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三回 五月四日晚上（1）
地点：绿岛市博海湾酒店
人物：余昕皓
太阳早已从落下，我和允杰坐在酒店的阳台上，看着自己的影子逐渐拉长直至消失。空气也改变了流动方向，此时正从海平面上徐徐吹来。咸咸的海风裹挟着浪涛声，贯穿了我的眼耳口鼻。好不容易摆脱了程呈的纠缠，世界就此安静下来。
我和允杰一左一右地坐着，中间一张白色圆桌，两瓶绿岛啤酒放在桌上，桌下则是七倒八歪的空瓶子。桌上两个空杯子边各自摆放着一部手机。我一直没有开机，因为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紫一。允杰倒是开了机，现在正也在嗡嗡地震动。从下午起他的手机就一直不停地震动，全是诗慧的来电，期间也夹杂了一通紫一号码。允杰也知道这个电话接起来，传来的声音不见得会是诗慧，所以也就等它一直响着了。好歹无人接听，总比无法接通给人以希望多一点吧。
允杰看着手机，也是无可奈何。待手机停止作响，他后背离开座椅，将我和他的酒杯斟满。小麦色的液体覆盖在一层白色泡沫之下，麦芽发酵的香味再次萦绕在鼻尖。望舒载月而来，玉盘被海浪拍碎，素辉在海面上尽显斑驳，越来越亮。
允杰自顾自地用杯子在我的杯子上轻轻一磕，玻璃的碰撞清脆悦耳。他一口气喝下半杯，对我说道：“皓子，有想过这辈子会经历这样的事吗？”
“我爸失踪前，我有想过自己能成为跟他一般的人。”我拿起酒杯，对着允杰抬了抬，吮吸了一口泡沫，“可是后来觉得这些理想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也就开始认为我这辈子就不会有波澜了。”
“跟你这么熟了，余叔叔我也就只见过一次。”允杰双手抱着酒杯，眼眸中反射着月光，“说来也好笑，那次我记得是周思雨那件事过后，学校搞了一个月家长开放日。哈哈，那时候余叔叔虽然没太张扬，可脸上那春风得意的样子，可是很难让人忘记呢。”
听到允杰提起我爸，我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又喝了一口啤酒，说道：“是啊，脸都被他丢完了。一个警察没点正形，逢人就说自己是我爸，瞧他那点出息。”
“可不是，我爸当时从学校回来之后，还一直以为你爸是暴发户呢。”允杰说着，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都六年了。”
“是啊，过了六年，都快把他忘了。”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赶忙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接着说道，“没想到他突然又出现了。”
“余叔叔一定可以平安回来的。”允杰语气坚定，“等这次回去，我们一起去找王之衫，问清楚当年余叔叔到底出了什么事。”
“谢谢你，允杰。”我声音依旧颤抖，深呼吸已经于事无补，面颊有水划过，“真的很谢谢你。那天听到王之衫提起此事与我爸有关时，还好有你在我身边，不然我可能真的会崩溃掉。然后就一个人回到家里，傻傻地等待消息。现在我能坐在这里，还能为他做点事情，我真的很满足。”
“来，再喝点。”允杰随即又将我的酒杯满上，泡沫溢出杯口，贴着杯壁流到桌面上，“话说，你觉得程呈有问题吗？”
“有问题，但问题不大。”我说道，“她既然愿意主动向我说到人民南路枪击案的事情，那她无非就是两种角色。要么就是真的如她所说，只是作为好奇的路人。要么就是与此事有些联系。第一种自然就不必理会，第二种情况其实也能很好判断出她的立场。如果她是敌人，其实大可不必多此一举。毕竟我到底对于枪击案知道多少，对他们不重要，只要我死了一切也就到此为止了。五月一日晚上和天台山那次狙击，就已经很清楚地告诉了我——他们只需要我死，不需要从我这里再知道些什么了。所以我更觉得程呈应该是友非敌的概率更大一点。”
“但杰纳森如果把那颗子弹事情透露出去，他们总归是先要来打探情报的吧？”允杰语气变得慎重起来，“你别太大意了。”
“这是自然。”看着允杰真挚的眼神，我端起酒杯给他比划了一个敬酒的意思，见他也拿起了酒杯，我才继续说道，“放心，我肯定会对她多留一个心眼的。而且她到底对这个案子知道多少，我也要好好去试探试探。”
允杰听我说完，喝下了一口啤酒。
“嗝。”我打出一个酒嗝，转言道，“刚才在飞机上我才知道，苏宁居然是苏静的亲姐姐。”
“啊？”允杰似是对我这突如其来的话题甚为吃惊。
“没什么好奇怪的。最近的奇遇难道还少了吗。”我擦拭掉嘴角上的泡沫，接着说道，“苏静下个月就出狱了，她让我一起去接一下。”
在这之后，我又向允杰说起了我和苏宁在来时飞机上遇到的事件。聊起这些，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等我说完整个故事，月亮已经爬到了我们头顶。
风渐渐静了，人微微凉了。
正当我们准备回到屋内时，允杰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允杰瞥眼看过去，面露疑惑，对我说道：“一个陌生的号码，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接来听听。”我说道，“如果是紫一你就挂了。”
允杰随即将手机放到桌子中央，接通电话，打开扬声器：“张允杰，你让余昕皓过来接电话！”我和允杰都缓缓看向对方，有些意外来电之人。
电话那头的声音，正是已然回到了成都的苏宁。苏宁在电话那头听不到我们回应，声音又大了不少，喊道：“告诉他，他的青梅竹马差点就没命了！”
人物：余昕皓
太阳早已从落下，我和允杰坐在酒店的阳台上，看着自己的影子逐渐拉长直至消失。空气也改变了流动方向，此时正从海平面上徐徐吹来。咸咸的海风裹挟着浪涛声，贯穿了我的眼耳口鼻。好不容易摆脱了程呈的纠缠，世界就此安静下来。
我和允杰一左一右地坐着，中间一张白色圆桌，两瓶绿岛啤酒放在桌上，桌下则是七倒八歪的空瓶子。桌上两个空杯子边各自摆放着一部手机。我一直没有开机，因为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紫一。允杰倒是开了机，现在正也在嗡嗡地震动。从下午起他的手机就一直不停地震动，全是诗慧的来电，期间也夹杂了一通紫一号码。允杰也知道这个电话接起来，传来的声音不见得会是诗慧，所以也就等它一直响着了。好歹无人接听，总比无法接通给人以希望多一点吧。
允杰看着手机，也是无可奈何。待手机停止作响，他后背离开座椅，将我和他的酒杯斟满。小麦色的液体覆盖在一层白色泡沫之下，麦芽发酵的香味再次萦绕在鼻尖。望舒载月而来，玉盘被海浪拍碎，素辉在海面上尽显斑驳，越来越亮。
允杰自顾自地用杯子在我的杯子上轻轻一磕，玻璃的碰撞清脆悦耳。他一口气喝下半杯，对我说道：“皓子，有想过这辈子会经历这样的事吗？”
“我爸失踪前，我有想过自己能成为跟他一般的人。”我拿起酒杯，对着允杰抬了抬，吮吸了一口泡沫，“可是后来觉得这些理想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也就开始认为我这辈子就不会有波澜了。”
“跟你这么熟了，余叔叔我也就只见过一次。”允杰双手抱着酒杯，眼眸中反射着月光，“说来也好笑，那次我记得是周思雨那件事过后，学校搞了一个月家长开放日。哈哈，那时候余叔叔虽然没太张扬，可脸上那春风得意的样子，可是很难让人忘记呢。”
听到允杰提起我爸，我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又喝了一口啤酒，说道：“是啊，脸都被他丢完了。一个警察没点正形，逢人就说自己是我爸，瞧他那点出息。”
“可不是，我爸当时从学校回来之后，还一直以为你爸是暴发户呢。”允杰说着，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都六年了。”
“是啊，过了六年，都快把他忘了。”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赶忙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接着说道，“没想到他突然又出现了。”
“余叔叔一定可以平安回来的。”允杰语气坚定，“等这次回去，我们一起去找王之衫，问清楚当年余叔叔到底出了什么事。”
“谢谢你，允杰。”我声音依旧颤抖，深呼吸已经于事无补，面颊有水划过，“真的很谢谢你。那天听到王之衫提起此事与我爸有关时，还好有你在我身边，不然我可能真的会崩溃掉。然后就一个人回到家里，傻傻地等待消息。现在我能坐在这里，还能为他做点事情，我真的很满足。”
“来，再喝点。”允杰随即又将我的酒杯满上，泡沫溢出杯口，贴着杯壁流到桌面上，“话说，你觉得程呈有问题吗？”
“有问题，但问题不大。”我说道，“她既然愿意主动向我说到人民南路枪击案的事情，那她无非就是两种角色。要么就是真的如她所说，只是作为好奇的路人。要么就是与此事有些联系。第一种自然就不必理会，第二种情况其实也能很好判断出她的立场。如果她是敌人，其实大可不必多此一举。毕竟我到底对于枪击案知道多少，对他们不重要，只要我死了一切也就到此为止了。五月一日晚上和天台山那次狙击，就已经很清楚地告诉了我——他们只需要我死，不需要从我这里再知道些什么了。所以我更觉得程呈应该是友非敌的概率更大一点。”
“但杰纳森如果把那颗子弹事情透露出去，他们总归是先要来打探情报的吧？”允杰语气变得慎重起来，“你别太大意了。”
“这是自然。”看着允杰真挚的眼神，我端起酒杯给他比划了一个敬酒的意思，见他也拿起了酒杯，我才继续说道，“放心，我肯定会对她多留一个心眼的。而且她到底对这个案子知道多少，我也要好好去试探试探。”
允杰听我说完，喝下了一口啤酒。
“嗝。”我打出一个酒嗝，转言道，“刚才在飞机上我才知道，苏宁居然是苏静的亲姐姐。”
“啊？”允杰似是对我这突如其来的话题甚为吃惊。
“没什么好奇怪的。最近的奇遇难道还少了吗。”我擦拭掉嘴角上的泡沫，接着说道，“苏静下个月就出狱了，她让我一起去接一下。”
在这之后，我又向允杰说起了我和苏宁在来时飞机上遇到的事件。聊起这些，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等我说完整个故事，月亮已经爬到了我们头顶。
风渐渐静了，人微微凉了。
正当我们准备回到屋内时，允杰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允杰瞥眼看过去，面露疑惑，对我说道：“一个陌生的号码，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接来听听。”我说道，“如果是紫一你就挂了。”
允杰随即将手机放到桌子中央，接通电话，打开扬声器：“张允杰，你让余昕皓过来接电话！”我和允杰都缓缓看向对方，有些意外来电之人。
电话那头的声音，正是已然回到了成都的苏宁。苏宁在电话那头听不到我们回应，声音又大了不少，喊道：“告诉他，他的青梅竹马差点就没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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