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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利箭突袭

    诸允爅昨夜里染了几分醺意,躺在寂静春夜里翻腾了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然而三更已过不足四更的时辰,浓夜里骤然风声肆起,外间纸糊的门窗被风撕扯得破烂不堪,在疾风中颤抖作响。

    肃王霎时惊醒,起身琢磨着糊窗未果,索性把破烂的窗纸撕了去,转身闷头摔进溽潮的被子里,半梦半醒的那点儿倦意却被低低呼啸的夜风卷散了去。

    村里往日忙着农耕,五更不到就有人忙忙碌碌地扛起锄头侍弄田苗去,这几日忙着垒高河堤,村子里起得更早——诸允爅翻身压在被子上,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时辰,估计这觉也没得睡,倒不如醒醒神,免得刚一眯着就得爬起来,忙忙叨叨的又乏又累。

    屋子里没点灯,点了八成也得被这会儿漏进屋子里斜风吹得摇摆不定。诸允爅瞪着祠堂客房屋顶上简陋的房梁,抬起胳膊架在脑后,另一只手顺势在枕头底下摸了摸,扯出一个针脚细密却朴素的荷包,捏在掌心里揉搓着。

    不是广宁府讨来的那只。

    肃王殿下平日里用不惯荷包这类物件儿,自打从杨不留那儿收到那个亲手绣制的宝贝,就随身揣在怀里收着,也不为了装个银两银票使,纯粹是贴身带着图一个寄托。

    然而这厢肃王殿下珍宝似的走哪儿揣哪儿,那厢杨不留都快把那物件儿抛诸脑后。前些时日帮衬着府上拾掇肃王殿下穿过没洗的衣裳,顺手就把那荷包裹在衣裳里泡了半晌,待到诸允爅从练武场跑回来试图挽救于万一的时候,荷包里那张平安符上的朱砂已经把荷包和衣裳染出了花——衣裳穿是穿不出去了,杨不留直接挥着剪子把衣裳裁成了抹布,险些顺带手的把那荷包当废物丢了。

    诸允爅偷偷摸摸把那荷包藏着,转脸就万分委屈心疼地跟杨不留又讨了一个——杨不留实在是对女红不怎么开窍,抗议无果,索性挑着府上囤积的金丝绢缎缝了一个没绣花儿的荷包给他玩儿,又照猫画虎地描了个平安符塞在荷包里揣着。

    这些天在河堤上泥石里打滚儿,肃王殿下金贵着这新讨来的荷包,没舍得带着蹭灰,荷包安安静静地在枕头底下躺着,这会儿捏在掌心里,诸允爅才像是终于能长舒一口气,散开了近来莫名其妙地瘀堵在他心口的烦躁和慌措。

    诸允爅心里始终悬着北营那块儿不知从何而来,亦不知何时会突然落下的石头。

    穆老在京城消息不通鞭长莫及,沈成廷若要助京城祸乱的一臂之力,在泗水借题发挥总得有个由头——京城那边儿即便是要看着天气闹事儿,怕是也快要大事临头。

    镇压暴民的路数行不通,沈成廷消停了几天没甚么动静,若是有意要跟京城遥相呼应,大抵也是要借着他肃王的军威这事儿嚼舌头——但想想也是可笑,北境沙场披血都熬过来了,这些个明里使刀暗里耍剑的糟心事儿还真犯不上愁得他对着月亮直挠头。

    诸允爅耙了耙这一脑袋的鸡窝从床上坐起来,手里揉搓着荷包打算把它塞回枕头底下,指尖儿隔着金丝布料摩挲着荷包里那片瞎画的平安符,诸允爅又有点儿舍不得,单手撑在床板上耽搁了一会儿,末了还是把荷包抽出来搁在前襟儿里揣着。

    天儿还没亮,诸允爅就提溜着隔壁屋子里睡得哈喇子长淌的白宁周子城跑到河堤上干活,方何睡得像头死猪,昨儿夜里还跟借酒劲儿诸允爅抱怨了一通,姑且没吵他。

    村里老少陆陆续续地顶着蒙蒙细雨,拎着锄头扛着背篓往河边儿靠。周子城杵着锄头柄迷迷瞪瞪的快站着睡过去,小白宁凑在他旁边儿翘着手指头戳他,见他一碰一趔趄就捧腹大笑,把人闹精神了就掐作一团,惹得一旁抱着孩子的老乡看得乐呵。

    诸允爅翻了个白眼儿,实在不想承认这俩货是打肃王府的大门儿里出来的。

    然未等他开口笑骂这两个臭小子,诸允爅猛然侧目,凝眉眺着密林官道的方向,还不及出言提醒,只见密林中霎然飞出几支弩箭,紧接着,便听官道方向马蹄声轰然而来,毫无顾忌地簇着因弩箭伤人哄然奔逃的村民围了过来。

    “咻”“咻”“咻”,弩箭破风之声骤然又响,诸允爅脸色倏地阴沉落下,厉声朝着哄逃的百姓吼了一句“趴下!”,自己却闪身慢了分毫,一支弩箭瞬时没入软甲,钻风箭簇的力道直接把他从垒高的河堤上掀了下来……

    白宁和周子城甫一听肃王高喊,当即飞身去护着愣傻在当场的村民和她怀里的孩子,跌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却听肃王那边儿铮然响起箭头穿击软甲的钝响——白宁转头,跟周子城面面相觑了一瞬,紧忙滚着泥沙扑向肃王,捞起倒在地上紧闭双眼的肃王,头颈托在膝上,迭声唤道,“殿下!殿下!殿下……你可别吓我俩啊——”

    诸允爅估么着是摔下来的时候,后脑勺儿磕在了河堤底下的乱石上,摔得他险些眼睛一翻晕过去——诸允爅揪住白宁可劲儿晃着他的手臂压了一下,龇牙咧嘴地拧眉睁眼,低声吩咐了几句把人推了开去,随后扯着周子城,运着气低声怒道,“去看看,弩箭从哪儿来!骑马赶来的人是谁?!”

    谁知话音未落,密林中几声火铳声响,随即应声嚷起几声哀嚎,轰隆隆疾驰而来的战马嘶声扬蹄,团团围在河畔百姓外侧,旌旗迎风飒飒展起。

    为首将士勒紧马缰,居高临下杀气腾腾地怒视着惊惧不已的村民百姓,目光逡巡片刻,定在混杂于人群中的肃王身上,惊诧地翻身下马,疾步走到肃王跟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偷瞄着中箭的肃王,朗声禀道,“北境敌军野狼卫细作混入村中,肆意谋杀叛乱,末将得到消息称,肃王殿下已被劫持数日,特将此情通禀太子,现奉命前来,护驾来迟,来人!把这些暴民给我拿下!”

    “我看谁敢!”

    这话砸在地上,骑兵队伍里跃跃欲试的几匹马长嘶了几声,竟无一人胆敢上前。

    北营将士忠勇,然而肃王之名难免让他们心生顾忌,听了曾经镇虎军的一军主帅一声怒吼,还真就唬得他们一个挨着一个的左瞧右望,不敢轻举妄动。

    诸允爅闷头扯拽着嵌进软甲里的箭头,沈成廷一路连跑带颠儿的扑在他脚边,他连个眼神儿都没分他一点儿。

    周子城胆战心惊地瞪着自家主子拔了箭头,又在软甲的窟窿处揉了几下,继而歪七扭八地从衣襟儿里扯了块破布似的物件儿出来,甚是惋惜地摩挲着金丝布料上戳出的窟窿,小心翼翼地又塞回胸前。

    “沈将军,话说的清楚些——”肃王冷哼了一声,撑着地面站起来,一字一顿道,“你奉谁的命?护甚么驾?又是哪儿来的暴民?”

    肃王身后侧的周子城登时警惕,不着痕迹地背手搭扶在腰间刀柄,准备随时把这刀架在擅自动手不分敌我的沈成廷脖子上。

    孰料几乎眨眼之间,一道风刃竟毫无征兆地径直劈向肃王后心,周子城原本落在沈成廷身上的视线一偏,猛然提刀格挡,铁器硬磕的声响震得人头皮发麻——诸允爅当即回头,只见一位身着布衫村民打扮的生面孔似为应和他的问话一般愤而起身,提起锄头又要劈砍。

    诸允爅眉头一紧,侧身躲闪,只听风声乍响——诸允爅握紧手中箭簇,逆着锄柄飞身掠过,一箭顺着布衫男子的锁骨猛刺进去,周子城当即抄起刀柄别在这人腋下,顺势把这人按在地上,屈膝压了上去。

    诸允爅瞥了眼男子松落的领口,目光触及皮肉,忽觉额角一跳,伸手扒开一看,竟是野狼卫的图腾刺青!

    正此时,沈成廷见缝插针地追过来朗声高喊。

    “说!你是谁派来刺杀三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