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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

    霓虹灯璀璨,在余涟的眼中渐渐从模糊转为清晰,她缓缓回过神,却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我这是……在哪里?”

    抬头一看,她的脸突然就红了,林琅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两人身上都穿着当初的表演服装,她忽然就忆起了这是什么时候,以及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想张口说话,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你今天嗓子好像有点哑,感冒了吗?”林琅开口。

    余涟心里暗叫不好,虽然已经过去了有一段时间,但是她仍然忘不掉当时的场景,以及自己接下来会说什么。

    “没有啊。”余涟不受控制地说着,手上卸妆的动作不停,卸妆棉一点一点擦过林琅白皙的脸。

    “那个……”短暂的沉默过后,两人同时开口,有些尴尬地对视一眼,林琅摸了摸头:“还是你先说吧。”

    “那我说了噢。”余涟轻声道。

    灵魂状态的余涟此刻叫苦不迭,她多么希望自己接下来保持沉默,或许这样她和林琅之间的距离就不会被拉得太远。

    “我喜欢你这是真的没跟你开玩笑我喜欢你很久了但是一直没敢跟你表白你现在赶紧说要不要和我在一起爱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一口气说完我就不停顿气死你!”余涟一口气说完一长串话后,脸红着低下了头,不敢再看林琅。

    若是心痛会有声音,大概会是海棠花轻轻落在地面的叹息。

    “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有喜欢的人了……”林琅的声音传入耳中,击碎了余涟最后的幻想,她不敢再抬头看林琅,只是默默地点点头。

    年少轻狂的勇气,在此刻消散的无影无踪。

    如果真正的林琅在此,一定会赫然发现两人居然经历了完全不一样的情景,就像平面直角坐标系内两条不一样的交线,相交之后隔得越来越远,再不相见。

    白允柯终于从梦境中醒来,他果然是第一个逃出来的人。他有些疲惫地站起身,摇了摇头,似乎想甩掉梦境给自己心灵带来的震荡,闭上眼仔细感受着这片枯萎的花海残余的力量。

    当万花枯萎,有明珠就会出现,那是足以改变现实的强大力量,前提是找到足够强的载体。白允柯苦心经营十余年,只为炼制出有明珠来拯救白月光,如今,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突然,他瞳孔猛缩,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

    万千残花的最后力量居然都汇聚到了陈伊果脚下,准确来说,是汇聚到草叶上,陈伊果的一滴泪中。泪滴周围萦绕着水镜花的光华,令人眼花缭乱,其令人叹为观止的力量是连白允柯都未曾见过的。此刻天象骤变,大团的乌云盘旋在山谷之上,大地似乎都在这样的力量下颤动着。

    有明珠,现世。

    白允柯千算万算,万万没有算到这一步,他原本打算以自己的身体作为容器,将自己炼制成活的有明珠,却不料骤变突生,他毫无准备。“该死,该死!这怎么可能!”他咆哮着,伸手就去取那滴泪珠,却被一阵强大的气浪掀翻。他仍不死心,可结果并没有改变,一次次被掀翻在地。

    难道这么多年的惨淡经营,此刻竟要化为飞灰吗?一想到此,白允柯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几乎吐了出来。

    “不……月光,我一定要救你!我不会再让相同的惨剧发生了!”脑中白月光稚嫩的身影逐渐与妹妹的身影重合,白允柯咬牙,硬生生用秘术将自己的境界重新提升到了三阶巅峰!足以撼动这个世界的力量再一次回到了他的身体中,再一次奔涌在他苍老的血脉中。“最后一次……”他喃喃道。

    终于,强大的有明珠被他紧紧握在手中。他毫不犹豫地释放了蕴于其中的力量,那是万千朵水镜花所提炼而成,无数精神系神通者的终极追求。

    “爷爷?”熟睡的白月光被这强大的威压惊醒,还没反应过来,有明珠中抽出一根根的细丝,从她的每一个毛孔进入了她的身体。

    这是一种很难想象的体验,白月光感到自己过去无力控制的身体逐渐有了知觉,不断颤抖的双手终于可以平稳地做出细小的动作,甚至眼前一片亘古不变的黑暗都有丝丝光明在显现。她完全被这种力量震撼了,躺在床上无法动弹。

    恍惚间一阵风来,掀起了来者的红色长裙,冰冷的铁面具静静覆在女子姣好的面庞上,掩盖了所有她身上的的秘密。

    白允柯一看见那张冷酷的铁面,就如同看到了世间最可怕的魔鬼:“怎么可能……你不可能在这里!”同时,他瞬间明了了对方此行的目的,正是他手中的有明珠。“我不会允许你这样做的……”白允柯再度汇聚精神,准备对她发动精神攻击。

    铁面人抬手,青葱般细腻的指间夹着一张轻薄的扑克牌,牌面是方块六;她指尖轻弹,方块六静静地飞向白允柯,发出割开空气的声音。

    这样如同儿戏一般的攻击,却让白允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杀意,他甚至来不及作出反应,就只感觉到左身一轻,有明珠再也与他没有联系,随后便是难以想象的剧痛。

    “啊!”白允柯惨叫着,那只拿着有明珠的胳膊居然被整齐地削了下来,血液甚至都来不及飞溅,片刻之后才开闸般涌了出来,从伤口可以看出,血管和神经在一瞬间内完全被破坏,变得腐烂坏死。那只攥紧有明珠的手也开了,漂亮华丽的珠子骨碌碌地滚落在地。

    纵然以白允柯此刻耗尽生命换来的巅峰境界,依然挡不住铁面人轻描淡写的一击。

    那一张牌,仿佛是对他下达了绝对的死亡命令,他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或许是铁面人嫌将整个人切成两半太难看,所以选择了切割他的手臂,白允柯的下场却是没什么不同。

    随着有明珠的细丝收回珠内,白月光眼前的光明渐渐消失,但好在她的失魂症已经被完全治好了,她踉踉跄跄的跑出居住的木屋,扑鼻而来的就是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未经过战场的女孩本能地害怕,但是却又坚定地向着血气的源头走去,因为那是她的爷爷。

    “爷爷……”白月光摸索着,摸到了趴在地上的白允柯,握住了他完好的那只手。可惜的是,有明珠并未来得及治好她的双眼。

    “月光……你终于没事了……”白允柯脸部肌肉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血沫不断从他的嘴角涌出,这种级别的伤害已经是他无法痊愈的了。

    “爷爷,你怎么了……怎么不陪月光玩……”白月光带着哭腔,人生中第一次说出了一句完整的、在自己准确控制下说出的话。她并不知道什么是死亡,直觉告诉她,眼前的爷爷已经要离她而去了。

    “爷爷我啊,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咯。”白允柯艰难地说着话,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一些,“你以后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睡觉不要踢被子,不要光脚在地上走,不要吃太多冰淇淋,天气好要记得晒太阳……还有,还有好多爷爷想跟你说的……来不及了……”他终于泣不成声,多年风霜雨雪都未曾让这个坚强的人掉过一滴泪,他并不畏惧死亡,只是害怕白月光孤独。

    回想尘修元对他说的话,白允柯终于明白了他的真正含义。他一早就料到白允柯会牺牲自己来治好白月光,因而对他作出最后的劝告,“这一辈子,他的话我是真一句没听啊。”白允柯心想,一种完成使命的荣光感居然在他心头腾起,他终究没有违背自己的心。

    “嗯,爷爷,我会记住的……”白月光也感受到了这悲伤的情绪,眼泪涌了出来,“我该去哪里找爷爷呢?”

    白允柯最后一次伸手抚上她的脸颊,鲜血不断从他口中涌出,让他说话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在世界的最北边……等你也很老很老了之后,爷爷会来接你的。在那之前,要好好长大,好好生活啊,月光……”

    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艰难地将头转向林琅的放心,用渐渐无神的眼睛仔细端详着他的脸。

    像,真是像啊。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直不想对这个少年下狠手了,他想起来了,终于想起来了,那张脸……他见过……可惜他的时间不多了,否则他还能想通更多事情。

    生命的最后一刻,梦魇般缠绕着这个老人的心魔终于如风般消逝了,水镜花多年积蓄的力量此刻如潮水般奔涌入他的每一寸躯体,为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他突破了,修成了四阶神通。

    他死去了,带着满意的微笑。

    天空中的月亮变回了原来的颜色,困厄在梦中的人们逐渐醒来。白允柯最终停止了呼吸,白月光丝毫不顾凝固在他身上的鲜血,将头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一点一点趋于平静,泪流满面。

    铁面人看着面前感人至深的一幕,如古井般的内心毫无波澜,她径直走过两人,拾起地上光辉尽敛的有明珠,凝视着这颗珠子,轻声说道:“别怕,我不会再逃避了……”

    重新经历了一遍噩梦的林琅终于醒来,映入眼帘的便是手握有明珠的铁面人和倒在地上的白允柯,便下意识地认为是铁面人再次出手相助,拱手行了个礼道:“前辈两度救我性命,不知前辈姓甚名谁,在下日后好登门致谢。”

    铁面人回头看了一眼林琅,林琅觉得自己的心猛的一颤:怪事,怎么每次和她对视都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我们认识了很久一样。不出所料的是,铁面人并未搭理林琅,身形一晃,便带着有明珠消失了。

    “我劝你别想着接近她。”从噩梦中苏醒过来的陈伊果咳嗽着走到林琅身边,“她手上拿的东西,是世间唯一的因果律武器——因果牌,那东西可不管你是凶蛮的觉醒章鱼或是移山填海的神通大能,只要对她世界下达指令,没有能忤逆她的事物存在。

    “因果牌外貌是扑克牌的样子,牌面的点数象征着能够改变因果的强弱程度,一张方块六就能轻易诛杀三阶巅峰觉醒者,如果是张老K,它能做到的事简直无法想象。”

    “我靠,这么牛逼。”抚着胸口不断喘气的王富贵顺口接话道,显然噩梦对他的影响很大,他还没恢复过来。

    林琅看他俩都醒了,关心队友的心理压过了对铁面人的好奇心,问道:“你俩的噩梦是啥,说来我听听啊。”

    “不可云不可云……”一提及此,王富贵脸色一变,连忙摇手摆头道。连素来冷静的陈伊果也低下了头,明显很不想告诉他。林琅见此,也只好不再多问。

    突然,他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白允柯死了,这小女孩咋办啊。”说实话,他平生最见不得的就是这样孤苦的小孩,总让他想起自己小时候那段暗无天日的岁月。白允柯虽然非他所杀,但终究是因他而死,他的剑主持了公平,但又带给了这样一个可怜的小女孩永久的绝望。这让他想那些平白无故葬身在北冰洋中的那些人,包括那个他见死不救的希恩——林琅本来是可以救他的。

    真的有让每一个人都被保全的方法吗?他又一次用剑保护了大多数,却还是伤了剩下的小部分人,从前执行任务的种种残忍画面从他脑海里划过,他才惊觉自己几乎已经成了一个冷血的杀手,为了完成任务不择手段。

    或者说,AS的任务,真的都是正义的吗?他不知道,也不敢继续想。

    “把她送到AS旗下的慈善机构吧,她身上可能藏着不少和白允柯有关的秘密,况且她有眼疾,没法独立生活。”陈伊果说着,似乎并没有感觉到林琅的矛盾感,抱起仍然呆呆地趴在白允柯尸体之上的白月光。“白允柯也算是我的故人,只可惜他一念之差,铸成如今的惨剧……”

    “列位居士,贫道看这位女童与我有缘,意欲收她为徒,不知各位可否让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