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偷岁月的人 » 崩裂的初雪

崩裂的初雪

    我多想成为一株没有记忆失去本能的植物,我没有高僧普度众生的宏愿,唯一想要渡去的只是自己而已,我想要的只是普通人的安稳,适合的时间经历该有的人生波折,不必一股脑儿的像赶时间一样全部安排下来,如果上天也需要刷业绩,请不要逮着一个人薅羊毛。

    生命中些许微小的感动是岁月偶然垂青的恩赐,在这如同沙砾构建的世界里是一瞬而过的易逝的光芒。我如何去描述它,它便如何来谱写我的人生,剧情越是平铺,痛感便越是强烈。

    我听到过往的时光攫取我生命的低语,声调温柔至极,像尚在襁褓中时妈妈唱的摇篮曲,我迷失在这低语声中,一边沉醉,一边消逝,唯有手臂像应激反应般在空中不安的摆动,手指像是要努力要抓住什么东西似的松开又握紧,朦胧中有一双手紧紧的抓住了我的手,手掌的温度明显比我的身体的温度高了几个度,我便又回到儿时的襁褓中去,我好像看到了妈妈的脸,她一如既往的端庄优雅,像一条冰雪初融时汇集的河流,我是刚从洞穴中苏醒的小兽,温暖的河流包裹着我的身体,然后像血液般注入我的生命里,我感受到原本虚弱的身体逐渐变的强盛起来,像一棵刚破土而出的幼苗,妈妈的生命在我的身体里流动。

    当我醒来时看到病床边趴着睡着了的李青云,有些微卷的头发在不安的向上翘起,我想抬起手抚平它,却发现右手被他的左手紧握着,刚从不安中醒来的我在此刻像是掉进了一团柔软的云里,我竟欢喜的泪水从眼眶中流了出来还不知觉,我想起小时候由于长得幼小被同龄的小孩子欺负时他帮我出头时的日子,我习惯了躲在他的身后,习惯了让他选择而不去选择,什么时候开始不安于像个妹妹出现在他的世界里呢,也许是六年级的时候他为了文娟给比他高一个个头的男生打架,也许是初中时失去了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印记时他的身影,也许是更早的时候,傍晚黄昏后的操场上他像头暴怒的野兽与那些欺负我的坏孩子对峙时,想到这里我的手不自觉的又攥紧了他的手,他许是感受到了疼痛眉头皱了一下便渐渐醒过来,我连忙抽出手胡乱的擦拭眼角和脸上的泪水,他揉了揉泛酸的肩膀望向我然后惊喜的说“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心脏还疼吗?”我刚出声便发觉语调有些抽泣声连忙压低了一些声音嗫嚅着说“不疼了,感觉好多了”

    “那你再睡一会儿吧,我出去给你接点水。”说着便站起身要向着门外走去,我连忙伸出手去抓紧了他的胳膊“我不渴,只是有点害怕”

    “不用怕,我一直都在的”他弯下腰伸出手停在我的头上面想要抚摸我的头,但快要触摸到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我挺直了一下腰,头便碰到了他的手,在他的手掌**了两下说“那你就在这里陪着我吧”我看着他的眼睛,瞳孔里映射出我的面容来,苍白的像是那天清晨的妈妈,我瞳孔紧缩了一下便后退着惊声尖叫了起来,惊恐声引来了值班的护士,护士又喊来了医生,我不安的扭动着,她们想要把我固定在病床上,医生让护士去准备镇定剂,李青云被挤到了小小的病房里的角落里,像是刚从迷茫中醒过来一样冲向了我,拨开医生和护士按住我胳膊和双腿的手紧紧的抱住了我对我说“小怡不要怕,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我是小云啊,你不认识我了吗?”我终于从这癫狂中清醒过来,呆滞的看着他,先是无意识的笑了一下,便突然情绪失控般抱着他歇斯底里的大哭起来,等哭累了的时候便又沉沉睡去。

    我等到小怡熟睡后便被医生叫到了办公室,他对我说小怡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已经有了精神崩溃的初期症状,她这十几年来所构建的精神世界在逐渐崩解,唯一能够拯救她的便只有她在这个世上仅存的执念,当我回到病房时,看到文娟坐在她的病床边,她看向我,然后帮小怡掖了掖被角便拉着我来到门外,“医生怎么说?”我摇了摇头便痛苦的双手抱着头靠着墙壁滑了下去,嘴张开又闭上终于说出口来,黄文娟捂着嘴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便掩面哭泣起来。我站起身来望着病房里睡着了之后依旧眉头紧蹙的小怡又无力的低下头去。

    暖黄色的灯光像是被沉默抽去了所有的温度打在人的身上是冰冷的,当细碎的初雪从空中摇摇晃晃的飘落下来时我忍不住哭出声来,像是预想到一场盛大的悲哀即将到来似的,雪花逐渐变大繁繁复复密集而下,我从未觉得这世界是如此冰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