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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面

    “站住,你这混球!抓住那小子,别让他跑了!”嘈杂的呼喊声自身后传来,希恩来不及多想,拔腿就跑。他手上正攥着一个不属于他的真皮钱包,看上去鼓鼓囊囊的很有分量。

    他已经一两天没吃饭了,很饿。那个该死的混账老板又一直拖欠着他的工资,他不得已才去偷东西的,但这次他明显运气不好,刚一出手就被人发现了。

    被偷者是个肥胖的英国绅士,捂着圆顶礼帽气喘吁吁地追赶着希恩,按理来说他这体型决计是追不到希恩的,可腹中空空的希恩跑起来也双腿无力,硬是追逐了一大段距离。

    可老天不眷顾他,一个街角的铁皮垃圾桶绊倒了希恩,他狼狈地摔在地上,钱包也滚出去好几米远。

    “Fuck,让你这混小子偷老子的钱包,看我不揍死你!”绅士一脚踩在希恩瘦弱单薄的背上,这沉重的力道几乎把他内脏踩出来了。紧接着便是一顿毫不留情的暴打,打得希恩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痛苦地抱着头蜷缩在地上。

    伦敦大街上的行人很多,来来往往,并没有人注意到有一个街头混混正在被殴打。希恩模糊的视线里开过去了一辆又一辆的车,当他试着数一数试图分散注意力时,疼痛立刻又占据了他的整个脑海。

    “呸,杂碎!”约莫半个小时后,胖绅士终于出完了这一口恶气,捡起钱包扬长而去。留下浑身青紫的希恩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时不时地抽搐一下。

    痛,好痛。这是希恩心里唯一想的事情,随之而来的便是无穷无尽的恨意:凭什么我就该比这些大腹便便的富人活的差?凭什么我不偷东西就活不下去?

    “总有一天,我要让所有欺负过我的人,都来舔我的鞋底……哎哟……”他一边发狠一边痛苦地呻吟着,摸索着自己有没有被打断骨头之类的,嘴里嘶嘶地抽着气。

    希恩一瘸一拐地走在污水横流的小巷,路边的流浪汉躺在塑料布上攥着酒瓶低声打着呼噜。他嫌恶地看了这些肮脏的人一眼,挑了个干净的地方慢慢坐下。他的公寓已经拖了几个月的房租,房东天天对他围追堵截,他根本回不去。

    入秋的夜晚很冷,可希恩身上还是只有一件单薄的衬衫,上面胡乱涂抹着着血迹和泥印,根本看不出来颜色。一阵寒风吹过,希恩抱着双腿不停哆嗦着。

    路灯的光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在希恩处投下一片阴影。“谢谢……”他咕哝了一句,以为是有好心人给他把灯光挡住了好让他睡觉,可就当他闭上眼的那一刻,一股巨力拽住了他的衣领,把他像抓小鸡仔那样提了起来。

    “躲挺远啊,还藏到他妈个破巷子来了。老子的钱你准备什么时候还?”一个刀疤脸的、壮得像铁塔一样的男人叼着一根香烟恶狠狠地对希恩说道,并将一团烟雾喷到他脸上,呛得希恩直咳嗽。他身后跟着好几个打手,手上握着方向盘锁和棒球棍等武器,皆是面色不善地看着希恩。

    该死,是放高利贷的来催账了。希恩心里懊悔地说到,早知道就挑个隐蔽点的地方待着了,今天算是栽了。

    “大爷,我手头上实在没有钱……能不能再宽限几天……”希恩怯懦地说道,方才的狠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钱?行啊,你身上还总有些值钱的东西吧?”刀疤脸像是打量货物一样扫视了一眼希恩,“眼角膜、肝、肾……都还挺值钱的,我摘几个去你应该不会介意吧。”希恩觉得刀疤脸的眼神如同嗜血的野兽,即将把他拆成零碎。

    “不,不!对不起对不起,我一定会凑钱的!再给我几天时间,我去偷去抢一定帮您把钱补上……不要,不要!”希恩惊恐地大喊着,可刀疤脸根本不听他的话,一记重拳迎着他的面门就打了上来,登时希恩觉得自己被一列火车撞了,耳朵里轰鸣声不绝,口角渗出鲜血。

    希恩能感受到自己被人拖在地上,像拖一条死狗一样。他奋力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可任凭他的指甲在地上抓的鲜血淋漓,还是被刀疤脸拖向死亡边缘。

    “我不想死……不想死啊……”希恩嚎啕大哭地说着,声音尖厉得像个疯子。突然间他像是抓住了一根柱子,连忙抱住它,死也不松开。

    “松开。”一个淡漠的男声自上而下传来,希恩这才发现自己抱住了一条修长的腿,男人起伏而内敛的肌肉触感透过裤子传递到希恩手上,让他感觉到空前的力量感。

    希恩勉强地抬头看时,只见那男人的脸隐藏在一张铁面之下,他在电影里见过这张铁面,那是恶魔杰森的曲棍球面具!

    “先生……先生请救救我!”希恩像是落水狗抱住了一根浮木,连忙躲到铁面人身后,哆嗦着请求道。

    “你小子,很爱多管闲事吗?”刀疤脸像希恩脸上啐了一口唾沫,从小弟手中接过方向盘锁,挥舞得虎虎生风,不等铁面人回答,便先下手为强,锁头呼啸着向他砸去。

    希恩心里猛地一沉,心说眼前这人也是个脑袋不好使的傻帽儿,居然完全不防备,看来今晚难逃死劫了,他绝望地闭上双眼。

    可等了很久,预想中的惨叫并没有传来,而是出乎意料的寂静。他偷偷睁开眼,眼前呈现的一幕几乎让他吓得肝胆俱裂:刀疤脸和他的小弟们瞬间变成了一摊血肉模糊的不可名状的东西,而铁面人的手中轻轻敲着一张扑克牌,看上去这样的场面对他而言就像是洗碗刷锅一样稀松平常。

    希恩猛地呕了出来,却只是吐出了些许酸水,胃液灼烧喉管的痛觉传递到大脑,可他已经麻木了。

    但他很满意,甚至想要放声高歌。没错,这些渣滓就该死!所有伤害他的人都该死!他只恨不是自己亲手杀死了他们,不光是这些放高利贷的,还有那个油腻的秃头老板、那个揍他的翩翩绅士、那个凶神恶煞的土匪房东……他们通通都该死!

    “你想……杀了他们吗?”铁面人像是有魔力一般,问出了希恩心里最渴望的愿望。他连忙像狗一样趴在铁面人的脚底:“我想!我做梦都想!要怎么才能和你一样?!”

    铁面人轻笑一声,取出了那张黑色Joker牌,牌面上黑色的小丑在路灯下诡异地微笑着。

    “时间,从此之后被你主宰……”铁面人猛地将手中扑克牌插入希恩的头部,后者惨叫一声,直刺神经的剧痛瞬间使他失去了意识。

    扑克牌缓缓和希恩融为一体,黑色的光流奔涌在他身上,这个场面居然有一种神圣的美感。铁面人满意地点点头,像是在欣赏自己的艺术品。

    借着手上的一抹黑色余光,铁面人消失在了这条小巷,留下不知死活的希恩,等待着明天环卫工人发现自己这个尸体一般的人。

    ……

    医院妇产科内,回荡着阵阵痛苦的哀嚎,这些声音如同尖厉的刀子一样扎进了苦苦等待的老余心里。

    “老余,你可别紧张啊。”朋友的双手紧握着老余,劝他冷静冷静。老余心情忐忑着坐在医院的长椅上,不远处手术室的门上亮着“手术中”的灯。

    “我尽量……我尽量……”老余双手抱住头,喃喃自语道。他怀胎九月的老婆昨天突然喊着肚子疼,连夜赶往了医院,随后便是长达几个小时的接生,现在自己的老婆在里面生死未卜,来来往往的医生都是一副面色凝重的样子,这叫他怎么能冷静得下来?

    此刻在手术室中,护士们奇怪地望着这个新来的主治医生,他全副武装地穿着绿色防菌服,淡蓝色口罩下的脸是那样俊朗,让不少女护士一眼望去就舍不得挪开视线。他说话声音十分温柔:“赵医生不舒服,现在由我来接手。”

    尽管感到一阵不适,可他的话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使护士们静下心来,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护士摇摇头,对着医生说道:“产妇和胎儿的情况很不稳定,脐带绕颈,产妇又是第一次生育,状态很糟糕。”

    苏怀笺仔细地观察着状况,语气温柔地对着手术台上那位痛苦的母亲说道:“别害怕,放轻松。”

    一张普通的扑克牌从苏怀笺指缝间溜过,在场的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呱呱落地的婴儿就被铁面人抱在了怀中:“噢噢,哭哭。”苏怀笺轻轻晃着小婴儿,口中念念有词。

    没人注意到的是,扑克牌赫然就贴在婴儿的脑门上,苏怀笺食指轻点,那张红色Joker扑克牌,淡淡的红光浮起,它缓缓融入了婴儿的身体,婴儿此时居然也止住了哭泣,满脸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人。“真是个漂亮的小女孩。”苏怀笺赞叹道。

    做完一系列婴儿出生后的检查和手续后,手术室门上令人心慌的红灯终于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象征着安全的绿灯。苏怀笺一边摘下塑胶手套一边招呼着老余,告诉他可以进来看看孩子了:“恭喜先生,是个小公主。”

    老余喜极而泣,冲进手术室,看见母女俩平安地躺在一张床上,老婆的脸上泛着母性的光辉,女儿止住了哭啼,沉沉地睡去了。他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紧紧握住苏怀笺的手,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谢谢你……谢谢医生!”

    “不客气,是咱们做医生的该做的。”铁面人笑眯眯地看着老余,“孩子想好名字了吗?”

    “还没,要不您给想想?”老余满脸诚恳地说道。

    “唔……”苏怀笺摸了摸下巴,这种事情着实有点难为他,“您去过芬兰吗?我以前和家人去过那里。落日的海边,会有渔民。靠在礁石上望着起伏的海浪,轻轻丢一块鹅卵石到水里,回溅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好像可以一直蔓延到铺满霞光的天边……”他的神色有些抽离,似乎真的回到了他们一家人光着脚奔跑在沙滩上的时光里。

    “我想,不如叫余涟吧。”

    “余涟?”老余仔细琢磨着这两个字,越读越觉得有韵味,当即拍板,“就叫余涟了!真是谢谢您。”

    “不客气。”苏怀笺满不在乎地挥挥手,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