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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别有用心

    可问题是,现在裴子义危在旦夕,便是此时将这里的实情告知麟台那边,得到回复后也是三五日后的事。若是让他这个荆蜀之地的长官在此期间揽过兵权掌控全局,即便是在非常时行非常事,但恐怕也会落下篡权的口舌……

    那个主簿也许说得不错,建康朝堂上的弹劾亦是杀人之刀,遥想十六年前蜀中广元王就因谋逆之嫌而被弹劾入狱,最后惨死狱中,现在自己还根基不稳,还得保全自身羽翼为上。

    “起来说话。”

    何肃示意陶之仪起身,当面告知了他心中的计划,“现在,我且先不论你的罪,眼下你是裴子义身边最为可靠的亲信,内水对岸与西珉人正是关键一战,凡事你还需亲自督行以稳军心,你继续对外宣称裴子义已渡过危机关头,并无性命之忧,且看黄成续那边会有什么风吹草动,。”何肃神色郑重,继而又说了他的下一步计划道,“至于传信之事,我会想办法将消息先送往南郡,你我现在于薪野城中行事多有掣肘之处,要以保全自己为首要。”

    “属下明白。”陶之仪眼眸欣喜一刻,俯身道。

    陶之仪仍是一如即往的恭谨有加,他的尊敬谦恭与黄成续不同,何肃能切身感到他的恭敬是发自内心,绝不是黄成续身上的那种逢迎作态。也许何肃此时没有理由不信任他,也不得不信任此人,诚然这种信任的建立依旧是以戒备为隐藏的基石。

    何肃望着此时恭谨非常地立侍于自己面前,而忧虑的眼光却穿过他一直注视着榻上病躯的陶之仪,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可怕的想法,如果眼前人的城府,已经深沉到制造了让人值得信任的错觉呢?那事情的复杂程度可能就会超乎他的想象…

    当然,这只是何肃心中疑心作祟,这样没来由的怀疑经不起深思,也就一闪而逝了。

    陶之仪突然察觉到何肃片刻的恍惚,口中本欲对何肃说些什么,却因此停住,含笑问道,“大人似乎…还有另外的心事?”

    “有另外的事想问你。”

    何肃眉眼轻动,沉声对陶之仪道,“早上那副寒甲,是参军的意思?”

    寒甲本是广元王送给裴子义的珍惜之物,且那广元王身份特殊,拿一个罪臣打造的铁甲送他一个手不执刀兵的人作贺礼,怕是不太合理,想到此处,何肃就担心陶之仪已然知晓了接发张洪一事的何朗与自己的真实关系,更害怕这人还自作主张地想要对何朗多加提拔。

    当年何勋战死时,何朗还不到两岁,那时的侯府一夕间树倒猢狲散,何母与当时尚才十岁的何肃支撑家庭不易,便将何朗送至林氏母族寄养。

    在何朗长大后对刀兵骑射兴趣逾浓,林氏及对何家照拂颇多的裴子义,便将这孩子送到何勋生前部将身边照顾生活过很长时间,可以说,何朗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但是在健康城里,知道何勋后人中除嫡长子何肃之外,还有一位小公子的人寥寥无几。

    现在何肃提起寒甲一事,就开始疑惑陶之仪是如何知道何朗的存在,还是说,裴子义曾经向他无意间提起。

    陶之仪默然一刻,没有承认。

    “寒甲被裴将军珍藏多年,属下也只是偶然听得说他想将此甲赠与柱国大将军的公子,昨日听闻大人好事将近,属下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礼物,便想起将军的话,找来这铠甲作为贺礼,虽然我不知道将军送这铠甲具体是什么个意思,但按将军的意愿行事,总不会错的”

    何肃听裴子义将这些事情都与陶之仪提起,两人关系必然是信任有加,可话里行间也表明陶之仪晨间只是单纯地把这东西交付于他,却还不知道他还有个弟弟,而且就在薪野城内。

    “不知大人是觉得属下做的哪里有什么不妥当之处吗?”陶之仪听何肃突然提起早上所赠寒甲的语气不对,连忙询问。

    何肃背朝陶之仪,掀开纱幔,坐在裴子义病榻前,将裴子义额前敷着的冷巾,浸到床头处盛有的一盆冷水中浣洗,细致地敷于裴子义额前,尽管这些对眼前这具最多还有三五日光景的年迈病躯已毫无用处。

    “这寒甲是当年广元王所赠裴将军之物,而且和它一摸一样的另一套寒甲也随我父亲的遗物葬在了他的衣冠冢中…这东西我用不着,你还是替裴将军好好保存吧。”何肃道。

    陶之仪面上犹疑了一下,看着何肃一心拒绝了这贺礼,开始有些神色不定。

    “是属下无心冒犯!不知道这是…亡者之物,还望大人恕罪!”

    陶之仪知道寒甲的底细后大惊失色,连忙赔礼道。

    “我希望你说的无心之失是你的真话,陶参军,从第一眼看到这寒甲时,我就明白裴叔叔不可能将这种不祥之物给我,所以,希望你不要自作聪明让我揣度你的用意。”

    “大人,属下发誓对裴将军和您忠心耿耿,绝对不敢有其他不轨意图!”陶之仪连忙自证清白道,何肃见他来到室内中央陈放的圆桌前取来一只木匣,呈至何肃身前道,“属下晨间本是想借送贺礼的名义,将这件东西送到大人处,但我去的不巧,大人方来薪野,又初登州牧之位,是现下薪野城内炙手可热的人物,我没想到,各郡县的大人都赶早涌到大人的下榻处,我看人多嘈杂,也就没把这件东西交到您手里。”

    何肃的注意力立即被陶之仪手中的匣子吸引,而陶之仪却仍然对将寒甲误作贺礼送给何肃而心中不安。

    “贺礼之事倒是我疏忽了,还请大人宽恕陶某的思虑不周。”

    依照陶之仪之言,赠礼为虚,将他手中的东西交到他手中才是首要的目的,何肃不管这话存几分真假,倒是要看看他要把匣子里的什么东西交给自己。

    陶之仪将匣子在何肃眼前亲启,将里面呈有的三卷生宣诏令暴露在何肃眼前。

    “这是什么?”何肃看着匣中之物对陶之仪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