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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回 第四十四滴眼泪

    原来我没有看错,确实是有一个东西在动。我和阿让停下来的时候,周边的大树也停了下来。在一棵大树的主干,有一只带着无数伤疤的手死死地抓着大树的树皮。很明显,有个人藏在离我们不远处的一棵大树的后面。

    我和阿让看了对方一眼,心领神会以后,我们小心翼翼地朝着那棵躲藏着一个人的大树的两侧包抄过去。左右和前面的道路已经被阻断了。如果那个人想逃跑,阿让完全可以利用瞬间移动来追上他,当然这需要靠些运气。

    我们几乎是一起走到了大树的后面,躲藏在大树后面的人并没有要逃跑的意思。她的身体的某个部位好像受伤了,鲜红的血液不断地从她破破烂烂的衣服里流出来。她的整个身体都在不停地颤抖着,现在就算放开手让她逃跑,她也绝对跑不了多远的。

    她是一个女水鬼,从她手里死死握住的那把鬼伞就可以确定这一点了。鬼伞下面带着倒刺的根须,已经牢牢地扎进她的手掌心里。“疼吗?”我问女水鬼这句话绝对是由衷的。作为一个从小就学习医术之人,看到伤痕累累的残体,总不免要动恻隐之心。

    女水鬼仍旧一只手死命地抓着大树的树干,一只手死死地抓着那把破旧的鬼伞。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惨白惨白的,偶尔会突然抽动那么一两下,但是仍旧保持沉默。

    “你一定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快告诉我,打伤你的人都去哪里了?”阿让的口气有些粗鲁,吓了女水鬼一跳。但是没想到的是,她居然摇了摇头。我原来以为她可能是吓傻了,也可能是不愿和陌生人说话,所以才这样闭口不言的。然而,她却对阿让的问话做出了反应。

    “你躲在这里做什么?是有人追杀你吗?”我尽量轻声细语地和女水鬼说话,她一定受到过很大的刺激和惊吓,我不忍再刺激到她。听了我的话,女水鬼看了我一眼,然后突然朝着阿让的身边缩了缩身子,脸上表现出惊恐万分的神色。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怕我?

    “别害怕,你先别还怕。能告诉我们,是谁伤了你吗?”阿让耐着性子,特意小声地问女水鬼。谁知道阿让这一问,女水鬼干脆一下子铺到阿让的怀里,一脸不可置信地摇着头看向我。她的身体仍然在流血,我需要找个机会为她检查一下伤口。

    “别怕别怕,只告诉我一个人好吗?你可以悄悄地告诉我。”阿让维持自己的好脾气,声音出奇的温柔。他一定也看出来了,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面前这个在阿让的怀里颤抖个不停的女水鬼,非常害怕我,尽管我不知道原因是为何。

    阿让的这一招果然奏效了。女水鬼把没有死命抓着鬼伞的那只伤痕累累的手放在嘴边,示意阿让把耳朵伸过来。说好了只把秘密说给阿让一个人听的,她可要防着我点儿。

    虽然心里很急迫,但是阿让仍旧很小心地,把自己的耳朵一点点儿地靠近女水鬼放在嘴巴上的那只手。阿让也是担心的,他害怕任何一点儿的惊吓都会刺激女水鬼,他害怕女水鬼一旦受惊之后,就再也不愿意开口说话了。那样的话,就前功尽弃了。

    不知何时,女水鬼放在自己苍白的嘴巴上的手,已经做成了一个半圆的形状。她已经做好准备要对阿让说出点什么了。我后退了两步,一脸平静地站在距离阿让和女水鬼稍微远一点儿的地方。沉默地等待着。除了等待还是等待,我没有更好的事情要去做。

    我看见女水鬼的嘴巴在她半圆形的手形下动了动,紧接着看到阿让看我的时候一脸震惊的神情。事情看上去似乎非同小可。

    “不对,这不可能啊,没道理的……”阿让一个人喃喃地自言自语起来,阿让的眼睛明明是在看我,但是我却有一个感觉:阿让的眼睛已经传过了我的身体,他在看我身体后面的某个东西。

    “怎么样,她都对你说了些什么?”为了不惊扰到女水鬼,我用自己的眼睛在和阿让交流。“没什么,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阿让也用自己的眼睛回应着我。

    没什么,怎么可没什么?阿让刚才一脸震惊难以置信的表情,怎么可能是“没什么”的表情呢?我很清楚阿让是在撒谎,但是我并没有马上揭穿他。

    “好吧,一会儿再说吧。”我用眼睛向阿让传递完最后一句话,没等他回答,我就自顾自的收回了“眼音”。阿让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我做了个手势阻止了他。我看了看阿让,又看了看已经躺在阿让的怀里,陷入沉睡中的女水鬼,示意他有什么事以后再说,至少先把他怀里的女水鬼先安顿好再说。

    还有一点,我不想听阿让继续说下去的原因是,既然他不愿意把实情告诉我,那么在短时间里他还没有想通的情况下,他对我所说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字都只能是敷衍和欺骗。偶尔的沉默并不可怕,但是一旦开始了欺骗,那将会是无穷无尽的噩梦。既然如此,何必再听些言不由衷的话,让彼此徒生猜忌和隔膜。

    阿让一声不吭地抱着那个遍体鳞伤的女水鬼走在前面,我依旧走在后面,和他们刻意保持着一段距离。一路上,除了女水鬼偶尔在睡梦里惊吓过度,微微颤抖着小声呜咽几声之外,我和阿让两个人完全陷入沉默里。

    说也奇怪,我们沿着原路返回的时候,阿让没有用瞬间移动掠风而行。我们的每一步,都是靠着双脚走出来的。前面路上的参天大树,并没有刻意地避开我们,我们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刻意地去避开它们。结果一路上,我们只管低垂着头,径直往前走。我们之间从一棵又一棵的大树里面传过去,直到回到遍地残尸的屠戮场,我们也没有遇到一次阻碍。

    我们一路向前,前面的大树全部都是树屋。多么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