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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此地可是正经青楼?

    走入应龙城区,莫名来到了陆府。

    两尊高大石狮立在门前,幽幽透着威严,楣下白幡飘动,又添一丝凄凉。

    凝视良久,陆离情绪竟异常平静,既无劫后余生的喜悦,也无再见家门的温暖。

    不知为何,自从神魂与裴镜的躯体相容,心境已在悄然改变。

    那些门房小厮瞧见他这张裴镜的脸,便二话不说给轰了出来。

    在他们看来,裴镜不过是个想攀附陆家权势的小人,十年来,陆离舍弃境界替他驱寒,此举早已引发众怒,如今陆离既已不在人世,就更不愿待见。

    解释再三,门房便提棒打来,他如今是裴镜之躯,且才从虚弱中恢复,只能作罢。

    陆离不是不知道整个陆家对裴镜的误解,此刻强闯陆府,是为不智。

    他眼下身无分文,迟疑再三,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将赠予裴镜的那块玉佩典当。

    然而玉佩摔破一角,当时并未留意,只换得玉钱五十。

    对于陆大公子而言,五十钱在天人界能干什么?吃一顿难以下咽的晚餐?再租一间霉味横生的客栈?

    他掂量着钱贯子,街上灯红柳绿,食色酒香,偌大花花世界在这一刻仿佛都失了颜色。

    心头有些苦涩。

    走着走着,便来到眉河岸边,夜间灯景如旧,光黄而有晕。

    一眼望去,是公子挟佳人,满楼红袖招。

    忽然间,兰桡阁三个大字映入眼帘,那是一艘三层画舫,船体之大,俨然如同水上陆地。

    彩练从顶上的斗拱处铺洒下来,落在首尾,莺莺燕燕们倚着朱栏画槛,嬉笑打闹。

    时有三两华服贵客,大腹便便,迈步上船。

    “这不,钱就来了!”陆离惨淡的笑了笑,随一众贵客身后走去。

    堂堂陆大公子,一个雄壮伟岸的男人,竟然要沦落到勾栏瓦肆讨生计,若是传扬出去,岂不笑掉世人的大牙。

    “脏花子,干什么的?”两个龟公拦住了去路。

    “两位明知故问,我上这兰桡阁,还能干什么?”

    “有钱吗?”

    陆离甩了甩钱贯,两个龟公顿时笑了:“五十钱,姑娘的手指你都别想摸着。”

    陆离也是陪着笑了一阵:“在下今日不摸手指。”

    瞧了瞧画舫甲板下,道:“我去那里。”

    “哈哈哈哈……”龟公们笑的更大声了:“你这怂样,五十钱就敢下去?”

    一个龟公凑将过来,压低了嗓音道:“吃得消么?”

    “早闻这兰桡阁底下是个凭本事的地方,并不在乎钱多钱少,两位就莫替在下操心啦。”

    他执意如此,两个龟公不愿多说,便将人引入舫中。

    曾几何时,在这种风月场所,陆离只消一露面,便有无数个扭捏身段想贴上来。

    可此番一路前行,人群却避让不及,姑娘们用手帕捂住鼻口,嗔骂连连。

    裴镜的样貌虽也不差,怎奈衣袍太过寒酸,周身又没有一样体面的坠饰,遭人白眼实属正常。

    一楼布景雅致,琴音悠扬,曲声婉转。陆离无暇欣赏,埋头前行,到了一层西北角。

    此地空旷,站着两名膀肥腰圆的大汉,引路龟公同两人照个眼色,便匆匆退去。

    “嘎吱”一声,大汉揭开地面的舱板,立即传来喧闹。

    下到舱底,光线昏暗,三五公子正围在南首,推着牌九。北首则玩的是一种叫“樗蒲”的投掷游戏,既考眼力,又比运气。

    若非亲临,谁又会晓得,风月场下竟藏有如此光景。

    以上两种来钱较慢,也很烦琐。摇盅掷骰,猜比大小,才是最简单粗暴的方式。

    只见西首那张骰桌旁,坐着个身姿挺拔的女人,浓妆艳抹,特别是那两瓣红唇,配上白皙的脸,红得像要吃人。

    桌上骰声不断,几人赌斗正酣,她却将一把团扇拨得飞快,嘴里絮絮叨叨,不知在说些什么。

    “姑娘,上一个……”

    陆离找她换了五个筹码,上了桌。

    此时算上陆离,已有三人在桌,他坐在西侧靠窗的位置,剩余两人则一个在前,一个在右。

    “哼,死穷酸,五个码子也敢入场。”女人喝了口茶,润润嗓子。

    便是这一盏茶的工夫,陆离一投就出了个“四不像”。对家两人都比他大,筹码平白去了三枚。

    女人抿嘴笑,心道是个羊牯,一会儿又好戏瞧了。

    岂料二投和三投,陆离先掷了个四粒三点,两粒六点,是谓“一线天”。紧接着,又是四粒五点,两粒六点,是谓“镇龙头”。

    两把净赚筹码二十,女人瞧着不免有气。这种忽行大运,苟延残喘的家伙,她在这兰桡阁里可见得多了,结局哪一个不是剩条亵裤,捂着跨飞奔疾走。

    其实在进入此地之前,陆离便发现周遭布有禁制,不能动用真元,也不能铺展神识。

    可他这手投骰功夫,已融入血液,深入灵魂。加之辨声能力远超常人,便是将盅中骰子摇碎了,他也能知晓。

    一投陆离只是探知虚实,故意做小。

    眼神瞥见那女人神色有异,一直在偷偷打量自己,便取出十枚筹码推到空位,笑道:“姐姐干看岂不无聊,弟弟请你。”

    女人一愣,便将罗裙一撩,现出两条白皙大腿,跨上座椅。

    “臭弟弟,一会可别哭噢……”

    纤纤玉指,轻握骰盅,腕子一抖,不等三人齐开,她便起底见了光。

    “六个六,天王,天王……”

    场间立即鼓噪起来,引来众人围观,将骰桌挤得密不透风。

    剩余两家瞧愣了眼,身子一颓,弃了。

    陆离心知女人手上有些功夫,便故意放水,随手投了个“九点”意思意思。

    女子收下筹码,媚笑道:“弟弟,这可是你自找的。”

    “无妨,姐姐开心就好。”陆离仍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

    她一盅天王,陆离之前赢下的筹码又悉数输了回去,余下两家手底也不多,欲兑码再战。

    在此间隙,陆离叫了壶清茶,仅剩的五枚本金又去二枚。

    其间女人无意瞥见陆离胸前挂饰,在衣襟下若隐若现。

    那是陆离赠与裴镜的不渝契,质地古朴的剑形玉佩,一眼价值不菲。

    女人不免起疑,此人莫非是个富家公子,在这扮猪吃老虎?但见陆离眼神锐利,眉眼透着股莫名自信,与一身行头极为不符,这让女人更加笃定。

    两家归来,赌局继续。

    “管你是人是鬼,老娘今天非让你输个底朝天不可。”

    女人暗自狠心,一摇,又是天王。人丛哗然,便见她笑得花枝招展,春光大泄,姣好身段一览无余。

    无数双眼睛一齐看向陆离,他身前只剩三枚筹码,在天王前面,无论投多大点数,都不够输。

    “看来这小子要脱裤了……”

    “正常,燕儿姐不知祛过多少男人的裤头……”

    “嘿嘿,今日来的值当,又见一出好戏。”

    诸如此类的话纷纷传入耳中,陆离神色自若,不慌不忙地揭开骰盅。

    叮叮当当,六枚骰子稳稳落地,围成一个圆圈。

    这是一个很小的点数,六个一,可在天王面前,却又是很大的点数。

    “小鬼!”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场面顿时安静下来,女人气得颤抖,胸脯起起伏伏。

    天王吃万物,小鬼吃天王,一向如此。人们均是在想,若非女人着急先开,场面万万不会如此被动。

    女人也这么认为,暗暗吞下一口恶气。

    新一轮开始,陆离正襟危坐,骰盅刚上手,便发觉桌下有什么东西蹭了过来,冰冰凉,滑溜溜。

    女子身体前倾,俯在桌上,笑道:“弟弟果然好本领,长夜漫漫,姐姐赔你慢慢玩。”

    她这么一低身,对面那帮男人看直了眼,女人怒目扫来,忙又立正站好,匆忙掩藏那一闪而过的邪念。

    陆离感到桌下那东西凑得更近了,一股凉意直冲脊背,这是硬的不行来软的。叹道果然是正经青楼,就连暗地里的赌局都如此正经。

    这时他身边有东西穿过人群,挤了进来,侧目看去,那是个精致的白瓷茶壶。

    一个还不及桌面高的小厮将茶壶顶在头上,小声说道:“公子,您的茶水。”

    陆离接过,忽地心生一计。手指桌下戳去,眨眼工夫便点了小厮诸多大穴,那小厮身子一僵,被拖入桌下,无人留意。

    “常言道春宵一夜,千金不换,姐姐继续。”陆离笑着,朝女人眨了眨眼。

    女人不露声色,心道看你还能忍耐几时。

    时间转瞬,又是五局。掷骰子并不是什么体力活,那女人却香汗淋漓,雪肤隐隐有光。

    诸人瞧着陆离身前那小山似的筹码,只道她输了太多,情急所致。

    殊不知女人桌下卖力,陆离却迄未所动,不免有些挫败。

    陆离手指拨弄筹码,细细数来,不多不少正好一百枚,可换一千玉币。

    虽不多,但点到即止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多谢姐姐作陪,弟弟还有事,先走一步。”

    诸看官一阵叹息,本想瞧出好戏,却落得草草收场,人人皆意犹未尽,心有不逮。

    途径女人身侧,陆离取了十枚筹码放在她手心,笑道:“姐姐手上功夫不俗,脚上功夫竟也不错,弟弟十分受用,望莫客气。”

    女人忙活一阵,本是想扰他心乱,没承想此人定力极佳,连赢不断,难免有些气恼。

    如今拿了人钱,便不好表露情绪,足尖勾着绣鞋,指尖轻轻抚过陆离手背,笑道:“弟弟瞎说什么,开心就好。”

    陆离哈哈大笑,拂袖而去,围观人等也纷纷散了。

    这时从桌下滚出个矮丑侏儒,眼神迷离,涎水横流。

    女人大惊:“你怎么藏在桌下?”

    那侏儒小厮双腿战战兢兢,脸颊泛着红晕。

    “燕儿姐,我……我……”

    女人瞧见他这副模样,顿时猜到了什么。

    “啪啪”两声,便在小厮脸上留下两个红通通的掌印。

    “滚,老娘以后不想再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