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侏儒

    在导游惊异的目光中，我们三人匆匆结束了参观，慌慌张张地跑出了博物馆，还未等我开口，周云富和陈里便异口同声道：“肯定不是你一个人烧的，我们信！”

    嬉笑中我们又打了一辆车，问司机西安这里最好吃的特色吃食有什么，司机说那莫过于尝一碗“葫芦头泡馍”，据说那还是著名作家贾平凹先生的最爱，说着就把我们拉去了“骡马市商业街”的一家百年老店。这店面不大，生意好得人挤人，后来者都要坐在门外的小马扎上，坐下后店员一人先发一个大海碗加一个硬面饼，然后就学着当地人那样拿手指将这饼子掰抠成一小块、一小块指甲盖大小的碎片放入碗中，再招呼一声店员就推着个小车过来，往大碗里放入“葫芦头、葱花、调料”等等，末了冲入滚烫的肉汤，你就可以开始吃了。

    这所谓的“葫芦头”其实就是猪大肠的末端结肠部位，肥腻相间、入口还有脆感，但是味道有点冲、不像上海菜“草头圈子”那样洗的干净，店员说本地人吃得就是要有这个味道，我们也只能入乡随俗。想那贾先生嗜好这一口，脂肪肝和高血脂一定是免不了的。

    第二天我们起了一个大早，赶去那小东门“鬼市”街，到那一看果然名不虚传，百十来米长的小路两边，都摆满了旧货地摊。天还没亮，黑暗中有好多人拿着手电在那晃来晃去的，不知情的人看到了还真有点“鬼影潼潼”的感觉。

    我们一头扎进去，发现真有不少出摊的货主就是本地的农民，摆在他们面前的以青铜器杂件、高古玉器为主，喊价也是随心所欲完全没有标准，若是问他们这些东西都是哪里来的，基本上统一的回复都是种地时候不小心挖到的。不过我们有了孔二毛的前车之鉴，自然也不会轻易相信这些看似老实的面孔，一切还是以实物为准。

    周云富是玩青铜器的行家，他一连看了几个摊主的东西，回头跟我说道：“这些物件的确是真的，而且出土不久，只是器形、品相都差了点，跟你们搞到的那些没法比。”

    一旁的陈里道：“是真品就行，搞几件带回上海放我小店里，这趟的路费总能赚回来。”说着，在这几个摊上挑出了两面铜镜、几个错金银丝的青铜带勾，又有几块老玉件，攒作一堆问那摊主的价。

    那两个摊主看我们好像是行家，头挨着头商量了几句，伸出指头来抖抖索索报了个五千元的整数，看那样子还等着陈里还价，没成想陈里打开随身的背包，拿出一叠人民币来唰唰唰就点了五十张递过去，只说了一句：“拿些报纸来包好了。”

    这下倒是惊动了周围的几个摊主，毕竟是大几千的交易、这么爽气不带还价的买客实在少见，立刻就有人上来围住了我们，拼命要把手中的东西塞给我们看，口中还嚷嚷着“价钱你看着给，说多少就是多少”。

    就在我们尴尬之时，一旁来了个小矮个的孩子，发声叱喝道：“贼尼妈，你们这些瓜皮都想干甚呢，起开！”

    说也奇怪，这些人看见这个小娃过来，就像老鼠见了猫、屁都不敢放一个，立刻就散了，我借着路边微弱的灯光才发现这个小孩的脸上竟然长着胡子？！原来这是一个先天不足的侏儒，个子矮、娃娃腔，细看他面上却是一脸的沧桑，眼角处甚至还流露出一丝凶横的神色。

    周云富朝我和陈里使了使眼色，站前几步向侏儒拱了拱手道：“多谢这位兄弟解围，我们是南边过来玩的，路过宝地没来得及上香，一会儿我们就走。”

    来这之前，周云富就跟我们说过，在北方的很多地下市集里会有看场子、收保护费的“市把头”，他们维护着地下交易的规则，也会串通摊贩对外来的客户坑蒙拐骗，眼下看那几个立马散开的摊主神情，这个侏儒大概就是这个鬼市的把头，所以周云富上前也是客客气气地用江湖话跟对方搭讪。

    那侏儒也走上前，满脸堆起笑来说道：“我跟着你们后面看一会儿了，您几位都是大行家，且到我家里来喝口茶，我有些大货请你们掌掌眼。”

    周云富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看我，我有心要开口拒绝，抬头看到那侏儒的身后似乎还有几个壮汉，若隐若现地围观着我们这个方向，心中又有好奇心占了上风，于是便冲他点点头。

    侏儒在前头带路，领着我们朝一旁的小巷走去，陈里凑到我身边，用上海话忐忑地问道：“会不会是碰到个赤佬模子，阿拉啥家什都没带啊---”

    我白了他一眼道：“谁让你刚才付钱的派头这么大，出门在外、露财招狼的道理不明白嚒？不过也没啥好怕的，顶多就是扔掉你身上那几万元现金，捧场买他几件东西罢了。”

    说话间，那侏儒领着我们走到了巷子的尽头，居然是一家清水石墙、墨漆大门的四合院，推门进去后两边的廊下还点着红灯笼，就像一处古色古香的私人会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