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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第一次的夜班兼职,物流工厂的传送线

    2020年初冬,南方某城。

    这是我到达这座城市的第二个月,具体是哪一天我不记得了。由于工作上的调动我离开了北方,离开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和家乡只身一人来到了属于江南的一座小城。这座城市不算很大,但却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这里环境优美,经济富强,是好多人眼中的宜居城市和养老城市。

    来到这里之初,我去逛了这座城市里的好多地方,有繁华的街道,有山水园林和古迹,当然,也有好多建设的破烂有待改进的地方。这座城是在我好久之前来过,但只是以旅游的形式来的。当时的时间有限,所以只是走马观花的大概逛了一下,像这样近距离的真正生活于此还是第一次。

    好像任何一座城市你在那里呆的时间久了你都会发现和想象当中的并不一样,或者说是不完全一样。再美好的城市也并不是全部都美好,多多少少都有着这样或那样的问题。而且生活得越久,问题就越多。我认为这里和人们口中的美差别很大,坦白讲,我并不喜欢这里,却又不得不在这里,被迫接受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已是常态。

    十一月中旬的南方还停留在秋末的季节,只有一丝丝冬天的迹象。早晚阴凉,白天温度怡人。而此时的北方已经开始刮起呼啸的寒风了。

    我虽然已经在此生活了一个月有余,但除了和周边的同事及与工作有关的人打交道以外,在这里我并没有交到其他的朋友。平时闲下来的的时候基本上都会呆在办公室里或是居住的地方,窗外的风景早已经看得麻木了。

    偶然的一次机会,我在浏览某招聘网站时被这网站所推过来的一条消息所吸引,看它上面的内容应该是一个劳务公司的领队正在大量招聘工厂的工人。不仅如此,该职位还可以以兼职的身份日结。

    想要融入一座城市最好的办法是什么我不知道,但去做兼职绝对是其中一种。我点开看了一下,工厂里的工作我还没有尝试过,正好借此机会可以去感受一下。抱着这个想法我按照这个招聘网页上所提供的联系方式加到了这位联系人的微信并聊了起来。

    通过聊天我大概得知这是一个劳务公司的领队,她是一个女生,看她的头像和说话的声音大约是在二十五六岁上下。她向我发送了三份相同类型的工作并告知我都可以做长期工也可以兼职日结工。我看了一下工作内容和工资情况,工作的时间都是在夜间,也都有班车接送,工作内容和我以前做过的快递分拣好像有些相似但好像又有些不同,是我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一些关于物流工厂里流水线上的工作。

    南方的兼职工资是略高于北方的,但也只是高出二十块钱左右。我按照她所发给我每一处工作的地址和班车路径逐一在地图上进行搜索查看距离和前去到达的交通工具。很遗憾,每一个距离我都很远,无论是乘坐班车的地点还是工作的地点,全都是我无法通过公共交通可以解决的。

    领队问我住在哪里,我报给她了一个距离我最近的地铁站的名称。她也是很遗憾的告诉我没有在那附近设有班车的工作。的确,我所住的地段是公司为我安排的单人宿舍。那里正处于市中心的繁华地段,有商场、有地铁站,生活配套很齐全离公司又近。虽然不免费,环境很简陋但能住在这里也不要奢望的太多了。于是,这件事情就这样遗憾的错过了。

    过了大约个多小时,事情的转机出现了。这位兼职领队在微信上突然联系我说她有一个朋友和她一样也是个兼职领队,他那里有在我住处不远的地方集合的班车问我要不要去做,我问她具体地点和工作内容她直接将那条招聘信息转发给了我并附上了那位领队的手机号码。

    我仔细看了一下招聘信息,和我刚刚咨询过的那份工作内容差不多,都是物流工厂的流水线。只是过于具体的信息我很难在这些文字中提取出来,因为上边的描述比较笼统。工作时间是晚上六点到凌晨两点,工资一百六十元。班车地点在距离我不是很远的一个大型超市那里。我加了这位领队的微信,很快便有了回应。这名领队是个男生,微信名叫“飞”。我和他简单的沟通了一些做兼职所需要的细节问题便和他确认好了第二天晚上就去做这份兼职工作。他要了我的姓名、手机号码和身份证号之后提醒我第二天下午三点半带好身份证的原件到所发送位置中的个大型超市那里集合坐班车,若是没有身份证的原件是无法进入工厂工作的,到达后立刻联系他就可以。

    就这样,这件事情就算是敲定了。以前只是有过想要上一次夜班的想法却没有实践过,只一次算是行动了,这是我第一次在夜间工作。

    第二天,我睡了一个懒觉,考虑到要上夜班的缘故我需要在白天尽可能的多休息。中午时分,昨天联系的那位小姑娘领队还特意提醒我不要忘了今晚有兼职要做,不要迟到,一定要带好身份证。我回复她一声收到。

    下午三点钟,我骑着单车前往班车发车的大型超市,我刚到这座城市之初的好多生活用品都是在那里采购的,对那里我已经是很熟悉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我就骑到了那里。我联系了飞,飞给了我一个手机号码告诉我给这个人打电话就行,他会告诉我带领我坐班车和去工作的。我拨通了那个号码,手机上显示这是来自一座沿海城市的归属号码。电话接通了,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年龄区间从声音上判断不出来,我告诉了他我所在的位置,他叫我先去超市对面的一个知名汉堡品牌连锁店里坐着等一会儿他随后就到。我应了下来以后就去了那里坐着等待他的到来。

    汉堡店里的空调温暖又舒适,再配上大人们带着孩子吃汉堡的画面显得格外温馨。这不禁让我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也同样经历过的这样暖心的画面。只是时过境迁,曾经的小孩子现在已经不知不觉的变成了每天为生活奔波的大人了。

    我拿出手机,利用这短暂的时间来编辑我所创作小说的最新章节,。大概十分钟过后,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一看归属地是那座沿海城市的我就知道是谁了。电话接通以后他问我在哪,我告诉他我就坐在汉堡店里。我向门外望去,看到一个二十出头穿着天蓝色外套的帅小伙一边打电话一边向里面张望。我看着他,他看着我并冲我摆了摆手示意出发。我挂掉电话走出汉堡店开始跟着他的步伐走。他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他问我是不是飞招来的人,我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之后我俩就都没在说话了。他长得很白,发色有些偏黄应该是之前染过的。

    车子在汉堡店旁的一栋大厦旁停着,是一辆白色的微型面包车,车子又旧又破,看样子距离报废应该不远了。车子里出去司机算上我一共只有四个人,其中有一个坐在副驾驶位置,我和蓝衣服小伙坐在最后一排。最后一排的座椅靠背早就拆掉了所以根本无法倚靠,只能靠挺着腰板来将就坐着。出门在外总归要有这样或那样的地方需要忍一忍。

    蓝衣服小伙在抓紧时间的打着竞技类手游,我望着车窗外,车子的行经路线有着许多我为曾去过的地方也自然有着我不曾见过的风景。这座城市并没有那么吸引我,尽管这里对外界的印象标签是山清水秀。

    车子在开到经济开发区的一个路口处的银行停了下来,与此同时又有三名妇女上了车。我知道这里,虽然之前没有来过但我知道这附近有着大大小小的工厂近百家,这里的几个小区超级大,大到在全市都一定的知名度。由于距离市中心有一定的距离,所以这里的房价相对低廉,无论是购买还是租住。

    新上车的三人中有两位都在四十岁以上,有一位比较年轻,大概在二十多岁。她没有化妆,穿的很普通,基本上以保暖和实用为主。在原本属于花季的时期却没能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知是否会觉得遗憾。不过人各有追求,外表不见得可以说明一切。

    车子继续开动,没过多久就来到了经济开发区的工业地带,从这里开始路过的两旁都是工厂,而且几乎都写耳熟能详的知名企业的工厂,这座城市的机场也在此附近。有开过大约两个路口以后,我看到了一片很大的厂区,主体建筑上的几个大字让告诉我这里就是我们要去工作的地方。

    车子达到厂区后在大门处停了下来,我们逐一下车。在进入厂区的门口一个戴着帽子个子很高很瘦的小伙子迎了上来和蓝衣服小伙愉快的聊着天,他们很熟络,要么就是一起工作久了,要么原本就是朋友。

    待众人都聚到一起以后,戴帽子的小伙子叫大家把身份证都上交到他手里,蓝衣服小伙第一个掏出了身份证交给了他,其他人也纷纷将身份证交到了他的手中。我有些犹豫的问他什么时候返还,还没等他开口,蓝衣服小伙就替他回答道“下班的时候。”我将身份证递了过去,帽子小伙接过以后将所有人的身份证都放在了一起然后用一根橡皮筋捆了起来。我看到他手里的身份证可不光只有我们几个人的,而是有整整一摞厚!很显然,前来工作的远不止我们几人。我也明白了不带原件不可以进入工厂上班这句话的含义。

    工厂园区很大,门卫将电子门打开放我们进入园区,我们紧跟随者帽子小伙的步伐来到了其中的一个厂房内。这个厂房超级大,想要到达工作的地方需要走好久才可以到达,我们大约走了十五分钟以后来到了这座厂房二层的一个地方,这里有一个全透明的玻璃连廊通道,过了这个通道就是我们所要工作的区域了。

    走在连廊上隔着玻璃看着厂房外面的景象,几个巨大无比的厂房将这里包围着,夜幕刚刚降临,厂内的工作区域亮着灯,天空中有飞机飞过。那一刻,我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围墙里在做着困兽之斗。你会发觉自己的浑身都充满着一种无力感,那种感觉无比的压抑。

    我跟随这众人一起来到了工人休息室,这里同我几年以前做过的快递分拣的休息室陈设几乎一样。有热水机、有微波炉还有几排连体的餐桌椅。我们来之前就已经有许多人在这里坐在一起休息了,他们有的玩着手机吃着零食还有的抽着烟吹着牛。他们有男有女,但以男性居多,年龄结构参差不齐,大多都在三十五岁上下。

    蓝衣服小伙笑着和屋内的几个人打着招呼,他们也围过来和蓝衣服小伙有说有笑,其中一位还递给他了一支香烟,那是二十多元钱一包的香烟。蓝衣服小伙笑着接过,那人又散了了一圈给一同说笑的众人,氛围很是和谐。

    我挑选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我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下午五点三十分。按照惯例,班车往往会提前将工人们送到这里然后留给工人们自行在休息室里等待,等到了工作时间就立刻上工。资本方宁可要工人们多在休息室里停留等待着也不会要他们迟到,因为迟到意味着误工,意味着损失。

    我前面的一个餐桌位置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她二十出头,身材有些胖。她趴在餐桌上抽着烟不停地刷着手机短视频,拿着手机的那只手的手腕从棉衣袖子里露了出来可以清晰的看到她手腕内侧的一个纹身。那纹身并不是专业纹身师所纹画的那种,而是一个黑色的歪歪扭扭的类似十字架一样的形状,只有粗略的线条并没有其他上色。那线条画的好像幼儿园的小朋友在美术本上勾勒出的一样,我猜测那应该是她的某个朋友在学习纹身时出于练手的目的为她免费纹的,可怜了她的手腕被当作了“人肉练习册”。

    休息室里陆陆续续的有工人到来,每进来一个人帽子小伙就会向其索要身份证然后放在用橡皮筋捆起来的那一摞当中。我看着休息室里的人们,他们大多数人都面色黑红,那是因为长期熬夜造成的。他们的衣物上都有流水线上作业时所留下的弄脏痕迹,索性上班时间就都穿着这一套了。他们活的开心吗?至少表面上都是有说有笑的样子。但他们对于未来都充满着希望吗?好像并没有。他们在用自己的时间甚至是生命在为企业创造着业绩和生产力,他们是必不可少的环节,是辛勤的劳动者,是值得被歌颂的,却也是最没有希望的。

    时间来到了下午五点五十分,帽子小伙开始招呼大家准备上工。他再次询问还有没有没交身份证的,在得到大家都上交完毕的答复以后他开始清点人数,清点之后又查了查身份证的数量,在得到是相同的数字之后他拿起了刚刚按照身份证上的名字所列好的一份名单带着大家前往工作区。和之前做过的分拣工作一样,手机和私人物品均不可以带入工作区,帽子小伙拿出一个大整理箱,我们的手机和私人物品全都放在箱子里,待工作结束后在各自拿回属于自己的物品。

    工作区距离休息室步行只需五分钟,厂房内很大,工作种类也各有不同,但我们的工作只有一个,那就是负责的传送带流水线。

    我们穿着发好的亮黄色荧光背心,帽子小伙把我们带到了工厂负责人那里,工厂的负责人立刻要我们两排列队站好。负责人是个男性,三十五岁左右,个子很矮。他说话的口音可以很明显的听出不是本地人,而是来自一个本地人最为厌烦和唾弃的地方。那地方讲话口音和本地有些相似,但却又可以让人一下子听出差别。尽管取消地域歧视的口号已经喊了好多年,人们也知道“英雄不问出处”的含义,但真实的情况却是地域的鄙视链始终存在。

    几个男工人一边列队一边在低声辱骂这个负责人,他所遭到的唾弃不光是这座城市,更是连自己手下的工人都一并将他给唾弃了。至于他为何如此受人唾弃?我也是真正的见识到了。

    列队之后他并没有立刻查点人数,更没有分配任务。而是双手背后一脸春光得意的样子在众人中巡视了起来。巡视时的样子并不像是上级领导下到地方视察工作,而是像极了老电影里的鬼子视察汉奸队。

    “向右看齐!”“向前看!”“对齐!前排都对齐!如果不整齐那我们为什么要列队咧?”

    他发着号令讲着话,那语气里充满着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很显然,他原本也只是这个物流工厂里的工人,只是恰巧负责带领临时工人而已,他将自己所受到的批评和生活中的怨气全部都放在了对临时工开工前的训话上。

    待我们排列的十分整齐之后,他才开始清点人数。

    “我再次强调一下,我们工作最重要的是什么?安全!安全是第一位的!在你工作过程中要是碰到什么事情一定要先保全自己,哪怕是物品收到了损失。一切工作都要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进行,大家听明白了吗?”

    众人点头或是默不作声,这引起了他强烈的不满。他略有些生气的问道:“怎么?都是哑巴吗?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听不见!”

    “听明白了!”众人扯开嗓子提高了声音回应着,他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开始分配工作。

    由于我是新人之前没有过此工厂或类似工作经验,他刻意委派了两名老员工带着我。这两名老员工一位是五十岁出头的叔叔,另一位是三十岁左右的青壮年,他皮肤黝黑,戴着眼镜又高又壮所有人都称他为“战神”。我在他们俩的带领下走上了一个简易步梯来到了上层的传送带工作。我看着这里的布局,一个传送带,传送带的下方有四个正方形的输送口。

    大叔为我普及这里的工作内容和注意事项。工作的内容很单一,算是单纯的体力活。传送带在开始运作以后会陆续的有巨大编织袋所包装的包裹在传送带上经过我们这里。我们需要将大包裹取下来之后剪开包裹封口处捆绑着的塑料扎带,然后再将包裹里的物品全部倾倒在任意一个输送口内就可以,而倒下去的物品会由下层的扫描员进行扫描。大叔提醒我,倒过之后的大编织袋不要乱丢在脚下,不然的话在忙起来时会很容易将自己绊倒,要及时放回在身后的回收箱里。如果忙起来的时候传送带上会有很多的大包裹,不要着急,每个人都尽自己所能的去拿包裹就好,其余的包裹会随着传送带去往后面其他组的工人那里。如果不是很忙的时候,包裹也可以适当的去放给后边其他组的工人去做,这样有利于各组的货物平衡,也利于各组人员的劳逸平衡。

    我回答记住了之后去看了看输送口,输送的通道是斜的,像个滑梯一样是为了便于货物下落。通过这个口子可以看到下层的工作人员,她们都是女性,她们的工作和我们不一样,我们拆分,而她们则负责扫描。输送口的下方是一个扫描平台,平台旁也有一个比上面的要小很多的传送带。被扫描过的货品就会被放那条小传送带上,至于会被传送到哪里我就不得而知了。

    大叔递给我一副劳保手套和一把小钢钳,这钢钳是用来剪断紧紧捆扎封口处的塑料扎带用的。我道了声谢之后问他们这个给我了那他们用什么?他们笑了,冲我摆了摆手说他们不需要这个。

    没过多久,传送带就开始运行了。不一会儿,一个巨大的包裹就来到了我们面前,大叔为了演示了一遍工作流程。只见他熟练的拿起来这巨大的包裹,右手顺势一拽,那包裹的封口就被他给打开了,随后借力一侧放,那包裹里的东西就全部倒进了输送口里,顺着输送通道滑了下去。

    我问他那封口怎么才能拽开,他回答我说做久了自然就能掌握了,但同时他又叮嘱我千万不要用手去弄,掌握不好容易受伤。我们三个人一人守着一个输送口,“战神”守在最前面的一个,大叔在中间,我在最后面的那个。

    前期的货物不多,零零散散的几个大包裹也基本都被“战神”和大叔拿去做了。大叔让我尝试着弄一个,我从传送带上拿下一个包裹,包裹很重,我抱着很吃力,这让毫无心理准备的我差点闪了腰。我将包裹放在地上拿起钢钳很不熟练的剪向封口处的塑料扎带,剪了两下才将它剪断,然后踉踉跄跄把一袋子的货物倒入输送口内。袋子里的货物一般都是以小纸盒子包装或是信封为主,并没有大件和易碎物品。

    大叔说就是这样做,每次在倒完货物之后一定要确认袋子里的东西全部都倒出去了才行,若是有落在袋子里的话那可就麻烦了。我点了点头表示知晓了。

    忙了一小阵子后,在一个不是很忙的时间段大叔便和我闲聊了起来。他问了我来自哪里、是否有固定工作等问题,我也都一一回答了。他听了我工作的地点和住处的时候对我说那里是市中心的位置。在和他的聊天中我了解到他们都是月结的临时工,每天的工资会比日结工高出十五元钱。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定休息日,但大部分人如果可以坚持做的话一般都不太会选择休息,毕竟那样会少赚一天的薪水。结算工资以微信或支付软件转账的方式由劳务公司负责发放,只是经常会拖欠,一般都是比答应的发薪日期晚上个一周左右才会发放。

    大叔又指了指“战神”对我说他是这里效率最高、力气最大的临时工,不仅如此,他还十分的勤劳。只要是上了流水线或是有力所能及的其他活儿他都会义不容辞的去做,毫无保留、任劳任怨。

    持续到了快晚上八点钟左右流水线停止了作业,晚饭时间到了。这个物流工厂对于上夜班的员工是提供免费晚饭的,无论是工厂原本的工人还是临时工均可享用,吃的餐食种类也是统一的。

    提供的晚餐就是普通的盒饭,每人一盒米饭一盒菜外加一份汤。大家在拿过餐食之后都找地方坐下吃了起来,由于厂房内没有桌椅的存在,大家都几个人围在一起纷纷用一些包装纸盒垫在下面或是干脆直接坐在地上。我找了一个角落里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吃了起来。菜品有荤有素,我拿到的是一个鸡腿外加两个素菜,至于味道,就同在街边可以买到的盒饭味道一样,不难吃也不谈不上美味,只要不是冷下来的就可以。

    一个年纪很轻的小伙子拿着餐食坐到了我的附近吃了起来,他长得很白、很瘦,头发有些长。刚刚在休息室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他了,他大概只有十九、二十岁左右。这里的无论男女老少似乎每一个人都认识他并喜欢和他开上个两句玩笑,他每一次也都会笑着和对方说上几句,就是说话时口齿有些不太清晰还带点结巴。可以看得出来小伙子人很好,很招人喜欢,但他的内心可能还是更喜欢静一点。他一边吃着一边有人在不远处叫他问他够不够吃,小伙子用他不太清晰的口齿回答着“够”。

    吃过晚饭,大家将餐余垃圾都各自整理好统一丢到一个黑色的大垃圾袋中就匆匆忙忙的准备上岗了。好多经验丰富的“老油条”将香烟偷偷的藏在身上的隐蔽部位带进了现场,趁着吃完饭以后借着上洗手间的名义在里边偷偷的吸上一颗。洗手间里到处弥漫着烟草的味道却无法被厂内的巡视抓住现形,不得不说,烟民总是会绞尽脑汁的想尽一切办法躲过他人的检察,上学时就是如此,步入社会以后还是如此。

    各自回到岗位以后传送带并没有立刻运转起来,而是过了大约五六分钟才开始运转,这也等于是给了大家一个短暂的缓冲时间。从开始吃晚饭到传送带再次运转所用的时间大约只有三十余分钟。

    和吃饭前时一样,开始的传送带上并没有很多的包裹,可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传送带上的包裹开始逐渐增多了起来,大家也开始繁忙了起来,这个时候我与“战神”和大叔的差距就开始明显起来了,即便我很认真努力的在做着。“战神”力大无穷而且正如大叔所说的一样十分勤劳,他一个人足足可以顶得上两三个我的效率,甚至更多。大叔的手脚配合也十分麻利,那徒手拽开封口和顺势借力都用得恰到好处,从取货到卸货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只有我还在一点点的搬运、剪开再倒出,几个回合下来腰便累得生疼,胳膊也酸了。

    我抽空看了一眼厂房内的其他人,都在热火朝天的干着手里的活,无论是兼职工还是厂内的工人个个都是大汗淋漓,当然这也包括列队时训话的那位。

    不知过了多久,这一大波的包裹总算是过去了。本以为可以稍微喘口气缓一缓,可不料又一大波包裹从远处的传送带上渐渐传递了过来。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就这样,紧紧忙碌的状态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安全巡视的工作人员带来消息称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大家纷纷跑去喝水或是去洗手间偷偷冒根烟。我擦了擦汗水活动了几下酸痛的老腰和肩膀也想着去喝点水,可无奈我没有带水杯来,这里又没有矿泉水瓶可以购买或使用,我只好忍忍作罢。大叔告诉我今天的工作量并不算大,真正忙的时候是没什么喘息的机会的,而且还需要加班,加班加到早上七八点钟也是常有的事情。当然了,加班是有加班费用的,好像是一个小时十五元。

    “战神”站在一旁面不改色的拿着一个大大的水杯大口大口的喝着水。看着他喝水的样子我觉得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痛快!他食量大,水量也大,力量更大,他是这份工作最合适的人选。大叔说他完全可以直接进入这工厂内工作,只是很多工厂内的员工怕勤劳的“战神”他进入了以后冲击到自身的利益才一直没有向物流工厂方面推荐过,而劳务公司还依靠着克扣你的工时费赚取利润,更不希望你可以直接被工厂所签走。憨厚老实的工人总是被压榨的最多的那个。

    忙忙停停的状态持续到了凌晨一点三十分,在承载完今天夜班的最后一个包裹之后传送带停了下来,我们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我忙忙了一夜的手臂捂着累了一夜的老腰使劲儿活动拉伸了一下。领队要我们干了一些清扫垃圾等琐碎的零活之后又一次的准备集合列队。忙碌了一夜再加上即将下班时的喜悦,大部分的人都一边说笑着一边走过去列队,有几位还借此机会约了个酒局准备等下回去喝两杯。这可引起了这矮个子的领队的强烈不满。

    我们在列好队以后就算是落入他手里的猎物了。他双手背后,一脸严肃的在队伍的面前来来回回的慢走巡视。

    “笑!好玩吗?列个队伍那么懒散!既然你们这么喜欢玩那就留下来玩好了?反正我要值一夜的班,我又不着急下班,我有的是时间。”

    他说话的样子像极了领导的模样。我敢肯定,这就是平时领导批评他的话语,他只是换了个发泄口发泄一下而已,真是个悲哀的人。下面的队伍里已经有不少人在低声的对着他念念有词,“问候”着他的家人了,我也在心里默默地“问候”着。

    列队僵持了足足二十几分钟他才掏出了手机为我们照了一张合影以便于同劳务公司结算交差,我们也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了休息室。

    回到了休息室以后,帽子小伙开始将那一摞身份证挨个点名发放,物归原主。我也在拿到了身份证之后找到了蓝衣服小伙并跟随他走到了工厂的大门口去等待班车。

    深夜的冷空气十分刺骨。虽然是在南方,可吹过的风湿湿的,钻进衣服的缝隙里足以让人一直打着寒颤。

    等了五分钟左右,车子开来了。那一刻的我就好像是等来了救星一般,这是以前令我十分少有的感觉。车子还是那辆车子,座椅也依旧是那破旧的座椅,这里的人和物或许也都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至少对于我而言一切正是如此。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上夜班的工作,我对于夜班最直接的感受就是疲惫。这种疲惫不单单是后身体上的疲惫,更多的是来自于精神上的疲惫,我此刻似乎对于“熬夜伤身”这句话也有了更深一些的理解。

    终于回到家中,我烧了一壶热水,在稍事调整之后便倒头睡去了。工资在下午的两三点钟已微信红包的形式发送了过来。这是我做了这么多兼职以来觉得最觉得是在赚血汗钱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