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五月四日中午（2）
地点：飞机B
人物：苏宁
“你这是瞎猜的吧。”我把耳朵从余昕皓的嘴边拿开，对于刚才他说的情况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是不是瞎猜，你再去卫生间里看看不就好了。”余昕皓说完便从我身前挤过，走到卫生间门口，拉开门对我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冷哼一声，从身边机组成员的储物柜里拿出一双一次性手套，走进卫生间。我将尸体从马桶上拽到地上，打开马桶盖，用带着手套的右手在马桶里蹭了一圈。我拿出右手，看了看手套上面的附着物，又拿鼻子闻了闻，对门口的余昕皓说道：“嗯，的确是有粪便。”
“看吧。”余昕皓站在门口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嘁。”我白了他一眼，“证明一个人拉了屎很了不起吗？”
“苏姐姐，咱能说粪便这个词吗？我接受不了你说‘屎’字。”余昕皓一脸讨打的坏笑。
我算是想明白了，还是少跟他说话。我关上马桶，又蹲在尸体旁边，寻找余昕皓描述中另一件事物。不过倒也不用我漫无目的地寻找，按他的说法，那个痕迹应该是在腰上。我松开死者的皮带，将扎在裤子里的衬衣扯出。果不其然，就在皮带之下的肌肤上，明显的有着一个针眼，很小很小。
“对吧对吧。”这时候，余昕皓突然也蹲在了我身边，膝盖有意无意地贴在我大腿上，得意地嚷嚷道，“怎么样，这下基本可以确定是我说的那种手法了吧？”
“瞧把你得意地。”我把腿向另外一边挪了点，继续对他说道，“这事情只要下飞机做了尸检，我也能看出名堂。”
“还下飞机做尸检。”余昕皓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疑，说话时又稍稍转向了我这边，膝盖再一次顶在了我大腿上，“你要不能在这里证明这件案子是凶杀案，那就只会当成是心脏病突发的意外。到时候尸检可不是你一句话的事了，人家金女士那么尊贵，会让你把他先生的遗体带走？”
我不置可否，也没有说话。
“嘁。”他竟有模有样地学起我来，还翻了一个类似的白眼，“等你们发现蹊跷的时候，何先生怕是都已经装在骨灰盒里了。”言语中还特别把“你们”两个字咬得极重。
“嘿，我说余昕皓。我是哪里得罪你了吗？这一直在那儿阴阳怪气的给谁看呢。”我虽说没有真的很生气，但这人的这副嘴脸真的让我很想打人。
“查案，查案。”余昕皓嘿嘿一笑，把双手举在身前，一个下压的收拾意思是还要让我先冷静，“该翻垃圾桶了，我来我来，那里脏。”
看着他那副虚伪的脸孔，我管你是不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就着右手还没摘下的手套直接给他脸上一顿搓揉：“脏你个鬼！”
余昕皓却也没生气，就一脸委屈地爬到卫生间里的垃圾桶前，嘴里还在碎碎念：“这几天不洗脸了，留下证据回去找王之衫告状。”
“话说，有没有这种可能。”我没搭理他的唠叨，又接着问道，“其实何伟刚才只是晕倒在了卫生间，是金天提前一步赶来将其杀害的。”
“也不能说没有可能。”余昕皓停下手上的动作，想了想又说，“不过那样太冒险了。毕竟她不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如若当时开门时站在门口的那几个人，有一个走进卫生间，这事就很难得手了。”
“你当时也有看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我转眼看向站在一边乘务员，她一直听着我们的对话，想必不难知道我们在说什么，“金女士走进卫生间与被害人接触后，你有发现被害人有什么异样吗？”
“没有。”乘务员斩钉截铁地答道，“虽说当时我也是被吓着了，但我的眼神确定不曾离开那人。当时也没有确定被害人是否已经身亡，我脑子里还在回忆脑海中的急救知识。”
“被害人就没有一点表情的变化或者手脚的抽搐？”我继续追问道。
“真没有。”乘务员答道。
问完这些，我也就不再多说。摘下手套，将右手手套装进左手手套里，算是就将证物保存下来了。我站起身来，望了一眼客舱，见到金天旁边还坐着乘务员也就收回了视线。回过头来，余昕皓已经把垃圾桶里塑料袋扯了出来，一手拎着袋子，一手在里面翻找。只见他刨出了一地卫生纸，也没有停止的意思。我走到他身边，帮他拎起袋子，问道：“没找到？”
“嗯。”余昕皓头也不抬，但似是感觉到我帮他拎住了口袋，他索性两手都伸进垃圾袋里翻找。几秒钟之后，他撤出双手，扯住口袋的下面两角，将口袋整个倒拎了起来，但什么也没有。然后他又不信邪了使劲地抖了抖，又抖了抖，但依旧什么也没有。
随后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嘴里叨叨着：“难道真被她带走了？”
我看着他就这么一直坐在地上，眉头紧锁着，刚才那对轻佻的眼珠子此时已经被藏在了眼皮之中。看着这样的他，我竟有一丝心疼。
“苏警官！”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是在叫我，愣了片刻才冲他回答道：“怎么了？”
“能帮我搜身吗？搜金天的身，凶器想必已经被她带走了。”余昕皓依旧蹲坐在地上，用牙狠狠地咬着自己的指甲盖。
“好，你等着。我这就去把人给带过来。”我说着就经过他身边，一巴掌拍掉他咬在齿间的手指，说道：“多大人了，还吃手，也不嫌脏。”
“等等！”正当我要迈进客舱的时候，余昕皓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眼睛顺着我的胳膊抬头朝我看来，“先不搜了。毕竟我们还没弄清楚凶器到底是什么，如此搜身要是没有找到东西，下次再要去找就不容易了。”
“那怎么办？”我问道，手腕却也还被他攥着。
“我再去看一次监控视频。”说着他就拽着我的手腕站起身来，走到了监控视频的屏幕面前。
我揉捏着刚才被他那一拽弄得有些生疼的手腕，跟着他走到了屏幕跟前。只见他又反复播放起金天走去卫生间的那一段视频。在播放完第三遍之后，他停住了操作。他转过身来，与我咫尺之隔，我的额头都能感觉到他的鼻息。他向后一靠，坐在摆放屏幕的桌子沿上，眼神与我平视，小声对我说道：“找到了，要现在去抓人吗？”
“啊，哦。”我第一次被他盯得这么难为情，只因那眼神不再轻佻，认真的眼神让人着迷，让我仿佛间觉得自己是才刚刚认识此人。我躲开他的目光，向上看去，心里想起一些往事。想必那年那天，他也是这种眼神吧。
人物：苏宁
“你这是瞎猜的吧。”我把耳朵从余昕皓的嘴边拿开，对于刚才他说的情况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是不是瞎猜，你再去卫生间里看看不就好了。”余昕皓说完便从我身前挤过，走到卫生间门口，拉开门对我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冷哼一声，从身边机组成员的储物柜里拿出一双一次性手套，走进卫生间。我将尸体从马桶上拽到地上，打开马桶盖，用带着手套的右手在马桶里蹭了一圈。我拿出右手，看了看手套上面的附着物，又拿鼻子闻了闻，对门口的余昕皓说道：“嗯，的确是有粪便。”
“看吧。”余昕皓站在门口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嘁。”我白了他一眼，“证明一个人拉了屎很了不起吗？”
“苏姐姐，咱能说粪便这个词吗？我接受不了你说‘屎’字。”余昕皓一脸讨打的坏笑。
我算是想明白了，还是少跟他说话。我关上马桶，又蹲在尸体旁边，寻找余昕皓描述中另一件事物。不过倒也不用我漫无目的地寻找，按他的说法，那个痕迹应该是在腰上。我松开死者的皮带，将扎在裤子里的衬衣扯出。果不其然，就在皮带之下的肌肤上，明显的有着一个针眼，很小很小。
“对吧对吧。”这时候，余昕皓突然也蹲在了我身边，膝盖有意无意地贴在我大腿上，得意地嚷嚷道，“怎么样，这下基本可以确定是我说的那种手法了吧？”
“瞧把你得意地。”我把腿向另外一边挪了点，继续对他说道，“这事情只要下飞机做了尸检，我也能看出名堂。”
“还下飞机做尸检。”余昕皓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疑，说话时又稍稍转向了我这边，膝盖再一次顶在了我大腿上，“你要不能在这里证明这件案子是凶杀案，那就只会当成是心脏病突发的意外。到时候尸检可不是你一句话的事了，人家金女士那么尊贵，会让你把他先生的遗体带走？”
我不置可否，也没有说话。
“嘁。”他竟有模有样地学起我来，还翻了一个类似的白眼，“等你们发现蹊跷的时候，何先生怕是都已经装在骨灰盒里了。”言语中还特别把“你们”两个字咬得极重。
“嘿，我说余昕皓。我是哪里得罪你了吗？这一直在那儿阴阳怪气的给谁看呢。”我虽说没有真的很生气，但这人的这副嘴脸真的让我很想打人。
“查案，查案。”余昕皓嘿嘿一笑，把双手举在身前，一个下压的收拾意思是还要让我先冷静，“该翻垃圾桶了，我来我来，那里脏。”
看着他那副虚伪的脸孔，我管你是不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就着右手还没摘下的手套直接给他脸上一顿搓揉：“脏你个鬼！”
余昕皓却也没生气，就一脸委屈地爬到卫生间里的垃圾桶前，嘴里还在碎碎念：“这几天不洗脸了，留下证据回去找王之衫告状。”
“话说，有没有这种可能。”我没搭理他的唠叨，又接着问道，“其实何伟刚才只是晕倒在了卫生间，是金天提前一步赶来将其杀害的。”
“也不能说没有可能。”余昕皓停下手上的动作，想了想又说，“不过那样太冒险了。毕竟她不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如若当时开门时站在门口的那几个人，有一个走进卫生间，这事就很难得手了。”
“你当时也有看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我转眼看向站在一边乘务员，她一直听着我们的对话，想必不难知道我们在说什么，“金女士走进卫生间与被害人接触后，你有发现被害人有什么异样吗？”
“没有。”乘务员斩钉截铁地答道，“虽说当时我也是被吓着了，但我的眼神确定不曾离开那人。当时也没有确定被害人是否已经身亡，我脑子里还在回忆脑海中的急救知识。”
“被害人就没有一点表情的变化或者手脚的抽搐？”我继续追问道。
“真没有。”乘务员答道。
问完这些，我也就不再多说。摘下手套，将右手手套装进左手手套里，算是就将证物保存下来了。我站起身来，望了一眼客舱，见到金天旁边还坐着乘务员也就收回了视线。回过头来，余昕皓已经把垃圾桶里塑料袋扯了出来，一手拎着袋子，一手在里面翻找。只见他刨出了一地卫生纸，也没有停止的意思。我走到他身边，帮他拎起袋子，问道：“没找到？”
“嗯。”余昕皓头也不抬，但似是感觉到我帮他拎住了口袋，他索性两手都伸进垃圾袋里翻找。几秒钟之后，他撤出双手，扯住口袋的下面两角，将口袋整个倒拎了起来，但什么也没有。然后他又不信邪了使劲地抖了抖，又抖了抖，但依旧什么也没有。
随后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嘴里叨叨着：“难道真被她带走了？”
我看着他就这么一直坐在地上，眉头紧锁着，刚才那对轻佻的眼珠子此时已经被藏在了眼皮之中。看着这样的他，我竟有一丝心疼。
“苏警官！”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是在叫我，愣了片刻才冲他回答道：“怎么了？”
“能帮我搜身吗？搜金天的身，凶器想必已经被她带走了。”余昕皓依旧蹲坐在地上，用牙狠狠地咬着自己的指甲盖。
“好，你等着。我这就去把人给带过来。”我说着就经过他身边，一巴掌拍掉他咬在齿间的手指，说道：“多大人了，还吃手，也不嫌脏。”
“等等！”正当我要迈进客舱的时候，余昕皓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眼睛顺着我的胳膊抬头朝我看来，“先不搜了。毕竟我们还没弄清楚凶器到底是什么，如此搜身要是没有找到东西，下次再要去找就不容易了。”
“那怎么办？”我问道，手腕却也还被他攥着。
“我再去看一次监控视频。”说着他就拽着我的手腕站起身来，走到了监控视频的屏幕面前。
我揉捏着刚才被他那一拽弄得有些生疼的手腕，跟着他走到了屏幕跟前。只见他又反复播放起金天走去卫生间的那一段视频。在播放完第三遍之后，他停住了操作。他转过身来，与我咫尺之隔，我的额头都能感觉到他的鼻息。他向后一靠，坐在摆放屏幕的桌子沿上，眼神与我平视，小声对我说道：“找到了，要现在去抓人吗？”
“啊，哦。”我第一次被他盯得这么难为情，只因那眼神不再轻佻，认真的眼神让人着迷，让我仿佛间觉得自己是才刚刚认识此人。我躲开他的目光，向上看去，心里想起一些往事。想必那年那天，他也是这种眼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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