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羽化

    第六号石窟的空间又比五号石窟略大，居中雕刻着一具石榻，上面侧卧着一个道士打扮的人像，右手枕在头下，左手垂放胸腹之间，一派安逸舒适的样子。石榻一侧的石壁上有刻字说明，这里正是当年杜衍候王翳修道的居所，而这雕刻的石像也正是其临终羽化前的模样。

    我仔细分辨那些残留的文字，它同样记叙了王翳的生平功绩，最大的功劳当然就是斩获了霸王项羽的头颅。还说他最终奉了皇帝刘邦的命令，在这黄石悬崖上开凿北斗七星神阵，将项羽的头颅封印在“大泽斩龙潭”中，而那第七个洞窟内正是通往“大泽斩龙潭”的所在。

    陈里和叶开忍不住欢呼起来，千辛万苦这么多天，总算找到了能与之前矛山那里拓字相关联的线索，明确了我们的目标就在眼前。陈里急着要爬去最后那个石窟，我拉住他说：“且等一等，那一侧墙上还有一些文字，索性都看明白了再说。”

    另一边的文字似乎通篇是王翳的自述，说他奉命在此镇守，却日夜神思不得安宁，也许是霸王项羽的魂魄对他怨怼太深，总是在噩梦中出现纠缠他。他只能靠打坐修道来抵抗，但是作用似乎不大，尤其是每当月圆阴盛之夜，他都会发癔症，头痛入骨、幻象不断，会看见有各种妖物出现。那霸王魂魄还在梦中告诉他道，它一定会在某一年的中元节脱困，到时候它会杀光王翳的族人来为自己报仇。

    陈里在旁边道：“那看来王翳最终寿命不长是有原因的，好在他死之前霸王项羽的魂魄都还未脱困，要不然王瞎子他们这一脉都传不下来。”

    我注意到一个细节，所有残留的文字都只说王翳最终是在此羽化，却并没有提及他的尸身和墓穴放在了哪里，普通人通常将“羽化”一词理解为肉体死亡，实际上道家中的意思是这个人的魂魄转移成为另外一种形态，修行得道的叫做“飞仙”，也有修行不够的会成为山精草木、日下游魂。这王翳短短数年修道，不太可能白日升仙，很可能是灵魂脱壳、也去了斩龙潭和霸王项羽的魂魄继续纠缠。

    叶开和陈里在石窟中四下里小心地搜寻，果然没有再发现隐藏的空间，倒是看到了好像灶台或者升火炼丹的遗迹，按那个年代人的习惯，似乎也不会将自己墓穴放在生前的修炼室中，而墓前还雕上一具躺平的人像？！这个杜衍候王翳到底是想留下给后人什么信息？不过此时多研究这些也无意义，还是按老规矩让陈里先将文字拓下带走，我们继续又向第七号洞窟攀爬过去。

    第五、第六号石窟是在崖壁上几乎同一水平的位置，就好像北斗七星的那个勺底，而第七号石窟又随着地势坐落在六号石窟的斜上方。我们拉着崖壁上的铁链，踩着仅可容两脚宽的架板向上攀爬，脚下就是近百米深的悬崖，如果稍有不慎、那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但是最新的线索发现让大家兴奋不已，根本就无视这点风险，争先恐后地赶向最后那个石窟。

    我们爬上去之后，才发现第七号石窟里却没有任何的石刻雕像、完全就是一个天然山洞的入口。洞口七八米范围还算平整，越向内地势越倾斜向下，隐约可以看见有人工开凿的石阶蜿蜒着向内伸展，再往里去就愈发黑暗，完全看不清楚通向哪里。

    陈里捡起地上一块石子儿，用力向石阶深处抛去，那石子在台阶上蹦跳着一路下坠，持续了好几秒钟才渐渐听不见它的声响。陈里吐舌道：“乖乖，这洞好像蛮深的嘛，我再找块大点石头试试。”

    叶开蹲在地上，用随身的砍刀挑起地上一些东西道：“别再扔啦，那些吸血蝙蝠应该都是在里面睡觉，你把它们吵醒了可又麻烦了。”原来他发现地上到处散落有蝙蝠屎，难怪空气中有隐隐约约的腥臭味道传来。

    我走到石窟洞口一侧，依稀看到石壁上也刻有文字，用力清除掉上面的苔痕浮尘后，露出更多的文字来，我努力分辨道：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楚虽三户，剑歌相从；

    破釜沉舟，冠绝诸侯；日屠百万，人鬼惊悚；

    天不假时，垓下失首；传檄四方，汉王登基；

    七星神阵，镇魂散魄；斩龙遗珠，永困潭中；”

    陈里走过来道：“那看来就是在这个山洞里了咯，现在怎么办，我们先进去探一探路？”

    叶开阻拦道：“不要着急，这个山洞深浅不知，我们今天准备的东西不够，先不要贸然进去。”

    我算了算日程，距离这个月的十五月圆之夜也没几天了，也同意道：“还是按王瞎子说的，就等在月圆夜再进洞吧，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我体内的霸王残魂也许还能发挥得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