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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筹备生日派对

    受到熊掌事件的影响,孙鸿晨的失眠症越来越严重。由于他每晚得保证7个小时的睡眠,才能胜任第二天繁忙的工作,近来他不得不加大服用安眠药的剂量,好不容易减下来的药量却功亏一篑,随之带来的后果就是经常处于睡不着又醒不了的痛苦状态。

    一日深夜,我正在熟睡,却被一阵响动惊醒,仔细一听,这是从孙鸿晨卧室里面传出来的呻吟和吼叫。我急忙起身冲进他的房间,发现他脸色惨白,浑身都是汗水,看起来很是痛苦。我轻轻摇动他的身体,他睁开了眼睛,眼神惊恐又疲倦,在他眼中我看到了太多的恐惧和悲伤,多到人体无法容纳,仿佛有个魔鬼在他体内撕裂,而且正在进行中,他拼命地想要从黑暗中挣脱出来。

    “别怕别怕,我在这儿。”我把他搂进怀里。

    当他慢慢苏醒过来时,他看到了我,就对我说:“我又做噩梦了,仍然梦见那个女人把我推下悬崖。”

    他曾告诉过我,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做同样一个噩梦,我安慰他:“梦都是假的,你太敏感太紧张了,不要害怕,有我陪着你。”

    他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了,我帮他换好睡衣,又端来一杯温开水,看着他服下一片安眠药。这时我才发现他的枕头和被子都湿了,立即起身从柜子里找出床上用品替他换上。折腾一阵后,他服下的安眠药起作用了,我看着他慢慢入睡,自己却失眠了。

    近来孙鸿晨的情绪十分低落,做事总是小心翼翼,警惕性很高,那天晚上他被警察抓走的情景,已经成为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每晚下班走到自己的车子面前,他都会四处张望,确认没有人跟踪才放心。以前,他下班后会把车子停在前院的家门口,现在他却把车停在后院,目的是躲避别有用心之人的窥探。他还叫我晚上尽量少开灯,尤其是窗户朝着前院的那几个房间,不能让外人了解家里的动向。

    平时周末孩子们回来,我们都会带着他们去游泳或踢足球,做一些他们喜欢的食物。但最近一段时间,他像变了一个人,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稍不如意就朝着孩子大发脾气,弄得家庭的气氛非常紧张。他总是说自己命里犯小人,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倒霉的事情。从孙鸿晨身上的负面情绪看来,他又抑郁了。我明白,在这段时间里,对他生活上的关心已经不起作用,我只能在精神上给他安慰和鼓励。

    再过一个多月,就是孙鸿晨60周岁的生日,我打算为他举办一个生日派对,缓解一下他最近的紧张状态,于是我便悄悄地筹备起来,写出了详细的策划方案。首先是做一部关于孙鸿晨60周岁生日的专题片,其内容包括了幸福童年、求学历程、父亲与子女、职业生涯、个人风采这五个方面。我开始搜集资料,从他家中的影集里找出各个时期有价值的照片,再用相机一张一张地翻拍下来。看着那些老照片,我的内心多次被触动,这个男人既让我心疼又让人迷恋,他的过去一幕幕在我脑海中闪过。

    在《幸福童年》这一篇章里,我搜集了孙鸿晨与父母和姥姥在一起的照片,还有一些有趣的生活照。

    其中一张照片是孙鸿晨与姥姥的合影,老人家看上去慈眉善目倍感亲切。她十八岁填房进入李家,将大房的两个儿子视如己出,自己的女儿出生后,她把三个孩子的教育放在首位。孙鸿晨的姥爷是一位虔诚的基督教徒,本想把子女们都送去教会学校读书,姥姥却执意让小女儿接受不同于兄长的教育。孙鸿晨姥姥虽然没有受过多少教育,但是她很聪明,很善良,很开明,她的小女儿也没有让母亲失望,她考上了BJ女子第一中学。

    另一张是孙鸿晨上幼儿园时身穿洁白小围腰的照片,那是在母亲送他去幼儿园的途中,他看见地上有一堆黑乎乎的小颗粒,就蹲下来一颗颗捡起,放进了新围腰的口袋里。母亲问儿子为啥要捡这些东西,他答:“我在给姥姥捡药呢。”原来他经常看见姥姥吃那些黑色的小药丸,还以为地上的羊粪也是药丸。

    还有一张我认为是非常珍贵的照片,那是孙鸿晨小朋友与我国著名法学家江平教授的合影。当时江平和孙鸿晨的母亲是BJ政法学院的同事,两家还是邻居。有一次江平带着孙鸿晨去看电影《冰山上的来客》,小朋友发现江叔叔总是闭着眼睛,觉得很奇怪,便小声问道:“江叔叔,您睡着了吗?”江平回答:“没有啊,我在听电影里的音乐和歌声。”孙鸿晨长大后,对《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冰山上的雪莲》《怀念战友》等雷振邦的作品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是孙鸿晨和三个小女孩游泳时的合影,她们是刘思彤教授的女儿,名叫刘小桃、刘小桔和刘小梅。桃子比桔子漂亮、桔子比梅子活泼、梅子比桃子聪明,刘家就像一个丰收的小果园,院子里时常传出姐妹们的欢歌笑语,热闹而又有情调,让孙鸿晨这个独生子羡慕不已。

    加拿大国际会展中心是温哥华的一个地标,它由东、西两个独具特色的建筑组成,被誉为全球最好的会议中心。当我进入会场的时候,就被一个巨大的、类似于地球的吊灯所吸引,它悬浮在四层建筑的正中央,随着它的转动,地球表面的山河湖海、大陆板块被灯光清晰地折射出来。这个独特的设计标志着温哥华会展中心具有国际化的眼光,同时也为全球范围内的展览打开了一扇大门。

    孙鸿晨参加牙医学术交流会去了,我一个人乘上电动扶梯,从一楼慢慢来到顶楼,打算从这里开始参观。上面两层是会议厅,有容纳几百人的会议大厅、中型多功能厅、小型报告厅。我透过落地玻璃窗向外眺望,温哥华的美丽港湾一览无余,五帆酒店洁白的巨大云帆张开手掌仰望天空,仿佛即将启航,与蓝天丽日交相辉映,风景美不胜收。会议厅内的墙面和天花板均采用木材装饰,一块块组合一层层叠加,无一不展示出浓郁的加拿大风情。

    参加会议的人很多,我坐在窗前的休息椅上仔细观察,从他们的穿着打扮及言行举止,我大概能猜到他们的身份。牙医们身穿西服套装或毛呢大衣,给人一种沉稳的感觉,牙医助理们打扮时尚充满朝气,牙医器械经销商左右逢源八面玲珑,会议工作人员脖子上挂着工作证,每个人都履行着各自的职责。

    一楼是展示大厅,琳琅满目的牙医器械看得我眼花缭乱,而经销商则在各自的展台前忙碌着。孙鸿晨带着我来到专门为他的诊所提供货源的展台前,一位金发碧眼的中年女士迎了上来,孙鸿晨把我介绍给了她,她主动给我了一个友好的拥抱。孙鸿晨在这次牙医年会上,订购了两把牙医椅和一些消耗品,为来年的生意做好了准备。