冷肃穆的表情，他走向那面墙，手指在两幅画上摩挲着，向林氏问道，“当时是怎么回事？”
多年以来，他对于“欺瞒”一词变得越来越敏感。他从早上与林氏谈话时就开始存疑，至始至终都没有相信林氏的话，也根本不相信她的丈夫是因恶疾而死。
他想要看看，这个女人除了向自己求财之外，是否还有什么其他不堪的企图。
林氏看着那面墙，想起了事发当晚的血腥与混乱。如果自己没有拿起剪刀刺向他，飞溅在墙上的血液，会不会就是自己的？
眼前的这间屋子，仿佛变成了地狱。眼前所见，全是丈夫毒打自己的场景。
林氏已处于崩溃的边缘，声音哽咽，表情痛苦而扭曲，沉溺于惊惶与忧伤中不可自拔，感觉自己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她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丈夫，心里怎么可能宁息。
胡满儿凑进她，拥着她，抚着她的肩膀，嘴唇颤抖着对何肃说道，“求大人，不要再问下去了……”
她的眼神很坚定，就像何肃当年与母亲争辩时，母亲眼里所流露出的那种眼神…
“胡姑娘林夫人，你们到底怎么了？”陈妈妈急在心里，感觉眼前势头发展的越来越不妙。
林氏身体一阵颤栗，突然扑通跪倒在陈妈妈面前，口中呜咽。
“是他逼我的……我不是有意这样做，不是！”
惊恐和怨念，在这位令人同情的母亲眼中交集变幻，还时不时透出几分乞怜与自责。
胡满儿垂目晃了晃头，双腿一软，和林氏双双跪在何肃面前。
明明在三年前，这一家人都还过得和睦平静，林夫人逝世没多久，何家接济也日渐断了，家里当时添了琏儿，官府对茶叶的垄断，让小商人得到的甜头少的可怜…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他们的生活开始日渐窘迫。
林芸的丈夫不由动起了以茶易盐的念头。
他把西珉人从盐矿中私采的盐换来后，以低价卖出赚取差价，成了一名私盐贩子。
偶然中，他的酒肉朋友发现了这一点，以此为把柄向他勒索高额的钱财。之后，他变得嗜酒好赌，放荡纵欲，将之前赚的钱挥霍一空，转而又变卖家里值钱的东西。
暴戾狂躁的性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他已经毫不关心一家人死活，也从不听取林氏的劝诫，心里稍有不顺就对她拳打脚踢，甚至在林氏怀孕后，他都不曾有多少收敛。
可她们又能拿他怎么样，母女二人就这样忍气吞声过了三年。
男人从狱中回来后的那晚，自以为是母女二人合谋害他，勃然大怒中，险些将林氏掐死.…林氏为求自保，情急之下，用绞线的剪刀狠狠刺向自己丈夫的脖颈……
就这样，林氏将自己的一腔怨恨，如决堤洪流般倾泻而出，已经丝毫不为自己杀人的事实做什么掩饰。
如果不是胡满儿救他出来，她又何至于为自己添这样一笔罪孽！
“你为什么要救他呢？他对你有什么好？她转而对胡满儿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神情变得复杂“你难道…就不记恨他要将你卖到……”
“别说了。”
胡满儿吐出这三个字打断了林氏，无力中却透着一股决绝。
关于那副画，满儿其实知道这是她父亲的遗物。
林夫人当时寄来画时，就曾嘱托不可让画轻易现世，因此，她也就隐隐明白这幅画可能会给一家人带来麻烦，所以在养父因画被捕时，她便毫不犹豫地瞒着林氏寄出那封信。
她还曾幻想养父回来后，能够洗心革面，踏实本分地和一家人一起过日子。可她救他回来后，这一切都变成了灾难。
胡满儿长跪于何肃面前，出于这起不幸，是直接由自己的那副画导致，她心里开始惴惴不安。
“大人，如果只是需要一个杀人凶手，你就把我抓走吧…”
她不愿再多说下去，眼睛里像汪着潭死水，觉得再多的辩解也毫无意义。
一席话后，何肃清冷的脸上，开始出现微微动摇的表情，眉宇间透露着些许惆怅与苦痛。
他想到三年前，也就是母亲去世后不久…父亲的爵位虽然在去世后未被褫夺，可何家早已被孤立，成了个名存实亡的落魄贵族。
可笑自己当时势单力薄，也无力替母亲周全胡氏一家，说到底，这样的结果与自己的过失不无关系……
可世事无常，如沧海桑田，自己根本无力挽回一切。这便是是何肃与胡满儿此时心情的共通之处。
而关于胡满儿父亲的事，就连何肃也知之甚少。在他之前询问母亲时，母亲对此事讳莫如深，只说是满儿的父亲林质是自己的同宗表哥。
在林质一家落难后，满儿就被何肃的母亲寄养到林芸这里。虽然没有得到如亲生女儿般的宠爱，可他们也没有苛待自己。
但没想到，何家败落之后，胡满儿多年的归属感就被打破，所谓的收养，不过是吸血的筹码罢了。
林氏不堪丈夫的折磨，对满儿变得愈渐冷淡，更不必说那位暴戾的养父……林夫人与世长辞后，便再未与自己通过音讯。
很久之前，她就害怕自己有一天会被抛弃，在这个家，她只得像个奴婢一样任由驱使，这便是她留在这里唯一的价值。
这桩早早定下的，却来的猝不及防的婚事，没有让她感觉是期盼已久的解脱，反而让她顿感心寒……
房间里死寂一片，时间仿佛凝滞于怆然的往事，每个人都无法抽身动弹。直到婴孩的哭声想起，打破沉寂后，让所有人的心绪都变成了一团乱麻。
陈妈妈俯下身，将孩子抱给林氏，用一种同情却略带忧怖的眼神看了看林氏麻木的脸。她来到满儿跟前，抚了抚她光滑苍白的脸颊，想要将胡满儿扶起，可看到她面如死灰的样子，不免有些心疼。
“好姑娘，我们不说这些事了。你明日就跟着我们一起走，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陈妈妈拍了拍满儿的肩膀，关切的说。
胡满儿选择了沉默，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屋里的气氛，又变得异常沉闷。
陈妈妈瞟了瞟何肃，像是在埋怨他。
“你放心，这小子怕我，有我在，他不敢耍他那幅官架子。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至于林夫人…我们自然会安排妥当的……”
胡满儿回了回神，转头看看林氏。
林氏愧疚窘迫，以泪洗面，羞于与她对视，只是哄着哭闹的孩子。
何肃揉了揉眉间，觉得胸口沉闷，一阵刺痛传来，他只是拂袖默默走开，不再过问此事。
当夜，林氏杀夫之事也就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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