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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相互了解4

    孙鸿晨的身世,让我从最初的好奇,到后来的同情,再到现在的理解。他的身上充满了我所追求和仰慕的正能量,也有一些经验教训值得我深思,但是他那诙谐的说话方式却让我觉得很放松。那段时间,我迫切地期待着和孙鸿晨的联系,每天下午,我总是不停地注视着手机,唯恐错过了他的来电。

    孙鸿晨对我说:“我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向你坦白交代了,能不能告诉我,你以前的婚姻是怎样的?”

    “跟你比起来,我的感情经历要简单得多,陈博文和我青梅竹马,他是我的初恋,后来成为我的丈夫。”我告诉他。

    六十年代初期,我家迁到了市中心唯一的一座新大楼,它也叫“干部大楼”,外立面是淡黄色的,楼高七层,共有六个单元,每个单元有十几户人家,在当时还是一片平房的时候,这座新大楼显得特别地显眼。

    我家住在一单元三楼的一套两居室,室内有壁橱、阳台,厨房、厕所和浴室等设施,这些都是当时让人非常羡慕的。新大楼的临街门面有文具店、糖果店、副食店、眼镜店和钟表店,对面就是有名的树人小学,这是一所历史悠久的名校,校歌的作者就是著名的教育家和思想家罗家伦先生。

    陈博文的家住在新大楼三单元,他的父母从部队文工团转业到重庆,他的母亲王老师是树人小学的音乐教师,他的父亲是文化委的一名干部。家里有博文、博亮两个儿子,哥哥博文长得清秀斯文,瘦高个儿,一头自然卷的黑发。他经常穿着一条宽大的军裤,把白衬衣扎进裤子里,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文艺范儿。在我眼中,他是一个举止文雅、干净整洁的男生。

    十岁的我聪明乖巧,长着一张小圆脸,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被棱角分明的嘴唇遮挡着,微微上翘的鼻子带着几分俏皮,还有几分傲气和自信。树人小学排演了革命样板戏《红灯记》第五幕片段,王老师选中我来扮演李铁梅。

    以前,我唱歌只会用自己真实的声音,每当唱到高音的时候,声音就上不去了。后来,在王老师的精心指导下,我懂得了歌唱需要方法和技巧,就从气息、发音、共鸣、咬字、表演这些基础知识开始学习。每天早上和晚上,我都在新大楼的屋顶上练嗓,经过一段艰苦的练习,我的嗓音和表演都有了很大的进步,成为大家喜欢的“小铁梅”。

    我父母对三个女儿的管教非常严格,我们只能呆在家里,读书学习、打扫房间、学做女红,偶尔可以和楼上楼下的小伙伴玩耍,但不能离开新大楼。有时候,我会到王老师家训练声乐和舞蹈,每当我去他们家里,陈博文都会带着弟弟默不作声地走进里屋,把客厅留给王老师和我。他们两兄弟都有各自的特长,会演奏小提琴、单簧管、萨克斯和手风琴。

    我们的生活虽然很单调,但偶尔也会有快乐。记得有一天晚上,父母破天荒地没有参加单位的政治学习,三姐妹高兴得不得了。

    “今晚我们继续学习桥牌怎么样。”母亲建议。

    “好呀好呀!”我拍着手。

    “我不学桥牌,太难了,我要下跳棋。”白云撒娇直叫嚷。

    “好了好了,我们都依着你。”母亲哄着小女儿。

    父亲拿来玻璃珠跳棋,让我们挑选各自喜欢的颜色,我和白洁选红色,白云和母亲选橙色,剩下的蓝色就是父亲的。几盘棋下来,我们和母亲都连续获胜,父亲却不甘心,他越来越着急,越急越输棋。最后,他竟然把一颗蓝色的棋子留在了自己的阵营之中,而母亲和白云的橙色棋子也无法进入其中,双方就这样僵持着,谁也赢不了。

    “你怎么耍赖呀。”母亲指责他。

    “爸爸输了,爸爸输了。”我们幸灾乐祸叫起来。

    父亲在自己的女儿面前丢了脸,感到很没有面子,男人的自尊顿时膨胀起来,情急之下,他把棋盘一推,站起来转身就往外走。母亲非常生气,我们也不知所措。

    孙鸿晨听完之后,哈哈大笑:“你老爸太有趣了,输了棋还耍赖,后来怎么收场的?”

    “第二天,一切都恢复了原样,就像昨天晚上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我继续讲。

    当时,在新大楼附近的文化馆大礼堂里,经常会播放《地道战》《地雷战》和八个样板戏之类的片子,电影票是各个单位发给职工的招待票,票上面没有座位号,礼堂里总是观众爆满。有一次,放映的电影是京剧《红灯记》,我迫不及待地到处找票,却一票难求。电影开演之前,博文就带着我去翻越文化馆礼堂厕所的围墙,我踩在他的肩膀上从女厕所翻了过去,他看见我安全进入之后,自己才跑到礼堂另一侧的男厕所那边去。当博文和一些男生爬上围墙,就被值勤人员抓了个正着,罚他们站在礼堂大门前,当着所有人的面低头认错。这件事被同学举报到了王老师家里,博文被父亲揍了一顿,大家都被吓坏了,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去文化馆翻围墙了。

    在那个文化贫瘠的时代,家长们又不忍心打击孩子们对艺术的兴趣,只要是文化馆里有影片,就会想方设法地为他们找门票。每一场电影入场时,值班员都会将电影票的一角撕下来,进入影院后,这张票就作废了。我们把红色、黄色、蓝色的废票都收集起来,只要文化馆放电影,我们就派人去打听当天晚上的门票是什么颜色,搞清楚情况后,就拿着废票混进场。

    还记得我第一次混票的情景,我和白洁趁拥挤的时候进场,她拿真票,我拿废票,我把撕过角的那一头紧握在颤抖的手里,把票的另一头递给门口收票的人,这时博文和其他几个男生在我身后故意往前挤,大家一窝蜂拥进场,混票成功之后,我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我们把电影里的台词和唱段背得滚瓜烂熟,小伙伴们在新大楼四通八达的楼道里,常常模仿《地道战》《地雷战》中的情景,在一单元和六单元阴暗狭窄的过道中穿行,从地下一层攻向楼顶的晒台。每个单元楼顶上都有一个避雷针碉堡,站在碉堡上能眺望翠绿的歌乐山、蜿蜒的嘉陵江,还能俯瞰市区全景。我们坐在上面侃大山、讲笑话、畅想未来,别提有多开心了。现在回忆起来,那真是一段快乐美好的童年时光。

    小学毕业后,我考上了江南中学,这所学校距离我家仅10分钟路程。江南中学诞生了几十名中国科学院、中国工程院的院士,无数的著名校友就像是天上的繁星,在广袤的宇宙中,有三颗小行星以江南中学的校友命名,学校还培养出中国著名的哲学家、历史学家、经济学家、企业家、艺术家等许多赫赫有名的人物。12岁的我很荣幸能和他们结为校友。

    我的艺术特长被老师看中,顺利考进江南中学宣传队,从一个小女生逐渐成长为舞蹈队长,并出演了《红色娘子军》《白毛女》等芭蕾舞作品。不幸的是,在一次基本功训练中,我把两个门牙摔断了。

    我讲到这里,孙鸿晨插话道:“你这两颗假门牙,我在视频中已经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