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尸鬼

    王大力颤声道：“如果这里是土山岛，那里会不会就是鬼火？”他虽然胆大，可要直面传说中的鬼兵，那还是心里有些打颤。

    我和叶开互相看看，沉吟道：“这样，我们偷偷靠近过去看一眼，到底是谁在那里，你们两个往后靠一些跟着，万一苗头不对，你俩只管先跑。记住，要跑回斩龙潭那里汇合。”

    我们商定之后，再次检查了一下手头的武备，陈里把手枪还给了我，这东西在他手上用处也不大，之前在洞里开了几枪连大蜘蛛的毛都没打落一根，再让他跟着我背后开枪，我想想头皮都发麻。但是叶开还是关照我轻易也不要开枪，怕万一动静闹太大，引来我们无法抵抗的存在，所以我还是端着弩箭。

    准备妥当后，我们摸黑下山，朝着有亮火光的地方而去，这座土山虽然并不陡峭，但是山坡上没有现成的石阶路，只能在草木和乱石中攀爬。行不多远，我又听见有隐约的歌声从风中飘来：

    “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何为四方些？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祥些；

    “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托些，长人千仞，惟魂是索些，十日代出，流金铄石些。彼皆习之，魂往毕释些。归来兮！不可以托些。”

    我心头一震，“魂兮归来！”，这还是楚辞中的招魂曲！之前我和陈里听那船夫讲什么鬼兵在喊“浑西鬼啦”，还不能理解，现在明白过来这是它们在诵唱招魂，而且这么大段的楚辞曲反复吟诵，应该不会是在为梁山好汉晁盖诵唱吧。

    我看叶开也停下了脚步，侧耳凝神细听，知道这回他也听见了歌声，便靠拢过去轻轻说道：“这是楚辞招魂曲，也就是四面楚歌的一种。这诵唱的人，一定和霸王项羽有关联。”

    叶开点点头，回道：“咱们靠近点，看清楚情况再说。”

    我们借着树林的掩护，渐渐靠近了火光处，原来是一片靠着山脚下的空地上搭着一座营帐，四下有火把环绕。这营帐正中摆放着一尊巨大的三足青铜鼎，鼎上有盖雕着似龙似兽的钮，又有数根青铜链子穿在其中，与鼎耳、鼎足相连。大鼎两边跪着一些穿暗红色衣甲的士兵，腰间都系着一条白布，似乎是在为某人戴孝，而营帐外不远处，挨着大泽水畔，又跪着数名白色的水娥娘，正在低声吟唱着那支招魂曲。

    我看到那个青铜大鼎的瞬间，心中一阵悸动，脑海里仿佛有人发出一声哀鸣：“非战不力，时也---”，右手忽然感觉充满了力量，恨不得立刻冲下山去，将那个大鼎掀翻。

    叶开看出了我的激动，伸手按住我道：“不要冲动，再等等看。”

    说话间，远远地走过来一队人马，身着土黄色的衣甲，打着几支旗仗，其中有一幅旗在忽明忽灭的火光中、隐约可以看清是个“王”字。旗下有一员骑在马上的大将，顶盔戴甲、身材高大，手上提着一支长长的骑枪，火光映衬下露出它盔下的脸，竟然半边是已经烂得露出白色的槽牙，尚显完好的另一半脸也是褶皱虬结，两只眼珠凹陷其中，满脸一副狰狞的样子。再看它坐下的那匹大马，马眼猩红、嘴里不停地流淌着白沫，马头和马身处都烂穿了几处拳头都伸得进去的大孔，显然也不是一匹正常的坐骑。

    叶开凑过来低声道：“你再仔细看那些士兵的动作。”

    其实不用他提醒，我已经发现那些将士们的诡异，它们的身上大多有伤、缺胳臂断腿的，每个人的动作都十分僵硬，一阵山风吹过，空气中发散出一股腐肉的味道，我回叶开道：“它们似乎不像是活人，都是一些尸鬼。”

    现在我几乎可以肯定，传说中那些在土山岛上撞邪的人，遇见的恐怕就是这些鬼兵，因为土山岛上后来有了梁山大头领晁盖的坟墓，所以以讹传讹，都说是晁盖的鬼兵。而按眼下我们的所见，恐怕这些都是楚汉的军队，领头那位打着“王”字旗的，没准就是杜

    衍候王翳本人，但是为什么它们看上去都不像是活人，浑身腐烂着却又能行走移动，这我也解释不了，只觉得心中烦闷、怒意渐生，就想跳出去与人厮杀一番。

    那队人马走到营帐前，那员将领将手中的大枪往地上一插，翻身下马，却不进去，先缓缓走到旁边一侧那些正在诵唱招魂曲的水娥娘旁，有些不耐烦地徘徊着。忽然间它仰头发出一声干嚎声，猛地拔出腰间的长剑，连着砍翻了两个水娥娘，两只蜥蜴般的头颅披着长长的白发在空中飞舞，又重重落入水中，吓得其他的水娥娘纷纷纵身跃入湖中，一边嘶叫、一边张开腋下的皮膜如飞一般地游开去，果然是一群善水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