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入局

    老头蹲在洞旁挥动手中空布袋赶烟，看看烟散得差不多了，再次拖着根绳子下了洞，这次是孔二毛在洞口蹲守，没过多久，就见绳子在抖动，孔二毛两手交错，提溜上来那个布袋，我们远远听见里面有金属相磕的声响，看来肯定不止一件器物，陈里忍不住低声喝彩道：“好极了，干得漂亮。”

    孔二毛拎着布袋回到我们面前，陈里打开口子往里瞧了一眼，里面黑乎乎的至少有三四件圆的、方的青铜器，器形还挺完整，似乎都没有损坏。我们正想找个亮堂一点的地方细细再看，忽然听见远处狗叫声逐渐往这个方向靠拢过来，还有人晃着手电在赶过来，小老头喊了一声：“巡逻队来了，快跑！”，竟然扔下我们掉头逃走了。

    孔二毛吓得把布袋口子一扎，往陈里手上塞过去后，朝我们来路方向一指道：“你两个一直往那里跑，到了大路上就能找到你们的车了。快走吧，村里抓到外乡人来挖墓，可是要先一顿狠揍的！”

    我和陈里哪敢再停留，背起布袋子就往玉米田里跑，还好大致的方向没搞错，跑出去十几分钟后果然回到了大路上，远远就看见王师傅的出租车还停在路边呢。再听听身后，那狗叫声似乎向着孔二毛老叔逃走的方向去了，他也算是帮我们引开了巡逻队，估计他就算被逮住也没事，毕竟贼货都在我们这儿呢。

    陈里把布袋往王师傅的后车厢里一扔，蹿上车连声道：“快走快走，回宾馆了啦，哎呀跑死我了。”

    我坐在后座上，一边暗自庆幸，一边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这事儿似乎还太顺利了些，花了一万元就能入手好几件青铜大货，莫非财神爷最近特别关照我和陈里嘛?

    回到酒店里，我忙着先去洗澡，陈里在外间兴匆匆地找出手电筒和放大镜来，准备好好欣赏一下今天晚上的收货。过了一会儿，我头上的洗发水还没洗掉呢，就听见陈里大喊一声：“糟糕，这特么是什么鬼东西！”

    他冲进浴室里朝我哭丧着脸说道：“你快出来看，东西不对，我们好像上当了！”

    我裹着浴巾跑出来看，那几件青铜器都已摊开在地板上，虽然品相都挺完整、表面还有锈迹和泥土，但是感觉还是烟火气大了点，似乎是做旧处理的。最过份的是，有一件青铜壶的底部刮去泥土后，居然清晰地刻着“曲阜市工艺品厂”几个字，显然就是一件旅游纪念品。我伸出右手又拿起另外几件，闭目凝神摸索，体内也没任何感觉，看来这些都是赝品无疑，这一堆所谓的大货，放地摊上报价两百元都未必有人要，我们肯定是被孔二毛给坑了。

    陈里道：“奇怪了，明明看着孔二毛他们两个从墓洞里拖出来的东西啊，什么时候给我们调包了呢？”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整个过程，苦笑道：“恐怕他们是事先在那洞里埋的雷，并不用什么调包计。”

    我分析道，其实做这个局并不难，那个封土堆下面的古墓多半是真的，但是可能很早就被人挖空了，被孔二毛和他老叔利用了来演戏。孔二毛摆摊时候拿出来的青铜碎片也是真的，专门用来在孔庙门口摆摊钓鱼，等的就是我们这种想贪便宜发偏财的外地客。

    陈里恍然大悟道：“那所谓的村巡逻队，一定是他们事先安排好的人，在听到土炸药的响动后，过一段时间就带着狗、打着手电来吓唬人，让我们顾不上仔细验货。哎呀，这帮狡猾的农民！不行，明天我得去找他们，非得教训教训他不可。”

    我悻悻然道：“算了吧，也就是损失一万元的事，权当我们交学费了。你若去村里找他们，还不知道谁教训谁呢，洗澡睡觉！”

    陈里唉声叹气地回房休息去了，我自己也忍不住苦笑，想贪小便宜的果然没好下场，莫怪曲阜农民太狡猾、只怨咱们俩城里人太蠢。其实现在想想就明白了，这盗墓摸金的活儿如果都这么容易得手，岂不是满大街到处都是古董了。

    第二天一早，陈里起床吃早饭的时候，还在嘀咕这个事，我把那件刻着“工艺品厂”几个字的青铜壶挑出来，洗刷干净了塞进他包里，其他的就当破烂扔了。

    “这件带回上海，放在你店里做个纪念吧，我觉得这事对我们俩啊，都挺有教育意义的。”我说道，“走，去东平霸王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