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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七

    有道是高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刚刚坐上皇后宝座的武则天,迫不及待地对那些知道自己过往黑暗的故人,开始了残忍的清洗。

    首当其冲的便是她昔日作为太宗才人之时的好闺蜜,高阳公主,高阳公主下嫁房遗爱之后,豪放作风不改本色,依旧与数位面首亲昵,让房家的二位公子,房遗直和房遗爱倍感屈辱,房氏一族沦为京畿的大笑话,甚至于走卒贩夫都在嘲笑房氏一族戴着长安城最大的绿帽,父亲房玄龄健在之时,两兄弟敢怒不敢言,虽加入魏王党,也只是聚众抱怨,而无实际之过。

    房玄龄深知自己的两个儿子刚愎自用,好高骛远,力小志大,去世之前,留下遗言,要两兄弟辞官回乡,以保宗祠,过惯了京城繁华生活的两兄弟,怎肯放弃?父亲去世之后,无人约束的两兄弟更是变本加厉的纨绔起来,于长安各处酒坊,青楼寻欢作乐,并豪言要休妻造反,一雪前耻。

    众人早已习惯房氏两兄弟的酒后胡言,不当一回事,除了被眼线告知此事的武后,当年做才人之际,一直没有机会侍寝的媚娘,让父亲借来重金结交内廷管事之人,几番巴结之下,与铺张浪费,奢侈淫靡的高阳公主成为闺蜜,将自己父亲李世民的床第之欢的喜好告之,又与之分享如何引诱释宗高僧辩机大师,未经世事懵懂的媚娘就这样被带上歧路。

    终于在父亲破产之际,媚娘得到了侍寝的机会,为了把握这来之不易的良机,媚娘在承欢之时,用李世民最爱的兰花熏香,极尽媚态,原本以为可以就此飞上枝头,麻雀变凤凰,可却事与愿违,此时李世民正因高阳公主与辩机一事,被朝野指责,对媚惑非常抵触,让内侍安排一未经世事,与京畿豪门无关系的清秀之人侍寝,因此才有了媚娘的机会,然后媚娘却南辕北辙,明珠暗投,李世民看见床上娇媚的媚娘,勃然大怒,拂袖而去,将之打入冷宫,充作洗衣妇人,而自己的父亲也因举债过多,流落街头不幸身亡,后与晋王情投意合之事又被人揭发,发配白马寺为尼,好个娇生惯养的小家碧玉几乎家破人亡。

    重回内廷的武则天,找到当年的内侍,了解其中原委,对高阳公主恨之入骨,欲啖其肉,而大大咧咧的高阳公主却毫不在意,依然当她是昔日的小姐妹,常来内廷取笑。在处理完长孙无忌一党之后,武则天就把全部精力转向了高阳公主,安排自己的心腹金吾卫统领程南英,上演一出苦肉计,假意投靠因长孙无忌一案中受到牵连,而心生不满,意欲谋反的高祖李渊的驸马薛万彻和太宗李世民的驸马柴令武,程南英暗示两人,若有高阳公主参与,高举大旗坐镇,必能一呼百应,顺利拿下大明宫,惩处武则天。

    只知终日享乐的薛万彻和柴令武,毫无政治斗争的经验和敏感,当即找到高阳公主,谁知竟是一拍即合,高阳公主本就对回宫之后的武则天的傲慢态度不满,加之房玄龄过世之后,这个不听话的小姐妹居然支持一直对自己颐指气使的房遗直作为房家家主,自己每月还需得低声下气从他手中领取月俸,简直就是欺人太甚,随即答应了薛万彻和柴令武的盟约,并加入一条,事成之后,将房遗直逐出长安,贬为庶人,房氏一族的家产竟归她所有,真是匪夷所思,胆大包天。

    谋反的计划很快就败露,一干人等在起兵之时,被自己收买的金吾卫当场拿下,薛万彻,柴令武和高阳公主被赐死,房遗直和房遗爱被处决,原本应该被一网打尽的高阳公主门客,来自高句丽教导高阳公主移魂大法的萨满教使者,却不知所踪,但武则天并不担心,因为有一个人正在去往萨满教总坛之地的路上,她相信这个人一定可以为她永绝后患。

    萨满教起于朝鲜半岛的白头山天池,据传,当年日出之国,天神降临之后,大地依旧未成形,如油脂漂浮不定。于是众天神命令伊邪那岐命和伊邪那美命兄妹二神去加固国土,兄妹两人凝具人形之后,竟做出违背伦理之事,并生下一个怪物,九头蛇身,兄妹两人惧怕众神的指责,将此怪物丢入大海之中,谁知这怪物竟因祸得福,遇水化身为水元兽相柳,数百年之后,已成为大海霸主的相柳随波逐流,来到北海,为祸苍生,妄图以血祭众生化龙,刚好遇见来此地寻找共工御水之法的大禹,大禹作为轩辕后人,家传先天乾坤功,已臻大天星之位,练至第五层心法翻云覆雨,与相柳大战七日,最终斩落相柳一头,吃疼的相柳落败,一路潜逃,钻进北海之眼,慌不择路之下,通过海底隧道来到白头山天池之内修养,千年过后,却因体型过大而无法进入石洞,不得已安居在天池之内,被困千年,相柳杀戮之气渐衰,与池旁一渔户之女结缘,传其功法,后此女下山,在朝鲜境内八方之地,先后收服,天妖,地魔,东鬼,西怪,南魑,北魅,生魍,死魉,创萨满教,于天池设立总坛,自称天女,立八方罗刹为护教使者,所学功法誉为天女降魔舞,萨满教遂在朝鲜半岛落地开花。

    此刻正值深秋时节,白头山的枫叶发红而落,遍地一幅红妆素裹的景色,美不胜收,只是苦了巡山的仆人洪吉,他本是高句丽唐学馆的教员,因泉盖苏文造反,大唐与高句丽重燃战火,唐学馆也因此受到牵连,被激进份子一把火烧掉,后又因前线吃紧,泉盖苏文四处征兵,身体羸弱的洪吉好不容易托妹夫的关系,来到白头山的萨满教总坛充作巡山仆役,打扫山路,算是躲过一劫,哪知这满山红叶都得他与另一仆役两人清理,过惯了书香生活的他倍感伤神。

    “传教天女为何非要栽种枫树呢?要栽种松树该多好啊!”

    洪吉忍不住抱怨道。

    辛苦了大半天,所清理之处还不到百分之一,已经腰酸背痛腿抽筋的洪吉靠在山路上,叫苦不迭。

    哀叹之际,却见一人缓步从山脚走来,洪吉有些诧异,深秋的白头山已有入冬之象,寻常百姓除了入林偷山参的,都不会选在此时入山,不知来者何人?等人走近些,原来是一位穿着道袍的老者,老者虽然满头白发,但却精神矍铄,双目有神,更是龙骧虎步,健步如飞,转眼间就到洪吉身边,洪吉看着这位一路走来,却没有被一叶落叶沾身的老道,产生了兴趣,心想,此人多半是来自大唐的高人,到此肯定是来向萨满教申请庇护和在朝鲜境内开宗立派的许可,尽管此刻两国正在开战中,但私底下百姓之间的往来依旧频繁,尤其是那些在中原武林犯了戒律和门规的不法之徒,最喜欢来朝鲜境内躲避,而且随身都带着大量的钱财,想来此老道必是在中原武林呆不下去,才来此处吧,不知有没有油水可捞,当下打定主意,说到:

    “老道,山上的路可不好走,没人带着进不了山门的?我可以带路,一粒金瓜子的价。”

    洪吉先用朝鲜话说了一遍,见来人没有反应,又用蹩脚的唐语复述一遍,只是这次是狮子大开口,想到之前带路的钱要少了,打点门卫之后所剩无几,这次干脆博一博。

    老道停下脚步,看着一脸财迷的洪吉,淡淡说到:

    “你懂唐话?”

    洪吉咧嘴一笑,继续用蹩脚的唐话说到:

    “不要看我是个仆役,开战之前,我也是前女王天女陛下兴建的唐学馆的教员,对于中原文化可以说是胸有成竹,富有四海,陛下之前的大唐来件都要请教我的翻译。”

    洪吉说的不伦不类,他的确是唐学馆的教员,不过却是靠着妹夫的关系才能进去,进去之后,唐语边学边教,程度较低,也就是日常谈话的水平。但他为了抬高自己的身价,才胡说了一通。

    老道点点头,拿出一粒金瓜子,递给洪吉,说到:

    “很好,我需要一个翻译,等会你把我的话翻译给对方。”

    洪吉不敢相信眼前的金瓜子,用牙咬了一下,确定无疑之后,美滋滋的说:

    “好的,道士,包在洪吉身上,保证让你如沐春风。”

    一路上,兴高采烈的洪吉不停的向老道士说着这白头山的景色和高句丽国内的风土人情,希望有机会引起大财主的兴趣,让他继续服务,多挣几个金瓜子,让家里的婆娘不再笑他是个窝囊废,给他好好的洗次脚。老道士却没有一点反应,当他是个空气一般,见此情景,洪吉更是吹嘘得天花乱坠,不顾自己得唐语说的有如鸭叫一般。

    不多时,两人已来到萨满教总坛的山门之前,洪吉对着两位门卫大哥点头示意,拿出几颗碎银,送到他们掌中,恭敬的说到:

    “两位大哥,我有个朋友要进山门办事,望两位行个方便。”

    门卫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碎银,分量尚可,收入怀中,满意的说到:

    “今日代教在总坛,你们不要乱窜,你的朋友有何事要进总坛?”

    洪吉连忙问老道士,老道士依然冷峻的说:

    “告诉泉盖苏摩,道宗宗主袁天罡在此,要他交出西魅,熄灭圣火,解散萨满教。”

    洪吉没有思考,就按照原话翻译出来,说完之后,方惊觉不对,与门卫一切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老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