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渐行渐远渐无书
月如银盘，山似刀削。
眉河的一条支流，仿佛叛逆的孩子，决然离家，突兀拐入奇物谷中。
支流终究是支流，自弃眉河之威能，一路向北，越来越窄，终化成一股清溪。
一颗石子，飘飞入水，溅起潺潺水波，精准落在对岸。
“少主，您约奴家过来，不会仅仅是赏月吧。”
黑纱女人站在溪边，足尖蹂躏着无辜的鹅卵石。
在她身后，一块半人高的平整岩石上，男人脸色惨白，盘腿而坐，尤其那两颗锐利尖牙，从上唇下伸出，愈发显得狰狞。
他似乎有伤，背脊一直佝着，时不时运气调息。
“你姐姐呢，她怎么没来？”
黑纱女做吃惊状：“哎呀呀，您原来还约了姐姐，奴家可要吃醋了呢。”
白脸男人心潮一荡，不知是因为伤痛，还是莫名而来的情欲，“哇”的一声，黑血吐出。
“这阴寒气……竟如此霸道，可恶！”
“姐姐早就说过，吸元治伤是下下之策，少主不听……到时候可别吸坏了身子哟。”
黑纱女故意将“身子”二字拉的老长，似有意无意的撩拨裙摆。
又是一口黑血喷出，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他骤然飞起，闪入林中，不久便提着一只四角山猪回来。
此物数量庞大，分布奇物谷诸山脉，多做肉材之用。
只见五指利爪插入山猪脑中，片刻抽出，说道：“这畜生真元太过稀薄，我需要更多。”
黑纱女伸出腕子，递在身前，嗔道：“好呀，招奴家来，却迟迟不说正事……要不你吸我好了。”：
“未央……”
男人已是忍无可忍，体内阴寒在同火热的欲望激烈碰撞，忙收回眼神，不敢逼视。
“好了，不逗你了。说说吧，身体里那股寒气是怎么回事。”
一瞬之间，黑纱女换作庄重姿态，男子则掖了掖衣襟，将四角山猪丢进小溪。
“你去过山洞，何必问我……”
黑纱女伸着懒腰，一直这么端着，她属实有些疲惫。
“洞里一堆尸体，臭气熏天，我能知道什么？”
“哎！”一声叹息，与风同至。男人不知何时又坐回矮岩，双手抱元合在下腹，正襟危坐，长吐长吸。
黑纱女“噗呲”一笑，再也绷持不住，男人如此正经，哪里有吸人真元的魔头样子。
男人则双目微阖，徐道：“那个姓裴的，体内寒气天下罕见，若是能捉来炼制，我这凝血神功便可大成……可惜，当时操之过急，把他弄死了。”
“所以少主大人，这是炼化不成反累自身？”黑纱女似笑非笑，腰身一拧，露出白皙的腹线。
男人仍未开眼，掐着指头不知在盘算什么，双眉不禁蹙成一团。
“我急于破境可不是为了自己……时间不等人，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姐姐已有了周密布置，少主何必多此一举。”
“周密？”男人一声轻哼：“此事非同小可，稍有不慎，粉身碎骨在所难免。”
“对姐姐来说，又何尝不是一次豪赌呢……何况，少主大人不想报仇？”
“是啊，报仇……”
男人言尽于此，一阵沉默，两相无话，他好像入了定。
所以……少主找我来究竟有什么事？既不摆弄人家，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莫非最近一阵奔波，皮肤不够水嫩了么？
黑纱女兀自想着心事……等等，少主好像不知道那姓裴的还活着……嘻嘻，这可有趣，我该不该告诉他。
只听天际雷声滚滚，一场大雨就在眼前，黑纱女步伐轻快，悄然遁去。
过了许久，那块矮岩之上，有人以头撞墙，愤怒得像一头大草原上的公牛。
……
瓢泼雨，为久旱的应龙城带来一丝解脱。
雨点如拳，轰击在光滑的青石板上，不多时便形成水洼。
赶路的汉子不近人情，溅的躲雨人满脸满身。
躲雨人缩在屋檐下，大怀抱搂着小身板。
“阿秋……”小身板打了个喷嚏，鼻子冒出个泡泡，陆离忙脱下外衣，盖在裴清清的身上。
推茶车的小贩支着伞，滚滚车轮就要碾过水洼，陆离足尖抵住车身，拍下两枚钱币。
雨天热茶，暖入人心……裴清清小心的呡着，面上茶叶飘来飘去，一个不留意便粘在嘴上。
两人相视一笑，漫天阴云便化入了茶里。
黑夜来得好快，屋檐下已成一片水帘，这才第一天，便过得无比艰难，陆离心有所想，苦苦思索着出路。
每一串雨滴落下，他便弹指击去。
“凝气成剑！”
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过苦中作乐。
裴清清靠在怀里睡着了，陆离徒生莫名欣慰，这种感觉以往并没有。
那一坨大大的水滴，赖在屋檐上不愿下来，水越积越多，陆离看准时机……
“啪啦！”，雨滴落在一团黑影上，水花溅得老高。
突如其来的煞气……
下一刻，陆离便做出了反应，可身体太过累赘，他还是慢了。
“小鬼，你命很大嘛，极寒阴气竟没能将你吞了……”
那是一团黢黑烟雾，雾中有道虚影，语气一如既往的空洞。
“是你？”陆离感到身体发僵，然后便被修长的臂膀夹在腋下。
仇敌再见，脑中如炸雷轰响，恨意不自主的涌上心头，手掌竟无端朝虚影里抓去。
黑雾里探出一个尖削脸颊，双目宛如猫瞳，瞳孔缩成一条竖线，两颗尖牙露在外面，颇为可怖。
陆离一阵心悸，理智很快恢复。那夜山洞中时，此人还是兽身，如今却已化作人形，看来当属半妖一脉。
“不想死，就别动……”半妖扬起另一条长臂，裴清清四肢正无力的耷拉着，双眼紧闭，神情痛苦。
“你对她做了什么？”陆离吼道。
“放心，本座虽不喜小孩，但也绝非丧心病狂……只是让她小睡一会。”
陆离感到有利器抵住后脑，只能示弱，不敢妄动。
眼前光景如梭，那虚影带着兄妹二人飞上云端，径直朝奇物谷而去。
半妖飞行速度极快，半晌便到了谷中，越过层层山峦，一头扎向崖壁。
陆离大惊，此举无疑是在自杀。
“怪物，你疯了？”
那半妖咧嘴笑着，速度不减反增，直接冲过崖壁，来到一间洞穴。
陆离恍然，看来洞口布有某种掩人耳目的阵法，崖壁只是表象。
洞穴很宽敞，石台上铺有软草，角落有些新鲜果子，大抵是这半妖的藏身之所。
洞顶几道裂隙，月光射下，照的地面黑一块，白一块，可饶是如此，此地阴气依旧很重。
裴清清猛然惊醒，眼前景象仿若隔世，忙将脑袋埋进陆离袖下。
只见那半妖端坐石台，正在凝神调息。他周遭风声阵阵，袍尾飞舞，倒悬在身后，宛如一只飞天蝙蝠。
从入城擒人，再到返回此地，他为了不惊扰城中守卫，消耗了太多真元用来掩藏身形。
人前静坐，本就托大，何况是在仇家面前调息，此举等闲是不将陆离放在眼里。
而对于陆离而言，仇敌自寻上门，本是一桩幸事，奈何眼下神通尽散，还有裴清清需要照拂，他并不敢轻举妄动。
强压怒意，极力保持镇静，心道只能静待时变，再徐徐图之。
“哥哥，我们怎么在这里？他是谁？”清清小声问着。
陆离一言难尽，摇了摇头。
将事情和盘托出只会徒增恐惧。
只好选择暂时的沉默。
眉河的一条支流，仿佛叛逆的孩子，决然离家，突兀拐入奇物谷中。
支流终究是支流，自弃眉河之威能，一路向北，越来越窄，终化成一股清溪。
一颗石子，飘飞入水，溅起潺潺水波，精准落在对岸。
“少主，您约奴家过来，不会仅仅是赏月吧。”
黑纱女人站在溪边，足尖蹂躏着无辜的鹅卵石。
在她身后，一块半人高的平整岩石上，男人脸色惨白，盘腿而坐，尤其那两颗锐利尖牙，从上唇下伸出，愈发显得狰狞。
他似乎有伤，背脊一直佝着，时不时运气调息。
“你姐姐呢，她怎么没来？”
黑纱女做吃惊状：“哎呀呀，您原来还约了姐姐，奴家可要吃醋了呢。”
白脸男人心潮一荡，不知是因为伤痛，还是莫名而来的情欲，“哇”的一声，黑血吐出。
“这阴寒气……竟如此霸道，可恶！”
“姐姐早就说过，吸元治伤是下下之策，少主不听……到时候可别吸坏了身子哟。”
黑纱女故意将“身子”二字拉的老长，似有意无意的撩拨裙摆。
又是一口黑血喷出，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他骤然飞起，闪入林中，不久便提着一只四角山猪回来。
此物数量庞大，分布奇物谷诸山脉，多做肉材之用。
只见五指利爪插入山猪脑中，片刻抽出，说道：“这畜生真元太过稀薄，我需要更多。”
黑纱女伸出腕子，递在身前，嗔道：“好呀，招奴家来，却迟迟不说正事……要不你吸我好了。”：
“未央……”
男人已是忍无可忍，体内阴寒在同火热的欲望激烈碰撞，忙收回眼神，不敢逼视。
“好了，不逗你了。说说吧，身体里那股寒气是怎么回事。”
一瞬之间，黑纱女换作庄重姿态，男子则掖了掖衣襟，将四角山猪丢进小溪。
“你去过山洞，何必问我……”
黑纱女伸着懒腰，一直这么端着，她属实有些疲惫。
“洞里一堆尸体，臭气熏天，我能知道什么？”
“哎！”一声叹息，与风同至。男人不知何时又坐回矮岩，双手抱元合在下腹，正襟危坐，长吐长吸。
黑纱女“噗呲”一笑，再也绷持不住，男人如此正经，哪里有吸人真元的魔头样子。
男人则双目微阖，徐道：“那个姓裴的，体内寒气天下罕见，若是能捉来炼制，我这凝血神功便可大成……可惜，当时操之过急，把他弄死了。”
“所以少主大人，这是炼化不成反累自身？”黑纱女似笑非笑，腰身一拧，露出白皙的腹线。
男人仍未开眼，掐着指头不知在盘算什么，双眉不禁蹙成一团。
“我急于破境可不是为了自己……时间不等人，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姐姐已有了周密布置，少主何必多此一举。”
“周密？”男人一声轻哼：“此事非同小可，稍有不慎，粉身碎骨在所难免。”
“对姐姐来说，又何尝不是一次豪赌呢……何况，少主大人不想报仇？”
“是啊，报仇……”
男人言尽于此，一阵沉默，两相无话，他好像入了定。
所以……少主找我来究竟有什么事？既不摆弄人家，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莫非最近一阵奔波，皮肤不够水嫩了么？
黑纱女兀自想着心事……等等，少主好像不知道那姓裴的还活着……嘻嘻，这可有趣，我该不该告诉他。
只听天际雷声滚滚，一场大雨就在眼前，黑纱女步伐轻快，悄然遁去。
过了许久，那块矮岩之上，有人以头撞墙，愤怒得像一头大草原上的公牛。
……
瓢泼雨，为久旱的应龙城带来一丝解脱。
雨点如拳，轰击在光滑的青石板上，不多时便形成水洼。
赶路的汉子不近人情，溅的躲雨人满脸满身。
躲雨人缩在屋檐下，大怀抱搂着小身板。
“阿秋……”小身板打了个喷嚏，鼻子冒出个泡泡，陆离忙脱下外衣，盖在裴清清的身上。
推茶车的小贩支着伞，滚滚车轮就要碾过水洼，陆离足尖抵住车身，拍下两枚钱币。
雨天热茶，暖入人心……裴清清小心的呡着，面上茶叶飘来飘去，一个不留意便粘在嘴上。
两人相视一笑，漫天阴云便化入了茶里。
黑夜来得好快，屋檐下已成一片水帘，这才第一天，便过得无比艰难，陆离心有所想，苦苦思索着出路。
每一串雨滴落下，他便弹指击去。
“凝气成剑！”
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过苦中作乐。
裴清清靠在怀里睡着了，陆离徒生莫名欣慰，这种感觉以往并没有。
那一坨大大的水滴，赖在屋檐上不愿下来，水越积越多，陆离看准时机……
“啪啦！”，雨滴落在一团黑影上，水花溅得老高。
突如其来的煞气……
下一刻，陆离便做出了反应，可身体太过累赘，他还是慢了。
“小鬼，你命很大嘛，极寒阴气竟没能将你吞了……”
那是一团黢黑烟雾，雾中有道虚影，语气一如既往的空洞。
“是你？”陆离感到身体发僵，然后便被修长的臂膀夹在腋下。
仇敌再见，脑中如炸雷轰响，恨意不自主的涌上心头，手掌竟无端朝虚影里抓去。
黑雾里探出一个尖削脸颊，双目宛如猫瞳，瞳孔缩成一条竖线，两颗尖牙露在外面，颇为可怖。
陆离一阵心悸，理智很快恢复。那夜山洞中时，此人还是兽身，如今却已化作人形，看来当属半妖一脉。
“不想死，就别动……”半妖扬起另一条长臂，裴清清四肢正无力的耷拉着，双眼紧闭，神情痛苦。
“你对她做了什么？”陆离吼道。
“放心，本座虽不喜小孩，但也绝非丧心病狂……只是让她小睡一会。”
陆离感到有利器抵住后脑，只能示弱，不敢妄动。
眼前光景如梭，那虚影带着兄妹二人飞上云端，径直朝奇物谷而去。
半妖飞行速度极快，半晌便到了谷中，越过层层山峦，一头扎向崖壁。
陆离大惊，此举无疑是在自杀。
“怪物，你疯了？”
那半妖咧嘴笑着，速度不减反增，直接冲过崖壁，来到一间洞穴。
陆离恍然，看来洞口布有某种掩人耳目的阵法，崖壁只是表象。
洞穴很宽敞，石台上铺有软草，角落有些新鲜果子，大抵是这半妖的藏身之所。
洞顶几道裂隙，月光射下，照的地面黑一块，白一块，可饶是如此，此地阴气依旧很重。
裴清清猛然惊醒，眼前景象仿若隔世，忙将脑袋埋进陆离袖下。
只见那半妖端坐石台，正在凝神调息。他周遭风声阵阵，袍尾飞舞，倒悬在身后，宛如一只飞天蝙蝠。
从入城擒人，再到返回此地，他为了不惊扰城中守卫，消耗了太多真元用来掩藏身形。
人前静坐，本就托大，何况是在仇家面前调息，此举等闲是不将陆离放在眼里。
而对于陆离而言，仇敌自寻上门，本是一桩幸事，奈何眼下神通尽散，还有裴清清需要照拂，他并不敢轻举妄动。
强压怒意，极力保持镇静，心道只能静待时变，再徐徐图之。
“哥哥，我们怎么在这里？他是谁？”清清小声问着。
陆离一言难尽，摇了摇头。
将事情和盘托出只会徒增恐惧。
只好选择暂时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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