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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夜半来信

    肃王府缺东少西算是常态,唯独各类各目的草药满满当当的囤了三间房以备临时调用——杨不留随老林绕着肃王府转悠的时候就瞄上了屋子里的草药,正巧温家管事前来呈递拜帖,杨不留不便留在堂中,索性趁着这个空档,闷头鼓捣了一贴清心安神的汤药,在厨房门前的小院里蹲着。

    府上的药炉被厨房的胖子拿去炖了老汤,杨不留自力更生的架火熬药,烟熏火燎的垫着抹布掀开壶盖看,随手抹了把鼻尖儿上沁出的汗,隐约觉出什么似的一转身,目光尽头正落在斜倚着廊柱的肃王身上。

    诸允爅甫见温府管事时,周身刹那间有如自无底深渊涌上来的寒凉消散无影,他的唇角勾着笑,慵懒且赖皮地朝着杨不留蹭过去。

    杨不留被美色晃了神,神思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挂在了身上,她只好无奈的由着他圈着,低声问道,“温家的管事走了?深更半夜的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诸允爅这会儿是真的有些累了,他佝偻着把下巴颏硌在杨不留的颈窝,微微合上眼,瓮声瓮气道,“户部的折子,西北流民闹事,原先父皇想就西北十国混战之事问责齐老,如今来看,太子是想要力保西北守军了。”

    诸允爅起初同杨不留猜测过京中局势,不谋而合的认定,北线战事暂歇,皇帝必然会借此良机收拢兵权,而战后诸事问责行赏,便是加以施行的第一个折点。

    广宁以北金矿开采局势未定,西北如今又闹了流民动乱的事儿,北境的有条不紊反而成了特例——温如玦递拜帖事小,有意提醒事大,明日一早此事不提便罢,若兵部不依不饶的提起,那便意味着,姜阳这野心勃勃的第一刀,十之八九会捅向肃王殿下。

    诸允爅有点儿始料未及,倒不是觉得忠臣良将被处处针对,而是没料到兵部这么沉不住气。

    ……太急于求成了。

    “我还没急着找孟歧算账,他反倒要先爬到我头上来了。”诸允爅闷声冷笑,沉默片刻,忽然道,“我只是好奇,户部的风声走漏到我这儿,究竟是温大哥自己提醒,还是背后有太子授意……”

    朝堂之上,户部依附太子已不是甚么见不得人的暗中相谋之事,坦荡相商可以免去皇帝的多半猜忌,可与之相对的,户部官员的一举一动会被不分青红皂白的扣上东宫嘱意的帽子,好事无谓,坏事麻烦,不能摆在台面上的事更是忍不住让人琢磨几分。

    杨不留略一沉吟就明白肃王所虑,“前者是往日情分,后者是另有目的。”

    诸允爅幽幽地叹了口气,不再没骨头似的赖着杨不留,抬手蹭掉她鼻尖儿上的炭灰,敛眉沉声道,“本以为今日父皇有意提点,明日我便在朝堂上老老实实的当个花瓶便是,可兵部不安生,太子也跟着掺和……”

    杨不留忍不住在诸允爅垂眉耷眼的脸颊上摸了摸,指尖上的炭灰在他脸上抹出了一撇小胡子。

    诸允爅略微出神,由着她小心翼翼地又在他脸上对称的添了一笔。

    杨不留无声的笑了半天,而后轻声道,“太子殿下暗查赵谦来在先,嘉平王亲近在后,方才又有户部通风报信——”

    杨不留轻轻浅浅的说着,诸允爅脑子里一个念头飞快的掠了过去。

    杨不留缓声继续道,“殿下可是担心,太子殿下因着什么变故,似是,站在了与皇上对立的那一面?”

    诸允爅叹了口气,“先皇后殡天,皇姐远嫁西域,父皇却因战事不顾皇姐生死,此事若论大义无可厚非,可于太子而言,难以接受确是事实……是非难论,只是惋惜。”

    太子年纪尚幼时便入主东宫,勤恳好学,监管六部之后更是贤德,于百姓之中声望甚高,甚至连挑剔的洪光皇帝多年来也从未生过芥蒂,父子相处一团和气。

    然而诸荣暻的无所戒备却非是单纯的父子情深,而是太子确因擅于分辨战事时局而得罪过不少握有兵权的将领,与兵部交恶也不是一时半日,文官操纵得再如鱼得水,只消手里没有可用之兵,皇帝便无需对他过多的怀有顾虑。

    况且诸荣暻也并非全然撒手不管,否则他也不会卸下昭王在北直隶的兵权,召他回京,与太子分庭抗礼,相互牵制,又留着秦守之这么个满朝结党的心腹大患,心知肚明的听着他装模作样,一问三不知。

    然而,诸荣暻身强体健时苦心经营多年来的制衡,终究是撑不到他年老力衰直至百年那天。

    须发斑白又无重权在手的老皇帝如何还能稳得住这多方撕扯的势力?

    肃王离京从军,浴血沙场那六年,诸荣暻便彻底转变了心境。

    这六年间温仲宾因病离世,跑到阴曹地府托梦进谏,可皇帝一朝梦醒久疑成性,枉顾开国军功,下令拆了穆良竖在东南的铜墙铁壁,收拢南境兵权攥握在手,打发了几个虾兵蟹将守着北明南境。

    诸荣暻行事狠厉归狠厉,可他却深知守成艰难,一蹴而就易生变数,故而明知私下与秦守之来往密切的闻戡都十余年来在广宁为虎作伥只手遮天,也并未急着拿捏他的把柄。

    然而权势此起彼伏,诸荣暻方念着缓一口气休养生息,秦守之却因着皇帝的雷厉风行而心生顾忌,瞒天过海的在南境的将领里,安插了几名亲信进去。

    南境天高地远,想瞒着甚么消息易如反掌,可偏巧,撞上了正捧着皇帝寄予的厚望,痴心妄想有朝一日在金殿上横着走的兵部尚书姜阳,在监军巡查时撞破了端倪,一不留神,把秦守之暗中筹谋的那点儿破事儿捅了出去。

    皇帝原本碍于边境军情不想擅动闻戡都的心思这便彻底被姜阳一纸奏折,激得活泛了心思。

    占了东北一方的兵权还不知收敛,如今竟还敢觊觎南境的军中势力,那日后,岂不是连中都留守司都要归他秦守之调令?

    杨不留垫着抹布斟药,微微耷拉着眼皮轻声道,“所以闻戡都,成了皇上提醒秦相加以收敛的弃子……”

    “闻戡都通敌,赵谦来入京受审差点儿把六部折腾得天翻地覆……如今赵谦来一命呜呼,北线战后又牵出来一串儿的麻烦事,父皇大抵也是想让彻查官员的事到此为止,落个不了了之。况且依温大哥所言,广宁之事,秦守之确未直接经手,从三品以上的重臣又未彻查到底,只是罚俸思过,也很难触及到那些烂到根儿里的东西。”诸允爅苦哈哈地捧着药汤犯愁,偷偷掀起眼皮看着杨不留不容推拒的表情,可怜兮兮的叹了口气,“最后处置的是平章政事,秦守之搬来护国寺的高僧,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保了他家人的性命。”

    杨不留变戏法儿似的摸出了一块儿冰糖,搁在诸允爅的掌心,轻声道,“太子监管六部,又以户部为亲信,可到头来偌大的一桩案子被秦守之上下疏通撇了个一干二净——太子殿下不肯善罢甘休也实属常理之中。可太子殿下又明知,以他一己之力想要撼动秦守之的势力难如登天,他亟需拉拢足以让秦守之心怀忌惮的同道之人——骨肉至亲,又握有镇虎军帅印,殿下自然是最好的人选。只不过……”

    只不过肃王留京,兵权如山一般压在朝廷,这么个令人眼红的宝贝,又何止太子一人暗中趋之若鹜呢?

    府上累牍成山的拜帖难道当真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然而镇虎军实在太灼眼了,灼眼到一旦肃王表明立场,肃王的态度便可直截了当的代表着北境的立场,牵连京中城外的旧部同僚,半边江山的权力归在身后,届时,洪光皇帝难道还会安稳的坐在龙椅之上,冷眼旁观坐等其成?

    太子不擅于恶意揣测步步为营,他的示好多半掺杂着不遗余力的欣赏,难说他会不会为肃王伸张了什么正义,一星半点的被皇帝记在心上——一时半晌倒无碍,可久而久之,这一丁点儿的心中挂记就会随着时间流淌发酵变质,直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诸允爅见识过最恶毒的人,却实在不想揣测这些最善变的心。

    杨不留半晌没吭声,只是定定的望着诸允爅黯淡无光地眸子瞧了半晌,末了叹了口气,“现在喝只是苦,等的久了,凉了,可就难以下咽了。”

    “不留……”诸允爅黏黏糊糊地蹭过去挨着她,轻声细语像是撒娇,“你喂我吧?”

    肃王殿下持美行凶不是一次两次,杨不留心里软乎乎的佯装无动于衷,片刻后被他缠得耳朵尖儿通红,抿着嘴唇压着笑意,良久挑了下眉,“你确定要我喂?”

    诸允爅狂点头,而后抬眼正视着杨不留不怀好意的笑,又赶忙拨浪鼓似的摇头摇个不停——这姑娘的眼神儿分明就是要捏着他的鼻子填鸭似的灌进去……

    喝药于肃王而言并非难事,他端着药碗一饮而尽,赶忙拧巴着一张脸塞了块儿糖吃,砸吧出几口清甜,像是头脑中紧绷的弦儿霎时松了些许。左右暂时无事,诸允爅便一时兴起,胡闹的满院子追着杨不留讨糖吃。

    这厢刚捉住杨不留腰上怕痒的弱处准备闹她一气,门口守卫忽然闯进来,看见院中拉拉扯扯的情形当即棍子似的戳在原地,傻不愣登的两眼望天,拱手通禀,“启禀殿下,北境斥候前来传信。”

    诸允爅一怔,万般表情僵在脸上,待到看见齐天乐一身夜行衣的从守卫背后探了个脑袋出来,甚是哭笑不得的把眼睛没地儿放的门前守卫放了回去。

    齐天乐一本正经的执礼跪地,瞥见肃王脸上的小胡子,扑哧一声闷笑了一声,“肃王殿下,肃王妃……”他话说一半,便见杨不留眼神儿乱瞟一个劲儿的摆手,转头顶着一脑门子的不解看向肃王殿下,却瞧着他抹了把灰胡子笑得满目春风得意忘形。齐天乐丈二摸不着头脑,只得先论正事道,“……这次不是军报军情,是叶将军方将军托我给您捎个信。”

    诸允爅把人从地上拎起来,一伸手,“信呢?”

    “哦,他俩没来得及写。”齐天乐一挠脑袋,“捎的是口信儿——二位将军说,之前分守东西营时没发现,战后兵械物资统计造册时方才发觉,孟监军好像偷偷动过咱们的账本和兵器簿,二位将军怕孟歧算计,让殿下务必留意。”

    诸允爅闻言,沉默了片刻,挥手让他下去自己到王府守卫休整的院子找地儿住。齐天乐来过肃王府几次,熟门熟路的告辞离开,越过回廊拐角,便彻底没了踪影。

    闻戡都一事在前,兵部这是铁了心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拿刀子戳皇帝的痛处。

    “境线以北烽火连天,倒是没耽误他偷偷翻查镇虎军的账目,我可真不知道是该佩服他临危不惧还是骂他吃饱了撑的……”诸允爅无奈笑道,“树大招风,得罪这么个小人实在是防不胜防,合着之前幺蛾子没舞起来,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他说着说着连苦笑都勉强,好一会儿,他转头看着杨不留,轻轻地叹了口气,“北境的事儿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

    当初无意间得知肃王掠了闻家军几百套玄铁盔甲时,杨不留便多少猜出这位一身风骨正人君子的肃王殿下,带兵的时候十之八九是个天王老子也管不了的混账脾气,但听这话里话外,镇虎军偷偷摸摸私藏的意外横财可不像是一星半点儿……

    “当兵当成了个土匪头子……”杨不留眉梢一挑,满眼笑意道,“——钱财军械,都哪儿抢来的?”

    诸允爅当即大义凛然地一拍胸脯,“镇虎军是为保护北境百姓而生,自然是毫毛未取……我就是刮了几个为非作歹的乡绅土豪,剿了几伙马匪,其余的都是给拓达那几个不安分瞎胡闹的小部落下套……”

    杨不留斜睨着他,“还有呢?”

    “还有……开放关口通商……”诸允爅越说声儿越小,话音一落,便扯着杨不留的胳膊不撒手——他其实心里有点儿没底,闻戡都一案触了皇帝的逆鳞,他这点儿小巫见大巫的破事儿被翻出来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落得什么后果,全凭他父皇的心情。

    杨不留毫不留情的把胳膊从诸允爅的怀里抽出去,在他腰上一拍,厉声了一句,“站好!”

    诸允爅委委屈屈地被一掌拍老实了,掀着眼皮看她,药铺邻居家的大黄似的,瞧得杨不留实在忍不住弯了眼睛,提了一句,“殿下,孟歧的信你可还留着?”

    夜色渐深。

    杨不留把十八相送似的肃王挡在门外,隔着一道门缝叮嘱他明日早朝前务必含一颗清心安神的药丸在嘴里。

    诸允爅自然满口答应,杨不留却不指望他当真能依着她的医嘱执行——她叹了口气,转身要关门,诸允爅却抬手撑住门边,半侧着身子钻了进去。

    在外室睡得酣甜的念儿被肃王卷着被褥卷搁在门口,转而沉默地望着杨不留颇为好奇的眼睛,良久,低声问道,“不留,你希望我是谁?”

    杨不留微微蹙了下眉。

    诸允爅犬齿磨了磨下唇,认真道,“肃亲王?还是镇虎军主帅?”

    杨不留似是恍然,目光霎时如水,柔和地拥着诸允爅微微颤抖的肩,“都是你,有何分别?殊途同归罢了。”

    “哪儿有什么归处……皇位之下,不归路还差不多。”诸允爅微微叹了口气,“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父皇想要维护他至高无上的权柄,可我只想拼尽全力顾全四境——这一日之间变数丛生,我怕……”

    “最坏不过身死,殿下久征沙场,难道还怕死不成?”杨不留轻轻摩挲着他的背,低声道,“无论如何,只要你留我,哪怕神鬼险途,我也能陪你走下去。除非……”

    诸允爅迷茫地撑着杨不留的肩膀,“除非什么?”

    “除非你始乱终弃,招惹别的姑娘……”杨不留笑眯眯的瞟了诸允爅下身一眼,“或者你可以试试。”

    诸允爅闻言一抖下身一凉,甚么瞻前顾后的倒霉心思都没了,规规矩矩的退到门外,却被笑得明媚的杨不留一把扯住腰间,搭着他的肩踮起脚,轻轻在他额上落了一吻,“好好睡一觉,明日早朝怕是不会安宁。”

    温香软玉投怀送抱,不顺杆往上爬岂是肃王殿下一派的作风——诸允爅顺势腻歪着拉住杨不留的胳膊,蹭了没几下忽觉肉疼,定一定神才发现,杨不留不知从何处摸出来一根银针,俏皮地戳在肃王殿下的痛穴上……

    是夜,肃王府夜半哀嚎,一盏茶方止。

    北明自立年号以来,便立下了三日一朝会的规矩,除却年节特例,洪光皇帝风雨无阻定时定晌的坐在金阶龙椅之上,兢兢业业的听满朝文武因着天大的事儿蚊子哼哼,因着屁大点儿事儿大肆掐架,兴起时做个拉架摆平的和事佬,憋火时一桶火药炸得够呛。

    近来北线三地战后诸事未定,闻戡都一案的棺材板底下压了不知多少的悬而不明,风声鹤唳的形势虽缓,皇帝到底也没动真格的说要拿了谁的脑袋,杀鸡儆猴给谁看,可朝堂之上仍旧战战兢兢,谁都想偷偷摸摸的从洪光皇帝口中试探出个子丑寅卯来,平日里那些一步一个坑的稳妥早没了影儿,上书陈情得御书房和华庭殿的门槛都快被蹭掉了漆。

    兵部姜阳姜尚书一马当先,野心昭昭地想要在往日眼高于顶不屑于他的几位将帅述职的册子上黑乎乎的添上几笔——偏偏洪光皇帝想借着兵部之手掌局,姜阳的冒犯之举他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这个屁股开花目光短浅的搅屎棍顺着自己的意愿四处挑衅。

    此番四方监军述职,除了顾及长途奔袭准许副将代为回京的齐钟齐老以外,各军主帅时隔多年齐聚一堂,估摸着谁也料不定今日朝堂会是个什么样作死的景象。

    诸允爅昨夜里喝了汤药晕晕乎乎了没一阵儿就睡死过去,一夜无梦魇,五更才精神,一个鲤鱼打挺起来更衣束发,刚一推门就看见岳小将军叼着一个包子又揣了俩,拍了拍手准备翻墙赶往五军营。

    “有门不走又抄近路,翻墙翻上瘾了是吧?”诸允爅顺了个包子,一口咬下去半拉,“素的?你上晓市买了吃完直接滚蛋多好,回来瞎折腾。”

    “翻墙祖师爷在上,请受末将一拜——”岳小将军笑呵呵的被肃王一拳虚打在肚子上,夸张的咳了两声,差点儿把自己噎得背过气去,他指着包子摆了摆手,“咳咳……不是外面儿买的,厨房偷的。”

    “那死胖子就会包肉包子,一兜肉半兜油的……”诸允爅嘲笑了一句就顿住,“……不留做的?”

    岳小将军一脸孺子可教的看了他家主子一眼,把那个没被肃王惦记上的包子裹好桑皮纸塞在前襟,他搓了搓手,“听念儿说她昨晚上干脆就没睡,翻家规翻到快四更,胖子去做饭她就跑去帮忙了,我刚才去厨房,看那架势,全府上下的份儿她都要做出来了……不留她毕竟头一次离家,又没甚么亲人,估计挺难捱的。殿下您要不去看看?”

    闻言,诸允爅眉头霎时蹙起,连岳小将军平时叫不得的姑娘闺名都来不及介意,一夜安稳的脑袋忽然之间细细密密的疼起来。

    他何止想看,他简直恨不得整天赖在杨不留跟前。

    这丫头表面上看着惯常是云淡风轻举止有度,然而几番周折变故,如今又背井离乡寄人篱下的住在肃王府,即便诸允爅把星星月亮连带着毫无保留的一颗真心一遭捧给她,恐怕她这心里,也一时半刻难消愁苦。

    偏生她的自尊心微妙的卡在当间儿,诸允爅不敢轻举妄动。

    肃王沉默良久,末了摆手,“五军营巡防回来,你去户部和吏部跑一趟。”

    岳无衣敛眉,端正了歪七扭八的站姿,“怎么了?”

    肃王沉着脸色,低声道,“帮我查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