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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幕 新线索与新思路

    “快说来听听。”

    洛凉庭听龙微说有大发现,也是激动,连忙让龙微继续说下去。

    “师叔,是这样的。作日,您让我潜入郎零县,暗中调查和搜集线索,我便悄悄去到了县衙的屋顶和墙头上,用东歧法术隐匿了身形,观察县衙中人的行为动作,但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包括那个师爷,他们在收拾好现场后,就去请法师来做法驱除厄运。可就在法师做法的这段时间,我发现有个人的举动,尤为不正常。”

    龙微说出自己这大半天的经历。

    “谁?”洛凉庭自然也顺着龙微的话柄往下问。

    龙微正了正神色,说:“陆可。”

    “那个师爷?他怎么了?”

    “陆可做了一件很奇怪的事。当时所有人都集中在前院里,跟着法师做法祈福,只有陆可,他借口如厕,却悄悄地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去到了范逢的房间,在那里,我看到他从屋里桌案底下拿出了一沓纸,纸上写满了字。他仔细看了那些纸上写的内容后,将纸收好,才返回了前院。”

    龙微说着,期间洛凉庭一直在思考,见龙微有点停下来想要征求其意见的意思,便神色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前院里,法师带领着官民一直忙活到了晚上,才结束散去。待众人皆走后,我就跟上了陆可,发现他竟然出了城,进了一片小林子里。我凑近一些一看,才发觉他居然在焚烧方才拿到的那些纸,我怕他烧掉什么关键线索,便就假装巡逻士兵,出声制止了他。他一听到我的声音,就立刻被吓到,急忙逃走了。

    “我上前扑灭了火,但纸已经被烧了个大半,只有少数几张上能看出些内容,而在其中两张纸上,开头都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忏悔书。”

    龙微说完,洛凉庭脸上虽有些惊讶,但还是很快冷静下来,他已知范逢等人做过的罪孽,对于这忏悔书的存在,他心中也是有心理准备的。可是在下一瞬,他却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这让他顿时难以淡定。

    “慢着,微儿。你说,有两张纸上都是以‘忏悔书’为起头的,你确定吗?”洛凉庭连忙问。忏悔书还能有多封?难道这位好县令实在良心上过不去,隔个不久就要写封忏悔书?

    “没错,我仔细查看,发现那些信纸可以大概分成两份,其用纸的材质、做工、年代完全不同,尤其是这年份上,很明显两封忏悔书间有着至少十年的差异,可以确定就是两封。而且我猜测,两封忏悔书的内容主题,可能也是不一样的,也就是说,两封书信,忏悔的对象,是不同的。

    “看上去年代更远的一封,在残书上可以看到两个很显眼的字,‘谋反’。这两个字在第一封书中大量的出现。而第二封忏悔书,我却在头几句、已经被烧得残缺的话语中,也看到两个关键字,‘贪污’。”

    龙微说完这些,洛凉庭更是惊诧,后面的这些内容,有一些可就超出他的猜想了。

    洛凉庭皱着眉头,又开始了沉思,好一会儿后,他对龙微说出了他们三人昨日离开郎零县后发生的事情,包括平淮侯案和他们目前为止的思路,解开了关于第一封忏悔书的疑惑,随后让龙微说说他自己对于第二封忏悔书的想法:“微儿,那第二封忏悔书,你是怎么想的?是范逢在贪污吗?”

    龙微听到洛凉庭的假设,却摇了摇头,并说:“我觉得不是。昨夜在得到这个线索后,我虽然不知道谋反是怎么回事,但可以去调查关于贪污的事啊。于是,我收好那些残破的书信后,就又返回郎零县,先是跟一个酒家打听到了陆可的住所,去到了陆可的家中。我想,既然陆可找到了那些书信,并且帮范逢焚烧了,那么他就一定和范逢是同伙。”

    “嗯,做得很好。”洛凉庭对龙微的做法表示赞成,“接着说。”

    龙微对于洛凉庭的肯定,很是高兴,可接着脸色就又垮了下来:“但是,在陆可家里,我却没有找到陆可,陆可在逃离焚烧地点后,竟然没有回家。或者说,他回到家后,就立刻又离开了。”

    “难道是他发觉,自己可能暴露了吗?”洛凉庭也是不解,“算了,你继续说。”

    “好。陆可既然没在家,我就直接进入了他的家中,搜寻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发现他参与贪污的证据,于是只好离开。在离开陆可家后,我就又回到了县衙,在县衙中又搜寻了大半夜,里里外外各个角落,我都搜遍了,可依旧没有找到他贪污的证据。

    “而且在我离开县衙去跟踪陆可前,就已经在县衙外布下了阵法,一旦陆可回来过县衙,我是一定知道的,我确定陆可没回过县衙。而白天时,更没可能了,县衙里全是人,他没机会的。所以陆可不可能有机会拿走账本。

    “我是觉得,一个对于自己贪污行为已经感到忏悔的人,他会那么害怕自己贪污的事被人发现吗?所以如果有证据,恐怕我早就找到了,故而我觉得,他没有贪污。”

    龙微说。他所说的要找的证据,无非就是账本之类的东西。一个贪官如果他能够长期贪污,并且贪大钱,而且不被发现,那必然是一个极为严谨的人,这样的人在贪污时必须要做出一本假账,精心计算可以贪污的环节,在什么时候贪怎样的数目,才能安全一些……

    这些事情,人脑去计算和记忆,是不可能的,没有精确的纸面计算、统计是不行的,所以必然是有本账本的。而且为保证忘记曾经做过的事,而导致账对不上,从而面临不必要的风险,平白无故销毁账本,是不可能的。再有,猎影者袭击时,情况危急,更是没有时间去毁掉账本。由此看来,那所谓账本,应该是不存在的。

    洛凉庭听着龙微的推理,点了点头,但还是说:“但也不能那么轻易下结论,万一早在此案案发前,范逢和陆可就转移过账本呢?那么你当然不可能找得到了。所以还是得去好好调查一下此事。你就取出郎零县在朝中的财政资料,再去郎零县调出所有账目,再审问其中关键环节的负责官员,他有没有贪污,一查便知。”

    洛凉庭不愧被称为“东歧之狐”,思路非常清晰,而且严谨。

    贪污行为的出现,最底层的逻辑就是上下两个环节信息的不匹配。比如说,上面拨款五十万两白银用来赈灾,中间官员直接扣留十万两,对下面的百姓就称只拨款了四十万两;再有,下面收上来价值五十万两的粮食,中间官员扣留一阵时间,快到雨季再递交上去,然后借口百姓收粮慢,导致雨季影响收成,只有四十万两,又能贪十万。

    所以总的来说,贪污就是利用了两头信息的不对称,在中间环节进行非法操作,而扣留、侵吞国家财产。洛凉庭此法,就是要令两头信息对齐,账上一对,若有贪腐,立刻现形。如果没问题,就再查是否有腐败贿赂,如果连腐败贿赂都没有,那么就能确定没有贪污了。

    “那么,师叔,如果他确实没有贪污呢?”龙微问。

    洛凉庭深吸口气,保持着沉思状,说道:“那问题就复杂了。如果他确实没有贪污,却又在自己的忏悔书里写有贪污的内容——慢着,微儿,你确定两封忏悔书都是范逢写的吗?”

    “我确定。两封忏悔书笔迹完全相同,我又拿范逢写的官文做了对比,确认一致,忏悔书就是出自范逢之手。”

    “如此说来,那就只能是别人贪污了,可别人贪污,为什么他要写忏悔书?莫非是包庇?他要包庇谁?陆可?这第二封忏悔书,与本案是否有联系呢?江淮地区——”

    洛凉庭声音越来越小,到后半段明显有些自言自语的意味。

    “这样吧,微儿,方才说的查贪污的事,你交给别人去做就行。然后你再派人去郎零县,一定要把陆可找出来,只有他看过忏悔书的内容。再然后,有件事必须你亲自去办,你去大理寺的档案房,找找这数十年来,江淮一带有没有什么大案是有范逢参与的。别翻官档浪费时间,那东西上面只有官职升降。一旦有什么发现,马上万里摄景通知我。”

    洛凉庭吩咐。

    “江淮一带?您确定吗?为什么?”龙微问。

    “没错,就是江淮。昨夜在万州,苏家幸存的一名女眷告诉我,猎影者是一口江淮地区的口音,我总是觉得这件事很奇怪。猎影者案,似乎又有了其他可能。”洛凉庭说出自己的疑惑。

    “好,我立刻去办。不过,师叔,要不还是查查平淮侯一家是否与江淮地区有联系吧?如果有,不就合理了吗?”龙微提出自己的看法。

    “有道理。你去办吧。记得,一旦查出什么,立刻告诉我,别跟任何人透露。”洛凉庭点点头,认可龙微的提议。

    “是。”龙微领命行礼,摄景消散。

    西都大理寺中,龙微收回法术后,便立刻去办理洛凉庭吩咐的事。

    而在洛凉庭这边,龙微摄景消散后,他降落地面,思索着现在的思路。

    如果说,昨夜的新线索和今日的新线索能够联系起来的话,那么就有意思了。那说明办案组现在的思路有可能是错误的,猎影者案与平淮侯案可能并没有太大关系,那第二封忏悔书里,就写有真正的正确思路。因为就目前已有的线索来说,平淮侯与江淮地区是没有关系的,那有着江淮口音的猎影者自然与平淮侯无关。

    当然,目前并不确认,平淮侯一家与江淮地区确实无关,而且也不能盲目猜测第二封忏悔书中涉及的案件,会与猎影者案中其他死者有关,故而目前只是种猜测。而至少到目前为止,猎影者杀的人全是平淮侯案的涉案人员,那么就应该仍旧以此为主思路。

    洛凉庭想清楚后,就又上到空中,继续向着目标飞去。

    飞行了好些时间,兵分两路的办案组都于当天晚上,先后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并开始了调查。

    灵州,灵州城。

    洛汝州、唐嫣到了城前,便被城头官兵示意停下。

    洛汝州停到城头,向官兵出示了自己的大将军令牌:“六府大将军洛汝州。此来是为了查办猎影者案,望允通行。”

    那几个官兵一看到大将军令,立刻弯腰拱手,一副低三下四的样子:“不知是大将军驾临,冲撞了大将军,望大将军恕罪。”

    洛汝州看那几个官兵都快跪下了,连忙摆了摆手:“行了,无事。我们能过去了吧?”

    “当然,当然——”

    洛汝州收起令牌,飞入空中,与唐嫣一同向着灵州衙门飞去。

    灵州衙门前,洛汝州、唐嫣落了下来,洛汝州大声喊道:“我是六府大将军洛汝州,灵州衙门内大小官吏,立刻出来。”

    洛汝州的声音经灵力扩大,遍及灵州衙门全府。现在已是夜里,留在府中的官吏不多,而留在府中的官吏也差不多该睡了。可一听到洛汝州呼喊,府中立刻一阵骚动,大批官吏稍后便跑了出来,恭敬地对着洛汝州行礼,为首的一人身着绯红色官袍,看着职位不低。

    那着绯红色官袍的官员对着洛汝州鞠躬行礼,口中语气毕恭毕敬:“灵州长史方石,不知大将军驾到,有失远迎,大将军恕罪。”

    一个长史,四品大员,这套官腔熟得堪比吃饭睡觉。

    “免礼。”洛汝州手一招,让方石平身。

    “不知大将军来我灵州,有何贵干啊?”方石问,他可没得到什么消息,这六府大将军要来灵州啊,莫非是有什么特别军事行动?

    洛汝州不急着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扫视了一圈这出门迎接的灵州官吏,之后才缓缓说道:“灵州刺史去哪了?当了个刺史,连我都不见了?”

    洛汝州六府大将军职,乃是一品武将,地位甚至比同样号称一品的宰相张恬还高,就算是敌对党的秦王等人,也不敢对其太过怠慢。一个区区三品的州刺史,是不可能敢如此怠慢他的。所以洛汝州心里其实已经猜到,这刘章可能是出了什么事了。

    方石不敢怠慢,立刻如实回答:“大将军误会了,卑职等万万不敢怠慢啊。是这样的,我们刺史刘章刘大人,在昨日就回朝上报农情水旱了,现不在府中,绝对不是有意怠慢大将军的。”

    “是么——”洛汝州目光紧紧盯着方石,盯得方石心里有些发毛。

    “千真万确,刘大人确实不在府中,大将军明察。”

    “可我这一路飞来,怎么没在官道上、驿站旁看到一个人影啊?昨日才走的人,还能快到让我看不到他出灵州地界的地步?是我太慢了?”洛汝州的目光重逐渐透露出凶气。

    正常速度,就算以奇种马类,一天的时间,最多也不可能出州界。而他洛汝州以灵力御空而飞,速度极快,仅一整天的时间,就抵达灵州,一路上的官道、驿站他都看在眼里。一般来说,刺史出行,必有车驾,所以就算刘章没在官道上走,进到驿站休息了,可那车驾总不能全躲进驿站吧?而一路上,他可一队车驾都没看见。

    “当然不是大将军慢,给卑职十个胆也不敢如此轻辱大将军啊!只是,这……卑职确实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日刘大人走时,就是说要回朝,卑职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呀,请大将军明察!”

    方石声音都颤抖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真的害怕洛汝州迁怒于他。

    看方石这个样子,确实不像说谎,洛汝州便只好伸手搀扶他:“好了,起来吧,看你这样子,想来也不是扯谎。”

    方石双手始终呈作揖状,胆战心惊地说:“大将军明眼。”

    “那这么说,刘刺史,是失踪了?”洛汝州说的同时,又扫视了一圈灵州官吏。

    “看来是如此。大将军,您来,是为了找刘大人的?”方石看洛汝州一直揪着刘章的事不放,也大概猜到洛汝州就是来找刘章的。

    “正是。”洛汝州也坦然回答。

    “那此时天色已晚,不如大将军就先在衙门里住下,等明日一大早,卑职就发动灵州兵民寻找刘大人。您觉得,如何?”方石小心翼翼地询问,他可不想惹怒洛汝州。

    洛汝州听完,转头看向唐嫣,征求意见,唐嫣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们用的是飞行,比猎影者不知快多少,天青神甲虽然厉害,但不可能长期持续使用,所以他们一定比猎影者先到灵州,自然不担心刘章被杀。

    “那就按你说的办。”洛汝州回过头,对着方石说。方石看洛汝州同意他的意见,立刻将洛汝州、唐嫣请进衙门,其余官吏也跟后回了衙门。

    这天夜里的这么一小插曲,也就此落下了帷幕。

    洛凉庭那边,曾越在青州隐居多年,更是难以寻找,也只好望着月亮,逐渐睡去。

    这三人连续两日工作,也终于安静了下来,享受着夜的静,月的美,梦的安逸。

    只有在西都内、大理寺档案房里的一个可怜的娃儿,还在孤零零地埋头苦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