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汝何故双膝抢地？
应龙城很大，步行南北，一日才可走完。
城北是天君皇城，以及奇物谷诸般山脉，达官贵胄的家宅则都在城南。
眉河纵穿东西，将两界隔断。
城东多为宗门道场，城西则是鱼龙混杂所在。裴镜家贫，便住在城西眉河旁的穷人窟里。
那一亩三分地，屋蓬尚且漏雨，怎么补也补不好。揭不开锅的时候，去邻居借米，左右都穷，谁家又有余粮？
城西这片地界住久了，人就渐渐失了心气。功法，道行，那是水中月，雾中花的存在，若非没有道根，谁又会沦落至此呢。
每逢夜晚，他们便从屋蓬里探出头来，向东望着那悬浮高天之上的嵬巍建筑。
天君大殿便如一尊俯瞰众生的巨灵神，压抑着脚下一颗颗脆弱的灵魂。
多看一眼，宫殿上空的云端里雷光忽闪，隐隐有一条盘龙环绕。
“天君保佑，天君保佑……”
诸人拜服，喃喃念诵，久久不得再起。
同为天人，同住天城，城西这片土地似乎已被世间遗弃。
“呸……”
不知从哪又冲出一队人来，各个衣衫褴褛，指着众人便骂。
“拜天君，不要脸。大伙穷成这样，不正是拜天君所赐。”
两方一照面，便扭打起来，一个个精神抖擞，哪里像吃不饱饭的样子。
忽一阵急切脚步，惹得鸡飞狗跳，再一阵脚步，便是锅碗滚地的声音。
人群轰然散开，同时向前方看去。
“裴家，还不交租？”
一垂垂老翁随着这声叱喝，从屋蓬里飞了出来，枯瘦的身子重重砸在煤堆里。
“我家孙儿这就回来，他会交的。”老翁奋力撑臂，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
“好，我等着，今日他不交清，老子一把火烧了狗窝。”
……
一条轻舟，疾流而下，男子面西，迎风伫立。
眉河日日发怒，惊涛似海潮，这条轻舟，除了陆离似乎无人敢坐。
裴镜还有个爷爷，一个妹子，陆离猛然想了起来。爷爷似乎还患有顽疾，眼下怕是在翘首盼孙归。
如今他身负双重身份，再不能肆意妄为。那裴镜家境贫寒，全靠他一人养活，眼下若是只顾自己，裴镜只怕泉下难安。
舟行一刻，浮空天殿遮蔽了月色，河上那粼粼波光便被黑暗笼罩。
忽然间，岸上一簇火光，照亮一列棚屋的轮廓。依稀记得那是裴镜家所在街区，忙令船夫靠岸。
泥泞街道，将人影拉得老长。那长长影子的尽头，却是个跪地老头。
身后的屋蓬已被点着，他不去提水灭火，却对着三双乌光锃亮的皮靴叩首不止。
“裴老？”有人拍老翁肩膀，他如惊弓之鸟，仓皇回头。
“镜儿……咱们的房子。”老头瞧清来人，呜的一声，似将隐忍许久的悲苦一齐吐出，抢地恸哭。
此人陆离见过几次，自是裴镜的爷爷无疑。那么这间低矮棚屋，便是住处了。
陆离如梦方醒，扯下棚上烧着的遮布，扔入眉河当中。
布上火焰遇水即灭，这一方庐盖，便随波涛起伏，挣扎三两下，沉入水中。
“噌噌噌”，身后有拔刀声，三把利器终是出鞘。
“裴镜，租子带没带？”
陆离没有回头，只当是三把刀在凭空咆哮。俯下身，扶起倾倒的水缸，拾起散落的书本，掸去灰尘，寻干净之处放好。
在那阴暗角落，传来一声轻微抽泣，一瘦小身影缩成团，正瑟瑟发抖。虽瞧不清模样，想来便是裴家妹子无疑了。
“清清莫怕，哥哥回来了！”陆离朝着角落微微笑。
移动水缸，将小妹挡住，动作从容不迫，那月下闪耀的寒光仿佛与他无关。
径直走向老头，与刀刃擦肩而过，视若无睹。
他这一进一出，原本围观的人群便整齐划一的向后退让。
裴镜以往就是城西一座瘟神，不但身体里有阴气，脸上也是阴恻恻的。
更有甚者，以裴镜之名，吓唬半夜哭闹的婴孩：“裴家鬼来了捉你啦……”
哭声便会戛然而止。
陆离冷道：“多少租子？”
“还敢问我？今年你是一分钱也没交过，若非陆家公子护着你，老子早他妈平了这破地方。”
“不过今日姓陆的入土啦，看谁保得了你。”
人声洪亮，刀口也震的微微颤动，仿佛陆离此刻只要摇头，就会砍人。
如今是六月底，那便是六个月租子，他听裴镜提过，此地一月一百钱，倒也十分划算。
只是裴镜每月在奇物谷挣的饷钱都换了火阳丹，剩余些边边角角用以维持生计，这才拖欠半年。
一抔钱币，哗啦坠地，不多不少正好六百。
人眼数去，长刀却是一凛：“你当老子好诓骗？利息呢……”
“拖了半年，不想出点血吗？”
“不如拿裴家小女娃相抵。”
“二哥好主意，那妹子一个字，纯……”
三人一阵哈哈大笑，一人大步入棚，便见娇小身躯向后缩了缩，黑暗中分明是张稚气未脱的脸颊。
“小娘子，爷爷温柔得紧，你闭上眼睛，两腿打开……”
那大汉弃下长刀，褪去长衫，露出黑黢黢的胸毛，不知何故，他竟还做了几个深蹲。
忽然，一只手爪扣住了肩膀，露出皮包骨的腕子。
这只手太过无力，毫无威胁。
大汉转头，瞧见一张苍白脸颊。“什么意思，老子炮制你家妹子，你也要观礼吗？”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鼻血飞溅，两颗血淋淋的门牙登时断裂，竟囫囵吞入肚里。
同时，陆离的腕骨也脱了臼。徐徐叹气：“这副躯体，还是太过脆弱。”
“反了，反了！”
那大汉勃然大怒，抹去嘴上血渍，心道此人不过城西的狗，本该跪在泥里，摇着尾巴嗷嗷乞食才对。
可那对眼珠，分明没有畏惧，没有怯懦，哪里有狗的样子。
大汉吼叫着，提起拳头便轰在陆离下腹。一团火焰，在胸腔以下爆开，那拳上带着火阳真气，顷刻间灌入陆离体内。
陆离此刻操持着裴镜身躯，境界全无，拳头砸过的一瞬间只觉得心口窒息，有什么东西要从嘴里喷出。
可下一刻，他便看到了神识内那片虚无空间，冰凌正有所响应。
大汉拳上的火属性真气竟被吸入其中，冰凌内那颗小球正疾速旋转，将真气裹挟。
此时此刻，大汉拳面牢牢贴在陆离胸下，竟无法撤手。
这火阳拳仅是黄阶上品拳法，不算多么高明，然在城西横行却是绰绰有余。
可如今大汉那好不容易积攒的真元，正源源不断的被冰凌吸走，身体被瞬间抽空，双眼圆瞪，两腿一软，脸颊贴着陆离胸口缓缓滑下，嘴中鲜血在他衣襟前留下一道长长的印记。
此情此景，震慑全场，人群如炸开的沸水，叫声，骂声，孩童的啼哭声不绝于耳，一发不可收拾。
“这是什么邪法？”
“就说他是怪物！”
“大家别看了，快跑吧！”
陆离回头，两眼无神，心绪似被什么力量所控制，在引诱他挥拳，击碎这些冷漠。
目光落在另外两名大汉身上，朝前迈步，他们便退，最终对望一眼，扬刀杀来。
陆离只是本能的抬手，掌心激发出两道热流，气息竟与那火阳拳如出一辙。
两人飘飘荡荡，形同纸鸢飞出，又骤然下落，摔入对街的屋蓬里。
“我不想杀人……我不想杀人。”
陆离在极力克制着满腔怒意，内心同样在与那莫名力量抗衡，牙关紧咬……理智，要理智，他心底不住的劝说自己。
只见远处飞出的俩人勉力起身，正落荒而逃，周遭乡邻早已散去，有门关门，有帘放帘，街道霎时间陷入静谧。
“镜儿，你……你冷静。”老翁兀自伏在泥地里，那一跪，他便再没站起来。
“裴老？爷爷？”陆离脑中景象轮番闪现……
“呼……”
一声长息，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心境突然变得清明通透起来。
身后大汉并未气绝，而是跪在裴家的屋蓬前，呆呆望向天际，他神海真气全失，如同废人，虚脱的身体正摇摇欲坠。
一道黑影遮蔽了视线，崭新的“裴镜”就站在眼前，虽然不高，可在大汉看来那就是一座铁塔。
他不明白，为何一夜之间裴镜就像换了个人，目视“铁塔”步步逼来。
“别……别杀我！”
哗啦啦，一堆钱币从大汉头顶洒落。
“捡起来。”陆离冷道。
大汉就像一只提线木偶，僵硬的执行着他的命令。
忽然，脖颈被牢牢掐住，大汉避无可避的，还是对上了那对双目……一闪而过的杀意，他瞧得出来，身体如筛糠那么抖着，眼角垂下两行清泪。
那是无声的求饶，亦是濒死的恐惧。
陆离望向头顶高悬的大殿，幽幽说道：
“我不杀你！”
“自有天收！”
一言如阴风吹过，在大汉耳边一晃，飞向遥不可及的天际。
“呜”的一声，他抱住陆离双腿，嚎啕大哭。
那模样，像极了如临大赦的死囚。
城北是天君皇城，以及奇物谷诸般山脉，达官贵胄的家宅则都在城南。
眉河纵穿东西，将两界隔断。
城东多为宗门道场，城西则是鱼龙混杂所在。裴镜家贫，便住在城西眉河旁的穷人窟里。
那一亩三分地，屋蓬尚且漏雨，怎么补也补不好。揭不开锅的时候，去邻居借米，左右都穷，谁家又有余粮？
城西这片地界住久了，人就渐渐失了心气。功法，道行，那是水中月，雾中花的存在，若非没有道根，谁又会沦落至此呢。
每逢夜晚，他们便从屋蓬里探出头来，向东望着那悬浮高天之上的嵬巍建筑。
天君大殿便如一尊俯瞰众生的巨灵神，压抑着脚下一颗颗脆弱的灵魂。
多看一眼，宫殿上空的云端里雷光忽闪，隐隐有一条盘龙环绕。
“天君保佑，天君保佑……”
诸人拜服，喃喃念诵，久久不得再起。
同为天人，同住天城，城西这片土地似乎已被世间遗弃。
“呸……”
不知从哪又冲出一队人来，各个衣衫褴褛，指着众人便骂。
“拜天君，不要脸。大伙穷成这样，不正是拜天君所赐。”
两方一照面，便扭打起来，一个个精神抖擞，哪里像吃不饱饭的样子。
忽一阵急切脚步，惹得鸡飞狗跳，再一阵脚步，便是锅碗滚地的声音。
人群轰然散开，同时向前方看去。
“裴家，还不交租？”
一垂垂老翁随着这声叱喝，从屋蓬里飞了出来，枯瘦的身子重重砸在煤堆里。
“我家孙儿这就回来，他会交的。”老翁奋力撑臂，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
“好，我等着，今日他不交清，老子一把火烧了狗窝。”
……
一条轻舟，疾流而下，男子面西，迎风伫立。
眉河日日发怒，惊涛似海潮，这条轻舟，除了陆离似乎无人敢坐。
裴镜还有个爷爷，一个妹子，陆离猛然想了起来。爷爷似乎还患有顽疾，眼下怕是在翘首盼孙归。
如今他身负双重身份，再不能肆意妄为。那裴镜家境贫寒，全靠他一人养活，眼下若是只顾自己，裴镜只怕泉下难安。
舟行一刻，浮空天殿遮蔽了月色，河上那粼粼波光便被黑暗笼罩。
忽然间，岸上一簇火光，照亮一列棚屋的轮廓。依稀记得那是裴镜家所在街区，忙令船夫靠岸。
泥泞街道，将人影拉得老长。那长长影子的尽头，却是个跪地老头。
身后的屋蓬已被点着，他不去提水灭火，却对着三双乌光锃亮的皮靴叩首不止。
“裴老？”有人拍老翁肩膀，他如惊弓之鸟，仓皇回头。
“镜儿……咱们的房子。”老头瞧清来人，呜的一声，似将隐忍许久的悲苦一齐吐出，抢地恸哭。
此人陆离见过几次，自是裴镜的爷爷无疑。那么这间低矮棚屋，便是住处了。
陆离如梦方醒，扯下棚上烧着的遮布，扔入眉河当中。
布上火焰遇水即灭，这一方庐盖，便随波涛起伏，挣扎三两下，沉入水中。
“噌噌噌”，身后有拔刀声，三把利器终是出鞘。
“裴镜，租子带没带？”
陆离没有回头，只当是三把刀在凭空咆哮。俯下身，扶起倾倒的水缸，拾起散落的书本，掸去灰尘，寻干净之处放好。
在那阴暗角落，传来一声轻微抽泣，一瘦小身影缩成团，正瑟瑟发抖。虽瞧不清模样，想来便是裴家妹子无疑了。
“清清莫怕，哥哥回来了！”陆离朝着角落微微笑。
移动水缸，将小妹挡住，动作从容不迫，那月下闪耀的寒光仿佛与他无关。
径直走向老头，与刀刃擦肩而过，视若无睹。
他这一进一出，原本围观的人群便整齐划一的向后退让。
裴镜以往就是城西一座瘟神，不但身体里有阴气，脸上也是阴恻恻的。
更有甚者，以裴镜之名，吓唬半夜哭闹的婴孩：“裴家鬼来了捉你啦……”
哭声便会戛然而止。
陆离冷道：“多少租子？”
“还敢问我？今年你是一分钱也没交过，若非陆家公子护着你，老子早他妈平了这破地方。”
“不过今日姓陆的入土啦，看谁保得了你。”
人声洪亮，刀口也震的微微颤动，仿佛陆离此刻只要摇头，就会砍人。
如今是六月底，那便是六个月租子，他听裴镜提过，此地一月一百钱，倒也十分划算。
只是裴镜每月在奇物谷挣的饷钱都换了火阳丹，剩余些边边角角用以维持生计，这才拖欠半年。
一抔钱币，哗啦坠地，不多不少正好六百。
人眼数去，长刀却是一凛：“你当老子好诓骗？利息呢……”
“拖了半年，不想出点血吗？”
“不如拿裴家小女娃相抵。”
“二哥好主意，那妹子一个字，纯……”
三人一阵哈哈大笑，一人大步入棚，便见娇小身躯向后缩了缩，黑暗中分明是张稚气未脱的脸颊。
“小娘子，爷爷温柔得紧，你闭上眼睛，两腿打开……”
那大汉弃下长刀，褪去长衫，露出黑黢黢的胸毛，不知何故，他竟还做了几个深蹲。
忽然，一只手爪扣住了肩膀，露出皮包骨的腕子。
这只手太过无力，毫无威胁。
大汉转头，瞧见一张苍白脸颊。“什么意思，老子炮制你家妹子，你也要观礼吗？”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鼻血飞溅，两颗血淋淋的门牙登时断裂，竟囫囵吞入肚里。
同时，陆离的腕骨也脱了臼。徐徐叹气：“这副躯体，还是太过脆弱。”
“反了，反了！”
那大汉勃然大怒，抹去嘴上血渍，心道此人不过城西的狗，本该跪在泥里，摇着尾巴嗷嗷乞食才对。
可那对眼珠，分明没有畏惧，没有怯懦，哪里有狗的样子。
大汉吼叫着，提起拳头便轰在陆离下腹。一团火焰，在胸腔以下爆开，那拳上带着火阳真气，顷刻间灌入陆离体内。
陆离此刻操持着裴镜身躯，境界全无，拳头砸过的一瞬间只觉得心口窒息，有什么东西要从嘴里喷出。
可下一刻，他便看到了神识内那片虚无空间，冰凌正有所响应。
大汉拳上的火属性真气竟被吸入其中，冰凌内那颗小球正疾速旋转，将真气裹挟。
此时此刻，大汉拳面牢牢贴在陆离胸下，竟无法撤手。
这火阳拳仅是黄阶上品拳法，不算多么高明，然在城西横行却是绰绰有余。
可如今大汉那好不容易积攒的真元，正源源不断的被冰凌吸走，身体被瞬间抽空，双眼圆瞪，两腿一软，脸颊贴着陆离胸口缓缓滑下，嘴中鲜血在他衣襟前留下一道长长的印记。
此情此景，震慑全场，人群如炸开的沸水，叫声，骂声，孩童的啼哭声不绝于耳，一发不可收拾。
“这是什么邪法？”
“就说他是怪物！”
“大家别看了，快跑吧！”
陆离回头，两眼无神，心绪似被什么力量所控制，在引诱他挥拳，击碎这些冷漠。
目光落在另外两名大汉身上，朝前迈步，他们便退，最终对望一眼，扬刀杀来。
陆离只是本能的抬手，掌心激发出两道热流，气息竟与那火阳拳如出一辙。
两人飘飘荡荡，形同纸鸢飞出，又骤然下落，摔入对街的屋蓬里。
“我不想杀人……我不想杀人。”
陆离在极力克制着满腔怒意，内心同样在与那莫名力量抗衡，牙关紧咬……理智，要理智，他心底不住的劝说自己。
只见远处飞出的俩人勉力起身，正落荒而逃，周遭乡邻早已散去，有门关门，有帘放帘，街道霎时间陷入静谧。
“镜儿，你……你冷静。”老翁兀自伏在泥地里，那一跪，他便再没站起来。
“裴老？爷爷？”陆离脑中景象轮番闪现……
“呼……”
一声长息，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心境突然变得清明通透起来。
身后大汉并未气绝，而是跪在裴家的屋蓬前，呆呆望向天际，他神海真气全失，如同废人，虚脱的身体正摇摇欲坠。
一道黑影遮蔽了视线，崭新的“裴镜”就站在眼前，虽然不高，可在大汉看来那就是一座铁塔。
他不明白，为何一夜之间裴镜就像换了个人，目视“铁塔”步步逼来。
“别……别杀我！”
哗啦啦，一堆钱币从大汉头顶洒落。
“捡起来。”陆离冷道。
大汉就像一只提线木偶，僵硬的执行着他的命令。
忽然，脖颈被牢牢掐住，大汉避无可避的，还是对上了那对双目……一闪而过的杀意，他瞧得出来，身体如筛糠那么抖着，眼角垂下两行清泪。
那是无声的求饶，亦是濒死的恐惧。
陆离望向头顶高悬的大殿，幽幽说道：
“我不杀你！”
“自有天收！”
一言如阴风吹过，在大汉耳边一晃，飞向遥不可及的天际。
“呜”的一声，他抱住陆离双腿，嚎啕大哭。
那模样，像极了如临大赦的死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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