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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树

    “徐洋……徐洋……”模糊中,徐洋似乎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他用力睁开自己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还是洁白的天花板,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进了医院。而随后四肢传递来的疼痛感和身上插着的冰凉仪器传来的触感,更是让他确认自己现在状况不是很好。

    透过病房悬挂的电视机液晶屏幕的反射画面,徐洋看清自己身上缠着不少绷带,一动就痛得不行。

    “我这是……在哪儿?”他干枯的嘴唇一开一合,断断续续地说,沙哑的嗓音让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发出的声音。

    “放心吧,你现在很安全,你先好好休息,我有话要问你。”徐洋循声转动眼球,一个容貌精致的女人翘着二郎腿坐在病床旁,淡色的口红和略施粉黛的脸透出一股成熟的妩媚,高高扎起的马尾更是为她添上几分凌厉。

    徐洋还是没能抵住困意,又一次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再次醒来时,身体的不适与疼痛感已经好了很多,身旁的那个女人注意到他醒了,为他递过来一杯温水。

    他艰难地坐起身,慢慢地喝着水,滋润着自己的喉咙。女人短暂的沉默过后,开口道:“徐洋,军衔上尉,四十二岁,是原东南野战区某军区的战斗机驾驶员,因年龄和身体原因而提前退役,但在最后一次飞行中遭遇了未知事件,侥幸生存后回了老家,于三日前受到境外人员的袭击,我说的对吗。”

    徐洋默默地点头,这些事情想查出来很容易,他也没必要反驳。

    “你这小子还挺倒霉。”女人咂咂嘴,“我叫陈伊果,是来向你了解一些情况,也是来向你传达一些消息的。

    “我看过你从北冰洋回来后的口述报告,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你隐瞒了部分真实事件经过,对吧?”

    “是。”徐洋垂下头,避免和陈伊果的目光直接接触。他总觉得面前的这个女人有种刀一样的气势,每每相互注视时总会刺到自己。既然对方知道他有所保留,那么他也没必要再瞒下去了。

    “我说出来……你们也不一定会信。”徐洋犹豫着开口,“我……看到了一株参天大树,大到它的树枝几乎蔓延到了整个海洋,不过,它是倒着长的。”

    陈伊果摸出一张照片递给徐洋看:“是这样的树吗?”

    照片上写意地画着一张涂鸦,涂鸦的最下面潦草地写着一行字母——AskrYggdrasills。徐洋鬼使神差地接过照片,脱口而出道:“对,就是这个!”

    “下面那行字母是古诺斯语,意思是,世界树。”陈伊果收回照片,“继续说吧,说说你是怎么从那个噩梦里逃出来的。”

    “哈哈,我……”徐洋自嘲地笑笑,“我拥有了一种奇怪的能力,那个袭击我的人把它称作神通。我的,呃,神通,是操控气流,在北冰洋上就是靠我的神通掀起了飓风,把我吹到了俄罗斯沿岸,我才得以获救。很扯淡对吧,作为一个军人,我应该是实打实的唯物主义者,却在这里跟你扯些什么神通,简直是否定了我所受的一切教育和世界观导向,所以我没把这些话说给之前那些人。”

    他转头望向窗外,翻涌的云海布满了整片天空,应该快要下雨了吧,他还挺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的。

    陈伊果摇摇头:“这跟你以前受的教育和世界观无关,因为你所谓正确客观的世界观本来就是有局限性的。”

    徐洋惊诧的发现,陈伊果居然根本没有开口,可她的声音依然清晰地出现在了自己的脑海中。“不用紧张,这是我的神通。”她不紧不慢地向徐洋介绍了这个正在加速“觉醒”的世界,以及醒剑局存在的意义,“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了保护普通人类免受觉醒世界的危害,仅此而已。虽然听上去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却很复杂,觉醒的非人生物和危险的觉醒者都是我们的监管对象——我们已经观察你很久了。”

    “观察我?如果整个世界真如你们所说的那样,你们应该有更多的事情要做,我只是一个侥幸逃过一劫的普通觉醒者,没有任何危害社会的倾向,我有什么被观察的价值?”徐洋有些不解。

    “因为你见过那棵树。世界树,北欧神话中构建整个世界的大树,种种迹象表明,在地球的最北极,真的存在着这样一株关乎世界生死存亡的树。我们多少次想过要探寻它的奥秘,可都无功而返。你不会以为,你的上级派你去北冰洋,真的只是为了调查北极之星号的事故吗?”陈伊果拍拍手,一个身着军装、戴着墨绿色鸭舌帽的男人低着头走进了病房。

    尽管早有心里准备,可当徐洋看清那张熟悉的脸时,他还是不免惊呼道:“野田一安!”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既然此刻自己最好的朋友会出现在这里,那么他和陈伊果必然有着某种联系。如果事实诚如她所言,自己岂不是被野田一安亲手推进了这个深不可测的漩涡?

    “是我,徐上尉。”野田一安还是低着头,他的眼睛藏在帽檐下,让徐洋看不清。“真的很抱歉欺骗了你,我其实并不隶属于你所在的野战军区,而是这位陈小姐的部下,我奉命来观察你。”

    “你就这么观察了我二十多年?!只为了等那一架飞向北冰洋的飞机起飞?”徐洋不可置信地问道,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我刚入伍的时候就跟你是朋友!”

    “对不起。除了对不起我也不能说什么了,因为你看到的那一切,都是这个地球上人类活下去的希望。”野田一安的声音颤抖着,这个亚洲人的面庞在此刻让徐洋觉得无比陌生。

    徐洋像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颓丧地靠在床头,低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知道你会拒绝我们的要求,但我还是要说。我们希望你能加入我们,成为一名AS执行员,在日后配合我们再次回到那片海域,进入世界树所在地。我们把它称为,不尘之地。”陈伊果淡漠的声音继续在脑海中回荡,让徐洋感觉分外烦躁。

    “知道我会拒绝,还问我做什么。”徐洋冷冷地回答,尽量避免看到野田一安,他还是无法接受自己最好的朋友背叛了自己。

    “但我们会给你开出你无法拒绝的条件,比如告诉你杀死你父亲的凶手是谁,再帮你干掉他。”基于对徐洋往事的百分百了解,陈伊果丢出了最后一个足以搞定他的条件。

    徐洋像是被一柄重锤击中,浑身触电般抖动了一下,那股复仇的烈焰再次于心底滋长。他很清楚自己绝不是杀父仇人的对手,但如果自己拥有了神通,还有眼前这帮自称醒剑局的家伙的帮助,说不定……

    他真的不能再被动地等下去了,无数个不眠之夜他都在幻想着亲手杀死那个混蛋,或是一枪打爆那个他的脑袋,或是像他对父亲那样将他斩成一段一段的。

    而一个唾手可得的机会就摆在面前,尽管他并不是很相信这帮人,但徐洋还是决定赌一把!

    很长时间的沉默。

    “……我答应你。”过了很久,徐洋平复下激动的心情,故作冷静地对陈伊果说。“但你要保证,一定会践行你的诺言!”

    “我保证。”陈伊果似乎有些郑重地举起手发誓,“既然这样,那就好好休息吧,时刻准备着再次进入不尘之地。”

    徐洋闭眼,听着陈伊果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嗒嗒声和野田一安的军靴踏在地面的闷响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走廊尽头。他用力裹紧被子,用力大到结痂的伤口再度被撕裂,绷带上开始渗出血迹。

    “只为复仇而活的人啊,复仇结束之后,你又该何去何从?”通过陈伊果神通从远处传来的声音响在徐洋脑海里,他没有回答。

    出了医院,野田一安转头望向身边的陈伊果,不解地问道:“陈小姐,您真的知道徐洋的杀父仇人是谁吗?据我所知,当初这件连环屠杀案和苏家大火案在醒剑内部也被列为谜案,至今没有抓捕相应的觉醒者嫌疑人,您是不是……”

    陈伊果慢慢抽出戴在头上的发簪,仔细地抚摸着。纯黑的头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披在了她的肩上。她乜了野田一安一眼,后者仿佛感觉被刀刺了一下,连忙收回目光,只顾低头走路。

    “有些案不破,并不是因为破不了,而是另有隐情。至于你,还不配知道这么多。”陈伊果看着手上的发簪,对野田一安说道,那发簪的花纹粗犷而富有美感,簪身也未经雕琢,看上去就像一段古朴的树枝。

    “是,那我先告辞了,您需要我的时候再联系我。”野田一安谄媚地深鞠一躬,快步走远了。

    陈伊果口袋里的监控余涟身体状况的仪器也发出了报警,她只掏出来看了一眼,并没有任何行动。

    “多年之后,你会怨恨我拆散了你跟余涟,还是会感谢我呢?林琅。”她轻笑着,带着些许自嘲说道,“对不起,你还肩负着更重要的使命,我不能让你因为这种无关紧要的人停下脚步。”

    她当然知道当初杀死徐洋父亲的人是谁,因为那个任务是她亲自去处理的。她永远忘不掉那个站在血泊中,满脸纯真与杀意交织的男孩,拖着刀剑一步步向她走来的画面,更不会忘记那张……熟悉的脸。

    “江海……”她忽然觉得有些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