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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相互了解5

    孙鸿晨每天都和我联系,我们不是电话,就是视频,有时甚至连时差都不顾。秋去冬来,不知不觉圣诞节快到了。

    “平安夜你怎么过?”我问。

    “我想和你一起过。”他马上补充道:“我们在视频里一起过平安夜好吗?”

    “孩子们过节不回来吗?”我问。

    “去年圣诞节他们在我这里,所以今年就得在王蓓那边过节。”他说。

    我忽然伤感起来,我们两个都是孤独的人,与其独守圣诞,不如互相取暖。“好的,我们今年就在这里共度圣诞夜。”我说。

    BJ时间12月25日中午,我特地穿了一件带有圣诞图案的大红色毛衣,还准备了一杯红酒。当他出现在视频中时,我就被他的圣诞老人装扮逗乐了。

    “圣诞快乐!”我向他举起酒杯。

    “多谢了!圣诞快乐!”他从圣诞老人的红色长袜中拿出一些护理牙齿的用品,有漱口水、牙膏、牙线、电动牙刷等,笑着对我说:“祝你牙齿健康!”

    “祝你身体健康!”我笑了起来,问道:“你们那儿下雪了么?”

    “现在外面是大雪纷飞,今年的冬季特别冷。”他继续说,“有您在,屋子里格外温暖。”

    “我既爱下雪,也害怕下雪。”我说。

    “为什么呢?”他问。

    我把博文生病的情况告诉了他。那年冬天,寒流席卷大地,很少下雪的重庆却被一片白茫茫的大雪所笼罩,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寒冷。

    春节前夕,博文他们学院参加了CQ市春节联欢晚会的演出。那晚,博文精疲力竭回到家,忽然头痛欲裂,然后就开始呕吐,我怀疑他是不是在外面吃了什么脏的东西,急忙把他送到医院,急诊医生怀疑博文的头部里面出了问题。我立即给赵可打电话,他是医院的脑外科主任,也是博文的好朋友。赵可得知情况后急忙赶到急诊室,他让博文进行了一系列检查并留院继续观察。

    第二天,赵可把我叫到医生办公室,他告诉我,博文的肺癌已经转移到头部,他的生命最多还有半年时间。这噩耗犹如晴天霹雳,我顿时感到天旋地转,我双手扶着办公桌,站在那儿呆若木鸡,不知过了多久,我的眼泪才流了下来,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孙鸿晨说:“真遗憾,他发病前有没有什么征兆,比如咳嗽之类。”

    “表面上没发现他有什么异样,可能是我们都太忙了,我忽略了他的身体。”我说。

    “你也别自责了,他患癌症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而我的生活完全是人为造成的。”他接着说:“唉,人生无常,世事难料,我们只能接受现实,只能竭尽全力往前走。”

    “是的,我也这样想。为了治好博文的病,我们全家不惜一切代价,在亲人、朋友、单位、社会各界的帮助下,博文与病魔抗争两年,最终还是离开了我们。每当想起这些,我就觉得心痛。”

    “好了,今天过节,我们不谈这些悲伤的事情,我给你讲个笑话吧。”他转移了话题。

    孙鸿晨在化工厂当工人时,认识一个叫张老二的光棍男人,他五十多岁,干瘦蜡黄的脸上布满了皱纹,最小号的劳保服穿在身上还嫌大,花白稀疏的头发总是搭在前额,遮挡住他那双滴溜溜转悠的小眼睛。张老二是个天上知一半地下全知的吹牛大王,还有小偷小摸的毛病。

    有一次,张老二从车间里偷了好几副劳动保护手套,结果刚从工厂门口出来,就被蔡大洪抓了个正着,直接带到了安保科。

    蔡大洪厉声地问道:“你还在工厂里偷了什么?”

    张老二东拉西扯,不肯说重点,被蔡大洪等人一顿暴打后,才坦白道:“我偷了师傅的螺丝刀,偷了厂里的灯泡,还偷了一瓶酸梅汤。”

    蔡大洪觉得张老二肯定还有所隐瞒,于是不让他吃饭和睡觉,强迫他继续交代。直到第二天,张老二实在熬不住了,才有气无力地说:“我坦白交代,前两年我回老家的时候,还偷过……”他一阵咳嗽,说不出话来。

    蔡大洪问:“你还偷过啥子?女人吗?”

    张老二赶忙申辩:“我哪有那种本事哟。”

    蔡大洪没好气地说道:“老子没得时间和你啰嗦,老实交代你偷过的东西,捡最大的说。”

    张老二翻了翻白眼,又磨蹭一阵之后,才支支吾吾地说:“我在老家曾经偷过一个火车头…….”

    我扑哧一下笑出来,对孙鸿晨说:“你才是个吹牛大王。”

    他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是真人真事,我绝对没有乱说。蔡大洪等人以为审出了大案子,还特意出差去调查。张老二的老家在一个偏远的大山沟里,蔡大洪他们赶了三天路才找到那里。后来发现,在张老二交代的同案犯名单中,有的人已经去世,有的人还是奶娃儿,当地根本没有铁路,更别说有什么火车头了。”

    “真是难以置信,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讲的这个大笑话。”我说。

    孙鸿晨叹了口气:“你成长在阳春白雪的环境中,读名校、跳芭蕾,从事体面的职业,婚姻家庭都很幸福。而我,却是在工人大杂院里摸爬滚打的下里巴人,经历过大起大落、风风雨雨,生活中的酸甜苦辣只有自己知道。”

    顺境与逆境,是我们两人截然不同的人生经历,而正是这种不同的碰撞,让彼此产生了强烈的吸引力。

    那段日子,孙鸿晨每天一下班就往家里赶,因为只有在家里,他才能安心地跟我视频通话,尽管我们经常通过微信、电子邮件互传过很多照片,但是每次在视频中相见,都会觉得非常开心。我很享受与他在视频里谈天说地的乐趣,欣赏他的幽默,感受他的坦诚。时光在彼此的倾述中悄然流逝,一转眼春节就到了。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你愿意跟我的家人视频吗?”我问。

    “好啊,可是我有点紧张,我穿哪件衣服见他们呢?”

    他起身从衣柜里拿出几件衣服来让我挑选,最后我们选中了一件浅绿色衬衣,外面套一件深蓝色V领毛衣。

    第二天,BJ时间13点整,孙鸿晨准时出现在视频里,他很是热情地向我的家人拜年。我让母亲坐在电脑前,仔细看看视频里的孙鸿晨。

    “老妈妈您好,给您拜年啦!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他满面春风、热情大方地对我母亲说。

    “过年好,春节快乐!欢迎你回国来看看。”母亲说。

    我把家人逐个介绍给孙鸿晨,他向我的两个妹妹和妹夫、儿子和媳妇、侄儿侄女们问好,大家谈笑风生,相互拜年,整个视频过程其乐融融,好像他已是我们这个大家庭中的一份子。

    “欢迎大家到温哥华岛来玩。”孙鸿晨向我们全家发出邀请。

    我们全家人都对孙鸿晨的印象不错,但是对他目前的状况有些担忧。三次离婚的阴影,会不会影响到他以后的婚姻,他有两个未成年的孩子要抚养,还有巨额负债等经济负担,这些都是很现实的问题,值得我深思。

    我当了多年的律师,什么人没见过,但像孙鸿晨这样的人,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我佩服他的才智,佩服他的幽默,佩服他的调皮捣蛋,难怪人家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在他满身伤痕的时候,我的心中却涌起了怜悯、温柔、善良、勇敢、坚强的女性特质。面对这样的局面,我不仅没有害怕,也没有退缩,反而还想着要去保护和拯救他。

    在我看来,孙鸿晨的那些麻烦都是暂时的,我非常喜欢女孩,渴望培养一个有艺术特长的乖乖女,他的女儿就是上天赐予我的礼物。他所欠的债务,可以慢慢归还,只要他身体健康,我们共同努力,一定会创造出美好的未来。

    白云尖叫道:“完蛋了,聪明的白律师此刻的智商已经为零,你被孙鸿晨彻底俘虏了。”

    白洁道:“大姐,你和孙鸿晨目前只是纸上谈兵,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应该让他回国来看望你,我们也帮忙审查一下。”

    孙鸿晨向我解释过,他之所以不能回国,是因为他的牙医诊所走不开,诊所的病人已经预约到了2-3个月以后,如果他回国,诊所就得关门,病人就会流失,雇员也会抱怨。在这种竞争非常激烈的环境下,为了维持诊所的正常运营,为了早日还清债务,他别无选择,只能坚守。

    “我让我的表妹代表我到重庆去看望你。”他说。

    “好的,我期待着。”我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