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第一次见到熊掌
我刚认识孙鸿晨的时候，他给我发来一张他在大森林中狩猎的照片，他身穿猎服、手握猎枪、戴着墨镜，英姿飒爽。正是这张照片，让我对他产生了好奇感。来到加拿大之后我才知道，那张照片是他在多年前拍的，自从患抑郁症之后，他就没有资格持枪打猎了。
“首长，如果我今年的体检没有问题，就能拿回我的持枪证，到时候我就能带你进山打猎了。”他所说的体检，就是复查抑郁症的康复情况，我虔诚地为他祈祷，希望他这次体检能够过关，其目的不是为了打猎，而是希望他身心健康，失眠症有所好转。
温哥华岛虽然是狩猎的天堂，但有关部门对猎物的管理非常严格，所有的猎人都需要经过正规的审批，只有持枪许可证的人才能拿到猎人执照。人们打猎要花钱买票，基本猎票可以打兔子、松鸡、野鸡、狼等动物，只要购买了熊票，就可以去打熊了。
有一次，我们几家人外出郊游，中午在小河边歇脚，老郑他们去钓鱼，小孩子们沿着河道捡石头，孙鸿晨则躺在毯子上休息。突然，他发现河对面有两个黑影在移动，还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连忙坐起身来，仔细一看，原来是两只熊。
“熊！两只黑熊。”他低声说，用手指了指对面的河岸。
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只黑熊妈妈带着它的宝宝从树林里慢悠悠地走出来，离它们不远处还有人在那里钓鱼。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生怕惊扰到黑熊母子，又害怕它们伤害到附近钓鱼的人。孙鸿晨告诉我，北美的黑熊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除非它们的安全受到威胁。
熊妈妈在石滩上慢悠悠地走着，偶尔还会转过那笨重的身体回头看看，确定自己的孩子有没有跟上来。这是一个大约五百多磅的庞然大物，魁梧笨重的身体，乌黑发亮的毛发，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野性让人不寒而栗，但它在陪伴宝宝时又显露出母性的温柔。我的镜头不仅对准那一对黑熊母子，还把它们与钓鱼的人拉进同一个画面，将人与熊和谐共处的精彩瞬间定格下来，保留在我的相机中。
老郑是个狩猎高手，经常进山打猎。有一回，他们打到了两只黑熊，听他叙述那惊心动魄的经过，看着那一张张血腥的照片，我浑身直冒鸡皮疙瘩，顿时对那两只被击毙的黑熊产生了一丝怜悯。
“你们真是太残忍了。”我说。
“当你看到熊伤人的时候，肯定就不会这么想了。”老郑说道。
在森林里，甚至在居民家中，曾经发生过熊袭击人的事件。从前有一位老头，在山上遇到大雨，他就躲在一块岩石下面。后来雨停了，当老人从岩石下面走出来时，一头棕熊就向他扑了过去。所以加拿大地方政府按照该地区的具体情况，每年都会向当地出售一定数量的熊票，一方面满足狩猎者的需求，另一方面减少熊的数量，保护民众的生命安全。
老郑每次都会把战利品熊掌拿到孙鸿晨家里来，让他处理，因为只有他才会做，而且他也喜欢做。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熊掌，它宽大厚实、掌心光亮、掌背上长满了长毛，熊爪子被长毛覆盖，但依旧能看出它的锋芒。在中国古代，熊掌为八珍之首，孟子曰：“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
“首长，在温哥华岛，我能让你鱼和熊掌兼得。”孙鸿晨自豪地说。
清理熊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先用剪刀把熊掌表皮的长毛剪掉，然后在它外面裹上一层灰白色的泥，据说这种泥有极强的黏性，我们找了许多地方，终于在一个海湾里挖到了一筐。孙鸿晨在后院烧起了一堆篝火，将裹好泥巴的熊掌放在架子上翻来覆去地烤，大约半小时后，我们闻到了毛被烧焦的气味，于是熄火，用锤子将烤得黑乎乎硬邦邦的泥土扎开，原以为那些黑毛会随着泥土一起掉下来，没想到那熊掌还是原先那副模样。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沾在熊爪子上的淤泥洗干净，然后用喷灯对着黑毛烧，再用刀子将毛刮掉，就这样反复地烧、刮、洗，好不容易才将那些黑毛除掉。清理干净后的熊掌白白的肉嘟嘟的，体积比之前小了很多，孙鸿晨用钳子将弯刀似的熊指甲拔下来，然后把它们浸泡在盆子里，我用相机拍下了清洗熊掌的全部过程。
那些熊爪子经过清水浸泡之后，我用一把小刷子将它们刷洗干净。孙鸿晨把熊爪子拿到诊所去加工，他用牙医工具将其仔细打磨得光滑细腻，然后进行了抛光处理，就完成了两个项链吊坠。
“你看，怎么样？”他问。
“太漂亮、太神奇了。”我接过那两个项链坠子仔细观察，原先粗糙的熊爪子，经他的巧手制作之后，却变成了精美别致的艺术品。
“我先做了两个，一个是首长您的，另一个送给你媳妇。你们家哪来的福气，娶了这么优秀、漂亮而且贤惠的媳妇，我真是羡慕死了。”
“这是我积德修来的福气呀，你也会有的。”我开玩笑地说。
“我的儿子是没指望了，下辈子吧。”他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忧郁的神色又浮现在他的脸上，对孩子的失望是他挥之不去的痛苦。
孙鸿晨对我说道：“下次你回来的时候，一定要把你的母亲也带过来，我会让她品尝到中国皇帝才能吃到的熊掌。我给她买一张头等舱的机票，好好地孝敬她老人家。”他接着说：“你把小孙子也带过来，我教他游泳，不到半年，他就能像小鱼儿一样，在水里游来游去。”
他不止一次向我的家人发出邀请，让我把母亲和孙子带到加拿大来。他还经常给我儿子打电话，用自己的经验和经历与我儿子谈心，希望能对他有所帮助。我向家人表达了孙鸿晨的心意，母亲让我转达对他的感谢。
母亲说：“我已经老了，不愿意走那么远的地方。”
媳妇说：“我的儿子已经学会了游泳，就不麻烦孙叔叔了。”
我明白，孙鸿晨对我家人的邀请是真诚的，但我和亲人们的想法一致，不希望我和他之间的感情掺杂其他因素，干净和纯粹就好。我联想到国内那些到大城市打拼的外地人，他们倾其所有贷款买房，表面上安居乐业了，其实他们的生活压力非常大。但是在老家的亲戚朋友眼中，他们都是优秀的，是有前途的，所以大家想跟着心目中的成功人士到大城市来寻找机会。亲戚们偶尔到城里来小住还可以接受，如果像走马灯似的来来往往谁也受不了。由于彼此的生活方式和文化教养都不相同，相处时间长了就会产生矛盾。所以我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在过去的两年中，我曾亲眼看到孙鸿晨把好朋友的父母当成自己的长辈，只要老人们来到温哥华岛，他不仅会给他们检查牙齿，还邀请到家里来做客，拿出珍藏的熊掌、海参、鹿肉、三文鱼等珍贵的食物宴请老人。
Annie是孙鸿晨的一名患者，她知道他对野味有兴趣，于是就给他介绍了一位打猎高手，此人名叫Jim，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当地人。由于他们两人都喜欢打猎，所以Jim一有空就会来到诊所和孙鸿晨一起分享他们打猎的趣事。
一天傍晚，我正在诊所陪孙鸿晨加班，Jim带着一包东西兴冲冲地来了。我们很好奇，Jim神秘兮兮地打开那个包，里面黑漆漆毛乎乎的一大堆，我再仔细一看，原来是4只熊掌和一个熊胆。Jim称自己昨天打到一只熊，还绘声绘色地给我们讲述他打熊的经过，我一句也没听懂。大家都知道，洋人从来不吃熊掌，也不吃猪蹄、鸡爪子、海参、动物内脏等有黏性的食物，Jim了解到孙鸿晨喜欢这些东西，所以就送过来做个顺水人情。
孙鸿晨很爽快地收下了这包熊掌，并递给Jim300加元作为他的车马费，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在经济上从来不会占别人的便宜。我听张亚说过，孙鸿晨九十年代回国探亲，给朋友们带回来许多紧俏商品，在返回加拿大登机的时候，他甚至还脱下穿在身上的皮夹克，送给了那位送行的老同学。
“首长，如果我今年的体检没有问题，就能拿回我的持枪证，到时候我就能带你进山打猎了。”他所说的体检，就是复查抑郁症的康复情况，我虔诚地为他祈祷，希望他这次体检能够过关，其目的不是为了打猎，而是希望他身心健康，失眠症有所好转。
温哥华岛虽然是狩猎的天堂，但有关部门对猎物的管理非常严格，所有的猎人都需要经过正规的审批，只有持枪许可证的人才能拿到猎人执照。人们打猎要花钱买票，基本猎票可以打兔子、松鸡、野鸡、狼等动物，只要购买了熊票，就可以去打熊了。
有一次，我们几家人外出郊游，中午在小河边歇脚，老郑他们去钓鱼，小孩子们沿着河道捡石头，孙鸿晨则躺在毯子上休息。突然，他发现河对面有两个黑影在移动，还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连忙坐起身来，仔细一看，原来是两只熊。
“熊！两只黑熊。”他低声说，用手指了指对面的河岸。
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只黑熊妈妈带着它的宝宝从树林里慢悠悠地走出来，离它们不远处还有人在那里钓鱼。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生怕惊扰到黑熊母子，又害怕它们伤害到附近钓鱼的人。孙鸿晨告诉我，北美的黑熊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除非它们的安全受到威胁。
熊妈妈在石滩上慢悠悠地走着，偶尔还会转过那笨重的身体回头看看，确定自己的孩子有没有跟上来。这是一个大约五百多磅的庞然大物，魁梧笨重的身体，乌黑发亮的毛发，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野性让人不寒而栗，但它在陪伴宝宝时又显露出母性的温柔。我的镜头不仅对准那一对黑熊母子，还把它们与钓鱼的人拉进同一个画面，将人与熊和谐共处的精彩瞬间定格下来，保留在我的相机中。
老郑是个狩猎高手，经常进山打猎。有一回，他们打到了两只黑熊，听他叙述那惊心动魄的经过，看着那一张张血腥的照片，我浑身直冒鸡皮疙瘩，顿时对那两只被击毙的黑熊产生了一丝怜悯。
“你们真是太残忍了。”我说。
“当你看到熊伤人的时候，肯定就不会这么想了。”老郑说道。
在森林里，甚至在居民家中，曾经发生过熊袭击人的事件。从前有一位老头，在山上遇到大雨，他就躲在一块岩石下面。后来雨停了，当老人从岩石下面走出来时，一头棕熊就向他扑了过去。所以加拿大地方政府按照该地区的具体情况，每年都会向当地出售一定数量的熊票，一方面满足狩猎者的需求，另一方面减少熊的数量，保护民众的生命安全。
老郑每次都会把战利品熊掌拿到孙鸿晨家里来，让他处理，因为只有他才会做，而且他也喜欢做。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熊掌，它宽大厚实、掌心光亮、掌背上长满了长毛，熊爪子被长毛覆盖，但依旧能看出它的锋芒。在中国古代，熊掌为八珍之首，孟子曰：“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
“首长，在温哥华岛，我能让你鱼和熊掌兼得。”孙鸿晨自豪地说。
清理熊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先用剪刀把熊掌表皮的长毛剪掉，然后在它外面裹上一层灰白色的泥，据说这种泥有极强的黏性，我们找了许多地方，终于在一个海湾里挖到了一筐。孙鸿晨在后院烧起了一堆篝火，将裹好泥巴的熊掌放在架子上翻来覆去地烤，大约半小时后，我们闻到了毛被烧焦的气味，于是熄火，用锤子将烤得黑乎乎硬邦邦的泥土扎开，原以为那些黑毛会随着泥土一起掉下来，没想到那熊掌还是原先那副模样。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沾在熊爪子上的淤泥洗干净，然后用喷灯对着黑毛烧，再用刀子将毛刮掉，就这样反复地烧、刮、洗，好不容易才将那些黑毛除掉。清理干净后的熊掌白白的肉嘟嘟的，体积比之前小了很多，孙鸿晨用钳子将弯刀似的熊指甲拔下来，然后把它们浸泡在盆子里，我用相机拍下了清洗熊掌的全部过程。
那些熊爪子经过清水浸泡之后，我用一把小刷子将它们刷洗干净。孙鸿晨把熊爪子拿到诊所去加工，他用牙医工具将其仔细打磨得光滑细腻，然后进行了抛光处理，就完成了两个项链吊坠。
“你看，怎么样？”他问。
“太漂亮、太神奇了。”我接过那两个项链坠子仔细观察，原先粗糙的熊爪子，经他的巧手制作之后，却变成了精美别致的艺术品。
“我先做了两个，一个是首长您的，另一个送给你媳妇。你们家哪来的福气，娶了这么优秀、漂亮而且贤惠的媳妇，我真是羡慕死了。”
“这是我积德修来的福气呀，你也会有的。”我开玩笑地说。
“我的儿子是没指望了，下辈子吧。”他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忧郁的神色又浮现在他的脸上，对孩子的失望是他挥之不去的痛苦。
孙鸿晨对我说道：“下次你回来的时候，一定要把你的母亲也带过来，我会让她品尝到中国皇帝才能吃到的熊掌。我给她买一张头等舱的机票，好好地孝敬她老人家。”他接着说：“你把小孙子也带过来，我教他游泳，不到半年，他就能像小鱼儿一样，在水里游来游去。”
他不止一次向我的家人发出邀请，让我把母亲和孙子带到加拿大来。他还经常给我儿子打电话，用自己的经验和经历与我儿子谈心，希望能对他有所帮助。我向家人表达了孙鸿晨的心意，母亲让我转达对他的感谢。
母亲说：“我已经老了，不愿意走那么远的地方。”
媳妇说：“我的儿子已经学会了游泳，就不麻烦孙叔叔了。”
我明白，孙鸿晨对我家人的邀请是真诚的，但我和亲人们的想法一致，不希望我和他之间的感情掺杂其他因素，干净和纯粹就好。我联想到国内那些到大城市打拼的外地人，他们倾其所有贷款买房，表面上安居乐业了，其实他们的生活压力非常大。但是在老家的亲戚朋友眼中，他们都是优秀的，是有前途的，所以大家想跟着心目中的成功人士到大城市来寻找机会。亲戚们偶尔到城里来小住还可以接受，如果像走马灯似的来来往往谁也受不了。由于彼此的生活方式和文化教养都不相同，相处时间长了就会产生矛盾。所以我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在过去的两年中，我曾亲眼看到孙鸿晨把好朋友的父母当成自己的长辈，只要老人们来到温哥华岛，他不仅会给他们检查牙齿，还邀请到家里来做客，拿出珍藏的熊掌、海参、鹿肉、三文鱼等珍贵的食物宴请老人。
Annie是孙鸿晨的一名患者，她知道他对野味有兴趣，于是就给他介绍了一位打猎高手，此人名叫Jim，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当地人。由于他们两人都喜欢打猎，所以Jim一有空就会来到诊所和孙鸿晨一起分享他们打猎的趣事。
一天傍晚，我正在诊所陪孙鸿晨加班，Jim带着一包东西兴冲冲地来了。我们很好奇，Jim神秘兮兮地打开那个包，里面黑漆漆毛乎乎的一大堆，我再仔细一看，原来是4只熊掌和一个熊胆。Jim称自己昨天打到一只熊，还绘声绘色地给我们讲述他打熊的经过，我一句也没听懂。大家都知道，洋人从来不吃熊掌，也不吃猪蹄、鸡爪子、海参、动物内脏等有黏性的食物，Jim了解到孙鸿晨喜欢这些东西，所以就送过来做个顺水人情。
孙鸿晨很爽快地收下了这包熊掌，并递给Jim300加元作为他的车马费，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在经济上从来不会占别人的便宜。我听张亚说过，孙鸿晨九十年代回国探亲，给朋友们带回来许多紧俏商品，在返回加拿大登机的时候，他甚至还脱下穿在身上的皮夹克，送给了那位送行的老同学。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