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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暴露?

    马车走的不快,但长安东坊离城门不远,出了城,便听得烈烈风声响,似乎有人在哀嚎,只是被风声揉碎。

    “你身体蛮好的,常穿着单衣也不觉得冷。”

    有风漏进来,小黑打了个冷颤,悠悠说道。

    叶青一直身着单衣,在花满楼里也从来不觉不妥,此刻提醒,才想起来。

    对哦,楼里的那些奴、婢也常穿着单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拥抱着取暖。

    他们看自己,会不会有些怪异。

    小猫的身体也颤抖着,似乎也觉得很冷,叶青微微环手,把她抱在胸口,替她提供体温。

    “倒是猫比较好命。”小黑又悠悠说道。

    她语气常飘忽不定,音调也一会儿平,一会儿起伏,叶青总有种她是不是在和我说话的疑问,大多数索性不回话,就由她碎碎念去。

    “等到了约定地点,要点数,这次到货一共二十八,十四岁十八个,十五岁三个,十六岁三个,十七岁四个。”小黑见他不理自己,皱着脸说道,“有几个问题是必须要问的。”

    “年龄,家庭几人,籍贯何处,为何流落至此,有些会记不清自己的年纪,便记上她的名字,待送到庄里,会有人查探清楚。”

    “嗯。”叶青终于应声。

    问籍贯是为了确定身世,青楼也不收贱籍女子。

    无他,麻烦尔。

    贱籍没有籍贯,为了隐瞒最多只能说到自己是哪里人,因为一旦再说下去,便只能说自己曾在哪个府上为奴。

    贱奴,非奴,非仆也。

    他们被视为府上的私有财产,一旦发现是未经允许出逃而非被放出,便要按律立即处死。

    贱籍的出身千奇百怪,但大多数已经没有原生的家庭,四处逃难,勉强苟活于世而已。

    世家贵胄收留他们,给他们一口饭吃,他们便已经很高兴。

    就像叶青原身因为流落成了江府贱奴,其实感恩戴德活了好几个月,日日给那管事磕头都带着真心。

    若不是叶青将他身体占据,也许他死去的时候,还带着笑容呢。

    再往下说,就是一句话,不是每个人都是天生的贱籍出身。

    然而流民未堕入贱奴者,死的可能还不如贱奴。

    这不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长安风雪,不知有多少流民活活饿死在城外街头,而做贱奴和猪挤在一起,还能互相取暖。

    “呼。”叶青长出一口气,感觉马车配速渐渐慢了,便知道快到了。

    车停了。

    小黑裹着裘被把自己系起来对抗风雪,叶青跟在她身后抱着猫。

    这是一个破庙,一个壮汉穿着厚重的棉服正往庙外走,皱着眉头呢。

    抬头眼见得两人来了,满脸的横肉都舒展开来,挑着眉,横贯右眼的刀疤一跳一跳地。

    “今日来的挺早。”

    又看到叶青。

    “哟,你们花满楼换管事了?”

    “唔,嗯。”小黑不置可否,“人都到了?”

    “呸,晦气,死了一个,冻得没心跳了。”壮汉往雪地里啐了一口,“这棺材钱你们出吧,不然我就只能把她抛在这荒庙中咯。”

    “哦。”小黑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往前走。

    那壮汉还跟在后面说道。

    “这人死了,也不是我的错。你们不给货钱,把棺材钱给一副吧。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闭嘴,有点烦了。”小黑声音不大,但隐隐有怒气,壮汉果然噤声。

    又回头悄悄瞧了几眼叶青,只觉得怪异。

    大冬天穿件单衣抱着猫,雪落在身上,风刮在脸上,就不觉得冷吗?

    叶青面色红润,随他走进庙中。

    庙中两拨人泾渭分明。

    几个壮硕的汉子坐在神像下烤火。

    少女们则是挤在角落里,互相拥抱着瑟缩取暖。

    橘光照在几个汉子脸上,暖洋洋的。

    而少女们的头上,还挂着未化的雪,脸上淌着水珠,不知是眼泪还是融化的雪水。

    “抬起头来!”那刀疤脸怒喝一声,躺在地上的少女都惊得颤栗一下,随后齐齐抬头。

    只有一个身体娇小的女子还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她,死了吗?我看看。”叶青抱着猫走过去,猫也睁开眼睛,转过头,定定看着躺地的少女。

    他蹲下身,猫轻巧跳下来,他右手搭在少女脖子间,感受到微弱的脉搏,像是隔着蛛网感受的蜘蛛跳动一般微弱,但仍旧存在。

    他一把将少女冰凉尸身抱起,走到那炉火距离两步附近又放下,冲着小黑说道:“她这是活死人迹象,我在村里见过郎中救人。她还活着,你且来帮她按压胸口,可以恢复她的呼吸。”

    小猫也走到少女头边,听到了那点微弱又微弱的呼吸声,一跃而起跳到了少女胸口上,轻轻踩着她的心口。

    但小猫的力量实在是太小,起不到什么作用。

    小黑瘪着嘴,心不甘情不愿地踱步过来,小声说道:“你自己不行吗?”

    叶青也不知是不是没有听到,指着小猫踩着的位置,对小黑说道:“麻烦你用力按压那个位置,她可以活。”

    “好吧……”小黑再瘪嘴也没办法,她其实不怎么相信这个男人能救活一个死人。

    但是男人的眼神又这么坚毅,语气这么笃定,她又有点相信了。

    倒是那刀疤苦着个脸,说道:“做咱们这一行也不容易,挣个辛苦钱。你要不舍的那个棺材钱,我把她丢地里随便埋了也行,何苦折腾这么一回呢。”

    他的同伴也点点头,看着火堆那头的少女,不相信她能醒来。

    寒冬天气,连牛都能冻死,何况是一个人。

    但是叶青没有说话。

    他们怎么会知道,冻毙有一段假死期,此时人体的筋脉已经冻僵,无法供给身体养料,但是心脏还没有停止跳动,仍有微弱的脉搏。

    在这段时间,只要恢复心脏供血,供暖,人就能还阳。

    所以他看着小黑的按压手法,指导她有时候轻一点,或者往上一点,往下一点。

    叶青继续摸着少女的脖子,不一会儿,又将少女往火堆旁挪了一步。

    “没心跳了。”小黑瘪着嘴,十分想说那句话。

    一个流民,贱籍,被父母卖了的少女,值得这么做吗?

    但是她没有说出口,想起来,十年前她也是被父母卖到了陈兰姐姐这里,那时候她还不满九岁。

    “晦气。”

    一个满脸麻子的汉子穿起衣服往外走去,一脚踢在火堆里,踢得火星四溅,眼看着那烧着的干柴就要砸到少女身上。

    这庙中却蓦然挂起一阵怪风,刚刚好从三人身侧吹过,吹熄了那块小柴火。

    “呼。”

    叶青专注感受那微弱脉搏,几十息之后终于有了一次大的跳动,才长呼出一口气。

    “跳了,很大。”小黑脸上突然欣喜,看着叶青。

    “继续按压,轻一点。”

    叶青看了眼那麻子,麻子正推门准备出去撒个尿,迈门而出的时候突然一个趔趄往前倒,砸在地上吃了一嘴的雪。

    “唔唔,入你娘,今天真是碰到鬼了。”麻子爬起来,骂骂咧咧。

    叶青回头,看见小黑脸上有藏不住的笑意,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黑也笑了起来。

    刚才那一幕,他们都在看,都在等。

    “哈哈哈哈。”

    他们俩笑,刀疤脸也就只能陪着苦笑。

    小猫迈着猫步,轻轻跳上叶青肩头,背着门烤火。

    少有人能发现,她的肩膀也在微不可查地抖动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

    沐灵儿。你真是太机智了。

    少女心跳缓缓回到身体,小黑也慢慢按压,减缓了节奏。

    她感觉得到,这个少女身体里,心跳正在越来越强。

    “有水吗,你们。”叶青问刀疤脸。

    “有有有。”刀疤脸连忙拿出随身携带的水囊,里面还有半囊水。

    他可不是那麻子有那么大气性,为了挣钱忽略掉原则也无所谓。

    尽管他也感觉这少女是无论如何也救不活了。

    活死人,这不是人能干的活计,

    叶青接过,又对小黑说道:“你来,给她喂水。用嘴。”

    “……”小黑这下是如何都不愿意。

    要她按压一个将死之人的身体可以,但若要她和一个将死之人嘴对嘴,绝不可以。

    “我来。”一片死寂的少女堆里,一个身材修长的少女突然站了起来。

    刚才蹲坐侧躺的时候,叶青没看见。。

    此刻一眼看去,这个少女竟然有一双极其修长的腿,如莲梗一般舒展着。

    顺着腿往上看去。

    叶青却心跳加快,瞳孔地震。

    某个地方不自觉的僵硬起来。

    ……

    是脸上的肌肉。

    “官……”他嘴中不自觉蹦出一个字,自觉失语,赶忙改口,“赶快过来。”

    少女三两步走过来,叶青将水囊递给她。

    “喝口水,然后,喂给她。”

    长腿少女蹲下,喝了一口水,便如叶青吩咐往那少女嘴中喂去。

    其实此刻喂水只是假象,目的是通过她用嘴,渡出少女体内一口浊气而已。

    只见长腿少女分开地面少女唇齿,轻轻往她嘴中送水,若不在意两人身份,这倒是一个旖旎场面。

    叶青看着她的侧脸,心中却有一万只羊驼跑过。

    这,不是那天见到的那个官奴吗?

    但是她那个时候脸上涂着黑泥,看不真切,但这五官,几乎是九分九的相似。

    也不是叶青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是那天的情景对话,他的确还记得,更记得,薛灵凤看了他不止一眼。

    度完一口气息,活死人少女的心跳逐渐平稳,又渡了一口浊气出来,叶青已经探到了少女的鼻息。

    有了呼吸,该是活了。

    叶青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又转头看着长腿少女装作不经意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无名无姓。”

    “你是从哪里来的?看着不像北地人。”

    “安宁。”

    “哦,因为什么到了长安?”

    “家中良田受灾,随家父流落至此。”

    “看着你长得秀气,家中可让你学文了?”

    “不曾学文。”

    “那你又说自己流落至此,你父亲怎么舍得?”

    “家父书香门第,只因难民饥饿难捱,将我家粮仓抢了,家也放火烧了,才流落至此。”

    一字不差。

    叶青差点跌坐在地上,硬是提着一口气没有坠下来强撑着微笑。

    难道,我猜错了?

    她脸上没有刻字,不是官奴?

    难道这个少女是薛灵凤派来的卧底?

    调查完江府,再来调查花满楼?

    我,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