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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像

    林琅缓步进入大雄宝殿,白日里香火旺盛的景象一去不复返,这里又恢复成了他第一次看见的残破景象,看来罗衍的推测是对的。殿内的佛像依然似笑非笑地或坐或站在原地,两个戴面具的闯入者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释迦牟尼像前的蒲团上跪着一个瘦小的身影,那是赵妤。她的额头上布满了鲜血,裂开的伤口仍然在向外汩汩地淌着血,她却似乎没有一点知觉,只是不断地磕着头,嘴里一直在低声说着什么。

    待到走进一听,林琅才听清她用近乎癫狂的声音念着佛号:“阿弥陀佛……佛祖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阿弥陀佛……佛祖啊,为什么要夺走赐予我的礼物……阿弥陀佛……”

    她听见林琅的脚步声,猛地回头,以恶毒的眼神盯着林琅:“余涟夺走了我的礼物……你!你也是来害我的!”

    还没等林琅反应过来,赵妤就扑上前来死死抱住了他的腿,张开口就毫不留情地咬了下去,丝毫不顾及同学情谊。林琅吃痛,一甩腿就将她掀翻开来,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赵妤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又倒在了地上,林琅错愕地回头,只见罗衍手上举着一把枪口还冒着青烟的手枪,一直瞄准着赵妤。

    “你干什么!她可能只是被控制了!”林琅吼道。

    “别紧张,麻醉弹而已。”罗衍收起枪,蹲在赵妤旁边,翻开她的眼皮仔细观察。哪怕是在强效麻醉弹的作用下,赵妤的眼球依然如惊弓之鸟般不停转动着,显得她状态极其不稳定。更古怪的是,她的瞳孔放大到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球的位置,按理来说这样说根本看不清东西才对。“确实是被人动过手脚了,我就知道跟这寺庙脱不了干系。”

    心有余悸的林琅还是对罗衍的手枪耿耿于怀:“你从哪里搞出来的手枪?”

    “这个嘛,我的神通是造物,可以跟根据我精神力的强弱来凭空制造出我需要的东西。”罗衍笑着解释道。

    “这么强?那你随便造把Minigun出来岂不是打什么都是平推?”林琅啧啧称奇道,早听陈伊果说过,世界上什么神通都可能有,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也难怪罗衍这样一个学生可以成为编外人员,原来是因为有这样强到离谱的神通。

    “怎么可能,你以为我精神力多强?造点轻武器就已经是极限了,还会头痛很久,我一般也就造点生活用品啥的。”

    两人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清心和尚如鬼魂般出现在了林琅的背后,一双有力的大手直直袭向他致命的咽喉。

    然而林琅却好像背后长了眼睛,身子猛的一下蹲躲过了清心和尚的锁喉,左腿顺势向后一扫,却扑了个空,对方那飘然的轻功再一次发挥了作用。

    “你不会真以为我们放松警惕了吧。”林琅活动了一下身体关节,把指节捏的咔咔响,他注意到清心的双眼也是瞳孔放大到一种不正常的状态,心下便立即明白他也是被某种东西控制了,也不多说,拔出天谴即刻应战。

    “阿弥陀佛,施主何苦要作无谓的挣扎,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清心淡淡地说,掌心浮现出金光熠熠的卍字印记,显然是也不准备留手了。

    林琅身形微动,地面上腾起一阵灰尘,天谴朴实无华的剑锋刹那间便已到了清心眼前,排山倒海般的压迫力扑面而来,而他却只是轻描淡写地以掌心金符硬生生接下了这一剑,重剑的剑刃划开了他的手,渗出鲜血,他却好似无事发生。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都在暗暗使力,砖铺成的地面轰然开裂,却没有一个人松手。

    林琅依然能感受到口袋里警报器传来的震动感,时刻提醒着余涟的生命只在须臾之间就可能结束。越是如此,他越是要抓紧时间。

    “施主的力量分明同之前没有变化,却与贫僧僵持不下,看来施主是堪破了力量的要诀。”清心的声音也有些颤抖,显然这样长时间的对拼对他而言也不容易。

    “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给予赵妤这样的能力!”林琅吼着,身旁的罗衍安顿好沉睡的赵妤,举起麻醉枪瞄准了清心。

    林琅忽然想起,清心的僧袍古怪无比,连天谴重剑都不能破开其防御,何况是威力本就不大的麻醉枪?如果他要为罗衍制造攻击的时机,就必须诱他脱下僧袍。

    就在此刻,林琅心念一动,猛然撤手后又一挥手召出了其余五把飞剑,从不同的角度袭向清心。对方反应也是不慢,即使收住了力道,脱下僧袍在空中一甩,五把势如破竹的飞剑即刻被裹入袍中动弹不得。

    机会来了!罗衍抓住他脱下僧袍的空当,瞄准他的脊柱、腰椎、颈间等多个人体弱点,扣下了麻醉枪的扳机。麻醉弹呼啸着破空而去,精准地命中了清心,足以麻翻一头大象的强效麻醉药迅速在他血液中奔涌,片刻不到,清心就浑身酥软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林琅拖着天谴,一路喘着气走到罗衍身边:“总算把这秃驴解决了,接下来怎么办?是不是该回去救余涟了?”

    罗衍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看见缘木和尚了吗?”林琅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才想起来那个深不可测的老和尚,他们都打出这种动静来了,身为寺内的方丈甚至都不露面?

    正寻思着,两人忽然感到一阵从未遇见过的强大威压袭来,这种威压就像是刚出生的羔羊嗅到了恶狼身上的血腥味,是那种刻在骨子里恐惧感。

    “怎么回事……”林琅双腿颤抖着,奋力想举起重剑,试了好几次也只是徒劳,他甚至能听见自己骨骼的摩擦声。罗衍更是好不到哪里去,被狼狈地压在了地上,连抬头都做不到。

    刚才还再起不能的赵妤不知何时又站起来了,虔诚的站立在释迦牟尼像前,耀眼的金光从他身上发散开来,刺得殿内另外两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阿弥陀佛。”她喃喃道。

    忽而那一阵神圣的佛光闪烁了几下,一股黑气从佛像内窜出来,侵蚀着金色的光芒。只一会儿,佛光就被侵染成了黑色与金色各一半的模样,两种光芒互相交织缠绕,一股脑地想从赵妤的七窍钻入她体内。

    赵妤显然是承受不住这可怖的力量,整张脸的皮肉都在扭曲着颤抖,眼角留下两行血泪,眼见着她就快撑不住了,却还是坚持站在原地,双手合十。

    林琅和罗衍旁观着这诡异的画面,心中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词:夺舍。是的,虽然这是道家的说法,可套用到眼前这一幕丝毫没有违和感。显然佛像内有什么东西想借走赵妤的肉体,至于用来做什么,就没人会知道了。

    出人意料的是,那光芒就快完全侵入赵妤身体时,忽然一泄而出,就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对赵妤的身体完全失去了兴趣。徘徊在殿内的光芒发出了人类般的怒吼,震得整座大殿都在颤抖。

    赵妤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双手抱住头,蹲在地上嘶吼着,突然,她好似想起了什么,望着佛像吼道。

    “为什么……为什么!就因为我失去了那个印记吗?佛祖啊!我明明是那么信仰您!”赵妤痛苦地跪在地上,嚎叫着,疯狂地锤击着地面。就在此刻,光芒猛地膨胀到占据了林琅的全部视线,让他联想到自己曾经目睹过的核爆。

    口袋里的报警器停止了颤动,向林琅传递着一个令人哀叹的消息:余涟死了,血气散尽而死。林琅还来不及感到悲伤,整个人就在光芒中湮灭了。

    ……

    “啊!”从梦中醒来的林琅惊叫着,大口大口喘着气,还是熟悉的被子和熟悉的床,正如罗衍所料,他们陷入了循环,会回到上一天的状态。

    一想到他在湮灭前收到的余涟的死亡信息,林琅连忙掏出随身携带的警报器看了看,还好,余涟的各项指标都正常,状态显示她此时还在睡觉。林琅长舒一口气,心情平复了下来。

    他随即给余涟发了几条消息,告诫她不要再去千岱寺,他会把整件事情搞清楚再告诉她的,并且保证一定会还她一个正常的赵妤。

    “你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昨天给你做的晚饭你都……”陈伊果推门而入,一边看着手里的漫画书一边对他说,说的话和林琅印象中发生过的一模一样。他迫不及待地打断陈伊果:“我有事要跟你说,你做好心理准备。”

    “除了你官宣出柜我接受不了,其他我都能接受,你说吧。”陈伊果坐在床边,给林琅递了一杯温水。

    林琅将水一饮而尽,然后心有余悸地向陈伊果讲述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听你的描述,那尊佛像很可能是长期受到香火的供奉,渐渐修成了自我意识,想要飞升成神。但仅仅只是香火的愿力不足以让一个物件飞升,还需要一个自愿舍弃灵魂而献上的肉体,所以佛像会为赵妤实现愿望,就是为了夺取她的身体。”陈伊果十指交叉托住下巴,说出了自己的猜想,“我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不过是在东南亚,佛像强行夺取了一个蠢货的肉身,可惜它心神不诚,没能飞升证道,而是堕为妖邪,被高人给斩了。”

    “好像有道理,可是那寺内的方丈和寺僧难道就没有察觉到佛像已经有了自我意识?出家人以慈悲为怀,难道不应该上报醒剑局来处理这个佛像?”

    “谁知道呢,这得你自己去查了。不过按你所说,你一会儿岂不是又会因为各种不可抗力回到千岱寺,重复上一天的行为,死亡后又会重新开始这一天?”陈伊果皱着眉说道。

    “是,所以我得抢先一步去跟罗衍碰头,然后尽量阻止余涟进入千岱寺……话说你怎么这么容易就相信了,你不怕我在骗你吗?”林琅絮絮叨叨地说着,随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望着陈伊果不解地问。

    陈伊果伸手将林琅的头发揉来揉去,直至把它变成了一个鸟窝:“别人说的话我可能会质疑,但你说的我就不会。”

    “为啥?”林琅好奇地问。

    “因为你其实是我亲生儿子。”陈伊果尽量让自己满脸凝重地说道,可还是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可去你的吧。”林琅轻轻把手中的杯子砸向她,见她稳稳接住之后也笑了。“那我去千岱寺了,这次我一定能圆满完成任务!”

    “去吧,我就待在循环外做你坚强的的后盾吧。”陈伊果对着收拾完毕站在门口的林琅招手说道,“希望下次听不到你再给我解释一遍,你说的太婆婆妈妈了,听得我想睡觉。”林琅远远地给她竖了个中指。

    送走了林琅,陈伊果给自己煎了个鸡蛋配上一杯咖啡作为早餐。她慵懒地将头发松松挽成一个髻,用木簪子仔细别好。

    “我其实以前也没那么相信你,所以失去了你。现在我会完全信任你的,无论你曾经对我的信任还在不在。”她用小勺搅着咖啡,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林琅说。

    客厅空荡荡的,只有形单影只的陈伊果坐在餐桌前,满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